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鮮紅的火(3)
火,鮮紅的火(3)
我們三年一班是排成四路縱隊,唱著《我們多麼高興》,在鮮艷的中隊旗指引下到學校中間的那個大操場集合的。操場的中央堆著一個大大的柴堆,有些煤油味順風飄過來,知道一定是淋上了一些油的。那堆柴火是參加篝火晚會的每一個同學自覺自愿從自己家裡帶來的。彭峽在他家拿柴火的時候,就和他母親發生過一番爭奪。
"拿上幾塊就行了。"彭校長在啼笑皆非的從她大兒子的書包里將那些柴火拿出來:"知不知道你們學校有上千學生?知不知道眾人拾柴才火焰高?"
"可也不能只帶一兩塊吧?"彭峽仍在堅持:"如果同學們的家長都和媽媽一樣,柴火不夠怎麼辦?"
"大毛,你以為你們是火燒連營,柴火多多益善嗎?"母親笑得不行:"一堆篝火能要多少柴?你們每人帶一兩塊,就足夠你們學校廚房一年的用柴!"
還是彭校長說得對。
鬢髮斑白的女校長在篝火晚會開始前的集會上發表講話的時候,有人在彭峽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低的:"聽說了沒有?晚會上大家都要跳舞!"
"跳就跳吧,反正我什麼舞都不會跳,就不會勉強我。"聽其聲就知其人是誰,彭峽就同樣輕輕的回答:"再說又不是登台表演,有什麼了不起?"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不準反悔!"那個男同學的聲音裡帶有幾分嘲諷的意思:"你以為和女同學一起跳舞沒什麼了不起嗎?"
他就知道問題嚴重了。
站在彭峽身後的也是他從幼兒園一直到小學的小夥伴,姓田,名叫亞平,和民改的意思代表**改革,亞平的意思就是亞洲和平。亞平是一個長得很壯實的男孩子,喜歡冒險、喜歡戰爭、思維敏捷、崇尚"坐著說不如站著行",自然就和彭峽有不少共同語言,他也是幹部子弟。他的父親當時是這座城市的市委書記。
沒有哪個男孩子在小學的時候沒有養過蠶,為了給自己養的蠶寶寶弄到食量,又不願用自己的零花錢在學校門口去買桑葉,唯一可行的途徑就是自己去采。彭峽經常和亞平在中午時分溜進市委市人委大院,組織部的樓前有好幾顆高大的桑樹;或者設法溜進市第一招待所(也就是現在的南湖賓館),那裡靠牆一側的老桑樹無疑是本市之最。
爬樹是力氣活,也是技術活,除了手腳並用、一連串的做一些引體向上的動作,衣服常常會被樹榦、枝葉和嫩芽的漿汁弄髒,兩腿內側的嫩皮也會被粗糙的樹皮刮破;一般來說,爬大樹的時候,常常是亞平打頭,彭峽居中,民改殿後。有些地方的確很危險,必須注意力集中,還得膽大心細,好就好在爬上高高的樹*,周邊除了綠油油、剛發出來的嫩葉,就是那種充滿果汁的紫色的桑葚,我們宜昌話叫"桑泡果",那就是即可以大飽口福,還可以給家裡待哺的蠶寶寶帶回好幾天的口糧。
其實上樹難,從樹上下來更難,而且似乎比爬上樹更危險,所以同樣需要小心翼翼,同樣需要在抓住一個樹枝、踏住一個枝椏的時候多試幾次,確定可以承受得住自己身體的重量之後再進行下一個動作;那些男孩子和他們的小夥伴就必須像壁虎一樣將身體緊緊地貼在樹榦上。很多年以後,彭峽看見某部網路小說上有這樣的描述:"比趴在女人身上還貼得緊密。"他就會回想起那些小時候爬樹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