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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陽光明媚,工大門前正是車水馬龍,咖啡店裡,兩個帥男人像卧底接頭一樣相對而坐。
「最近顧淺有點奇怪。」
兩個星期沒見,陳駱沒想到,郁柏言和他見面的第一句話居然還是顧淺。
事情要從上周五開始說起,郁柏言像往常一樣睡眼惺忪地起床洗漱,正琢磨著早飯吃麵包還是油條,喝牛奶還是豆漿。迷迷糊糊已經擠了牙膏,誰料,他剛打開水龍頭,突然察覺到異樣。
他趕緊回過頭,只見玄關處滑走一個黑影,且速度奇快。
起初他以為是顧淺急著用洗手間,隨口就喊了一聲顧淺,可是半天也沒人回應。
「可能是看錯了。」郁柏言想著,順手把毛巾掛回原處。
但是他剛轉回身,又覺得背後有人。
郁柏言本想回頭看清是誰,又怕那人腳底抹油偷偷溜走。忽然想到大理石洗手台上立著半人高的梳妝鏡,這次他學聰明了。
只見郁柏言飛快抬頭,看到鏡子里正映出顧淺定定站在他身後,眼裡流露著藏不住的幽怨。
那一刻,郁柏言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片場了,要是此時加一段陰森的配樂,這場面活脫脫就是一部恐怖片選段。
四目相對,一陣尷尬。
「淺淺,你怎麼起這麼早?」郁柏言嘴裡還叼著牙刷,含著一口牙膏泡沫含混不清地說。
顧淺好像一下回過神,趕緊換上滿臉笑容,短短一句寒暄說得字正腔圓:「沒事,昨晚睡得太早了。」
說完,她又徑直回了自己卧室。
看著她的背影,郁柏言莫名覺得冷汗直流。
然而,奇怪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上周末顧淺沒課,提前約了蘇雪冬去三里屯逛街,大約出門兩三個小時后,顧淺突然一通電話打給郁柏言,要他一定現在來接她。碰巧郁柏言正跟著導師做記錄,一時走不開,只能推說等等。
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小時,郁柏言再抽出時間去接她的時候,蘇雪冬已經獨自坐地鐵回學校了。
遲到這麼久,顧淺心裡肯定不舒服。郁柏言一邊想著,一邊做好應對女朋友生氣的一萬種準備,沒想到兩人見面,顧淺不僅沒生氣,反而笑眯眯誇他來得及時。更奇怪的是,顧淺坐上副駕駛不到一分鐘,就彷彿搜證犬附體一樣,東聞聞,西嗅嗅,直到把整個車排查一遍,就差拽著他的衣裳聞味道了。
「是車裡有什麼怪味兒嗎?」最後還是郁柏言滿腹狐疑,拉住她問,「淺淺,你要是嫌車裡味道重,要不咱們倆去買點車內清新劑?」
顧淺卻一臉神秘地盯著他,沉吟許久,這才有些委屈地說:「你車裡好像有一股香水味兒,雖然特別淡,但是聞得出來。」
「天地良心啊,我從來沒載過別的女生。」說到這兒,郁柏言頓足垂首,對著陳駱委屈道,「車裡怎麼可能有香水味兒呢!而且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話音未落,沒等陳駱接茬,郁柏言飽含熱淚,又抓著他娓娓道來。
這次的故事發生在昨天夜裡,一個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夜晚,郁柏言像往常一樣陪顧淺刷題,之後一起吃點水果看了會兒綜藝,簡單洗漱后就要準備睡覺了。
一直到凌晨兩點,半夢半醒間,郁柏言突然覺得卧室里溫度驟降,他正打算起來再加一床被子,沒想到剛睜開眼就看到顧淺趴在床邊,披頭散髮,穿著長款睡裙,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這神似午夜凶靈的一幕,說不嚇人是假。郁柏言愣了足足有二十秒,這才把一聲凄厲的慘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你不知道當時多可怕。」郁柏言長嘆一聲,似乎還在回想昨天半夜那一幕。末了,他幽怨地抬起頭問,「你說我家淺淺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缺失?」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陳駱略一思索,忽而頗為欣慰地拍拍郁柏言的肩膀,「你們倆連嚇人的方法都一樣,挺好的,顧淺算是給我報仇了。」
綜上,對於郁柏言近期這一系列悲慘經歷,陳駱表示: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活該!
「說正事,我急著接顧淺放學呢。」郁柏言沒時間聽他廢話,已經起身拿放在椅子上的外套,「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別別別,我先喝口水。」
陳駱端起可樂一飲而盡,隨後整理一下衣領和椅子,對著郁柏言正襟危坐,彷彿戀愛專家一般,有模有樣的。
「其實顧淺這些在你看來奇怪的舉動,或者說,全天下女人做出在男人看來奇怪的舉動,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陳駱雙手抱胸,振振有詞,「一定是她懷疑你不夠愛她。」
「為什麼?我已經把一天三分之二的時間都交給她了,難道還不夠愛她?」郁柏言扯了扯嘴角,苦笑。
陳駱晃晃食指:「不,你不僅要做,你還要說。」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重理性,女人重感性,打個比方,顧淺現在感冒了,你該怎麼做?」陳駱問。
郁柏言答:「當然是帶她去醫院,看醫生,吃藥打吊瓶啊。」
「如果你手頭有實驗,無論如何都走不了,而顧淺的感冒又不是很嚴重,但是她不願意自己出門,你該怎麼辦?」陳駱又問。
郁柏言想了想,四個字言簡意賅:「多喝熱水。」
「我保證這四個字說出來,你們倆當天就會分手。」陳駱冷哼,一臉「你怎麼還不開竅」的表情。
「為什麼?」郁柏言一頭霧水,「多喝熱水有錯嗎?感冒了的確就要多喝熱水啊。」
「這點生活常識,你以為女生自己不知道嗎?」陳駱大白眼翻他。
陳駱道:「她們要的不是理性,而是共情。就好像你說,明明你把每天三分之二的時間都交給顧淺,可是顧淺還是不知道你愛她。」
陳駱信誓旦旦地點頭:「你不僅要做,還要說,要一個字一個字,把你對她的喜歡說出來。」
郁柏言則將信將疑:「你沒誆我吧?」
「咱們倆什麼關係,我怎麼可能用你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呢。」陳駱打了個響指,「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和你說。」
郁柏言一隻腳都要邁出咖啡店的門,又回過身聽他解釋。
「其實顧淺聞到的香水味兒,是前幾天我偷偷開你的車,帶妹子去玩了。」陳駱猥瑣一笑,「你懂的。」
「你兩個星期沒見我,怎麼把我車開走的?」郁柏言驚了。
陳駱則洋洋自得:「我說老弟,你不知道什麼叫曲線救國嗎?雖然找不到你,但是我能找得到顧淺啊。上周我去能源學院學工辦送名單,好巧不巧正好碰到顧淺,天地良心,我當時就是隨口一提借車這事兒。」
「顧淺借了?」郁柏言咋舌,「這麼簡單?」
陳駱說到這兒更是得意:「要不怎麼說呢,顧淺可不像你這麼小氣,人家大方得很,當時就把車鑰匙給我了。」
郁柏言氣得炸肺,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飛——
「丫的,你沒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