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藍蓮花
二人回到了法醫實驗室,老杜已經準備好了檢測結果和資料,丁航認真的讀取后細緻的檢查了屍體的每個細節。整個過程除老杜之外他沒有和任何人交流。
一個小時過去了,丁航摘掉橡膠手套,回頭對一旁沉默的喬三野說道「我們可以去上會了。」
所有人聽后一臉驚愕,喬三野更是一臉疑惑。
丁航笑道「基本我已經了解,我相信很多判斷我們都是不謀而合的。會議上也是看看我們的默契度。」
現在是凌晨一點半,警隊上下都在等著他們的消息,對於此次事件沒有人敢輕易怠慢。
會議室里,趙局,劉書記等警隊上下領導早已等候多時。喬三野,丁航一行四人帶著資料走了進來,齊磊和小周忙著連接投影設備,喬三野則站在門口抽著煙,依然保持著一張臭臉,丁航要了一杯咖啡坐在會議桌邊,邊喝邊看資料。其他警員看著丁航神情放鬆自如,沒有一點緊迫感,紛紛小聲議論著,他們現在極度質疑這個外援的能力。
不一會小周調試好了設備,丁航和喬三野來到會議桌前。
丁航沖趙局與劉書記點頭示意了下「各位,就由我先入為主吧,我接下來所講的並沒有和在場任何人討論過,這場會議也可以看做是一場頭腦風暴,大家各抒己見。」
話音剛落,會議室里一片嘩然,大家交頭接耳。如此嚴肅正式的會議被丁航說的像是公司的項目會,很多警隊的老人對丁航如此玩世不恭的態度極為生氣。
趙局看了眼劉書記,劉書記隨即沖他點了下頭。趙局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靜,先聽丁教授說。」
會議室逐漸安靜了下來。
丁航突然表情嚴肅起來,眼神中夾帶著寒意「也許你們很多人認為我對待這個案子的態度很不端正,你們心裡認為我把死人的事說的像個設計方案討論。其實你們想的沒錯,我就是把死人的事看做是一個項目。越是緊張越會忽略細節,越是重視越會看不清事物的走向,欲速而不達,從容的對待死亡才能更理解生的本質。」
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一旁的喬三野驚訝的看著他,此人在如此極端的事件中依然能保持冷靜,真是很讓人欽佩,而這種近似於冷漠的冷靜是一個正常的人能做到的么?喬三野心中暗自問道。
丁航走到台前「死者的情況杜法醫跟我介紹了一些,想必在座各位也全都了解,我就不做重複。我查看了所有的資料與證物,正如喬警官判斷,這次的案件並非簡單的激情犯罪,而是一場連環變態殺人案。」
說完丁航看了一眼喬三野,他眉頭緊鎖神情複雜,關於案件二人並沒有過多的交流,丁航卻能如此肯定的得知他的判斷,喬三野在驚訝的同時不寒而慄。
丁航翻動屍體的照片,把畫面停留在死者的頭部。
「死者生前除了舌頭和眼睛被摘除,身體其他部分沒有經受任何虐待,兇手是在表演,他需要觀眾,他需要證明自己,這點我和喬警官的判斷一致。但是我要補充的是,此行為下兇手的動機,死者生前一定在某種程度上嚴重羞辱過對方,導致兇手針對死者的特定部位進行切除,比如說舌頭。」
喬三野聽后心中頓醒,之前只是想到了兇手的表演性,但是丁航這麼一說他一下明晰更多。
丁航遞給喬三野一個眼神,喬三野點了下頭
「針對舌頭的切割,是對於某種語言性的攻擊,反向思考推論兇手本身,在自身無法對攻擊者還以言語時,殘忍的割掉對方的舌頭,所以我設想,兇手應該伴有某種語言障礙,比如說口吃。」
丁航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個案件里存在著某種報復性,但這並不是整個犯罪的主體部分。」
喬三野打斷道「根據現場和屍體處理方式,犯罪主體應該是某種儀式,這部分我想聽丁教授指點。」
丁航把人皮的照片播放在大屏幕上,喬三野看到屏幕上的圖片不由的緊張起來。
「你們看這張人皮上的梵文,意思是大邪見者。邪見者這個詞源於佛教,大概意思就是此類人認為因果不實有,行善與作惡無別,無神論並妄言詆毀者,認為不存在前世今生,這就是邪見者中的大邪見。經論中稱,'十不善中邪見重',認為邪見是一切罪惡的根本。"
趙局突然問道「你的意思兇手是在懲罰被害者,他認為被害者就是這個所謂的邪見者?」
「是的,他是在懲罰,但他不是隨意而為。」說著丁航把屍塊的單一圖片全部調取了出來,他首先放了一張現場屍體在豬肉里的照片。
「你們看這張照片,此時屍體的狀態。」
「沒有什麼太特別的,就是包裹在豬肉中。難道你說的不隨意就是指在豬肉里?」任飛在一旁說道。
丁航把圖片放大指著圖片上的細節「首先,屍體的原本形態由於溫度升高被破壞了,上臂提前脫落,其他部分也存在融化跡象。但是你們仔細看,死者胸部和腹部的三角形肌肉切口有部分是凍粘在豬身上的。這說明兇手在計算時間上有了誤差,這並不是他預先想設計的屍體形態。」
丁航把提前拍好的照片全部調取出來,依然是單獨的屍塊圖片,但這次不同的是死者的胸腹部分的三角切口都被掀起攤開。他在屏幕上把四張圖片拼接疊加在一起,一個全新的屍體形態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會議室里所有警員看到這張圖片無不驚訝,喬三野瞪大了雙眼緊緊的盯著屏幕,原本單一的屍塊圖片在重疊后形態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蓮花!
丁航抽出一張A4紙把它捲起來,伸手放在了圖片的中心,一下子蓮花有了花蕊。
會議室里大家議論紛紛一下變的吵鬧起來,趙局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優缽羅"丁航淡淡的說。
「安靜點,你說什麼?」趙局喊了一聲,會議室馬上安靜了下來。
「優缽羅,梵語的念法,翻譯過來就是藍蓮花,八寒地獄中的第六層地獄。也就是說兇手的作案手法是遵循六道輪迴的地獄道中的八寒地獄。手段是八寒地獄里的八種折磨刑罰。」
「八種?你的意思兇手還會再殺八個人?」趙局驚恐的問道。
「不,他還需要殺兩個人,就可以完成八寒地獄。八寒地獄前五層地獄都不會涉及到殺戮,而最後分別是
第六層,優缽羅,譯為青蓮花。意思是說,受罪的人由寒苦增極,凍得皮肉開裂,身分四塊,形呈青蓮花態。
第七層,缽特摩,又作波頭摩,譯為紅蓮花。受罪的人由寒苦增極,凍得肉色大拆,形紅蓮花態。
第八層,摩訶缽特摩,譯為大紅蓮花,受罪的人因寒苦增極,皮肉凍裂,全身變紅,就象大紅蓮花一樣。
而死者身上從屍體來看已經經歷了前五種,而她的終結是青蓮花。而藏在豬肉中,我想是因為豬在經論中有愚鈍貪婪之意,他認為死者與豬為同等,存在著羞辱之意。」
聽了丁航的分析會議室里沉默起來,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著恐懼的神色。
喬三野定了下神「從死者的傷口切割面,可以初步判斷兇手使用的工具是手動鋼鋸,並且發現了畫筆毛髮纖維和丙烯顏料,從這些可是猜測兇手很有可能平時會畫畫。」
「死者的眼部是2號油畫刮刀所呈現的傷口特徵,一般能夠使用刮刀作畫基本屬於熟練的繪畫者。喬警官,我想你可以給兇手做側寫畫像了。」丁航看著喬三野,伸手邀請他站在台前。
喬三野走到台前,低頭思考片刻
「兇手男27歲左右,身高在175上下,有語言障礙,是個結巴至少口齒不清。高中學歷,藝術愛好者,平時有畫畫的愛好,工作不固定,多以勞動力型工作為主。此為第一次作案,手法生疏,是模仿作案。」
「之前會上你就說過模仿案傾向,這次就這麼確定了么?」劉書記問道。
喬三野深呼一口氣「兇手有明顯的展示甚至是宣戰意向。他的動機里雖然有對被害人報復的某種私人傾向,但是我看到了更多的展示意味,他是在挑戰公眾和警察,從他使用的梵文人皮,懲罰機制等等,這些都是延續了七年前的剝皮刑者案,有過而不及。他故意模仿作案想用更高調的方式引起剝皮刑者的注意,他想對他發出挑戰。」
喬三野一口氣說完,扶著桌子的手在微微顫抖。會議室里再次響起陣陣質疑聲,面對未知人類總是恐懼的,因此他們選擇了主觀屏蔽,認為二人的判斷過於誇張甚至是臆想。但從趙局和劉書記的眼中可以堅定的感受到信任。
丁航走到喬三野身邊小聲的說「剝皮刑者很有可能因為此次案件重現江湖,這是個機會。」
喬三野轉頭驚恐的看著丁航,他的眼睛泛著光,像是深夜中的貓,一抹陰邪的笑掛在嘴角。
「可以判斷兇手的下一步計劃么」劉書記問道。
丁航看了眼喬三野,拍了下他的肩膀。
喬三野握緊了拳頭,「兇手作案方式很高調,想引起公共恐慌,所以下一次作案應該發生在人更多的地方,也許是商場,超市有製冷設備人又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