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見

2012年，綠城三十二中學高三三班的教室里，學生們正在開班會。

班主任趙玉梅在講台前高聲訓話：

「現在距離高考不到四個月了，你們都給我收收心，與學習無關的事情一律都別想，被我抓住的話，都痛快給我滾回家去。」

坐在最後一排角落裡的王勇把課本偷偷立了起來，他躲在課本后，偷偷畫著畫。王勇的成績很差，但是卻在繪畫上很有天賦，他的家境困難，和奶奶相依為命，為了讓孫子能考上一所藝術學校，幾乎用上了所有積蓄。

王勇側身看一眼前桌，低下頭認真畫幾筆，畫紙上女孩的背影栩栩如生，發線根根細緻如絲，線條流暢自如。能把一個女孩的背影畫的如此生動，不僅僅是因為王勇的繪畫水平，而是源於他對女孩的愛慕之情。

畫中的女孩名叫李林，是班級里發育最好的女孩，這得益於她多年的舞蹈訓練，雖只是高中生但身材凹凸有致，是很多男生的幻象對象，但李林偏偏性格內向膽小，對這種大多女生都想炫耀的資本，她一直藏有深深的羞恥感。

三十二中學是綠城市數一數二的重點公立高中，每年高分畢業生都是學校驕傲的資本，學校常年重視文化課培養，所以並沒有設立專門的文體班，一些藝術生也就散落在每個正常的班級中。高三三班唯一的兩名藝術考生就是李林和王勇，二人常常受到班級里大多數人的排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王勇時常感覺兩人同命相連。

趙玉梅在講台上正講的起勁，突然看見躲在書後的王勇探頭探腦。他畫的專註，全然不知趙玉梅已經注意到他。

「我們班級總有那麼一兩個臭蝦壞一鍋湯。「趙玉梅看著王勇的方向，諷刺的說道。

話音剛落，其他同學紛紛看向李林和王勇，教室里滿是小聲的議論。李林害臊的低下頭，臉憋的通紅，王勇繼續畫著，完全沒有聽見趙玉梅的話，更沒有注意到同學們投來的嘲笑目光和議論。

趙玉梅大喊一聲「王勇！」

王勇聽到自己的名字嚇的像彈簧一樣站了起來，胡亂把書放倒蓋在速寫本上。他惶恐的看著趙玉梅「到，，，，，」

「我剛才說什麼了？」趙玉梅犀利的看著他。

王勇慌張的低下頭四下觀望，他想尋求同學的幫助，得到的卻只是周圍人低聲的嘲笑。

「我剛才說一隻臭蝦壞一鍋湯，你給我重複一遍。」

「一，，，，一，，，一鍋，，，臭，，，臭，，，臭，，，臭魚，壞，，，，壞，，，壞壞壞」王勇天生口吃加上緊張，他吃力的說著。

「你好壞壞」不知道誰在下面惡搞一聲，剎那間，教室里笑聲炸開了。好幾個同學笑的眼淚都流出來。

李林並沒有心情笑，她轉過頭，同情的看了眼王勇。王勇低頭不語，拳頭握的緊緊的，此時的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趙玉梅走到王勇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你以為你是藝術生，你畫畫好就上天了？你看看你考的那幾分，狗看兩天書都能比你考的好，你這個樣子你能考上哪？你再看看你家的條件，你這樣的人以後上了社會不是二流子就是社會的敗類，早晚變成罪犯!「

王勇臉憋的通紅，他注意到書本下的速寫本露出一角，他緊張的把書拉過來一些，擋住本子。

「你藏什麼？」趙玉梅伸手過去把王勇的書拽起，扔在地上。打開的速寫本一覽無遺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畫，就知道畫！」趙玉梅抓起王勇的速寫本，近似瘋狂的撕扯起來。

速寫本里的紙飛散一地，王勇不敢出聲，只能低頭站著，經受著來自趙玉梅的羞辱。

一旁的男同學撿起了幾張畫，他仔細觀瞧。

「這畫的不是李林么。」話音剛落，其他幾個同學也撿起畫來看，全部都是李林的畫像。

教室里再次鬨堂成一鍋。

面對同學的起鬨，李林羞臊的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王勇！你，，，你給我滾出去著！」趙玉梅氣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也給我滾出去一起，都不是好東西！」趙玉梅轉身拉起趴著的李林，把她也趕了出去。

「晚上放學把你倆家長都給我叫來！」趙玉梅氣急敗壞的吼到。

晚上放學后，李林的父親聞訊趕來了學校。

「你好，趙老師，我叫李一沃是李林的父親，孩子給您添麻煩了。」這個談吐溫和的男人衣著樸實，看女兒時，眼神中滿滿的父愛。

趙玉梅有些勢利，她上下打量李林的父親語氣有點不耐煩「哦，你就是孩子家長啊，你們家孩子學習成績上不來，你作為家長，有沒有關心下她的心思每天都用在哪裡。」

李一沃看著自己的女兒在一旁低頭留著眼淚，有些心疼。

「林林一直都是比較乖的，他腦子不是很聰明，但是在家還是會努力學習的，她在學校是不是闖了什麼禍。」

趙玉梅打斷他的話「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孩子成績這麼差是努力的結果？你平時有沒有關注過她啊。」

「祖上傳下來些手藝，我是個鐵匠，平時做些手藝活，這段時間是有點忙。「李一沃慚愧的說道。

「鐵匠？打鐵的啊，感覺也是沒什麼文化，怎麼教育的孩子，你看看她平時都和什麼人在一起。

」趙玉梅指著門口站著的王勇，又把他的畫遞給李一沃。

李一沃沉默的看了看畫。

「多管管你們家孩子，把成績搞上來才是重要的，你帶她先回去吧。」

趙玉梅看李一沃有點木訥，心中有些厭煩，想趕緊打發他離開。

李一沃謝過她，帶著李林離開了辦公室。從王勇身邊經過時，他低著頭小聲對李一沃說「叔，，叔，，叔，對，，對不起，我們不是，，是是。」

李一沃看著他說話費勁樣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朝王勇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帶著李林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只剩下王勇和趙玉梅兩個人，趙玉梅看看牆上的鐘錶。

「你家長什麼時候來，這都幾點了？」

王勇低著頭眼神有點委屈「我，，我，，奶奶，年歲大，，大大大了，過不，，不，，不，，來了。」

「真是耽誤我時間。」趙玉梅生氣的說著。

「下周咱們班負責打掃廁所，你這個樣子學習也沒什麼用，你一個人負責打掃吧，趕緊滾滾滾。」

趙玉梅厭煩的看著王勇，把殘破的速寫本扔在他的腳前，王勇撿起速寫本，垂頭喪氣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