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話 封道大典（廿六）
「這個嘛，凡哥哥轉過身仔細看看就知道嘍～」
滿兒的聲音里充滿調皮，儼然一副「你一看便知」的樣子。
可實際上，少依凡隨口問出的「這裡是何處」，只是一句尚未回過神的「囈語」。
即便他沒有將神識外放，也能感覺的出此地離蜀山算不上遙遠。
少依凡沒有立即起身，反而盤膝坐下，左手托著那塊道念石，右手掌心蓋在其上。
片刻后，少依凡收勢站起，一邊看著一旁的滿兒，一邊拋玩著手裡的道念石。
「滿兒，既然你在這裡，那其他人呢？我倒是不擔心劍意凝成的湖水能傷到你，可雲馨、凝霜、食胖子他們就不同了。」
「凡哥哥你還說！一聲不響就『尋短見』的你，怎麼好意思關心別人啊？」
似乎沒有意識到滿兒逐漸喜歡上了「調侃」自己，少依凡不打算繼續油嘴滑舌的浪費時間。
「我只能隱約記得，自己好像無法忍受那湖水的誘惑一樣跳了下去。
之後身體無法承受，不斷支離破碎，又因為修行死道的關係，不停地復原．．．．．．
最後自己完全變成了湖水，去到一個地方，也見過劍道之魂，拿回了這塊道念石。」
可當少依凡看到滿兒小臉上難以置信的神色，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麼。
「這什麼表情？你倒是說說看，你怎麼也跟我一樣出現在這裡？」
少依凡本不打算詢問滿兒這些，可直覺告訴他，這尚未被捕捉到的細節，同樣彌足珍貴。
滿兒只好來回踱著步子，像教書先生一樣「大費周章」，卻又言簡意賅地講述了一遍。
在滿兒看來，少依凡一言不發的扎入湖裡，她也緊隨其後。
少依凡一進入劍意形成的湖水就不省人事，整個人從身體四分五裂到「死亡」，再到重塑如同湖水一樣的身體，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
直到擁有新身體的少依凡，手中突然出現一塊有稜有角的淡黃色石頭，湖底明亮的光點瞬間變成巨大的漩渦，將湖裡的一切都捲入其中．．．．．．
滿兒講到此處，再次停下來看著少依凡手中的淡黃色石頭。
「凡哥哥，從這塊奇怪的石頭出現在你手裡的時候，湖水裡就再也感受不到劍意，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湖死水。」
少依凡怔怔地望著手裡道念石，有一種被欺騙，卻又不知道被誰欺騙的感覺。
原來這一切都是眨眼功夫，還以為自己花了很長「時間」，又去過很遠的「地方」。
「那也就是說，我又徹底的死過一次可對？」
說出這句話時，少依凡嘴角扯動，這種聽聞自己「死亡」也會產生的變態快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喜形於色。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少依凡自己都無法察覺，究竟怎樣才算一次徹底的「死亡」。
他修行「死道」，可如今的他卻還不是「死道本身」。
死界鎮界使，不過是代表死道意志的一個身份。
即便如此。
這對修為仍然停留在養神境的他，依舊是個驚喜。
滿兒重重地「嗯」了一聲，然後做出一個如同印證這個答案的動作。
就見滿兒扭過頭不看少依凡，伸出右手手掌到他面前，十分不情願地在索要什麼東西一般。
有些樂不思蜀的少依凡一愣，隨即一拍額頭，明白了滿兒的意思。
「您老受累，您老稍等！」
既然自己又死過一次，那借命的精血，自然要重新給滿兒才是。
否則這人間就算還有自己，也會千瘡百孔吧。
念及此處。
少依凡也不再避諱身邊的滿兒，開口就是天機譜的御使口訣。
「過去現在未來，天地玄妙重開。」
少依凡體內，已經如同一片星空的魂域上方，只有八頁的天機譜再次出現。
古樸的氣息瞬間席捲整個魂域，紅色神魂的少依凡和青色神魂的少依凡，分別立於陰陽魚眼，靜靜地注視著天機譜。
不需要任何交流，擁有意識的天機譜似明白少依凡的意圖，直接在重新翻開的一頁上，顯現出幾個有些生僻的字元。
「神體·騰霧。初具不滅之威，行天地間，勝過騰雲駕霧。」
少依凡輕易看懂這行字的意思，卻仍然有些無法接受。
總覺得這騰霧神體，和挾翼神體相比，沒有太多直觀上的區別。
天機譜消失在魂域，少依凡緩緩睜開眼睛。
眉心的六翼騰霧神紋，依然閃爍著青色的光芒。
少依凡心神內喚了一聲「小青」，與青色神魂共同發力，自騰霧神紋位置，逼出三滴更為精純的青色精血。
「給，姑奶奶，省著點用啊，每次奉上精血，都感覺自己可能還會死上一次一樣。」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你這樣不情願，那就不要給滿兒好了。」
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沒想到滿兒竟然會生氣。
看樣子，即便是滿兒，也終究是女兒家。
少依凡一邊承認自己錯誤，一邊將青色精血依次打入滿兒眉心。
「滿兒，如你剛才所言，雲馨他們應當還在洞內，你可知道如何回去？」
少依凡眉心騰霧神紋漸漸隱去，似打定主意先去找其他人，而不是趕往數百裡外的蜀山。
忽然。
快到少依凡都來不及反應的一隻手，拉起自己的胳膊轉瞬消失。
但再次站穩身形，少依凡看著身側的滿兒，其眉心處赫然多出一個六翼的騰霧神紋。
「這．．．．．．」
少依凡有些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從何問起。
他猜測是精血的力量導致，卻不明白滿兒剛才那般神速，是出於滿兒自身力量，還是通過神紋獲取。
許是由於距離太近，少依凡已能清晰察覺到，不遠處的溪邊躺著一個人，正是陸長生。
一步邁出。
少依凡已經駐足陸長生身旁一塊稍大一些的石頭上。
既然昏迷的陸長生在此處，想來其他人距離自己也不會太遠。
神識驟然鋪開，覆蓋方圓百里。
果然，其餘幾人的位置算不上分散。只是食味天怎麼在地上「爬行」．．．．．．
兩息后。
其餘幾人也均被少依凡找到，陸續睜開眼睛。
「公子？你沒事？」
露凝霜的聲音，似乎總要比納蘭雲馨快不少。
「公子，這裡是？」
「哎呀，我說你們諸位姑娘先別急，讓我和老陸這個王八蛋算算賬，好歹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竟然騙我們投湖。」
「食大哥，不管怎麼說，我們的確從那個莫名其妙的洞里出來了呀，不能怪小陸子。」
「哼唧哼唧哼唧唧～」
剛才一直拽著食味天在地上「爬行」的狗烹，似乎也聽懂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喧鬧。
「好了好了，此中緣由我路上再跟你們解釋。總之現在大家要明白，我們不在劍閣，也不再蜀山，如果要繼續參加封道大典第四封，就必須及時趕回去。」
說話的不是陸長生，而是背對著眾人，注視著蜀山方向的少依凡。
幾女同時默契的點頭，似乎剛才那些話，本就是丟掉心中疑問的一抹慰藉。
當少依凡再次看向眾人時，臉上笑容依舊，眼眸中卻透露著從未有過的陰狠，讓露凝霜和椿丫頭，稍感不適。
「封道大典第四封，應該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既然邀請了各界前來觀禮，想必青月宮早就有自己的打算。
而我們這幾個已經通過劍閣試煉的人，恐怕早已處在這場陰謀的漩渦中央了。」
其他幾人聞言，似心中早有思量，看向少依凡的目光里有著幾乎相同的堅持。
「公子放心，我食味天一定常伴公子左右！不能為公子排憂解難，也定為公子身先士卒。」
「凝霜願往。」
「椿兒也願意，當然啦，我必須得跟緊食大哥。」
剩下納蘭雲馨、陸長生、滿兒都沒有說話。
對於少依凡而言，滿兒這樣的「家人」，幾乎不需要太多言語。
此時此刻，少依凡不是要讓眾人表明態度，而是做好心理準備。
納蘭雲馨偷偷看了少依凡一眼，拉著露凝霜的手猛然握緊。
「雲馨願往。」
陸長生隨後一句話，卻顯得極為不和諧。
「公子，這第四封我就不去了。」
食味天等人齊齊看向陸長生，「投湖」的氣還沒消，又等來個臨陣退縮。
少依凡一笑，看向身側陸長生的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在他看來，其他人誤認為自己要繼續參加封道大典第四封，只顧盲從，而沒有想過自己的真實目的。
陸長生向前走出幾步，看著食味天幾人。
「公子已經說了，這第四封明顯是個局。而他身為少宮主，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我說不去參加封道大典第四封，卻不代表我不會跟公子一起。
我相信經過劍閣試煉之後，公子心裡有他自己的打算，而我會無條件的支持。」
「卧槽，老陸，公子這還沒飛黃騰達，你這心機就全用到拍馬屁上了。
話不多說，第四封我食味天也不參加了。」
經過食味天這麼一鬧騰，納蘭雲馨倒沒有說什麼，椿丫頭一馬當先，同樣不想參加。
「第四封還是要參加的，不過從現在起，這遊戲規則，要稍稍改上一改。」
少依凡話落，搖身變成了另一個「狗烹」。
騰霧神體的能力，讓在場幾人驚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