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宴(下)

()「大太太，二姨娘，四姨娘好，各位姐姐妹妹哥兒們好。」錦瑟進了屋便向大家屈身行著禮，後邊跟著的是琴兒和嵐心。沒想到晚來了一會兒，人就來得如此齊。不過五姨娘卻沒有來。「來，來這兒坐。」大太太張手招呼著錦瑟坐到她身邊。錦瑟低頭坐到了大太太身邊，顯得有些拘謹。大太太笑得和睦：「孩子，這幾日身子可休養好了？」錦瑟點點頭：「多虧大太太的關心和丫鬟們的細心照顧，身子好多了。」「嗯，那既然如此……」大太太看了眼傅媽，又復而對錦瑟說到：「你就不用再一天到晚悶在屋裡了，若是哪天身子好的話，來我這兒坐坐。」錦瑟一直低著頭，眼珠轉了轉，起身再次謝了大太太。「好了。」大太太笑著說道：「七兒不用如此拘謹，你回到府中是大家都高興的事兒，雖然三姨娘……沒了，但是府中還是你的家。」「弄玉，拿上來。」大太太突然對著門口喚道。錦瑟聽到這個名字手不自禁的揪住了衣裳，緩緩抬頭看向門口。門口那穿著湖綠色衣裳的女子不就是自己擔心了幾日的弄玉么？她為何會和大太太一起？在錦瑟怔神的一會兒弄玉已經走到了大太太與自己的前方，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她雙臂伸上前，手中托的方形案子上整整齊齊的疊著一件斗篷。「七兒，你看看這件斗篷滿不滿意？」大太太問道。「大太太……」錦瑟看著斗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滿不滿意？難不成是送給自己？「七小姐，大太太念著你剛回府，卻還穿著一年前的衣裳，所以這幾日就吩咐綉娘們連夜趕製了一件斗篷呢。還不快謝過大太太！」傅媽在旁邊提醒著。錦瑟連忙起身站在弄玉旁邊，屈身謝道：「錦瑟謝謝大太太，能讓您如此掛心，錦瑟實在不知如何是好。」「還不是看你身子弱還沒有個保暖的衣裳才趕緊叫綉娘們做了，別老行謝禮了，老這麼一起身一坐下的看得我眼都花了，現在你該注意身子才是。」大太太有些嗔怪的說道，「來，弄玉快給七小姐穿上。」「是。」弄玉應著。弄玉把斗篷從案子上拿起來，錦瑟這才注意到，這個斗篷做得極其精緻。是翠綠色對襟羽緞斗篷，翠綠色的面料上再無其它花樣，只有這幾朵梅花，但卻繡的十分精緻。而斗篷邊上和裡子里全是羽緞，剛圍到錦瑟小小的身子上便感覺到了暖意。翠綠的斗篷襯得錦瑟的小臉愈發的嬌嫩，若是除去那一臉的虛弱，錦瑟也是個小美人了。而錦瑟幾番偷眼看著弄玉，而她卻自始至終弄玉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只是在小心的幫自己穿著斗篷，面上也沒有任何錶情。穿好后，錦瑟有些懊惱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亦沒有再看弄玉，不能看太多，不然讓人起疑心。「大太太，錦瑟有一事想問。」「說罷。」「弄玉為何不能再繼續跟著錦瑟呢？這幾日沒有了弄玉，錦瑟還真有些不習慣呢。」錦瑟直直的問道。大太太聽罷，端起了几子上的茶，揭開蓋子后，熱氣繞上了大太太的臉。熱氣檔得錦瑟有些看不清大太太。抿了口茶，大太太才舒適的說道：「弄玉跟了你這麼久，也該是時候休息休息了，放心，我只是把她借過來，到時候了就還給你。」借過來？還給我？弄玉不是一件物品？怎麼借？怎麼還？錦瑟心下有些慌張，摸不準大太太的意思。「就這麼定了，反正琴兒也是個勤快能幹的丫鬟，用她換個弄玉還是值得的？」大太太笑得有些不明所以。錦瑟也只好點點頭。先這樣，只能慢慢來，現在弄玉在大太太手中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還不知道一年前的事是誰做的。自己又假裝失憶，那麼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弄玉，這個情況兇手一定是知道的。所以如果弄玉在自己這兒反倒不安全，在大太太手裡至少沒人敢動。如果兇手是大太太的話，弄玉有個什麼好歹也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的，府內可不比府外。互相虎視眈眈的人太多了。沒有大太太和錦瑟的聲音，正屋內又安靜了下來。二姨娘和四姨娘一直在埋頭慢慢吃著自己桌子上食盆里的食物。而五姨娘不知何故一直沒來，四姐兒錦禾說是快來了卻一直沒到，而二哥錦鴻外出做生意，過幾日才能回府，而爹這個時間是必然不在府中的，升到侍郎后他就一直忙東忙西。六哥兒錦元也去學堂了，這麼說來。今兒的家宴還是這些人，雖然人依舊，但自己看她們的感覺已經開始轉變。先要好好探清她們每個人才行，但現在身邊沒個可信任的。還加上琴兒在身邊，總感覺舉步維艱。看著屋內氣氛實在沉悶，錦瑟主動開口向四姨娘問道：「三姐好些了沒？」聽到這個，四姨娘抬起了頭，眼中含著擔憂：「還是老樣子，總是咳嗽，走不了幾步就氣喘吁吁的。」「那過些時候我去看看她，錦瑟回來了些日子還從未去看過三姐。」錦瑟說道。剛剛大太太既然已經開口說自己可以四處走動了，那就該在府中好好的『走動』一番。三姐兒這人雖然之前自己並不熟悉，但去看看她也好，畢竟也是個可憐的人。「嗯，七小姐能去陪她說說話也好。這麼些年，錦年可是苦著呢，無奈我這個做母親的心疼她的身子又毫無辦法，只恨不能代她去受這些罪……只怪她小時候……」說著四姨娘便抹了把眼淚。「錦年那樣誰都不想，七兒剛回來，別老說這些。」大太太有些不滿的打斷了四姨娘的話。四姨娘眸子里閃過一絲不甘，而後卻低下了頭再不出聲。錦瑟看著大太太，心下有了幾分計較，三姐小時候怎麼了？難道不是一生下來身子就弱的嗎？錦瑟低頭攪著瓷碗里的飯菜。看來，去看看三姐會是個不錯的事。飯後大太太與大家閑話家常了一會兒，這個家宴便散了。大家各回各屋，各做各事去了。錦瑟在回屋的路上看到了弄玉，本想叫住她，但礙於身邊的琴兒和嵐心，便忍住了。尤記得那時候，弄玉只是個洗衣裳的粗使丫頭，因性子好總是被管事的欺負。一日弄玉也不知犯了什麼事，惹得管事的婆子大動肝火，竟拿出了鞭子抽著她，不過九歲的弄玉哪受得了這般的疼痛，一直大聲哭喊著求管事的住手。剛好路過的錦瑟看不過眼，難得的出頭教訓了管事的，還帶走了弄玉。帶回去那日，錦瑟幫弄玉上著葯，全無個小姐的架子。那年錦瑟才五歲，弄玉也不過九歲。這些弄玉記在了心裡，從此便死心塌地的跟著錦瑟，兩人親昵的不像主僕，倒像是姐妹。過了幾年，弄玉也升成了二等丫鬟。而現在，弄玉卻不在自己身邊。錦瑟嘆了口氣，嵐心幫錦瑟脫下了斗篷收了起來。「小姐，這件斗篷真是好看！」嵐心由衷的誇道。「嗯。」錦瑟淡淡的回了句。「七小姐是在擔心弄玉姐姐？」嵐心問道。錦瑟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嵐心居然能看得穿她在想什麼。或許，她不是個只貪財的丫鬟？「弄玉姐姐不會有事的。」嵐心再次篤定的說道。錦瑟本來還想再問幾句，但琴兒掀開帘子走了進來。便只能作罷。對於琴兒，自己現在是一百個不信任的，一切只能少做少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