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的較量
攝影師的較量一個男人走進了馬爾克的花園裡,他個子矮小,身型偏瘦,眼睛上方的棕褐色眉毛十分惹眼。他穿過花園,向馬爾克的屋子方向走來。
此時的馬爾克正待在自家的院子里,他坐在開滿荷花的池塘邊,端著一杯冰鎮飲料,正專註地翻閱著一本小冊子。突然,馬爾克抬起頭,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你是誰?」馬爾克從來沒有見過這名男子,因而語氣顯得非常生硬,「你進門的時候按了門鈴嗎?」說完,馬爾克把手中的飲料放在身邊的玻璃茶几上。
這名男子腰際挎著一台照相機,他掏出一張名片,並對馬爾克微微躬身行禮。
馬爾克打量著名片的內容,「約翰,攝影師,」他大聲地讀著,「噢!先生,我認識你,我常常在攝影雜誌上欣賞到你的大作。」隨即,馬爾克的態度變得和善許多,並客氣地請約翰坐下。
約翰禮貌地致謝,並坐在了馬爾克的正對面。對於馬爾克曾經看過自己的作品,並耳聞過自己的名字這兩點,約翰表示非常高興。隨即約翰為自己的到訪做出解釋:「馬爾克先生,因為你的僕人不在,所以我就直接進來了。」
陽光映照在荷花盛開的池塘里,一對白天鵝在湖面上怡然地遊動著。層層水紋使得湖面微微泛起一絲漣漪,波光粼粼,景緻宜人。
看著宜人的景象,馬爾克身子向後一仰,「是啊,僕人們外出野餐去了,這是我的僕人們每年所能享受到的福利。我都不記得今天整個園子里只有我一個人了。不過,約翰先生,你專程來找我,有何貴幹?你是想來拍攝我所珍藏的古董嗎?」馬爾克先生是舉世聞名的古董收藏家,他的家中藏有大量的哥倫比亞史前藝術品。
聽到這,約翰搖了搖頭,從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槍,冷靜地對馬爾克說:「馬爾克先生,很抱歉,我今天是來殺你的。」
此時,馬爾克反而表現出一種出奇的冷靜,除了兩眼閃過一絲驚訝之外,臉上再沒有表現出一絲多餘的表情。「呵呵,這真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是個攝影師呢。」
「沒錯,我是攝影師,而且還是個非常棒的攝影師。」約翰回答,「不過,我還有一份副業,並且這份副業為我帶來的收入遠遠超過當攝影師帶來的收入。」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錢而殺人的?」馬爾克不屑地問了一句。
「我認為這是履行合同,」約翰顯得非常嚴肅,「要知道,這並不是一件邪惡的事情,在我看來,這就是一樁生意,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的生存依賴著你們的死亡。」
馬爾克起初認為約翰在開玩笑,但他無法從約翰的表情中尋覓到一絲笑意。隨即,馬爾克對約翰說:「你是個職業殺手?」
「沒錯。」
「一個職業殺手居然會在執行合同之前,和自己的目標坐著聊天?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說吧,你這般恐嚇我,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不,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來這裡殺掉你,而且我就要動手了。」
「噢,那你怎麼遲遲沒有動手呢?」馬爾克看著約翰,伸出手,把手裡的小冊子也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約翰。從本質上來說,這份工作和別的工作也沒什麼差異,但自己為什麼在工作的過程中會如此拖泥帶水呢?難道是因為馬爾克作為一名藝術家,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欣賞,由此在潛意識裡形成了一種阻力嗎?
約翰想了想,回答道:「要是你不急,那麼我也沒什麼可急的。」
馬爾克舔了舔嘴唇,回味著冰鎮飲料的味道,「你做這行多久了?我指的是你的殺人副業。」
「沒多久吧,偶爾做做。」
馬爾克顯得有些好奇,「那是誰雇你來殺我的?」
「不知道。我不認識僱主,我只認識中介,」約翰說完,停了一下。按照合同的約定,殺手是不能向目標人透露僱主的信息的,但一想到馬爾克必死無疑,說出來又能怎樣?於是約翰緊接著又說,「你知道幫會嗎?」
「就是那種專職犯罪的組織嗎?」
約翰點點頭,「沒錯,就是幫會雇我來殺你的,有個僱主願意出高額的報酬,所以幫會決定讓我這麼做。」
「哦,」聽到這裡,馬爾克顯得很平靜。他將手伸到襯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他掀開盒蓋,自己拿了一根,並示意約翰也拿一根。約翰搖了搖頭,於是馬爾克合上盒蓋,點燃了嘴裡的香煙,並且把煙盒放回了口袋裡。他吸了一口,然後吐出幾個煙圈。「我知道是誰要殺我。」
「我們每個人都有仇人。」約翰冷冷地說。
馬爾克並沒有對他加以理睬。「除了我的侄子,不會有第二個人想我死。」說到這裡,馬爾克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沒錯,我是個富翁,但他是個窮光蛋。他現在在一家二流的博物館當講解員,他非常清楚,他是我的唯一財產繼承人,並且他覬覦我的財產很久了。雖然我年歲已高,但身體非常硬朗。他估計是等不及了,才想通過你們來儘快解決這個問題。這樣一來,他就能快速地繼承我的一切財產。怎麼樣,我的推理正確嗎,約翰先生?」
「找幫會幫忙的人,都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約翰像個石頭一樣地坐著,一動不動地聽著。
「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馬爾克終於發怒了,「我可不想死在他的手裡。」
聽到這裡,約翰舉著槍,槍口抵在馬爾克的腰眼上,「馬爾克先生,我想你別無選擇了。」
馬爾克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約翰,「等等,你剛剛說,你當殺手的收入遠遠超過做攝影師的收入,沒錯吧?」
約翰點點頭。
「你很喜歡錢,是吧?」
約翰再次點了點頭。
「看,」馬爾克示意約翰,「看見門口的兩隻花瓶了嗎?它們是來自秘魯的古董,每隻花瓶價值五千元。」
約翰看了看花瓶,一言不發,隨後又把視線轉移到馬爾克的身上,槍口絲毫沒有挪動位置。
「看到你身邊桌子上的那個陶器了嗎?它可是古代的黑陶,值三千元。」馬爾克看著約翰,冷靜地說。
約翰的臉上掠過一絲驚異,「這麼值錢的東西,你居然就這麼隨意地擺放,真是太大意了。」
「呵呵,每到晚上,我就會把它們和我的其他藏品一起放到儲藏室里,那裡有防盜系統監控。而在白天,我每天都會拿出幾件擺在外面,供自己欣賞。這是我喜歡的生活方式。」
「不過,它們看起來沒那麼珍貴。」
「它們看起來確實很普通,不過我想,你會對它們換來的鈔票感興趣的。」
此刻,約翰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錶情,「你打算用這些東西來抵你的命嗎?」
「嗯……」
約翰有些激動,「別做夢了,我跟你說了,我是職業殺手,我會嚴格履行合同的。」
「這太遺憾了。」馬爾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冰鎮飲料,喝了一口。此時,馬爾克的額上已經微微地滲出了些許汗珠,他將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並指著煙灰缸對約翰說:「你知道這個煙灰缸的價值嗎?它是印加族的彩色餐盤,它可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市值超過了一萬元。」
約翰用餘光掃了掃這印加彩色餐盤破爛的外表,他很難相信,這貨居然值一萬元。此時,馬爾克被剛咽下的飲料嗆了一口,不住地咳嗽起來。約翰立馬將視線轉回馬爾克的身上,只見這位大收藏家手按著胸口,咳得滿臉通紅。過了一會兒,馬爾克的氣順過來了,終於不咳了。
約翰說:「很感謝你將這麼多值錢的東西都告訴我,我會在離開的時候,將它們一併帶走的。」
「難不成你要偽造現場,讓這一切看起來像一個偷藝術品的賊乾的?」
「這也未嘗不可啊。」說完,約翰還不忘聳聳肩。
馬爾克此時臉上看起來有些無奈,他理了理花白的頭髮,鄭重地對約翰說:「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帶點有價值的東西走吧,」說完,馬爾克笑了笑,「我剛剛是騙你的,院子里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
「我不信。」
「我是說真的,院子里的這些都是垃圾,你要真想讓警方相信我是被一個偷藝術品的竊賊所殺,你就要偷點值錢的東西,比如我的玉米穗。」
聽到這裡,約翰顯得有些茫然,「玉米穗?」說完,約翰還重複了好幾遍。
「沒錯,那個玉米穗是我家裡最值錢的收藏,它是純金的,並且是用手工雕刻的藝術品,是15世紀一個印加族的金匠親手雕刻的。」
約翰的眼神顯得非常獃滯,他對於印加文化似乎沒有任何興趣。馬爾克隨即說:「我的玉米穗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其他人不配擁有它,是的,任何人都不配。」
約翰說:「我願意相信你剛剛說的,馬爾克先生,不過,只有一個玉米穗……」
沒等約翰說完,馬爾克站起身來,「我帶你親眼看一看吧。」
約翰的槍口動了一下,「玉米穗藏在哪兒?」
「這件寶貝我從來沒有讓陌生人看過,它藏在我的書房裡。不過,反正我要死了,那我就再看一遍吧。」後面那句,是馬爾克故意提高音調說出來的。
約翰顯得很興奮,像貓一樣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你帶我去,我就跟在你後面。」約翰內心在盤算著:這個時候縱容一下他有什麼關係?其實,約翰自己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
馬爾克走在前面,帶著約翰走過庭院,穿過法式落地門,最後來到了書房。書房非常大,四周擺滿了玻璃櫃。屋裡的架子上都鋪著絨布,上面擺放著馬爾克的收藏品。由於心中只想著玉米穗,約翰對這些都沒太大興趣,只是匆匆一瞥。
最後,馬爾克領著約翰來到一個保險柜的前面。這個保險柜足有半個人那麼高,馬爾克蹲了下來,抬起頭,沉思了片刻,隨即用雙手快速地解開了門鎖,然後回頭對約翰說:「這裡面就是玉米穗了,存放它的是真正的電控保險柜,除了我和忠實的秘書之外,沒有人能打開它。」
吱的一聲,保險柜的門打開了,馬爾克從柜子里取出一個被絨布包裹著的圓筒盒子。馬爾克將它交給約翰:「約翰先生,這裡面裝著的就是玉米穗了。」
約翰非常警覺,他後退一步,雙手緊緊地握著手裡的槍,並對馬爾克說:「你把盒子打開。」
馬爾克熟練地解開包裹在外面的絨布,拿出裡面的玉米穗,並把它輕輕地放在盒子上。他輕輕地對約翰說:「怎麼樣,漂亮嗎?」說完,馬爾克又從襯衫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只等約翰開口說話。
「確實非常美,要是能將這上面每一根巧奪天工的玉米穗都拍攝下來的話……」約翰話沒說完,停了停,然後對馬爾克說,「你把保險柜的門關上,然後拿著玉米穗,去後面的院子里。」
馬爾克點點頭,按照約翰所說的,關上了櫃門,拿著玉米穗,帶著約翰,原路返回到開始的座位上。他將這個金質的古董輕輕地放在池塘邊的玻璃茶几上,並用剛才閱讀的那本小冊子墊著。
約翰坐在椅子上,開始詢問馬爾克:「你的這件藏品,大家都知道嗎?」
「當然,它可是我所有的藏品中價值最高的。」
「行,那我聽你的,我會把它帶走。」
「不過,我也警告你,你拿到它之後,不可能脫手,因為你一旦出手,就意味著你向世人宣告你是殺我的兇手,因為它太有名氣了。」
「如果是這樣,我會把它扔到海里,這樣就永遠沒人能得到它。」說完,約翰舉起手槍,指向馬爾克,「馬爾克先生,你準備好了嗎?」
「我可以再抽一根煙,最後再看一眼玉米穗嗎?」馬爾克謹慎地詢問。
約翰很佩服眼前這位老者的勇氣,說:「請吧!」
「你能給我一根煙嗎?」
「我不抽,」約翰回答,然後緊接著問,「你自己的口袋裡不是有煙嗎?」
馬爾克回答:「我剛剛把煙鎖到保險柜里了。」
「為什麼?」
「因為那個煙盒裡裝著我新買的微型相機,它是萬歲牌的,你還記得它的廣告詞嗎?它還沒有一個香煙盒大。」馬爾克不緊不慢地說,而且聲音非常平和。
「我聽說過這個牌子,不過我更喜歡美隆牌的,」說完,約翰停了一下,「你把它裝在香煙盒裡面?」
「不,在拍下你的照片之前,它一直被我握在左手裡,」馬爾克緊接著說,「我中途用咳嗽聲掩蓋了相機的咔嚓聲,你還有印象嗎?在那之後,我就悄悄地把它塞到了香煙盒子里。」
「你偷拍了我的照片?」
「是的,而且是一張特寫,內含你的容貌和手槍。」
約翰此刻非常鎮定,他耐心地說:「馬爾克先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按你的意思,我剛剛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的手中就剛好有一個微型相機?然後你又剛好拍下了我的正面照片,並且還鎖進了非常先進的防盜保險柜中?」
「嗯,沒錯。」
「哈,這真是一種絕佳的恐嚇。你想在警方調查這宗案子的時候,讓秘書打開保險柜,發現玉米穗不見了,但裡面有一台照相機。他們取出膠捲進行沖洗之後,就能憑藉照片找出兇手,並且大家一眼就能辨別出真兇居然是眾所周知的攝影師約翰。我分析得沒錯吧?」
「嗯,分析得太對了。」馬爾克鎮定地回答。
「你太聰明了,」約翰說,「你居然想讓一位攝影師在攝影上栽跟頭,真是妙極了。不過,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
「噢,你為什麼不信呢?」馬爾克面帶微笑地問。
「很簡單,我到你這裡之後,我一直在關注著你的舉動,你沒有空隙去拍我的照片。」約翰非常自信。
「原來如此,那麼你是否有關注過我的那些花瓶、陶器甚至是煙灰缸呢?」
約翰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可能看了吧,不過,我走進來的時候,你手裡剛好拿著個微型相機,這太巧合了。」
馬爾克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撒謊的,如果是為了救命,我可能會撒謊,不過我建議你看看這個。」馬爾克把茶几上的那本小冊子遞給了約翰,這就是約翰剛來的時候,馬爾克手裡的那本小冊子,小冊子上赫然寫著一行字——《萬歲牌微型照相機使用手冊》。
此時,約翰就像一個輸得一塌糊塗的賭徒,他垂頭喪氣,把手槍從馬爾克的腰際移開。他沉默了許久,然後突然問道:「你打算報警嗎?」
「沒那個必要,不過我有一個想法,」馬爾克的臉瞬間變得陰沉,「這件事,我的侄子要負很大的責任。約翰先生,你怎麼會從幫會那裡獲得這項任務呢?」
「有個叫羅洛夫的人……」
「不,」馬爾克連忙打斷約翰的話語,「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否讓你看過暗殺目標的照片?」
約翰搖了搖頭,「接頭人只給了我一個名字和一條地址,剩下的,都由我一個人解決。」
「原來如此,這個問題很好解決,」馬爾克連忙說道,「他們只把名字和地址告訴你了,對吧?」
「嗯。」
「我給你提一個建議,你把今天的事情當作一個誤會就行了。名字和地址都對,但唯獨人不對,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約翰看著馬爾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的侄子是我弟弟的兒子,我們的姓相同。」馬爾克眯著淡藍色的眼睛,對約翰輕輕地說。
「哦,」約翰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立刻追問,「那地址呢?」
馬爾克抬起手,手指指向荷塘對面的一棟房子。「看到那棟房子了嗎?那是我的車庫,我的侄子平時就住在那兒,房租我也一分錢都不收他的。現在,地址的問題也解決了,我們倆的地址也相同。」
聽到這裡,約翰沉默了。
馬爾克說:「哪怕是在道德淪陷的時代,一個因為貪慕伯父錢財,而要置伯父於死地的人,尚且會受到責罰,何況是現在?所以,我必須要給我的侄子一點顏色看看。」
約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動聲色地對馬爾克說:「這種懲罰是永久性的嗎?」
「當然,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什麼時候行動?」
「不如就今天晚上吧,你看如何?我知道那個時候他一定在家,而且在今天晚上十一點以前,我的僕人們都不會回來。」
「那,你到時候會在哪?」
「哈哈,我會去城市的另一邊,約幾位好朋友吃飯。我們的晚宴會從八點一直持續到深夜。」
「行!」約翰回答。
馬爾克感到很高興,「那一言為定!」
不過,約翰突然又開始顧慮起來,「我殺錯了人,幫會就不會給我錢,作為一名職業殺手,我的名譽肯定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馬爾克再次聳了聳肩,「沒錯,既然是我們自己犯下的錯誤,我們就得為之負責。」
約翰長嘆了一口氣,「馬爾克先生,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犯了什麼錯誤,不過對我而言,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失去了應得的報酬,我還必須要免費地除掉你的侄子,我甚至還可能失去幫會的工作。作為一名職業攝影師,卻栽在了業餘攝影愛好者手裡。而且,我還失去了眼前這個珍貴的黃金玉米穗。」
馬爾克拿起心愛的玉米穗,一邊愛不釋手地端詳著,一邊對約翰說:「你的損失的確挺大的,不過,只要你履行了我們的約定,我就把那個膠捲還給你。」
聽到這裡,約翰感到非常詫異,「你就不怕我拿到膠捲之後,再對你下手?」
「哈哈,你放心,膠捲我不會拿去沖洗,我會在明天早上將它原封不動地送到你的工作室,當然,前提是今天晚上你幹得漂亮。」
約翰顯然無法理解馬爾克的意圖,馬爾克也似乎看穿了約翰的心思,「約翰先生,要知道,正是因為今天的這件事情,你讓我看清了我侄子的本來面目。就憑這一點,我也會將膠捲還給你。」
「謝謝。」約翰喃喃自語道。
馬爾克看著大廳里的花瓶、黑陶和印加彩盤,然後對約翰說:「約翰先生,在你離開這裡的時候,你可以從中任意選擇一樣東西帶走,算作我對你的一點小意思,」說完,馬爾克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將玉米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然後搖著頭,接著對約翰說,「約翰先生,現在是我們倆道別的時候了。我最近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很容易感到疲勞,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在這個時候能夠為我排解內心的寂寞。其實,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我的侄子真是太沉不住氣了,其實他只要再等幾個星期就可以了。」
約翰聽得雲里霧裡,「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呢?」
馬爾克抬起頭,發出爽朗的笑聲:「就在昨天,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我得了絕症,最多還能活兩個月吧。」說完,馬爾克走進了屋內。
望著馬爾克進屋的背影,約翰沉思了片刻。隨後,他拿起屋子裡用作煙灰缸的那個彩色餐盤,把裡面的煙灰和煙頭倒進了邊上的一個花盆裡,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揣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面對馬爾克這樣詭計多端的人,你很難從他的話語中辨別真假。不過,約翰口袋裡揣著的這個煙灰缸,也許真的能賣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