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稽崖內的秘密（四）
無法再保持古井不波的心態，兩名巫師神廟守衛不約而同露出驚愕的表情出來。
他們見過許多人面對神廟時各種不盡相同的表現，卻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這麼快開始融入神廟周圍氣氛中來。
此刻，他們要阻止夸父進入神廟，已不能再藉助神靈之地的半點力量，得完全依靠自身力量。
攔阻，有意義嗎？
根本視兩名巫師神廟守衛如不存在，夸父推開虛掩的大門，豪情萬丈一腳踏了進去。
「哎呀！」
夸父發出一聲驚呼。
他沒法保持冷靜，女媧神神廟內太詭異了。
邁過大門門檻，來到殿前廣場，一眼可以看見，整個神廟是廂式結構，中央主殿是女媧神大殿，左側偏殿是盤古神大殿，右側偏殿是太陽神大殿。
雖然說大地上女媧神、太陽神、盤古神共稱遠古三神，本無排名先後主次之分，但散居於各地的人類因為種種原因，選擇某一個為主神或忽視某一神，皆屬於平常的事情。
大荒山是女媧神補天之處，無稽崖上神廟既然稱為女媧神神廟，當然以女媧神為主，故而女媧神大殿建得有盤古神和太陽神大殿加起來十倍大，半點令人不奇怪，好歹太陽神和盤古神有偏殿享受香火。
詭異出在盤古神和太陽神兩座偏殿的附屬建築上，沒有哪一個人類會看了不心驚膽顫。
盤古神大殿竟然整體建在一座惟妙惟肖的巨型大鱉背上，巨型大鱉四足點地支撐起整個建築，鱉頭高高起，將大殿大門掩擋了一半。
太陽神大殿倒是扎紮實實建在地面之上，可它的殿頂立著一頭頭頂獨角折斷了一半的巨大無比的黑牛，幾乎將整個大殿全籠罩在它的陰影下面。
更為離奇的這頭斷角黑牛隻有左後蹄立在太陽殿大殿之頂，大半身體虛空飄浮。
大鱉於盤古神大殿底下背，黑牛於太陽神大殿頂上飛！
這算是對盤古神和太陽神的羞辱嗎？
建造兩座大殿的大荒山先人不怕遭到太陽神和光明神的懲罰嗎？
誰又給了昔日七大聖王吞天的膽子，讓他們設計出這樣驚世駭俗的建築來？
一瞬間，夸父覺得背上濕透了。
「大鱉名為無窮，盤古神養的五隻吸干東海之水的大鱉之一，日久成靈，聚靈成妖，因心性淫邪，為盤古神所厭，棄之於北海禁地，后不知所終。」站於金碧輝煌的女媧神大殿門口，岐黃大族長不動聲色說：「黑牛名為掛角，太陽神裝載太陽奔走天空的御車之御獸之一，因生性凶暴好鬥荒淫，時常惹下禍事，被太陽神折斷獨角，放逐於深山大澤之中。」
腦筋轉了幾轉，夸父理出了一點頭緒。
無窮也好，掛角也好，皆是曾經神靈的走獸，又被拋棄放逐，可想而知對神靈肯定有所不滿，干點什麼挑戰神靈尊嚴的事情，絲毫不讓人產生意外。
問題在於，無窮和掛角敢幹，人類難道就可以給它們歌功頌德，甚至堂而皇之讓其留芳萬世？
開玩笑，別說大荒山人類，就是魔鬼們，亦沒有誰叫嚷過推翻三神的狂妄口號。
為什麼呢？
「夸父，這是最後一個測試！」岐黃大族長冷冷說：「說出理由來，否則，別想進女媧神大殿的門。」
「岐黃大族長，我猜這是您個人的主意，對嗎？」夸父苦笑說：「大族長會能讓我進女媧神神廟，沒必要再做節外生枝的事情。」
「不錯，夸父，你偷走了桑萌的心，我在此代表她來懲罰你。」岐黃大族長理直氣壯說：「敢做，要敢當。」
我做了什麼？
貴為大族長，依舊是女人，無可奈何的夸父自知跟岐黃爭辯毫無意義，她根本沒打算講道理。
往惡毒點地方講，得知山蛇長老彙報青楠荊棘樹前發生的故事，大族長會將岐黃推出來引導他進入女媧神廟，多半期待不講理的她能將事情折騰到不可收拾地步。
「岐黃大族長，猜錯了，可以再猜嗎？」夸父放低姿態問。
「可以，猜到對為止。」岐黃大族長慷慨說。
靜靜理了理思緒，夸父慢條斯理開口說：「岐黃大族長，將太陽神大殿和盤古神大殿建成這個模樣，說不是羞辱和刺激兩位神靈，那也得有人相信才對。」
廢話，大鱉頭部堵住大殿大門，黑牛身體遮盡大殿陽光，舌上生花亦無法將解釋成對盤古神和光明神的愛戴和敬仰。
岐黃大族長笑眯眯看著夸父。
「為什麼人類敢於羞辱和刺激太陽神和盤古神，自然是有兩位神靈無法發怒而又不得生怨的理由。」夸父說：「這個理由強大到兩位神靈只會將怒火宣洩於無窮和掛角身上，而半點責罰不了人類。」
岐黃大族長神情不變。
「我想一個問題，憑神廟守衛的能力，能輕易掩擋住兩座大殿，假若不讓人見到的話。」夸父深入思索說：「那為什麼要讓光明使者看見如此羞辱和刺激二位神靈的建築呢？」
「因為有必要！」夸父提高嗓門說：「不管可能性有多大，當光明使者無限接近升日崖天梯時，他便有可能遇上了無究和掛角！」
「無窮和掛角活著的話，將會是神靈一般強大的存在，可能嗎？光明使者又有什麼力量去抗衡它們？」岐黃大族長冷笑置疑。
「我不知道，知道的是，如果我能接近升目崖天梯的話，就會有能和無窮和掛角抗衡的力量，只有它們出來才能阻擋。」夸父說：「當一個不可能實現之時，你會發現更多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拗口歸拗口，夸父的意思，岐黃大族長聽明白，亦不得不承認他講得有些道理。
光明使者追趕太陽，這事認真分析起來絕對無能成功，卻一直被蒙古人類執著瘋狂持續了上萬年，整個大地的人類滿懷期翼等待，連魔鬼亦將此視為足以影響生死存亡的高度來應對。
「新的問題出現了，無窮和持角為什麼要阻擋人類光明使者接近升日崖天梯嗎？」夸父自問自答說：「將太陽神和盤古神前面曾經征罰過它們的事情聯繫一塊，事情很明白了。」
「明白什麼？」岐黃大族長神情似笑非笑。
「無窮和掛角違背了太陽神和盤古神的神意，在泰山大戰中站在了魔鬼一邊，致使了人類的慘敗！」夸父做出了大膽的判斷說：「這就是一切事情的根源！」
「哈！哈！哈！」
岐黃大族長大笑了起來。
盯著她看，夸父半點不氣餒。
「有些事情，確實沒法跟你講清楚，夸父，猜錯了。」岐黃大族長止住笑后說。
直覺告訴夸父，岐黃大族長沒有欺騙他。
「不過，你的想法大膽而瘋狂，很有意思，算你通過了。」岐黃又笑了說：「記得，遇上了無窮和掛角，代我問個好。」
「哈！哈！哈！」
一連串的笑聲笑得夸父心中鬱悶。
不明不白通過算怎麼回事？
扔下徒自煩惱的夸父，岐黃大族長一轉身，走進了女媧神大殿之中。
進入之前，夸父調節好了心態。
遠古三神之中，創造人類的女媧神最沒有爭議受人類頂禮膜拜，縱使有些追求力量和戰鬥的人類不屑供奉她，卻不妨礙整體人類對她的熱愛和敬仰。
蒙古傳統氛圍中，女媧神的地位無限拔高，風頭遠遠超過太陽神和盤古神。不誇張說，很多大荒山人因為每天升落的太陽而對太陽神留有印象，卻對盤古神全然不知道他的存在。
魔鬼信奉神靈嗎？
忽然，夸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有可能，魔鬼有自己的神靈體系，因為魔鬼中有巫魔，而巫魔和巫師同樣藉助神靈的力量施展法術。
搖搖腦袋，驅趕掉荒謬的念頭，夸父保持虔誠的心態，莊重嚴肅踏步走入了女媧神大殿內。
女媧神大殿內明亮寬敞，正中是一座高十步的面相平和聖潔光輝的女媧神神像，其身後分立兩座小三分之一大小的女巫師像為侍女像。
稍對蒙古人類歷史有所了解的人類能輕易認出，一身白袍如鄰家女孩般溫柔嫻雅的女巫師定是心蕊大聖者，一身紅袍眉羽間掩不住意志飛揚的女巫師該是青楠大聖者。
夸父注意，無論心蕊大聖者，還是青楠大聖者，視線都不是正視前方，皆往側有個偏移。
女媧神大殿左側，第一座神像是一名三十餘歲相貌清秀氣得略帶些靦腆的身著淡青色巫師長袍巫師，他臉上帶著一種淡淡迷人的哀傷，白嫩細長的手指雙手疊於胸前托起了一團火紅的光團。
巫師聖王永嘆！
傳說中，巫師聖王永嘆不僅是山南八百族法術最強者且是大地人類最深謀遠慮的智者，是他預測了泰山大戰失敗的可能，是他提前暗中召集了山南八百族，是他策劃從泰山山南地宮取出火種，是他一路指揮山南八百族二十年百萬里長征……
據說，永嘆曾經謙讓，欲將后鹹的神像擺在女媧神神像之下第一位。
后咸乾脆利落砸碎了自己神像之後，永嘆再無法推遲，不得已坐了第一位。
憑藉獵魔士敏銳的眼力和直覺，夸父能斷定，心蕊偏離的視線正落在永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