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把柄
奕鑒目光在穗心房間里轉了一圈,跟陰暗角落裡意圖出行的碩鼠一般。
他一隻手手心裡壓著長袖邊緣,緩緩坐下,聲音也低了不少:「這話不必你說。我今兒來,也是看看你,聽金七說你臉色瞧著不大好。」
金穗心心知肚明,他父女倆何來那樣好意,不過是為了錢,為了利用她錯開俞故笙與武川流罷了。
她臉上淡淡:「八叔操心了。」
奕鑒看她模樣倒還乖順,又顧及這裡到底是俞故笙的地方,隔牆有耳,未發作。他昂著下巴,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來,算是應了她。
金穗心說了這句話,倒像是不知道他這番來的用意,只管呆站在那裡,看著一盆無聲無息的吊蘭。
她這副冷淡淡的模樣,奕鑒瞧著便難受。恭親王活著時自認為與他們眾兄弟不同,見面時總端著一股格格不入,到他女兒,也是這樣。
要不是這個丫頭還有用處,奕鑒倒懶得搭理她這樣一個怪脾氣丫頭。
清了清嗓門,奕鑒端出阿叔的架子來:「你既知道我操心,就該自己懂事些,叫我少操點兒心。你也知道,我不單單要照料你,照料金七,照料一大家子的人。尤其是你那小弟,更是要讓我回回惦記起來,都白了頭髮。」
他刻意將最後一句話說得低微,眼睛一點不漏的看著金穗心。果見金穗心那淡淡模樣上染了一絲漣漪,轉頭看向他的目光里壓抑著一股緊張與不得掙扎。
奕鑒心裡舒坦些。臉上也添了笑意:「你們都是我皇家的子孫,不論是誰,我都記掛在心上。也會盡我所能保全你們,可你們也不能單單叫八叔一個人忙。八叔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金穗心掐著一片吊蘭葉子的手指間滿是粘膩,那吊蘭綠葉被她按在手指間中,粉身碎骨不得掙扎脫困。
她嘴唇乾涸得厲害,雙瓣緊抿,一言不發。
奕鑒提著一邊嘴角笑了笑:「再有兩天,也將要有信過來。不知這回可是會因某些緣故,到不了上海。」
他在威脅她。倘若她不肯聽命行事,那被押在日本的敏傑安危將如何.......
金穗心每呼吸一次,都覺得心頭上有千萬隻尖針在密密的使勁兒、用力。忽有更深刻的痛,從指間一直蔓延到心間。她看著折斷了的右手無名指的指甲,齒關咬住下唇,將手指蜷縮到掌心中。
奕鑒看她不吭聲,等了等,不耐煩的拿了瓜皮帽兒就要走。
金穗心輕聲急快道:「我要看到敏傑的信。」
奕鑒已走到門口,聞言,意有所指的望著她。
金穗心極快抬頭,目光如炬看過去:「我要準時收到敏傑的信。」
奕鑒把帽子往腦袋上一戴:「那就看你自己了。」
說罷,將門一推,走了出去。
金穗心定定看著那洞開的門,滿地陽光傾灑進來,她渾身力氣驀的似流水泄去,手打到花架上的吊蘭。只聽到一聲七零八落的脆響,那綠洋洋的一盆弔蘭砸落到地上,孤零零、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