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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黎夏的「福」,原本郁柏言是為了哄顧淺開心才來逛街的,此時此刻卻在無形間變成火藥味兒十足的角斗場。
顧淺看中哪件衣服,黎夏也一定要試一試;黎夏想買哪支口紅,顧淺非要在她付款之前下單。女人能有什麼手段呢?最直接的就是爭風吃醋,指桑罵槐。明明滿臉堆笑,可是話里話外都是刀子,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
所幸,郁柏言雖然情商不高,但智商沒問題,從始至終,無論語言還是行動,都堅定地站在顧淺那一邊。
但顧淺還是生氣了。
匆匆和黎夏告了別,郁柏言趕緊回到顧淺身邊,見她怒氣沖沖地把購物袋扔進後座,徑自坐在副駕駛生悶氣。
「我們之間有一個很強大的情敵。」
郁柏言剛一上車,就聽到顧淺這樣說道。
她雙手環胸,眼睛始終盯著車窗外,儘管一言不發,怒意卻隱約通過陰沉的氣場,悄無聲息地為郁柏言傳達著不好的信號。
「是黎夏嗎?」郁柏言下意識地回答道。他本想握住她的手,和她認真地解釋一番,可是他又想起剛才她拿過糖人,摸過彩妝專櫃的試用裝,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她剛才扔垃圾的時候,手指碰到了垃圾桶的蓋子。
伸出去的手,又硬生生退了回來。
手機屏幕一亮,顧淺拿過來翻看,察覺到不是自己的手機,又丟回郁柏言面前。
「已到家,勿念,黎夏。」
郁柏言知道顧淺心裡委屈,偏偏嘴笨不知道怎麼安慰,正巧微信收到黎夏發來的消息,一時更加心煩意亂,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到底還是一句都沒有說。
顧淺看到他剛剛退回去的手,又聯合剛才黎夏發來的微信,最終嘆了口氣,說道:「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
嘴上這麼說,心裡已經瞭然,還要什麼解釋呢?他連與她牽手都不願意,由著她和另一個女人爭風吃醋,甚至收到這樣曖昧的微信,都不辯白。
事已至此,直到當晚睡前,兩人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表面平靜並不能隱藏暗地的波瀾,半夜三點,陳駱收到郁柏言發來的微信:「不行,我扛不住了,我想把潔癖的事情告訴她。」
「怎麼回事?」陳駱問。
「再不坦白,我們倆就離分手不遠了。」郁柏言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她自從今天逛街回來,一句話都沒和我說。」
為了繪聲繪色把今天的故事講述一遍,郁柏言乾脆放棄打字,只靠語音發消息,他把逛街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我必須把潔癖的事情告訴她,讓她知道,我不和她親密接觸是有原因的。」
「這樣的確可以解燃眉之急,可是你要有心理準備,萬一日後她因為受不了潔癖和你分手,你怎麼辦?」陳駱問。
「至少現在我不想和她分手!」郁柏言一時激動,聲音也大了幾分。
他萬萬沒想到,此時顧淺正打算像前幾日一樣,偷偷溜進卧室打開他的手機鎖屏,看看他有沒有和其他女孩子聊曖昧。
沒想到她剛一靠近房門,就清晰地聽見「分手」兩個字。
顧淺當即頭皮一炸,心都涼了,只不過是自己和黎夏爭風吃醋,他居然就要分手!看來蘇雪冬說得果然沒錯,這郁柏言就是個渣男無疑。
經過一夜的深思冥想,顧淺下定決心——就算是分手,也絕不能讓自己成為被甩的那個。
於是第二天清晨,顧淺頂著兩顆桃一樣的腫眼泡,氣勢洶洶地來到餐桌上,打算和郁柏言談分手。
可是沒等她開口,郁柏言已經下達了通牒:「顧淺,今天下午五點,綜合樓大廳等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完了,果然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顧淺萬念俱灰,早飯也沒怎麼吃,剛巧那天上午沒課,等郁柏言走後,顧淺一個人鎖上門默默地抹眼淚。
什麼一心一意啊,什麼真命天子啊,果然都是騙人的,她才墜入愛河沒幾天,就要被迫從這個美夢中醒來,這也太殘酷了吧!
更何況,她還一門心思想嫁入豪門呢!
黃粱一夢,現在一切都沒了!
一直哭到臨近下午上課,顧淺終於接受現實,她擦乾眼淚,心想,就算是被分手,她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至少氣勢上不能輸。
換上一套最美的衣服,拿平時捨不得多用的香奈兒化了全套妝容,顧淺站在教學樓大廳的鏡子前細細打量自己,沒錯,還像以前一樣美!
他郁柏言算什麼,富二代多的是,帥男人多的是,性格好的人多的是,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滿大街都是?
可是長得帥又性格好的富二代,除了郁柏言,好像真就沒幾個。
顧淺看著鏡子里美麗的自己,眉頭一皺,小嘴一撇,又哭了。
一直這麼渾渾噩噩撐到下午五點,這兩節課老師講了什麼,顧淺通通沒聽見。只是下課鈴一響,她又飛快地躲進衛生間補了個妝。
不就是分手嗎,她已經準備好了。
下樓吧,郁柏言在一樓等她,等著和她說分手。
從五樓到一樓,顧淺從未覺得這段路如此漫長。
她裝作淡然地下樓,一階又一階樓梯在她腳下後退,明明臉上波瀾不驚,可是心臟怦怦亂跳不停。真諷刺,她居然在一開始,以為自己對待郁柏言,只當作長期飯票,就算丟掉也不可惜,可是為什麼,現在,知道即將被分手的她如此傷心,以至於連心跳都無法平復呢?
都是假的嗎?在望和橋,在步行街,燈火闌珊的愛情,都是他們自欺欺人的騙局嗎?
那她可以後悔嗎?從第一次見面時,讓一切從頭開始?
可是,她已經走到一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