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絕地

第十三章 絕地

「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有些沮喪,認為你師父在騙你?」大輪法王道。

「倒不會。張媽媽一向對我視若己出,說她騙我,我是寧死也不願意相信的。」裴繼歡心情有些複雜地說。

「你已經通過了你的師父為你設定的考驗,下面的路要不要繼續走,看你自己的了。」大輪法王道。

「晚輩想試試。」裴繼歡道:「請法王指點。」

「試試?」大輪法王一聲冷笑:「這一試試,也許就把你的小命試沒了。老衲可以給你指一條路讓你自己去走,但是你能不能回得來,老衲不能保證,如果你自己不小心死了,黃泉路上也別怪老衲沒警告過你,你的師父張紅拂也怪不到老衲頭上來。」大輪法王一臉森然之色。

「我去,出了什麼事,跟大師沒有任何關係糾葛。」裴繼歡道。

「你最好確定一下。」大輪法王清瘦的臉忽然湊到了裴繼歡眼前,灰白色的瞳子讓裴繼歡嚇了一跳。「不用最後確定,就這樣了。」裴繼歡心有餘悸地道:「請你告訴我要怎麼做?」

「路就在你腳下。」大輪法王冷笑一聲,輕輕擰動桌子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墨盤,墨盤上鐫刻著的龍從一開始對著大輪法王,現在變成了對著大門外。

地上吱呀露出一個巨大的洞口。

洞口黑黝黝的,一股冷氣從地底慢慢騰起,白色的霧靄逐漸在辯機堂里瀰漫開來,正對著裴繼歡的位置是一道古香古色的樓梯。

「從這裡下去只有一條路走,沒有別的岔路,一直走到頭,你想去的地方就到了。這條路上有沒有機關,就不是老衲所知的了。記住,就算你回不來,也別怨老衲――你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等你走下密道,啟動機關,就沒有回頭路了。這是一套死機關,一旦啟動,絕對無法破解。」

現在裴繼歡知道大輪法王在大輪寺為何非在出家而且一生都不離開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直暗暗奇怪,除了正宗的佛廟裡應有的建築比如山門、天王殿、祖師殿、彌勒堂和大雄寶殿及鐘鼓樓之外,曲徑通幽處,為什麼還會有一座「辯機堂」,這不論在佛教還是道教,「辯機堂」看上去都是一個突兀的且並不合理的存在。佛土莊嚴,佛寺里的任何建築都是有嚴格固定的位置和尺寸限制的,絕對不能亂套。當時裴繼歡並未多想,現在他知道,這座「辯機堂」其實就是大輪寺上下百十年來一個秘密的機關所在。

「這道樓梯只能承受一個人的分量,不要說多一個人,哪怕多一片樹葉,樓梯也會立刻全部坍塌,這樓梯會立刻直墜下去,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我給你進口,出口要你自己去找。從此『無字天書』和『禹王九鼎』的秘密就與我大輪寺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了么?」

「當然知道。」裴繼歡道。

「記住,這些樓梯,你只能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下,如果你一心急直接蹦蹦跳跳地跑下去,整個樓梯會因為受力不均勻全部報廢,你也就會因此從半中間或者更高的地方摔下去,啪嗒一聲,摔成一團肉餅。但如果你下樓梯下累了,停下來坐在樓梯上休息一下,這還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你決定了一定要去嗎?」大輪法王問道。

裴繼歡不再回答他的問題,他已經站了起來,一隻腳踏上了第一個台階。

「嘎吱。」樓梯發出一聲脆響。

腳下就是無底深淵和陰冷的氣流,裴繼歡又踏出了一步。

眼前一片漆黑,裴繼歡記得樓梯的一面是靠著牆壁,手扶著牆向里走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當他把千里火點燃之後,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整個樓梯原來是懸空在中間,他所以看到樓梯有一面似乎是靠在牆壁上,正是因為太陽光投射進中堂給他造成的幻覺。好在他吃過幾次虧以後,已漸漸學會了穩重處事,否則依著自己的想象和沒有經過證實的判斷,他還沒走幾步,就直接「啪嗒」,變成了一團肉餅了。

樓梯的跨度有點高,裴繼歡把寶劍插進腰帶,以免走路的時候寶劍劍鞘下端的包銅磕碰到樓梯。雖然在黑暗中,裴繼歡敏銳地發現這座樓梯正在帶著他轉彎,也就是說,這樓梯是一座螺旋形的樓梯,一路旋轉向下,每一個台階的木板上,都扣著結實的大銅釘,銅釘的一端固定樓梯不讓它搖動,另外一斷則通過一根細小的鋼絲連接在牆壁上,這就是為什麼裴繼歡踏著樓梯,會發出空蕩蕩的聲音的緣故。

他在樓梯上走了很久,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冷,為了保證在不知盡頭的黑暗中還有東西可以照明,裴繼歡只好吹滅了千里火,憑著感覺一步一步向下挪,每過他心中估計的半個時辰,他就小心翼翼地坐在樓梯上休息一陣。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黑暗中的裴繼歡隱約覺得樓梯不再轉彎,但依然是向下,腳下感覺到了坡度。他晃開千里火一看,眼前變成了一條向下的小路,一股冰涼的冷風正不停地吹來。他的千里火無意中晃了一下,頓時令他大吃一驚。

原來四周的牆壁上竟然鐫刻著精美的花紋,有的是敦煌莫高窟的飛天仙女,有的是兩個頭的惡鬼手提鋼叉,有的是羅漢和力士騰雲駕霧,還有精美的雲紋和栩栩如生的飛龍彩鳳,甚至玄奘取經的故事,也都鐫刻在上面。而且看這牆壁的材質,就算不是名貴的青銅,也該是堅硬的生鐵。走了這麼幾個時辰的樓梯,裴繼歡大約估計了一下,這座樓梯離地面的辯機堂至少也有三四十丈高低,如果真有這麼高大的話,大輪寺和大輪法王是如何募集到的這筆巨款來建造這麼一個神秘不為人所知的出入口來守住「無字天書」和「禹王九鼎」的秘密?

他一面想入非非,一面摸索著向前走,一個不小心,腳下一絆,立刻無法停止地咕嚕咕嚕向前直滾下去,耳邊只聽見呼呼的風聲,不知道滾了多遠,直到背心砰地一聲撞上堅硬的牆壁,這才停止了下來。現在不但全身酸痛,千里火也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不過好在他寶劍劍柄上還鑲嵌著一顆價格不菲的夜明珠,掣出寶劍,借著夜明珠瑩瑩的碧光,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滾」到了樓梯的盡頭,牆壁上濕滑無比,一直在吹的那股冷風也更加清冷,這跟冬天的峨眉山的雪風幾乎一樣刺骨。

風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風從腳底來。難道黑暗的地底,還有另外一片天地?

大輪法王告訴他,底下環境險惡,終年積雪,不但人,就連鳥獸蟲蟻也難以生存繁衍。既然風越吹越冷,那麼也許離他要去的所在的入口就越來越近了。不過好容易等他找到一個透出絲絲光亮的小洞口時,才發現這個洞口四周全部是堅硬的石壁,以手觸摸,冰冷刺骨,試著用力推壓,石壁紋絲不動,石壁上結滿了厚厚的冰棱,裴繼歡發出的掌力反震回來,反倒把自己掌心震得微微發疼。找不到的入口,氣溫越來越低,樓梯已不能帶他回到辯機堂去,裴繼歡心中微微有些發慌。他趴在地上,把臉湊到那個拳頭大小的洞口,向外面望去。

他只看到一片銀光,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片銀光應該是雪光,只是他在黑暗中的時間太長,雪光耀眼,他無法分辨罷了。

他忽然想起讀心術扉頁上畫著的圖,既然有這張圖,圖上自然會有找到入口的方法。他定下心神,開始冥想他看到的兩張圖卷。

那兩張圖,一張上面繪製的是四方形的大漏斗,另外一張,則是細節放大。

他想起在圖上看到的字:「左三右四倒退七,按之,門啟。」

左三右四是以什麼地方為基準呢?隨便找個地方左三右四肯定不行。他借著夜明珠的微光仔細看了看周圍,開始用腳丈量出七步的距離。走了十幾個來回,始終沒有找到可以倒退七的距離。他忽然想道:「左三右四,向左走三步向右走四步,那不是回到了同一條線上了么?這就好比我以前見過的一種兩人合使的劍法,無論使劍法的人怎麼奔跑,都在太極八卦的方位上,最後兩劍交叉,合力攻敵,還是會回到同一條線上來。向左走三步,向右再走四步,然後退後七步,其實左三右四,是一種提示,是讓我從左向右的地方走三步,從右向左再走四步,再退後七步?那麼這條直線在哪裡?」想了許久忽然道:「這裡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缺口,難道是以這個缺口正對的位置為一條直線么?」試著走了幾步,果然只有正對著那洞口的方位能夠走滿七步還富有盈餘。他急忙回到洞口位置以洞口為標記,自左向右走了三步自右向左再走四步,兩次走下來,果然交叉點正在洞口附近,從交叉點向後退了七步,正好離牆壁還有一個等身距離。

他走了這一段卻發現並沒有絲毫動靜,周圍的牆壁是牆壁,冰棱還是冰棱,靜默無言地俯視著他,不禁大為懊喪道:「這是什麼緣故?」腳下微微用力一跺腳,只聽背後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音,緊接著一股冷風之撲腦後,裴繼歡大驚之下急忙飛身倒下,只聽轟隆一聲,牆壁坍塌,雪光刺得他連眼也睜不開來。但這一次劇烈的碰撞,令得一直懸挂在他頭上的樓梯發出了一陣陣怪異的叫聲,裴繼歡一聽聲音不對,急忙飛身竄了出去。

原來他一跺腳的位置,發動了一個開門機關,牆壁上一塊重達千斤的石頭因為裴繼歡觸發機關脫壁而出,將對面的石壁撞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他剛剛跑出石壁,只聽背後又是陣陣響動,回頭一看,那樓梯也全部垮了下來。

大輪法王說他要另外自己找別的出路離開,看來果然不假。樓梯的修建,從牆壁里飛出來的石柱,預先都已做好了安排,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偷入暗道,觸動機關,石頭漲破石壁,樓梯垮塌,也斷無生理。現在,除非裴繼歡能找到別的出路,否則他就有可能永遠也無法走出這個神秘的地方了。

想到這裡裴繼歡只好苦笑。但他的苦笑還沒有停下,就發現果如大輪法王所說,這裡是一個難以生存的苦寒世界。以峨眉山的寒冷,裴繼歡還能泰然處之,但此地的寒冷卻是他難以忍受。但見極目之處,四野一片銀白,冰雪呼號寒風刺骨,周圍山壁,結滿了厚達數尺的冰棱,比天山的萬年冰帶似乎還要寒冷,和大輪寺外的九月之初秋高氣爽,簡直是人間兩個世界。正當他被凍得渾身發抖時,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裴繼歡吃了一驚道:「為什麼會有老虎的吼叫?」但此刻眼前雪花飛舞,冰霜撲面,令他無法睜眼,更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象,判別虎嘯從什麼地方傳來更是無從談起,注意力也始終無法集中。他忽然想道:「師父以前教我練劍時,曾命我雙眼蒙布,來判別對方出劍的方位,如今我所處的環境,與當時師父要求的做法幾乎沒什麼區別。我不如試試這個方法,看能否不受風雪的影響來判定虎嘯的方位?」心隨念起,當下鬆開腰帶,將腰帶縛在雙眼之上。

他這個方法果然有些效果。當他眼睛完全不能視物,只聽耳邊風雪呼嘯,豆大的冰晶夾在狂風之中抽打在臉上陣陣生疼,但耳朵的聽覺卻靈敏了很多,已能勉強分辨出虎嘯的來處,精神也漸漸集中起來。此刻雖然冰寒刺骨,身體卻因他運起了九轉玄功而並不覺得很寒冷。他以寶劍為拐杖,試著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耳邊風聲似乎小了很多,心中暗暗奇怪。再走一段路,幾乎被路上的石頭絆倒,就在這幾步之遙,風雪之聲又小了很多,臉上再也沒有冰晶抽打的疼痛,腳下似乎也感覺不到積雪的冰寒。他心中越來越奇怪,忍不住將腰帶取了下來,定睛一看,不禁一呆。

他眼前所處,依稀可見似是一個半圓形的山谷入口,背後雪花飛舞,狂風呼嘯,一片白茫茫的,而裴繼歡眼前的山谷雖也是白雪皚皚,卻是風聲習習,迎面吹來,竟帶著一絲暖意,不禁暗暗驚訝道:「自然之手果然威力無窮,從我出來的洞口到山谷之間不過十丈遠近,景色與氣候便千差萬別。想來無論你練成了多麼高深無比天下無雙的武功,在大自然的面前依然渺小得可憐!」將腰帶纏好,手握寶劍,繼續前行。還未走得過四五步,只聽遠處又是一聲虎嘯。裴繼歡暗道:「聽這虎的叫聲,又離我近了不少,我倒要小心防備,以免猛獸突起傷人。」把寶劍拔了出來,劍鞘插進腰帶,一步一挨,進了山谷。一幕奇景,也驟然出現在眼前。

但見谷中冰川林立交錯,遍布在一望無際的白色冰原之上,大小冰川發出怪異的藍幽幽的光芒聚集在一處,彷彿遍地都是瑰麗耀眼的藍色寶石,美得令人無法呼吸。低矮的山坡下是一條滿布積雪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冰湖,冰湖中央凸起一塊,形成一個小小島嶼,島嶼的四周,是靜止不動的藍色冰湖,裴繼歡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奇瑰的冰川奇景,不禁大聲讚歎道:「到過如此難以描繪的美麗仙境,就算是死,我也甘心了!」當下深吸口氣,走下山坡小路,向那藍色的冰湖走去。

哪知他剛剛走下山坡,腳下一踢,只覺踢著一塊僵硬的東西,裴繼歡以為踢著石頭,低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

但見冰雪之中,仰卧著一具屍體。那屍體面色青白,雙眼暴突,一張大嘴裡塞滿了積雪,身上衣服也早被凍得脆裂,手邊放著一支鐵槍。裴繼歡只不過用手一摸,那屍體胸口的衣服竟自絲絲碎裂,成了一片粉末。裴繼歡一呆,道:「這人也不知死在此地已有多長時間?他為什麼會死在這裡?」合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以手攏雪,重新將那人的面容蓋住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湖邊,望著一動不動的藍色湖水,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剛才那聲虎嘯,也沒了蹤跡,心中暗暗奇怪道:「難道是我聽錯了不成?聽錯一次情有可原,但我明明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兩聲虎嘯!」側耳細聽,忽地又聽見了那老虎的叫聲。如果第一次第二次他聽到那聲虎嘯是勁烈無比,現在聽到的這聲吼叫,卻似乎是老虎垂死之前的掙扎。他一旦確定了老虎的吼叫聲來自何方,立刻發足飛奔過去。

他奔到一個山坡下,竟隱隱聽見山坡之上有人的呼喝之聲,心中暗道:「此地看上去似乎是一處絕地,荒無人煙,看樣子我想得太過了。這明明是有人在此打鬥。」越行越近,果然聽見一頭老虎粗重的喘氣聲和老虎身上發出來的刺鼻的腥氣。原來山坡之上是一塊平地,平地盡頭,又是一片高聳入雲的堅硬冰崖,三條人影來回穿插,在冰崖之下斗得正烈。

但見兩名身著黑白兩色的老者,各自手持一條碧綠的拐杖,正向一人狠狠撲擊。那人身材凹凸有致,窈窕之極,竟是一位女子,只是那女子面罩黑紗,連手腕手背,都在黑紗籠罩之中,裴繼歡看了一看,只覺那女子一雙眸子似有勾魂奪魄之力,多望得幾眼,竟禁不住心旌搖蕩,急忙內視屏息,凝神看三人惡鬥。

黑衣老者綠杖攔腰一掃,蒙面女子長劍嗆地一聲,冒出點點火星,那黑衣老者手中拐杖不知是何物所造,竟堅逾金鐵,那女子一劍削不動老者手中綠杖,白衣老者綠杖已倏地點到蒙面女子后心。蒙面女子霍地一個「鳳搖頭」,移形換步長劍反指,錚地一聲,將白衣老者的綠杖彈開,驀覺兩股無形大力分頭湧來,那女子長劍遞出,被這兩股大力一推一絞,幾乎拿捏不住,,手心虎口微微發熱,心中一驚,定睛一看,原來兩名老者分頭髮掌,將她攻勢阻了下來。那女子長劍與黑衣老者伸出的杖頭一碰,叮地一聲,借勢凌空倒飛,身軀在半空一個盤旋,呼地一聲,風聲猛烈之極,向白衣老者猛撲下來,黑白兩名老者伸杖抵擋,只聽當地一聲,火星爆散,那女子手中長劍與黑白老者手中的兩支綠杖同時折斷!

裴繼歡在山坡邊緣看了,不禁吃了一驚道:「好功力。那兩名老者功力深厚自是天長日久修鍊得來,那也就罷了,這女子的內力竟絲毫不在他們之下!」

只聽兩名老者驀地發出尖銳刺耳的長嘯,身形快如閃電撲了上來,一出左掌一出右掌,登時又將那女子牢牢困著。裴繼歡看了許久,饒是他名家弟子,竟看不出兩名老者的武功來路,但見黑衣老者左掌外推,右掌內招,白衣老者卻是右掌外推,左掌內招,兩人相對,掌力在那女子身體周圍登時形成一個無形巨大的漩渦,那女子嬌弱的身軀被兩人掌力推得宛如狂風巨浪中的一葉輕舟,搖晃不定!再斗得十幾招,隱約見那女子黑衣之上布滿了一層亮晶晶的冰晶,那女子招數漸慢,被兩名老者的掌力,拖得步履艱難!

只聽兩名老者同時大喝一聲,四掌齊出,啪啪兩聲輕響,那女子雙掌已被兩名老者四掌罩住,重壓之下那女子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要知比武對敵,最忌便是內力相拼,若是內力深湛,可以制服敵人結局還好,但對勝者的傷害,也是無可估量,勝者不但要耗費多年辛苦修鍊而成的內力,身體筋脈也難保不被對方垂死反擊而受傷。眼見那女子將要不敵,裴繼歡大喝一聲,從山坡下跑了上去,身體騰空飛起,一劍刺向兩名老者!

兩名老者與那女子內力比拼已到了將要分出勝負的緊要關頭,裴繼歡忽然插了進來,只聽砰地一聲悶響,宛如平地起了個悶雷,兩名老者好似斷線的風箏飛跌出三丈多遠,那名女子口中鮮血狂噴,身體搖搖欲墜!

裴繼歡一把將那女子抱住,長劍斜指,喝道:「你們倆用的是不是『腐骨神掌』?!」

那兩名老者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白衣老者更甚,仰卧在地,已是呼吸微弱,似是命在須臾。那黑衣老者仰天長嘆道:「天意,天意!我們好不容易將這魔頭困住,從哪裡跑出來你這不知死活的愣小子!」

裴繼歡心中一愣,道:「什麼魔頭?誰是魔頭!?」驀聽懷中那女子發出一聲陰冷的笑聲,裴繼歡只覺背心中柱穴上一麻,一股陰冷無比的冷氣破了他的護體神功,攻堅而入!這股冷氣,比之現在他們所在山坡是處結滿的冰霜還要更寒冷,裴繼歡頓時凍得全身發抖!

只聽那女子哈哈尖笑,咳嗽幾聲,又吐了幾口鮮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尖聲道:「好『九玄搜魂掌』!本姑娘以為這門武功早已在世間失傳,想不到你們這兩個老傢伙還會用!交出內功心法,本姑娘或者良心發現,饒你們不死!哎喲,哎喲!」忽然尖叫一聲,踉踉蹌蹌奔下山坡,只聽「波」地一聲,已跳進了藍色的冰湖之中!

原來裴繼歡中柱穴被那女子點著,一時外邪入侵,凍得發抖,但他一覺有變,一口真氣立刻凝在心頭,雙指發出凌空勁氣,一下連刺了那女子背心三道大穴!

那黑白老者無聲僵卧,裴繼歡也倒在地上,不能移動分毫,遠處一頭白虎,發出微弱的呻吟卧在地上,除此之外,四周再半點響動,這世界一時靜得可怕!

裴繼歡暗暗懊悔道:「我徒仗一身武功,分辨是非的能力卻是連一個小小孩童也不如!」勉強以肘撐地盤膝坐下,只覺五臟六腑冷氣纏結,內力似是難以凝聚。他靜坐觀心,將散在全身各處的真氣凝聚收束,玄功內運,逐漸將體內那股陰寒之氣逼到腳心。楊白眉這一脈武功心法與別派大不相同,筋脈穴道可以任意移動,在危急關頭能有效地避開致命的傷害。有賴於傳自楊白眉的內力修鍊方法,裴繼歡運功半個時辰,終於將體內寒氣逐漸散開,五臟六腑也漸漸回復先前真氣充盈的狀態,只是雙腳腳心還有隱隱冰冷之感。他站了起來,暗自慶幸道:「想來那魔女與這兩名老者拼得兩敗俱傷,偷襲的一指也已是強弩之末,否則我哪有那麼快可以祛除體內的寒氣?」

他勉強站起身來,拾回了自己的寶劍插回鞘中,走到那黑衣老者身前,只見他頭頂白霧氤氳閉目不言,心道:「這老者內力好生精湛,被我突如其來刺了一劍打了一掌,他居然還能運功調息,為自己療傷!」

那老者盤膝運功半個時辰,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誰?為何橫加干涉,阻止我們?我們歷經辛苦,才將那魔頭引來此地,本以為可以將她殺掉,沒想到功敗垂成,數年周密的準備竟全盤毀在你的手中!」他看了看身邊的白衣老者,伸手去摸那老者的脈門,只覺觸手冰冷僵硬,白衣老者竟已死去多時。

那黑衣老者一聲長嘆,滿是說不出的可惜與悲涼。他伸手將那白衣老者未合上的雙眼閉上,忽然一陣顫抖,宛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裴繼歡急忙上前將他扶住,道:「老前輩」那老者手臂一揮,嘶聲叫道:「你到底是誰?!」抓著裴繼歡的領口,單掌一推,裴繼歡騰雲駕霧般飛出三丈多遠。那老者目露凶光,喝道:「你害死我的弟弟,我要你給我弟弟償命!」雙掌一錯,右手五指如鉤嘶嘶帶風,向裴繼歡當頭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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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裴繼歡之神劍王孫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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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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