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無能為力
「哧——」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車上的司機跳下來駕駛座,心驚肉跳的向倒在車前的人跑了過去,只是他沒有來的及走過去,倒在地上的女人自己爬了起來,一聲不吭的向著相反的方向走了,腳步很快,逐漸淹沒在了人群中。
「滴滴滴……」在一片車鳴中,司機從驚訝的狀態中回神,轉身一看,自己已經造成交通堵塞。再回頭看看剛剛那個女人離開的方向,司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既然那人自己起身離開了,應該也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不禁又暗自竊喜起來,腳踩油門,揚長而去。
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唯一的感受就是非常難受,這種說不出來的難受讓她逼近了一個發瘋的臨界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撞到了車子,感覺不到痛了,好像一具屍體在這世間飄蕩著,頭重腳輕,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沒有目的地,只是想這樣一直走下去,彷彿走下去就能得到救贖。
從天亮到天黑,不知疲倦,直到回神,環視四周,眼前竟是一片陌生,秦諾苦笑了起來,這就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即便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仍舊有著自己也不知道的存在,一如那個人,自己了解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卻自以為是的認為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自己,是啊,是誰給了自己這樣的自信。
走上天橋,遠處的霓虹燈不斷地變換著顏色,努力的在黑夜中吸引著浮華世界的行人。秦諾趴在欄杆上,靜靜地看著天橋底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心中更多的竟是寧靜。
忽然想到當年自己被凈身出戶,一個人拖著一個箱子在大街上晃來晃去,好像跟現在一模一樣呢。還真是,每一隻要一碰到那個人,自己總是把自己搞得很可憐。秦諾啊秦諾,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自己真的清楚嗎?
今年自己二十五了,四年前她二十一,十年前她十五歲。一眨眼的時間,她長這麼大了,可她的煩惱好像從來沒有減少過,越長大越覺得自己小時候的愚蠢。
十年前,父親帶著一對母女進入家門,母親腦溢血死亡。小小的自己站在靈堂上,對著那張照片上的笑臉,她也笑了起來。父親,那個女人,來的賓客,他們,所有人的眼神充滿了驚恐。他們越驚恐,她就笑得越大聲。後來呢,她就強行被壓到了精神病院。父親說她可能瘋了,她也覺得自己有點瘋了。
在精神病院的每一天,她看著身邊許許多多的人,形狀各異。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個月後,她突然呆在狹小的房間里哭了起來,嚎啕大哭,她要求見自己的父親一面,哭著向他懺悔,給自己打造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形象。自那一天之後,她卻變得異常乖巧,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怕,怕自己有一天悄無聲息的死了,可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曾經記得自己,沒有一個人會為她留下一滴眼淚。
原本以為的無能為力只是因為自己年紀太小,那個時候,一心只想著長大,默默的告訴自己,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因為時間,因為長大而消失。卻不曾想過,無能無力甚至不分時間,年齡。她渴望著獨立自主的生活,卻又期盼著被人庇護。那種矛盾糾結的情節始終圍繞在她的身邊,自始至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逐漸感受到顧玟笙帶給自己的溫度,那種溫度讓她貪戀,沉迷。
風吹亂了頭髮,雖是盛夏,但是深夜的風還是讓人覺得寒冷。扒拉扒拉擋住了自己眼睛的幾縷頭髮,抬頭看看漆黑的夜空。雙手舉起了喇叭狀
「星星真好看啊——」
「好難過啊——」
「好開心啊——」
放下手,淡定的繼續扒拉扒拉自己的頭髮,不顧偶爾經過的行人看鬼一樣的眼神,秦諾施施然走下天橋,去了最近的公交車站。
夜深了,可顧玟笙一直維持著秦諾走之後的動作沒有變過。各種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房間里微弱光拯救了被吞噬在黑暗中影子。心早已經麻木,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常常會想起曾經那個在自己懷中巧笑倩兮的人,他也曾懷疑過自己當時是否真的做錯了。思念如同發燙的烙鐵,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上,此刻,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了,不管有沒有做錯,他是真的後悔了。他,不該讓她離開自己那麼久。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某醫院病房,史儒誠聽著手機裡面傳出來的機械提示音,拿下放在耳邊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撥打已經有些發燙的手機。面無表情的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個名字,他的內心有些抗拒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動作,但他的性格沒法不讓他這樣去做。
招了招手,語氣里依舊帶著些漫不經心「阿福,你去幫我查查秦諾的底細。」
阿福弓著腰小心回到「是。」
自己還是大意了,能讓林子烽推薦過來的又能是什麼普通人呢。
翌日,史儒誠拿著手裡的資料冷笑著說了一句「他們還真是光明正大,一點遮羞布都不用的。」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外套,將手裡的文件扔給了身後的阿福。
「出院吧。」
史家是個讓許多人可望不可及的門第。華樂的成功不僅是史儒誠背靠著史家這棵大樹,更是因為他自己的才能。身為家中二子,早在幼年剛剛懂事之日起,他就被灌輸了了史家的一切只能由家族嫡長子繼承的觀念。而他,要不就靠著史家這顆大樹混吃等死,做個紈絝弟子也就夠了,要不就自己獨立,而家族不會給他一絲一毫的幫助。
也許自己天生就長著一副反骨,別人重於生命的東西,在自己看來,不過是狗屎一坨。他不貪圖史家的富貴榮華,他甚至不在乎他一手創建的華樂生死。從懂事起,他就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是否會特別有想留住的東西,答案,沒有。是的,他一直是這個世上一個自由飄蕩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