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姐，您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么？」安蘭伺候著沐青易在梳洗完，又追問了一句，「您不會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吧？」

「沐......青易？」

安蘭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您還記得自己叫什麼。」

「那，我是誰呢？」

安蘭抬頭看著沐青易，一臉的不可思議：「您當真不記得了？」

「我真的不記得了......」沐青易道，不是不記得，是壓根不知道。

「您是將軍府的五小姐。」

「將軍府？」

「咱們將軍是鼎鼎大名的沐忠平，是替今上平靺鞨之亂，掃西疆反賊，威震赫赫的驃騎大將軍，官拜大司馬。」

沐青易倒吸一口冷氣，自己是成了一位武將的女兒了，「我是五小姐，那我上面是不是還有四個手兄弟姐妹啊？」

「今兒白天進來的男子是咱們的大公子，您的大哥沐青城，如今在朝任中郎將一職。」

沐青易暗想：原來那個一堵牆一樣的男人，是我的哥哥！

「那晚上這個男人是誰呢？也是我的哥哥么？」

安蘭突然抿嘴笑道：「他是盧家的十二郎，是您的情郎呢！」

「情郎？」沐青易先是驚訝，隨即一想，夢裡他是什麼未婚夫婿，如果說是自己的情郎，似乎也合乎邏輯，便也不覺得驚訝了。

「對啊，十二郎自小便中意您，只是我們將軍府的規矩，女兒到了成婚年齡，是一定要開擂台，通過比武招親的方式來擇婿的，您的三位姐姐，都是這樣擇婿的。」

「比武招親？！」沐青易幾乎是失聲喊出這幾個字，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高中生，哪裡會武功啊？若說會武功，不知道從前學的廣播體操算不算。

安蘭安撫道：「小姐您放心，十二郎的武功整個京畿也找不出幾個對手，您最後嫁的人，一定是他。」

她哪裡擔心的是這個，她擔心的是自己就會不會被揍得半條命都不剩了。

「所以我的三位姐姐，都成家了么？」

「正是，」安蘭將已經溫好的葯端過來，「大小姐嫁給宰相府的趙六郎，二小姐嫁的是咱們大公子的同僚韓公子，咱家三小姐嫁了一位江湖劍客，厲害吧！」

「我的三位姐姐，都是比武招親成的婚？」

「自然，咱們將軍向來以武治家，大公子年少便跟著將軍馳騁疆場，別的貴族女子成日只知深閨繡花鳥，獨獨咱們家三位小姐，武功一流，遍京畿是出了名的。」

沐青易弱弱地問：「我，我也會武功么？」

安蘭道：「小姐自然不如三位姐姐那般了，您自小體弱，將軍和夫人從不忍苛待您。」

沐青易稍稍舒了口氣，緊接著安蘭又道：「可您的武功也並不差，去年您在大公子的營帳中，威風了好一回呢！」

「嗯？」

「大公子帳下有一個叫李闈的副手，箭術一流，百發百中不再話下，」說起這個叫李闈的男子時，安蘭似乎來了興緻一般，「可這人風評不甚佳，常常被人檢舉霸佔良家婦女，大公子幾次三番嚴加懲處他都不管用，還是您好好把這個人治了一回。」

沐青易心內納罕：我還有這本事？

「我，是怎麼治的？」

「李闈自負一身箭術，不服管教，沒想到卻敗在您的手上，」安蘭說得津津有味，連手上的湯藥都忘記遞給小姐了，「您同他打賭，若是他輸了，便不能再行無恥之事，若是再犯，定當自領一百軍棍。」

「他輸了？」

「您的箭術是將軍和副將親手教的，自然比起李闈厲害百倍，」安蘭道，「將軍箭術卓絕，手下的孟副將更是同將軍不相上下。」

沐青易長嘆一口氣，自己別說箭術，怕是連弓都不會拉吧！

」小姐，您把葯喝了，早些休息吧！「

沐青易看著那碗葯，還未端近，便已嗅到苦得倒胃口的味道，她道：「你先放這兒，替我把外面桌上的花洒洒水。」

「好。」這安蘭倒是挺話，把葯放下便出去了。

沐青易趁機將葯盡數倒入痰盂中，掀開被子佯裝睡下。

白日里睡了那麼久，現下當真一點困意皆無，沐青易悄悄掀起被子一角，看到安蘭已在旁邊的小床上睡著了，這才悄悄穿衣下床，那些寬袖大袍，一件挨著一件地掛在置衣架上，沒有一件是自己認識的。

沐青易隨便撿了兩件套上，悄悄打開門出去，看著眼前的小湖低欄，映著白月黑夜，這就是將軍府啊！

這些都是她在夢境中沒見到的，那位十二哥哥，又是什麼人呢？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做甚麼？」

沐青易轉頭，看到一個年長者站在自己後面，雙手背在身後，筆直站在水池邊，度其模樣，大約是那位沐忠平將軍。

「我，睡不著......」

待其走近，沐青易這才看清他的相貌，雖是有些上了年歲，然不難看出其不凡氣度，巍峨如山的身軀往此一站，像極了自己對父親的想象。

「出來怎麼連丫頭也不帶，」沐忠平看到女兒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臉色不悅，「安蘭這丫頭當真是越來越懶了，連衣服也不會伺候了！」

「不是不是，這是我自己穿的，不怪她。」

沐忠平吩咐隨身的丫頭上前來，替沐青易將身上的衣服收拾規整，這才走近她，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臉色看起來是好些了，你娘說，你不大記得從前的事了？」

沐青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沐忠平道：「那你記得我是誰？」

沐青易試探地問：「你……是我爹么？」

沐忠平搖頭：「看來你娘說得不差，只是又沒傷到頭，如何會失了憶？」

說著，沐忠平大手輕輕覆在沐青易的頭上，又問她：「你醒后還未進過東西，雖已夜深，少用些也是可以的，餓么？」

沐青易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點頭。

「跟爹爹還客氣？」沐忠平說著，命人吩咐下去，領著沐青易來到正堂。

聽說古代有錢人家吃飯規矩多，沐青易沒想到規矩會這麼多，哪裡像自己從前在家時那般，可以捧著碗盤腿坐在電腦前，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

「小五，可是不合胃口？」沐忠平見女兒不怎麼動筷子。

「我......不習慣吃飯的時候這麼多人在這裡。」

沐忠平大手一揮，左右侍婢紛紛退下，這才道：「咱們是武將世家，不講那些臭酸規矩，你便盡著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