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修羅
只聽那聲音道:「蕭夜郎,你剛才的劍法運用甚為奇妙,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只照我的傳授練的?」那中年人抱拳躬身,道:「宮主指點了我訣竅,在那上面,我也從宮主的點撥中領悟到了一些上乘劍學的原理,至於招數,則是加了我自己的想法變化出來的,不知是否管用?還要請兩位宮主恕我僭越之罪。」那聲音道:「不錯,你居然能以一通十,創立自己的劍招,很好,很好!這是一件好事,有什麼僭越?」那中年人道:「我新想出來的劍法也未全部完成,一旦完成,屬下會到宮中來寫一個副本留下,我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宮主不吝指點,屬下決不敢忘恩。」這幾句話,令人聽來甚是舒服,果然只聽那聲音笑道:「那是你自己的聰明才智,不過你願意為了你自己的劍法留下副本在修羅宮,足見你的赤誠。很好,就依你的意思做吧,我再指點你一下,你要知道,劍法之道,絕不可墨守成規,應當大膽自創,奇正相輔,殊途同歸。你這套劍法若是完成,和你原來的一奇一正,正好相輔相成,兩種劍法摻雜一處,只要破綻都彌補好了,用來對付敵人,威力奇大,任何一派的劍術都難以和你相抗的。你可聽明白了嗎?」那中年人單膝下跪,躬身行禮道:「多謝宮主不吝指教。宮主還有沒有別的吩咐?沒有的話,屬下要下山去了。」那聲音道:「你去吧。記得我的話,十年之內,不許你對外顯露武功,直到十年以後,任你馳騁江湖,本座絕無約束,你都記住了么?」
那人道:「宮主的吩咐,屬下焉敢不尊?屬下這就回家,收拾細軟,遠遠避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閉門隱居,若有違反,請宮主即刻治罪!」那聲音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你去吧!」那人站了起來,雙手抱劍,連作了三個揖,下山去了。
那聲音沉吟半晌,說道:「你們遠道歸來,連日奔波,吃這辛苦,所為何來?既然到了絕頂,不如請來相見?」裴繼歡見那雙隔著人皮面具的眼睛正向自己這邊投來,情知已經露了真形,一邊慨然而出,道:「你又當如何?我只是想不到,修羅宮原來和我住的地方並不遠,我也才知道,為什麼童年時『師父』總是來去匆匆,極少和我說話。」這時候裴玉瓊的臉色稍稍變了一變,裴繼歡只當沒見到,和霍紫鳶鮑東河走到了那塊大石頭前,凝視著石頭上的兩個人,繼續說道:「如此苦寒之境,竟然有人在此開山立派,建立了修羅宮。那麼之前所有發生在武林中的事,都和修羅宮大大有關了?想來也必與在下有些關係?」
修羅宮主人一男一女,說話的這人顯見是個男人,他聲音刺耳之極,宛若兩塊嚴重生鏽的鐵板正在相互摩擦一般道:「不錯,近數十年來武林中之秘密,或多或少總與修羅宮有些關係,尤其在西域地方上但修羅宮絕非等閑之所,三位此番前來,豈非自找麻煩?修羅宮與江湖武林的恩怨牽涉極廣,也極複雜,也許整件事並不如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裴繼歡道:「我知道。單憑我一人之力,要想掀翻修羅宮當非易事,何況何況連我自己的母親都放不過我!但願蒼天助我,賜我大好良機。」
修羅宮兩位宮主之一道:「此話怎講?」
裴繼歡道:「很簡單。此時此刻,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都已基本鎩羽,或死或遁,或降或從,這些人有的神智大異,有的心懷鬼胎,彼此之間的恩怨糾纏,正可利用,來造成對我有利的局勢。」
那位宮主道:「話雖不錯,但你也許高估了你自己的力量。」裴繼歡冷冷一笑道:「整件事情里的這些人看來雖與我等是敵非友,但我等只要善於應付,他們便不難被我逐個擊破,死那倒也好了,活著的非但不會與我為敵,反會從旁相助,譬如說李少商李玉顰兩人。」
那位宮主沒說話,只是透過人皮面具,兩隻眼睛正盯著裴繼歡。
裴繼歡道:「分化瓦解固然未免有欠光明,但為求與修羅宮一較高下,也只有不擇手段了。」
宮主嘆道:「原來如此」
裴繼歡道:「原來修羅宮並不是所謂的『宮』,只是一個名稱而已,也許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修羅宮,更沒有什麼『日後』『夜帝』?隱藏民間,這樣世上的人永遠找不到修羅宮,永遠只有修羅宮想找的人,而沒有想找修羅宮的人。在下真是衷心佩服。」
天山諸峰巍然聳立,但東天山絕頂積雪終年不化,奇寒無比,鳥獸不生,怪石崢嶸,更無片瓦只木,哪有什麼修羅宮影子。
宮主道:「萬一修羅宮根本就不在此地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裴繼歡森然道:「請你不要挑戰我的頭腦。我自離開天山以來,窮至西海,究極四方,我想不到有什麼地方藏著一個修羅宮而他人毫無察覺,從楊白眉那老賊這幾十年來的行蹤就可見一斑。否則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小般若寺會在一夜之間被人毀於一旦,這麼一一推論,小般若寺也許是最早察覺修羅宮在於何處的,所以闔寺僧眾才會被人殺之滅口,是不是?」
宮主道:「那並不是我們的初衷」
「我呸!」裴繼歡打斷了他的解釋:「你們的初衷多少年來從未變過,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崑崙青城和少林就是例子!」他冷冷地道:「我原以為修羅宮胸懷天下,無外乎妄圖執掌乾坤而已,想不到『書生捉刀,為圖始皇』,所謂的修羅宮,終於免不了還是落在了殺人越貨的強盜俗套。」
他冷冷地望了裴玉瓊一眼,笑道:「除了這些手段,修羅宮還有何高明之處?在下倒想見識見識。」
宮主似乎嘆了口氣:「這個我們的確未曾料到。原本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
裴繼歡冷冷一笑:「是什麼樣子?是玄武門事變那麼個樣子么?」
從唐太宗的嘴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陸續得知了一些情況,他心裡也在狐疑漸生。以建成太子寬厚為人的性情,即便他嫉妒天策秦王的豐功偉績,甚至害怕天策秦王對他不利,也斷斷難以想到兄弟鬩牆、手足相殘這方面去,而天策秦王然之。直到玄武門事變的前夜,天策秦王依然無法決斷。
父母兄弟,手足之情,那才是天下至厚。哪怕子孫不肖,父母再狠,臨死霎那,必會想到至親之人,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人,也必然是至親之人。
修羅宮在背後推了天策秦王一把。這一把締造了一位古今帝王,帶來了三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平靜和安寧,但留在人們心中的,卻是一片抹不去的陰影,唐高祖如此,唐太宗如此,長孫皇后如此,裴繼歡和裴玉瓊也是如此。
「修羅宮的行事主旨,你已經知道了。的確,修羅宮的確心懷天下,但從未想過奪取天下。從先秦三代算起,修羅宮便一直隱身幕後,從未走到過前台。但可惜,狼山八變,西村九屠,徹底改變了修羅宮的命運,所以之於你,我說過,原本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修羅宮宮主語調中竟然帶著一絲淡淡的蒼涼。
「什麼是狼山八變、西村九屠?」裴繼歡問道。
「一天之中,修羅宮遭到過八次帝王發動的洗劫,九次屠殺,堂堂四萬之眾,就此灰飛煙滅,修羅宮在其後的六百年中一蹶不振,直到三國時期曹孟德將修羅宮從朝廷密殺令中徹底清除,修羅宮才得以苟延殘喘,延續至今。那九次屠殺的地點,就在天山腳下的瑪瑙西村。」宮主淡淡地說。
「曹孟德也是修羅宮中人?」裴繼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豈止,他就是自先秦之後第一位獨自擔任修羅宮主人的人。曹孟德為什麼有七十二疑冢?你以為他真的害怕自己的遺骨被人盜掘損壞?像他這樣一個人,征戰南北,視殺人如一日三餐,這樣的人你以為他膽子有多小,在世尚且不怕,死了倒怕了?」宮主似乎隔著面具,冷笑了一聲:「先秦之後,修羅宮四分五裂,經過了秦始皇發動的瑪瑙西村大屠殺,修羅宮活在人世的成員分散四方,甲不識乙、丙不認丁,風聲鶴唳,以求生為本,苟且偷生。但後來有幾個成員湊在一起,希望通過風水之術改變九州格局,從而達到不費吹灰之力顛覆始皇帝統治的目的。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秦朝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令祖留下的『風水龍圖』就此下落不明。有人說龍圖毀於戰火,有人說龍圖被秦始皇陪葬,總之眾說紛紜,各說各話。」
「結果風水龍圖落在了曹孟德手中?」
「不錯。至於他如何獲得令祖手注的『風水龍圖』,本宮已然無有記錄,本宮知道的大概是曹孟德看了龍圖之後,稱王稱霸的念頭一朝而熄,一直到死,他對稱王稱霸之事,緘口不提,死後造七十二疑冢所為何來,也沒人明白。直到後世修羅宮的繼承者慢慢推理,唯一合理的解釋,那就是曹孟德藉助『風水龍圖』和統帥『修羅宮』之利統一了北方,橫掃西面,安定東邊,只剩南邊,自赤壁之戰後曹孟德一直到死也未曾來過。由此後代修羅宮的掌門,認為曹孟德設立七十二疑冢,並非如史書所載,懼怕仇人發掘,而是為了隱藏令祖所作『風水龍圖』。」
「撒謊。」裴繼歡冷笑一聲。
「哦?願聞其詳。」宮主一動不動,裴繼歡看不到他神色的變化,自然無法判定他是不是滿臉驚慌或憤怒之色了。
「裴家先祖制出『無字天書』,標明了禹王九鼎的下落,但沒畫過什麼風水龍圖,所謂『風水龍圖』,乃裴家三十一代家主裴秀所制。若然如此,曹孟德的『風水龍圖』從何而來?」
「呵呵。」宮主笑了一聲。
「你有什麼好解釋?」裴繼歡冷冷地望著他。
「我想笑的是,你對你的先祖有多了解?」宮主接著又笑了三聲:「何況,你的母親比你了解得似乎要多得多。裴紫月,你要不要親口跟他說?」
「紫月?」裴繼歡忍不住冷笑:「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她得有多少個名字,才夠隱藏她的形跡二十四年呀。」
裴玉瓊那張美麗得無法形容的臉不禁抽搐一了下。
「她沒說謊,是你不知道罷了。」又有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裴繼歡回頭一看,不禁愕然。
來的是紅拂女和傅青衣兩人。
「真正的事主都來了,好了,請你們都跟我來吧。」兩位宮主輕輕地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所有的謎題,都在今日大白天下。」
他走到石頭的另外一邊,輕輕地按了按石頭。
一面光滑如鏡的冰牆上,赫然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洞口只容一人進出,洞門合攏,天衣無縫,無人能得以察覺。雖然在嚴寒之地,依然可以看到洞穴周圍,生著一層淡淡的青苔,青苔之下,隱約看得出一些雕刻的痕迹。原來修羅宮並非裴繼歡所想是個虛無縹緲存在於世間的組織,而是確有其質,只是修羅宮隱秘之極,從來不為外人所知而已。
一位修羅宮主的從人撕下一片片衣袂,將青苔擦去,露出了石上精緻絕倫的雕刻。圍著那洞口的周圍,雕的全是裝束古樸的人物,有的躍馬試劍,有的刺擊搏鬥,有的坐而讀書,有的相對論道,有的翩翩起舞,有的雲雨巫山。雕刻雖因年代久遠而模糊,但仔細分辨,每個人物都雕得栩栩如生,彷彿直要破壁而出。
兩位修羅宮主走在前面,道:「各位請跟我來。」話猶未了,已矮身走了進去。
裴繼歡等人相繼而入,霍紫鳶一面走,一面仔細地觀看四周的雕刻。裴繼歡道:「走吧,這有什麼好看的?」霍紫鳶搖頭道:「我覺得這些圖有些奇怪。」裴繼歡道:「有什麼奇怪?」
石壁上面雕的人物雖多,但仔細一瞧,圖畫的內容彷彿是一一連貫的,似是在描述一個個故事。
修羅宮主等在一座石門前,一直等著霍紫鳶仔細看完了所有的圖畫雕刻,問道:「看出什麼來了么?」霍紫鳶道:「有所感,但無法一一解釋,很多東西,跟我在書上看到的結論並不相同,大大出人意外。」宮主點了點頭:「有這樣的領悟力,智伯頗費心血,可惜他不該就這麼夭壽。」
為了把女兒培育成一個人中之人,自霍紫鳶記事起,霍智伯就帶她游遍三山五嶽,告訴她很多奇聞異事,唯一不教她武功,她的武功是母親傅青衣一手傳授,長大以後她一直對此有些疑問,可惜那時候霍智伯已經去世,傅青衣也不能對她解釋她去世的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不把畢生絕學傳授給唯一的女兒,現在她有些豁然開朗了。
原來霍智伯尚未成婚的時候就慕名到過修羅宮,換言之,霍智伯也是修羅宮出去的人。他教給女兒的知識,是為了防備女兒日後碰見修羅宮的人,不至於因對對方一無所知而吃虧,但霍智伯也沒想到女兒和愛妻會一這樣的形式跟著修羅宮的宮主進入了神秘莫測的修羅宮。難怪霍紫鳶一見牆壁上的圖畫,就十分熟悉,因為在敦煌她見過同樣的圖畫,只是畫中人和事已有所改變罷了。
入洞之後,是一條曲折而又幽暗的秘道,此地在天山絕頂,積雪經年不化,但這條密道中卻是十分乾燥,絲毫沒有穿著棉襖全身都被泡在水裡的那中難受的感覺。
這蜿蜒于山腹中的秘道,昔日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方始修鑿而成,道旁光滑的石壁間,每隔十多步,便有一盞形式古拙、鑄工雅緻的銅燈,如今,無情的歲月已剝奪了它昔日輝煌的外衣,換之以一層重而厚的蒼苔,綠油油的,宛如蛇鱗,於是便使得這秘道每一角落中,都瀰漫著一種令人心魂俱都為之飛騰的肅殺之感。這感覺正如走入墳墓一般,沉重得令入透不過氣來。
隨著火把光芒的跳動,秘道終於走到盡頭,盡頭又是一重門戶、一重滿是浮雕的門戶。
「我們到了。」兩位宮主其中一位說。
與其說這裡是間荒涼的祠堂,倒不如說它是一座有些頹敗的殿宇。穹頂之下,撐著八根巨大的石柱,十餘級寬闊、整齊的石級后,是一座巍峨的神殿殿堂,兩邊石人石馬,石象石獅,肅然而立,一張大案之後,是兩張已經有些陳舊的大椅,大案上,放著一頂黑色的平天冠。
「水德西方,秦因此而王。」其中一位宮主說。
「這是」裴繼歡只覺全身一陣冰涼。
「修羅宮第二位掌門秦始皇的平天冠,你是皇家之子,應該知道這頂冠的意味。各位請坐吧。」兩位宮主各自走到大椅邊座下。巨大的石人石馬石象石獅之前,安排著華麗的座椅,每張椅子上,都鋪著厚厚的虎皮,放下神殿入口的帷幕,巨大的神殿頓時變小了,人身上也暖和得多了。
這看似小小的神殿中,塵埃雖重,蒼苔雖厚,陰暗的角落中,縱有密結的蛛網,但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掩沒這神秘的殿堂昔日的榮光,直至今日,人們來到這裡,仍不禁要生出不可形容的敬畏之感,幾乎忍不住要伏倒地上三拜九叩。
「修羅宮並非與人為敵的下三濫的組織,我把各位帶來此間,正有以示堂皇之意,請大家無須警惕。」紅燭照耀得滿殿明亮,幾名大漢,流水般將熱茶和四色點心端上來,宮主伸手作了個請勢,道:「天山苦寒,大家遠道而來,修羅宮沒什麼好招待的,請大家吃點點心,權且充饑吧。」眾人但見盤中所盛,竟是江南名點,燒賣、春卷、蒸糕、肉包四色齊全,香味撲鼻,竟不知是用了什麼餡兒。眾人一時不知是否有毒,心中惴惴,反倒是裴繼歡端起自己跟前的點心,一口氣吃了個風捲殘雲,一個也不剩,一壺清茶也喝了大半。宮主點頭贊道:「光明磊落,其心可鑒,太宗選擇放過他,果然有識人之明。」
裴繼歡點了點頭,道:「修羅宮要將我們一網打盡,似乎不用這麼多周折,我寧願相信你們沒有害我之心,再者,我也實在是肚子餓得極了。」轉眼一望,霍紫鳶也在大吃大嚼了起來,兩人四目相對,不禁莞爾一笑。裴繼歡道:「既然兩位宮主請我們來,自然該以真面目示人,我既坦蕩,兩位宮主何不剖之肺腑?」
一位宮主點頭道:「不錯,我這張面具戴了幾年,也的確需要取下來,讓我的真面目透透氣兒了。時辰已到,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說著,他緩緩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是你!?」不但是裴繼歡,就連紅拂女也不禁驚呼了一聲。
但見他巍巍踞坐,白髮蕭然,卻是神態威猛,當真便似廟中神像一般形相莊嚴,令人肅然起敬。
這人乃是唐太宗身邊近侍太監邱震。
「現在你知道我是不會害你的了,隴西公子。」邱震淡淡一笑。他身邊另外一位宮主也解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她是華山劍派掌門梅花神尼。
裴繼歡一直在猜想兩人的真實身份,他猜到男的宮主或者自己見過,卻沒想到女的自己也見過。
「在下宇文寒石。張紅拂可還記得在下?」邱震微笑道。
紅拂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能藏在皇帝身邊不為外人所知,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況且民間傳說宇文寒石勘察龍脈的過程中掉入無底深淵,從此銷聲匿跡,外人無人知其死活。
「這位是拙荊西門觀止。在江湖上,她昔日有個外號,名叫『風鬟雨鬢夜飛花』,乃是和大俠王朴子的妻子並駕齊驅的兩大武林美女。」宇文寒石頗為得意地給眾人介紹,而梅花神尼(現在該稱她為西門觀止或者夜飛花了)蒼白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顯然,她對老伴兒對她的「褒獎」十分滿意。
梅花神尼第一次出現在裴繼歡眼前,是以華山掌門的身份,誰也不知這老尼居然是宇文寒石的妻子西門觀止,更沒人想得到她居然是修羅宮兩位宮主之一。
夫妻倆的身份,可謂隱藏的密之又密,果然符合修羅宮的處事原則。
紅拂女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這兩個人她都曾十分熟悉。領禁執勤時她常見「邱震」陪在太宗身邊,但她從來不會把「邱震」往修羅宮主人身上去想。而梅花神尼之名冠絕江湖,兩人曾數度交手,以紅拂女的修為,梅花神尼和她五次交手,兩勝兩負一平,兩人的劍法武功在伯仲之間,你勝不了我,我也勝不了你。但兩人的交手,江湖上從無風聲,天知地知紅拂女知梅花神尼知。
事後紅拂女也曾起過疑心。向成名的高手挑戰,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名氣,第二種則是純粹的以武會友。梅花神尼生性孤僻,決無可能和紅拂女傅青衣一輩交上朋友,但如是第一種情況,兩人斗劍之後,江湖中應該有傳聞才對。而事實上紅拂女從未聽到過江湖中有任何傳言說她和梅花神尼比劍較技的。她心疑了一陣,也就沒當一回事,這事也就淡淡然而過去了。
原來梅花神尼西門觀止壓根就沒想過讓這消息散播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