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你說你愛我，那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有一個元朝公主，她叫圖蘭朵。

圖蘭朵說，只要誰能猜中她出的三個謎語，她就嫁給他。

痴心的王子們愛慕公主的美貌，陸陸續續地趕赴這個東方國度，想要抱得美人歸。可是他們都沒有猜出公主的謎語。

圖蘭朵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們，將他們的頭顱掛在城牆上，風吹日晒。

直到有一天，韃靼王子猜出了圖蘭朵的謎語，可是圖蘭朵卻反悔，不肯嫁給王子。

韃靼王子於是告訴圖蘭朵，只要她在天亮之前猜出他的名字，他就願意放棄她，一同放棄的，還有他的生命。

圖蘭朵答應了，然而使盡百般手段，也沒有得到王子的名字。無奈之下，圖蘭朵只好依約嫁給了韃靼王子。

王子的名字叫，Amora。

愛。

……

「又是一個以命償愛的故事。」葉珩不以為然地說。

十二歲的男孩子，嗓音里已經褪去了童聲，多了男孩子特有的磁性。他扭頭看著坐在身旁的小女生，問：「還有故事嗎？」

「沒有了。」小女生和他差不多大，聲音細弱。

「一聽就知道是胡編亂造的，在這世上，誰會愛一個要自己命的人，誰又會拿自己的命去賭博？」葉珩嗤之以鼻。

夜色里，小女生抬起黑曜石般的雙眼，定定地看著葉珩：「這是普契尼最偉大的歌劇故事，也是他一生中最後的故事。不是胡編亂造。」

「嘁。」

「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會有人為了愛另一個人，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這是一種虔誠的獻祭。」

葉珩不再和小女生爭辯，而是抬起頭：「也許吧，畢竟傻瓜那麼多。講真的，我現在只想離開這鬼地方。」

一場海難，將他們困在這座小島上已經整整兩天了。白天，葉珩和小女生四處覓食撿柴，發求救信號；晚上則聚在一起守望海面，打發時間。

可是眼前海面如墨，什麼也看不清楚。響在耳畔的嗚嗚聲，像是風聲、海浪聲，也像來自不知名的海怪發出的怪聲。

天地之間，只有暗淡星光。

小女生微微嘆了口氣。

「別嘆氣，我們會被救出去的！」葉珩底氣不足，心裡打鼓。他掩飾地望向海面，看到一塊黑乎乎的方形物件被海浪衝上了岸。

葉珩心念一動，忙跑過去，發現那物件果然是一塊木板。他一喜，趕緊抓住木板的一頭往回拉，虎口卻一痛，原來是木頭上的鐵釘劃破了道口子。

他忍著痛，回頭朝著身後喊：「能喘氣嗎？能喘氣就來幫忙啊！」

小女生哀哀地說：「沒用的，颶風那麼猛烈，他們可能也都死了，不會來救我們……」

「那我也不想死在這個鬼地方！老子來世上走一遭，還能連個墓碑都混不上？」葉珩砸了腕上的手錶一下，痛罵，「什麼玩意兒！還說是從國外帶回來的，手錶手機兩用，結果完全沒信號！」

手錶的錶盤，散發著微弱的光，照亮了他一截手臂。在手臂的皮膚上，葉珩看到了一個金色的小圓點。

「這是……」葉珩使勁摩擦著皮膚，發現那金色的小圓點居然會動，還有向上生長延伸的跡象。

一陣刺痛傳來，似是尖刀刺入皮肉。葉珩疼得「啊」一聲，一鬆手，木板重新掉回水裡。

「痛，痛死了……」葉珩抱住胳膊，心裡又驚又懼。這超出了他十二年來的認知，根本想象不到這個小圓點是什麼東西。

「你怎麼了？」小女生急了，踩著海沙向他跑過去。然而就在距離葉珩三四步遠的地方，她忽然停下，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右胳膊。

小女生倒抽一口冷氣，看自己手臂上出現的一個小銀點。

「啊！」她跪倒在地上，半個身子在抽搐，忍耐著巨大的痛苦。

葉珩倒在沙岸上，半邊臉頰被潮濕堅硬的海沙磨得十分疼痛。絕望湧上來，幾乎將他淹沒。

難道，他和她今天都要死在這裡了嗎？

小女生突然哭了起來：「對不起……我不應該講圖蘭朵的故事。我們，我們可能真的要死了……」

「不會的！」葉珩咬牙切齒。

「圖蘭朵的三個謎底是：希望、鮮血和圖蘭朵。」小女生瑟瑟發抖，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抖動，「可能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希望在耗盡，鮮血會湧出，而圖蘭朵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