第127話 道士帶「三狗」
蜀山，正道山。
逍遙子看著瞬間化作廢墟的劍閣，仿若正親眼看著不久之後的蜀山。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旁人不知劍閣有主，他作為蜀山掌門又怎能不知道其中利害。
少司月站在逍遙子身後不遠處，絕美的容顏里看不出任何感情，劍閣崩壞似早已在意料之中。
陸青山作為青城山掌門，不便對蜀山門內之事多言，只好略有深意地，用右手輕拍逍遙子肩膀兩下。
逍遙子自然明白，眼下無暇顧及其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若非劍閣之主自願，能讓其化為廢墟的不會是人，也不會是一般的神。
對著劍閣廢墟的方向，逍遙子抱拳作揖，躬身一拜。既是出於對劍閣之主的敬意，也是對那些隨著劍閣一同消失的護閣長老，施以一禮。
無業寺空禪大師宣了聲佛號，沒有像對待尋常百姓一樣念誦普渡經文。像他這樣的六戒高僧，自然明白佛界的度化之音，無法接近劍閣。
心如水倒也出奇的安靜，姿色妖嬈，穿著暴露，此刻卻好像「有心」一般，沒有做出些出格的舉動。
負手站在一旁的東華真君，頗具感慨的聲音中充滿了玩味，時不時地，還略有得意地針對此次封道大典調侃幾句。似乎劍閣崩塌，參加劍閣試煉的弟子隨之消失，對他來說是一件值得幸災樂禍的事。
只是從方才開始，東華就感覺自身對劍之一道的感悟，逐漸變得模糊。
雖然速度極慢，卻也難逃六絕真仙的法眼。只顧著樂在嘲諷的東華，並沒有將這些與劍閣崩壞聯繫起來，他更不可能知曉，自己所修劍道的劍道之魂，一直都在眼前的劍閣中。
東華身後跟著的那位青年，之前一直等候在清心殿外。此刻雖沒有任何話語權，臉上仍洋溢著對師尊東華的崇敬之情。
尤其是當東華貶損參加封道大典的修行者，無法與自己這仙界徒兒相提並論的時候，青年眼中更是出現短暫的「目空一切」。
仿若他眼前這些所謂的「前輩」，遲早也會跟眼前的劍閣同樣下場。
逆仙者，視為逆天。
而逆天者，必亡！
沒有人在意青年的神態變化，就連不遠處那三位「灰」「黑」「紫」三團霧氣，也都沒有正眼瞧過他。
甚至可以說。
第七使徒所化的三團霧氣，始終明銳地「盯著」百裡外的一處地方。
由於氣團本身沒有人類一樣的五官，更沒有表露出任何意圖，以致於不論是少司月，還是其他仙佛妖，都未將識念外放超過百里。
他們都明白一件事。
頭頂上這百里方圓的劍雲，就像遮蔽日神族監視的保護傘。
以他們的境界修為，更是日神族憑藉「日光」所重點監視的對象。
奇怪的是。
三團霧氣的識念，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日光，瞞過在場眾多高手，偷瞄著百裡外的「一行人」。
．．．．．．
「少司月！蜀山誠意相邀，我等特來觀禮。
可這參加封道大典的弟子盡皆隨著劍閣崩壞而消失，不知少司月讓我們搭建好舞台，要交給誰去表演，又演給誰看？」
東華摸著下巴，看向劍閣時雙眼微眯。對著少司月的背影說話時，一副欠揍的樣子。
少司月也不動怒。
儘管她暫時無法知曉少依凡等人的行蹤，但知道少依凡擁有天機譜，她不覺得這位少宮主會有性命之憂。
「不勞東華真君費心！為了能讓諸位看到一出好戲，才專門舉行這封道大典前三封，以作遴選。
現如今參加劍閣試煉的弟子下落不明，卻並不妨礙諸位助我開啟陣法，讓之後通過第二封的人直接參加最後一封。」
少司月深知此次前來蜀山的目的，也明白「第四封」沒有任何捷徑。
聞言。
秋藏冬的視線從劍閣廢墟上挪開，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
他一向認為少依凡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會太過擔心。
只是自己那不太懂事的孫女椿丫頭，還有那尚未開竅的徒兒露凝霜，是否真的一切安好，仍未可知。
眉心有六瓣牡丹的靈族女子，輕盈地飛至秋藏冬左肩處懸停，露出安慰的會心一笑。
看樣子是在告知秋藏冬：與靈族有契約之人，現在一切安好。
可秋藏冬依舊高興不起來。
與靈族有契約之人，只有露凝霜。自己的孫女椿丫頭，如今還沒有經過喚靈池洗禮，何談與靈族有契約？
見秋藏冬這般模樣，靈族女子許是心生同情，瞬間飛至少司月近前，連續點了幾下頭，示意她願意代表靈族，助少司月開啟第四封的陣法。
有了靈族女子帶頭，其他前來觀禮的外界強者，又怎麼好自損顏面。
即便少司月想借封道大典第四封玩出什麼花樣，以如今青月宮的實力，怕也難以與日神族抗衡。
不然，又豈會用「偷天換日」這種把戲，讓封道大典顯得偷偷摸摸。
全身赤紅的八臂金剛，心思一直沒有放在劍閣的廢墟上。
他直勾勾盯著頭上的百里劍雲，想要看穿其中玄妙，更想弄明白，這簡簡單單的術法，如何阻礙日神族的監視。
作為曾經荒獸谷的護法，如今日神族在土辰星的代言者，八臂金剛仿若看到了土辰星上的一幕幕，在人間重新上演。
他沒有憑藉自身手段立刻通知「劍雲」外的日神族。
敲打幾下胸脯后，同樣表現出願意出力，開啟第四封陣法。
三團霧氣也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以特有的方式向少司月傳達著某種信息。
少司月欣慰一笑，顯然對方也願意共同開啟陣法。
空禪再宣一聲佛號，其意不言而喻。
水如心從口中吐出一串白色煙圈，右手指尖輕輕點了幾下，煙圈變成幾個晦澀的妖文。
字意大概是說：妖皇之意，她代為執行！
眼見八界只剩下仙界的東華真君沒有表態，仙界青年有些焦急地正欲開口，卻被東華厲聲喝止。
「放肆！縱然為師平日里嬌慣於你，這裡也還輪不到你來代表仙界！」
「是！師尊。」
青年心底，第一次升起一抹不易察覺地衝動：他，不服。
可理智告訴他，實力才是一切。
沖周圍的這些「前輩」微微施禮，又默默退到東華身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依舊是「好徒兒」的樣子。
東華鄭重其事，擺出一副仙界高高在上的姿態。
「若真如少司月在大殿中所言，我東華今日就代表仙界，重開人間往仙界的飛升之門又何妨？」
言語中的清高和狂傲，似乎少司月就算另有所圖，也翻不出多大浪花。
「諸位，抓緊時間！」
沒等少司月說什麼，東華直接消失，隨後降臨在清心殿外的廣場上，在正東位置盤膝而坐。
「阿彌陀佛！」
空禪大師緊隨其後，在廣場正南位置坐下。
水如心依舊閑庭信步走在半空，扭動著妖嬈的身子，在東華和空禪之間的東南位跪坐下，口中再次吐出兩口白煙，一圈飄向東華，一圈飄向空禪，仿若有意無意地騷擾著他們二位。
八臂金剛徑直走向西南位落座，舉止並不粗狂，與其外形有些不太相符。
黑灰紫三團霧氣當仁不讓，分別在「東北」「正北」「西北」位置落下。
靈族女子嬌小的身軀，靜靜地懸在正西位半空中。
少司月蓮步輕移，不緊不慢，走到八界強者圍成的這個大圈正中央。
「不管有多少修行者參加試煉，這最後一屆封道大典都要如期舉行。
如之前在大殿中所言，各界開啟飛升遁入之門，由我月神族試練者前往各界，找出『八絕滅元困神陣』隱藏在各界的陣眼並解封。
若失敗，則青月宮不再插手人間之事，人間也再無月神族。
今後進入各界的凡人修行者，任憑各界發落，不受青月宮庇護。」
少司月言罷，見各界強者沒有任何質疑，顯然早在大殿之時，皆已明白她話中的含義。
讓初入修行的小道士，前往八界破去「八絕滅元困神陣」的陣眼，這就是一場完全沒有贏面的賭博。
不要說一一破除困住地辰星的八個陣眼，就算是每一界中頂尖存在，也不一定知道陣眼位置。
可這些強者，仍然懷著各自的心思，同意了少司月的提議。
「月華，初上！」
少司月輕揮幾次衣袖，整個競道山都籠罩在淡淡的青色月光中。
八界強者圍成的圈內，形成一輪碩大的明月，最外側的月華不斷沖刷著八個方位。
東華眉生劍尾，眉心金色仙紋閃亮，護體金光將青色月華擋在身前。
同樣的情形依次發生在水如心、空禪、八臂金剛等幾位強者身上。
唯獨不同的是，因為各界力量不同，所形成的光芒顏色各異。
當八種顏色的光亮出現在明月八個位置時，他們異口同聲地低喝一聲「開」！
隨著他們腳下出現的八個光環不斷外擴，逐漸產生重疊，並同時接觸到明月中央的少司月時，整個人間轟然一震。
猶如被強大的力量拉扯，地辰星來回擺動。
地辰星外。
此時仙界所在金辰星移位正東，一根通天的金色鎖鏈，從虛空中顯露身形。
一端接著仙界，一端連著人間。
水辰星移位東南，在與人間的虛空中，同樣出現一根黃色的鎖鏈，正不斷繃緊。
靈界、佛界、魔界等其餘幾界，也先後對應廣場上的位置，與人界之間均有一根對應顏色的鎖鏈出現。
不同樣式的駁雜符文，閃著不同顏色的光芒，來回遊走在各界與人界之間的鎖鏈上。
只是這一切分明驚天動地，陰陽域外卻無法發現。
甚至陽辰星上的日神族，還有等候在陰陽域外的幾個蠻神，都沒有任何發現。
．．．．．．
看著八個顏色各異，呈橢圓狀「簇擁」在少司月周圍的飛升之門，東華臉上再現得意。
還沒有開口，得意就僵在了臉上。
只見剛才沒有一同折返的逍遙子和陸青山，此刻跟在秋藏冬的身後走著，臉色並不好看。
而最讓東華在意的是，在三個老傢伙後面，還跟著四女一胖子。
還有。
三條，長相畸形的「狗」。
顯然這幾隻無毛的怪犬野慣了，其中一隻竟然甩著舌頭，晃晃悠悠跑到東華腳下，提起鼻子嗅了兩圈，然後又一臉嫌棄的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