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的那邊還是山
第五天,磧口恢復了供電。
恢復供電的這天傍晚,我們剛吃完晚飯,旅館隔壁便傳來喜慶的鑼鼓聲,甚是熱鬧,好奇的我們從旅館老闆娘口中得知,隔壁家女兒明天就要出嫁,所以現在外邊正在表演當地戲曲慶祝。為了滿足我們的好奇心,熱情的老闆娘領我們前去感受一番當地的婚禮習俗。
我們隨著老闆娘來到到路邊一戶民居大門前,在大門前的空地上,兩個中年人正在對唱,他們一男一女,身上都沒穿紅戴綠,只是穿著便衣。女人手上拿著一把展開的紅摺扇,配合著男人的唱曲做出相應的動作和表情,在他們面前立著兩桿麥克風,他們嘴巴張合的同時,音箱里也傳出了當地的方言,逗得圍觀的男女老少開懷大笑。我聽不太懂當地方言,但從女人嬌羞的肢體動作和笑容中,我猜想那應該是一段調情戲曲。
在那對中年表演者的右手邊,坐著幾個給他們伴奏的樂手,戲曲結束后,樂手便即興敲起花鼓跳起舞來,引得老闆娘也跟著扭動身體。在老闆娘的帶動下,不怯場的同學也舞動手腳,加入狂歡的隊伍,更有同學抱起樂團的花鼓胡亂敲了一通,不過經過熱情的樂團鼓手的一番調教,他們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動作。
在淳樸熱情的民風下,孔昕和方圓圓也試圖放開身體扭動起來,然而她們的身體並不能完全解放,不過她們不協調的舞姿反而逗得圍觀的本地群眾捧腹大笑。歡聲笑語讓原本舉著相機在一旁拍照的林木森也忍不住放下了相機,跳進狂歡的隊伍。很快,狂歡的人兒圍成一個圈,順著時針方向不斷遊走,伴隨著鑼鼓聲的起起落落,他們也徹底地解放身體,盡情扭動。
在熱熱鬧鬧的鑼鼓聲和歡笑聲中,我則選擇舉起相機,用旁觀者的視角將這浮光掠影下的歡樂定格下來。
第二天早上,胸前掛著一簇大紅花的新郎騎著白馬,伴著一路的鑼鼓聲把新娘給接走了。而這天早上,我們也坐上了開往郭家溝寫生基地的中巴,中巴向著和迎婚隊伍相反的方向開去。
路上,我們碰上了另一支長長的婚車隊伍,婚車隊伍里大多是寶馬賓士,領頭的是一輛賓利。中巴司機提著嗓子告訴我們,那是山西某煤礦老闆家兒子的婚車隊伍。
婚車過後,我望著一路破舊的窯洞,湧上心頭的只有一股荒涼。
中巴開過九曲十三彎的山路,旋轉的車輪騰起一路的塵土,最後在同樣是滿地黃土的郭家溝停了下來。下車的地方便是寫生基地的民居旅館,我們拖著行李下了車,隨著李老師走向民居旅館。幾個悠哉地走在黃土路上的村民和兩條土狗,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們這群外鄉人。
民居旅館的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匾,牌匾上用黑色宋體字寫著:陝北郭家溝美術寫生基地。走進大門便是大院,幾隻因為汽車聲響而好奇地佇立在院門旁的家狗,見到我們拖著行李進入大院,朝我們吠了兩聲便紛紛退到一邊。大院的中間,栽種著我不知曉的花草,大院的左邊是餐廳和澡房,大院的對面,便是我們的宿舍——窯洞。
我把行李搬進窯洞,進門的左手邊便是炕,炕上擺著四床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我放下行李走過去佔了一床,隨後進來的林木森在我左邊佔了一床,班長葉君希則佔了我右邊那一床,剩下的一床留給了孫彬。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下午三點左右,離天黑還有段時間,我並沒打算躲在窯洞里消磨時間,放下行李沒多久我便拿起相機走出旅館,到後山去采景。在我走出旅館院門時,旅館的一隻土狗也隨著我的後腳走出院門,緊跟在我身後。
上山的路一邊是耕地,另一邊是沿著山路生長的樹木,樹枝上的樹葉已經掉光,一群肥胖的麻雀棲息在樹枝上。在好奇心的催使下,我不斷地往山上爬,乾燥的陽光在我臉上吸著水分,我的臉由於乾燥已經開始脫皮了。差不多爬到山頂時,我遇到了孔昕和方圓圓,她們正在旁若無人地偷摘著蘋果,樹葉還沒凋落的蘋果樹上只掛著幾個被摘剩的蘋果,不過蘋果卻紅得發亮。
「你們在幹嘛?」我朝她們喊,舉起相機將她們拍下。
「在摘蘋果啊!」方圓圓很坦然地回答。
「是偷吧,我把證據給你們拍下來。」我笑著舉起相機又拍了一張,土狗在我身後不遠的草叢裡坐下。
「這哪是偷啊,是村民摘剩下不要的,不摘會爛在樹上的,你看,剛掉地上的爛蘋果。」孔昕一本正經地解釋著,並把地上的物證指給我看。
「噢~那我也幫忙摘幾個。」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土狗,土狗安靜地坐在開始乾枯的草叢上,用一副安然自若的表情看著正在摘蘋果的她們。
我沒向她們走過去,而是走向另一棵蘋果樹,因為我看到那棵蘋果樹的樹梢上,掛著兩個長在一起的光澤鮮艷誘人的大紅蘋果。我把相機裝進相機包里,擺放在地上,接著抬起腳踩著樹榦往上爬,苗條的蘋果樹榦被我踩彎了腰。幾根橫在我頭頂的樹枝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停止攀爬,努力將右手伸向那兩個長在一起的蘋果,無奈我的手指始終和蘋果保持著十公分的距離,無奈之下,我選擇將掛著蘋果的樹梢折斷,把兩個蘋果摘了下來。
「喂,你們快過來接住蘋果。」我在樹上朝她們喊。她們放開扯在手裡的樹枝走了過來,我把蘋果朝孔昕拋去,她靈活地將蘋果接住了。
「你後腦勺附近還有一個。」方圓圓指著我後腦勺附近的樹枝說。我轉身,一個長得和屁股一個模樣的蘋果,光澤鮮艷。我笑了一下,伸手把蘋果摘了下來,扔給方圓圓。
「接著。」我準確地將蘋果扔到她的懷裡,她手忙腳亂地抱住了蘋果。
「像個屁股。」方圓圓看著蘋果笑了起來。
「給我看看。」孔昕拿過蘋果看了看,也哈哈地笑了起來。「真的好像欸!」她說完繼續笑。
我從樹上爬下來,數了數她們手裡的蘋果,加上擺放在地下的,總共十來個,得找個東西裝才行。我把相機從相機包里取出來掛在脖子上,讓她們把蘋果裝進相機包里。此時,我身後的草叢突然傳來一陣動靜,我敏捷地轉過身望向草叢,發現在幾根搖蕩的蘆葦後面,一隻土灰色的野兔露出半個腦袋,正惶恐地看著我們。
「野兔。」我興奮地喊了一聲,野兔掉頭就跑,我追了過去,土狗緊跟在我身後。野兔只顧拚命地跑,我把相機斜挎在左腋窩旁邊,踩著黃土上的枯草拚命地追。最後,野兔敏捷地鑽進了一個山洞,洞口比我的頭部大點,幾根乾枯的野草長在洞口旁邊。我彎下腰,往山洞深處凝望,但只看到深不見底的漆黑,什麼動靜也沒有,我直起腰,用力踩了一腳洞口旁邊的黃土,一些黃土沙掉了下來,滾落進小山洞。山洞裡邊依然毫無動靜,我沒有再和野兔糾纏,我轉過身往回走,土狗還是在草叢裡干坐著,伸著脖子看著我,見我往回走,它也起身跟著往回走。
孔昕和方圓圓還在盡自己最大的可能摘蘋果,她倆扯著一根樹枝在搖晃,見到我空手而歸,孔昕笑問:「跑了嗎?」
「嗯,躲進一個山洞裡了。」我失望地說。
「那隻狗一直跟著你欸。」孔昕瞧了瞧我身後的土狗說。
「嗯,旅館的狗,一直跟著我。」我說。
「你喜歡狗嗎?」孔昕問,她們放開樹梢,不再折騰蘋果樹。
「喜歡,但不敢養了,小時候家裡養過兩條狗,一條吃了死老鼠死了,當時看到那狗掙扎的模樣真揪心。後來養的另一條走丟了,聽村民說是被狗肉販子抓了,都沒好結果。」我走到裝著蘋果的相機包旁邊,搖晃了一下果實滿滿的相機包說:「夠了,差不多該下山了。」我提起相機包。
「給我拿著。」孔昕已經向我伸出手來。我把裝滿蘋果的相機包交給她,她高興得像個小女孩一樣將相機包斜挎在肩上。
我們沿著山路往下走,土狗很快跑到我們的前面。向下望去是一片已經收割過後的菜地,一些爛菜葉遺留在菜地上,對面的黃土山坡上布滿窯洞,窯洞前種著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樹上的葉子正在掉落。山坡的後面還是山坡,此起彼伏,在乾淨的天空之下更顯滄桑。
回到寫生基地,孔昕和方圓圓把蘋果倒在床邊攤開,聽說打過霜的果子會很甜,我拿過一個蘋果洗乾淨,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確實很甜,比南方的蘋果要甜得多。
「嘿,哪來的小狗。」窯洞外面傳來一女同學的聲音。
我聞聲走出窯洞,只見孫彬懷裡抱著一個毛髮米白色的小狗走進大院,幾個女生圍過去逗著小狗玩。孫彬把小狗放在地上,小狗趕緊躲到他腳下,並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張望著圍觀的人。小狗和孫彬腳下的鞋一樣大小,長相和《長江七號》裡面的那隻外星狗有幾分相似,毛絨絨的頭顯得特別可愛,也有幾分西施犬的模樣,估計是個雜交品種。
「這狗哪裡來的?」圍過去的孔昕好奇地問,她蹲下來撫摸著小狗,小狗膽怯地縮了一下,隨即便溫順的接受了她的撫摸。
「我在那邊的山路上撿的,估計是被遺棄了。」孫彬指著對面山說。
「或者人家只是放它出來散散步呢,呵。」我笑著說。我走過去,彎下腰將小狗抱起,抱到眼前,小狗憂傷地和我對著視線。
「對啊,它在散步,然後碰到你了。」孔昕站起來笑著說。
「管他呢,這是緣分,喜歡就養著唄。」林木森說。
「你們誰想養也可以領走啊!」孫彬看了一下周圍的人說。
沒人回答,大家都只是圍觀。我喜歡狗,但我養不好狗,還是交給有心人更為妥當。
「你養著吧,他是你的緣。」林木森說。
「對啊,他是你的緣。」我將小狗放到地上。
「哈,好,我的緣。」孫彬開懷大笑,他從腰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腸剝開塑料外包裝,掰了一小節遞到小狗嘴巴旁邊,小狗把鼻子靠近火腿腸嗅了嗅,不慌不忙地咬下一小口火腿腸嚼起來,「噠噠」的嚼食聲響從它嘴裡傳出。
「就叫它噠噠吧,哈。」孫彬又掰了一小節火腿腸遞了過去。院子里的幾條大狗悄悄地靠了過來,孫彬起身朝它們吼了一聲,幾條大狗慌忙往後退了幾步。
「噠噠,噠噠···」幾個女同學不斷地喚著小狗的名字,小狗只顧自己嚼著火腿腸,它還不知道這是它的名字。
「開飯啦。」民居旅館的老闆娘操著濃重的陝北口音普通話朝我們喊。
夕陽被夜色淹沒后,空氣迅速冷了下來,和白天氣溫相差甚大,我躲在炕上無聊地玩著手機,炕上的溫熱讓我不知不覺睡著了。早上起來,太陽還沒越過黃土高坡,孫彬擺放在室外給狗喝的一碗水已經結成了冰,我在院子里洗完臉刷完牙后,耳朵也被凍得麻木。我趕緊跑回窯洞,往臉上塗上厚厚的面霜,將行李箱里保暖效果最佳的衣服全都翻出來穿在身上,又在脖子上繞了兩條圍巾,其中一條黑白間色的圍巾是葉露凝給我織的聖誕禮物,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行李箱的,現在我還不爭氣地將它圍在脖子上,真是作孽啊!葉露凝的臉在我腦海里閃過,我猛地搖搖頭,戴上手套,將相機袋掛在脖子上,背起畫具走出大院。
大院門口旁邊,一隻瘸了一條腿的土狗正趴在地上享受著剛撒下的晨光,見我背著畫具,它一瘸一拐地跟過來。我轉過身,把它趕回大院,免得它走丟了。孔昕和方圓圓背著畫具,繞開土狗向我走來。
「要去哪邊呢?」向來沒什麼主見的方圓圓問。
「那邊吧,那邊有好多窯洞,過去看看。」孔昕指著對面的山說。
「走吧,去看看。」我說著,朝東邊走去。
沒走多遠,一條小溪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溪水潺潺地往下流,我們沿著小溪尋找小橋,很快就發現不遠處用石塊壘起的小橋,孔昕舉起掛在她胸前的單反相機對著小橋按了幾下快門。我的單反相機裝在我的相機包里,我懶得取出來,拍照的任務就交給她吧!原本我還帶著一個相機三腳架的,可自我來到這,三腳架就沒到過我手上,林木森已經將三腳架給霸佔了,他對畫畫並不熱情,對攝影倒是興趣蠻大的。這樣也好,減輕我身上的負擔。
走過小石橋,每家每戶戳山而出的土黃色的民居窯洞,由一條盤纏的小山路連接著。我們順著山路往上走,哪怕是肩上背著畫具,孔昕依然不忘舉著相機不斷地拍。而我一路只顧環顧四周,尋找想畫的風景。
郭家溝是個恬靜淳樸的小山村,這裡的民居都是從山體上戳洞而居,再用石塊砌起院子的圍牆和草料房,房屋不高,都披著久經歲月的土黃色皮膚。有的窯洞已經沒人居住,院子里也雜草叢生,石塊砌起的圍牆因為年久失修倒塌了好幾處,窯洞門口也破舊不堪。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闖蕩了,剩下的居民大都是年邁的老人和天真的小孩。時代的改變沒有錯過任何地方,我不知道遙遠的將來,這裡會不會改頭換目,原有習俗文化會不會逐漸湮滅。
我們在一戶人家的院子里停下來,這裡的生活氣息吸引了我:院子中間擺著一張大圓石桌,去了衣的玉米整齊地壘在大圓石桌上;石桌不遠處是一口已經置棄的石灶,石灶左邊是堆著薪柴的窯房;放養的家雞在院子里覓著食,還有一頭正吃著草料的驢。
我在院子里擺開畫架,孔昕拍了幾張照片,和方圓圓繼續往前走。我舉起相機,給覓食的雞拍了一張。一個老伯伯抱著他的孫子走到我跟前,我禮貌地朝他們笑笑,小傢伙也眯起眼睛張嘴笑起來,露出他那還沒長牙的牙床。
「伯伯,我在這畫畫可以嗎?」
「可以,你畫就行。」老伯伯憨厚地笑著回答我,他的普通話同樣帶著濃重的陝北方言味道。
「這是你孫子嗎?」我問。
「嗯,他爸媽都到外面幹活了,我抱著呢。」他說。
「我給你們拍張照。」我舉起我手裡的相機,老伯伯積極配合,憨厚的笑在他臉上綻放,小傢伙把食指伸進嘴巴里吮起來,並用他那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的鏡頭。我咔嚓一聲定格下他們爺孫。
早上的空氣凍得我的手有點僵,我僵硬地握著鉛筆笨拙地把稿起完,然後向老伯伯要了小半桶水,往調色盤裡擠出顏料,開始給稿鋪色。畫筆很快就將時間帶到了中午,猛烈的陽光已經直射我的頭頂,為了我這一頭烏黑濃密的秀髮,我和老伯伯打了聲招呼,收拾東西出了院子,返回民居旅館。
民居旅館大院里,兩條狼狗和那隻瘸腿的土狗安靜地躺在陽光下。
我們的午飯是饅頭和小米粥,外加一碟辣椒炒土豆。午飯時,我們圍著餐桌觀看電視機里播放的廣州亞運會,因為亞運會,劉遠風留在廣州當了志願者。孔昕和方圓圓遲遲才出現在飯桌旁,可是沒人覺察到她們的出現,大家都緊張地盯著電視機里的亞運直播。午飯過後,同學們便各自回房休息。
下午孔昕將我領到她們早上探尋到的地方,一個種滿樹的山坡,樹上的葉子已經開始凋謝,發黃的葉子掉落滿地,在我們腳底下咯吱咯吱地叫著。
「越過這個山坡就可以看到山坡後面的風景了,不知道這山坡後面的風景怎樣。」孔昕喘著氣說。
在她的鋪墊下,我鼓足力氣一把衝上了坡頂,不過進入視線的是一條通向另一座山坡的小路。
「怎麼樣?」她們一邊問一邊吃力地往上走著。
「你們自己上來看吧!」我故意賣關子。
不料將要到達坡頂時,孔昕由於急著看清眼前的景色,一不小心踩在幾塊枯葉上,導致腳下打滑,她「啊」的一聲趴在黃土上,我急忙上前扶她一把。她搭著我的手站了起來,尷尬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喘著氣朝我說了聲謝謝。
「一條小路,要不要繼續走呢?」方圓圓問。
「暫時在這裡吧,你看看孔昕,她都喘不過氣了。」我笑著說。
「切~我是不小心滑倒。」孔昕不屑地說。
「那就休息會唄。」我笑笑,把畫具都卸下來,環顧一下四周的環境,接著說:「我覺得這裡挺好的,我就在這裡畫了。」我將畫具擺開。她們也將身上的畫具卸下,舉著相機在周圍逛了一下。
一個農夫趕著一頭驢從山坡上的小路走過來,路過我身邊,好奇地瞧了瞧我的畫板,便順著山路下了坡。孔昕和方圓圓走了回來,說要繼續逛逛,於是她們背起畫板,跟我揮揮手,便順著農夫和驢走過的小路下了山。我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突然有點失落。但我很快拿起畫筆,畫下她們走進的風景,我的畫筆總是很快就能讓我忘記失落憂傷,暫時逃離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