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試奇毒王力救三將 克蘇州飛將伏二虎
古人云:
慈烏尚反哺,羔羊猶跪足。
人不孝其親,不如草與木。
卻說張妮、郝郡楠見來了王力,俱拜道:「還請神醫救了我二人夫君,願當牛做馬以報恩情!」王力慌忙扶起二人,看向侯帥幾個,去把了脈,心中猶豫,卻是為何?原來王力已知此毒名曰開腿亡,原取自西南樹木汁液,又合毒蛇惡蟲、異花敗草糅合而制,方子不同,解藥亦是不同——卻是表面癥狀都是教人發熱失神,傳言中此毒者,內里分有三痛,一曰骨痛,二曰肉痛,三曰脈痛,中毒者雖知,身子卻昏沉,如何應答?既不知藥方,又哪有解藥?
王力猶豫間說了此事,張妮聽了,拿來那枝箭道:「神醫,此箭乃是那李金宇的,想是一般的毒。」郝郡楠道:「不若再問問那矮子。」不多時,王鐵樹押來段大猛。段大猛性剛,嘴裡叫罵,只要赴死,忽見王力在此,那王力一家世代行醫,頗有仁名,便罵道:「莫不是你們逼王神醫上山!」王力無奈道:「將軍錯矣,實為官司逼迫,不得已如此。」段大猛跺腳道:「蘇州那群狗官,恁地一個賽華佗,卻交與草寇了!」張妮大怒,拔出尖刀,指在段大猛面上,劃開一道血痕,道:「那李金宇的毒快與我說了,佛眼相看,不然麵皮揭了你的!」段大猛冷笑道:「大丈夫唯有一死!」說罷挺胸,只等張妮動手。
張妮眸子惱得猩紅,心念丈夫,拿出箭來,道:「此箭正是那李金宇的,奶奶要你亦消受一番!」竟要拿此箭去戳段大猛。王鐵樹也因記掛謝順、曹崇坦,不加阻攔。眼見得段大猛將要中招,卻看王力站出,攔住張妮道:「萬萬不可,此人是個鐵性好漢,豈能如此害他,縱然身痛,他又豈會說出口。」張妮不語,兀地大哭道,「既如此,妹妹且拿我試毒罷了!若侯帥不能生了,俺也一道去地府陪他!」段大猛看了這情形,心中隱隱不忍,開口道:「你也是好個女子,怎能屈身從賊,玷污了祖宗清白?」孟子程道:「將軍莫不知濰州的事?你面前這婦人便是人稱赤眼巾幗的張家村莊主張妮,那躺著的就是她老公降天龍侯帥。」
段大猛聽罷,大叫一聲「罪過」,躬身道:「原來是兩位好漢,若是李團練知了,也不必使他那手段了!」王力見他有回心之意,又問可知李金宇的藥方。段大猛搖首道:「俺不懂毒,只曉得李團練常拿青蛇取毒,故有此號。」王力只把頭搖,就請王鐵樹取來布條,教張妮幫著捆在自己臂上。張妮知她意思,忙攔住要替她試毒。王力推辭道:「好姐姐,你不知其間奧妙,只怕誤了你,且我亦頗知毒理,待試了再合方子。」說罷取下箭頭,微微在指上一點,湧出血珠兒,借著燈,點在紗上。郝郡楠扶住王力,只覺身子微微發顫,張妮盯著血跡,已然發黑,又看王力,面色發白。王力道:「是骨痛,快去我葯囊中抓那赤青色的藥草,此曰『紅背竹竿草』,可鎮此毒。」孟子程慌忙去取了來,王力接過藥草,咬一口含在嘴裡,神志稍回,又要紙筆,強撐著寫下藥方,道:「止方子能解毒,且速去,可救三個性命。」正是:
神醫推王力,絕術濟仁心。
試毒捨身日,清風撫杏林。
原來王力本是體弱女子,在蘇州時受了驚嚇,又是路途勞累,如今中毒雖淺,卻難擋得,竭力寫完方子,一頭倒下,郝郡楠慌忙一把抱起。張妮取過方子,如蒙天救,也不顧段大猛,拿了餘下的紅背竹竿草,抽身就走,剛到門外,回身拜了一拜,道:「勞煩郝妹妹用心照看王神醫。」疾奔走了,招呼來李明、趙梓晗兩個,就去庫房裡取葯煎了。眾頭領聞說侯帥三個有救,陸續前來看望。待到次日,三人漸漸膚體紅白,飲食漸進。侯帥、曹崇坦中毒尚淺,已可言語,惟謝順中毒時長,只尚說不出話;王宇琪亦得王力醫治,右臂也動彈得。陳明遠、庄浩都來拜謝王力救命之恩。王力面色尚白,中氣不足,道:「且破了官軍……救楊哥哥……」董恩惠、何瓊二人端來粥飯,喂王力吃了。婁小雨亦帶病前來,王力見婁小雨尚在害病,又開一方,教她調養,至此全山寨無人不服王力。
陳明遠教擺宴慶賀,與焦明武等人接風,再著小膳祖馬玥、女易牙張玉一二人照看謝順、曹崇坦、侯帥伙食,好生調養。庄浩又問段大猛如何,王鐵樹道:「仍押回去教小嘍啰監守,倒也是個烈漢,若是願入伙卻也好。」陳明遠教人請來,以禮陪話,訴說大義,段大猛思慮了,道:「江湖上常傳兄長大名,今個一見,其言非虛,小將願降!」陳明遠歡喜,只待破了李金宇的人馬。
翌日清早,伏路小校來報:「朝廷遣步軍太尉段常接應糧草已到,李金宇又在山下搦戰。」陳明遠道:「今日之戰,務必擒住那廝,早些往蘇州發兵去救楊家兄弟!」遂點起兵馬下山,於泊前空曠之處擺開陣勢。只見李金宇與段常並立,那段常聽聞李金宇射傷了馬陵幾員將佐,也欲立功,思索道:「如今賊人有中毒的,又無解藥,定不敢傷我,天教我成功!」乃持刀躍馬出陣,大叫道:「昔日梁山草寇關勝亦為我帳下小卒,量爾等一群後起之徒,今日必踏破山頭,填平水泊,速來納首!」李金宇心掛段大猛,不曾叫陣,任憑段常大罵。馬陵泊陣中噬惡虎咸緯廣舞分水狼牙棒來迎。二將交手,段常欺咸緯廣是步戰,掄刀就砍,咸緯廣哪裡懼他?揮起狼牙棒便打。二將斗有十餘合,段常力怯,待要撥馬往回走時,吃咸緯廣一棒打翻戰馬,掀倒在地,復一棒將頭顱打得粉碎。可憐段常做了半世步軍太尉,今番化作向東流水。
李金宇見折了段常,大吃一驚,忙沖陣叫道:「草寇焉敢傷害朝廷命官!」馬陵泊陣中賽由基呂坤鍵,持金頂開山鉞而出,敵住李金宇,招招緊逼,鬥了二十餘合,李金宇不敵,便往陣上跑,呂坤鍵拍馬趕去。李金宇見呂坤鍵趕得緊,掛了毒槍,取弓搭箭回身射去。呂坤鍵早有防備,將手一伸,綽箭在手,道:「這廝焉敢賣弄弓箭?也教你嘗嘗這毒的利害!」掛鉞取弓,將那枝毒箭搭上,射將回去,正中李金宇后肩,又連珠箭射中座下戰馬。戰馬吃痛,將李金宇摔將下來,呂坤鍵趕上捉了。陳明遠見得手,將劍一指,馬陵軍一齊衝殺,把官軍殺散,中傷受縛者不計其數,又得了許多糧草。
大軍回山,呂坤鍵就李金宇身上搜出一瓶藥丸來,交與王力辨識,王力聞了,正是解藥,卻只有一粒。李金宇毒發昏沉,道:「我自可死了,只望勿殺段團練,速與我紙筆寫方子來。」呂坤鍵見此人重義,自做主將藥丸與給李金宇服了,道:「好個竹葉青,留與朝廷卻也可惜。」當晚,李金宇轉醒,卻見段大猛在身旁看視,金宇驚道:「莫不是與段團練陰曹相見?」段大猛笑道:「無事,我已在山寨入伙坐了把交椅。」李金宇又見四周站著張妮、王鐵樹、孟子程、錢倉政幾個,各執刀槍——原來眾人見李金宇被俘上山,本要來報仇,為是陳明遠有心要李金宇入伙,隔住眾人,連聲喝退,誰敢多言。
李金宇見狀,嘆道:「段團練既降,我與你同生死。」說罷教取紙筆來,道:「速去抓藥,不然中毒的幾個,斷熬不過今夜。」眾頭領聽了,各自大笑。段大猛道:「你那毒昨日已被賽華佗王力解了。」李金宇暗暗吃驚。陳明遠見李金宇已醒,上前好言撫慰,段大猛亦將明遠如何阻攔張妮等人之事說了。看官,這李金宇與段大猛一樣,亦是七十二座地煞之數,又見陳明遠如此義氣,且折了許多兵馬糧草,並太尉段常,遂甘心入伙,望陳明遠便拜。陳明遠大喜,折箭為誓,張妮幾個見說了李金宇入伙,亦都摒了前仇,各來道喜。
當夜山寨置酒作賀,席間李金宇、段大猛皆言有家屬在澶、相二州,王力亦擔憂父親。陳明遠聽了,分付三人教各自修書,喚孟子程去澶州取李團練老小,石順友去相州取段團練老小,王子怡去接王力父親上山。三人拜謝了。惟焦明武等人不語,姚雨汐見了,對陳明遠耳語幾句,明遠會意,當時便道:「既是三位兄弟之厄已解,朝廷兵馬已退,明日則發兵,去救楊家兄弟!」焦明武忙請命道:「小弟不才,剛入伙不久,寸功未立,願領五千人馬前去攻打蘇州,救出楊家兄長。哥哥勞力費神久已,且在寨中靜候佳音。」李金宇、段大猛亦願去出力。陳明遠心喜應了,次日分付教同張智鈞、陳佳偉、李金宇、段大猛,由姚雨汐帶了五千人馬,辰牌時分下山。陳明遠與眾頭領在金沙灘送行,焦明武六個引兵去了。大軍於路行了兩日,相近蘇州。
卻說錢順聽了探馬來報,魂飛魄散,忙請王子康商議,王子康道:「賊人勢大,小將勢單力薄,只恐負了恩相。」錢順無奈,只得命人放出張奧康來,教王子康勸上一勸。張奧康聞言,思慮一番,道:「末將雖不才,願救一城百姓性命。」錢順又思那六足可用,再命人取金銀與之,官爵許之,教他等出力。將佐安排已畢,即下令嚴守城池,通告各戶出錢出糧,違者刑罰伺候,以此惹得城內百姓皆怨。錢順又道:「牢內犯人除楊文軒外,均斷水米,以便守城。」左右斗膽道:「恩相,令堂……」錢順罵道:「那老母狗,若不是她,也引不來馬陵泊的賊人,索性死了一發乾凈!」左右哪敢再言?
只說焦明武一行,引領五千軍馬,已到蘇州城下,列陣排開。焦明武言醉仙樓有枯井可通城外,當日事急,不曾走得。姚雨汐笑道:「既如此,破城實為容易。」與李金宇、段大猛領一小支人馬走了。多時,只看城門大開,官軍湧出,當時兩軍相近,旗鼓相望。門旗下,焦明武手橫畫桿描金戟,座下一匹墨角癩麒麟,器宇軒昂,威風凜凜。怎生見得?有詩道:
金冠嵌珠流輝月,鐵面凝眉力難當。
鸚哥綠袍遮銀鏡,縹青戰服縫赤棠。
手橫金戟撞千軍,胯乘麒麟盪五方。
飛將當稱焦明武,旌纛飄展姓名揚。
對面官軍雁翅兒排開,那邊陣內鼓聲響處,一個將軍出馬,大旗上書六個銀字:「出山虎王子康」,有詩為證:
姑蘇城內產英豪,盛氣凌人心性剛。
武藝精練誰堪擋,出山虎是王子康。
又見這邊鑾鈴響處,轉出一個將軍,大旗上書六個銀字:「隱山虎張奧康」,有詩為證:
身健武藝強,性高欺華光。
綽號隱山虎,團練張奧康。
王子康先道:「哪個與我先去迎敵?」雷雙人稱奪命雷公,自負手段,又見對面是焦明武等人,看向不動柱陳朢,道:「他乃我們手下敗將,兩個並一個,怎麼都殺得他!」說罷,與陳朢拍馬殺出。那邊馮國與餘下三人道:「俺們四個也去砍兩個人頭請功。」均出陣殺去。可笑這六足仗著那日人多勢眾,又有官兵來助,方才拿了焦明武與張智鈞二人,如今明武等無須擔憂他人性命,放開手腳,六足如何能敵?正是羊質虎皮,反遭虎入羊群。焦明武大喝一聲,領張智鈞、陳佳偉二將迎來。
只看雷雙與焦明武交手不出一二合,吃明武一戟刺死。陳朢大驚,方知明武真本事。明武再要舉戟刺來時,唬得陳朢從馬上跌下,戰馬受驚,卻把陳朢當場踏死。那邊覆天掌閻方、幻千拳呂綱,原無騎乘的本事,出陣廝殺竟如兒戲,與張智鈞交手時,二人戰馬相撞,各自被顛翻在地,教張智鈞喪門戟殺了。餘下二足見殺了四人,都無心再戰,只要撤走,被陳佳偉舉起蟠龍棍,當頭一棒,打得混氣伍西明腦漿迸裂。馮國看陳佳偉追得緊,急去腰上摸套索時,佳偉一馬趕到,手起一棍,正中馮國嘴上,把門牙都打掉了。佳偉伸手一抓,就把那江湖有名的閃鞭腿馮國活捉了過來。
眼見得馬陵軍大勝,王子康正欲上前,卻被張奧康攔住,奧康道:「哥哥待要做甚?」子康道:「兄弟如何攔我?」奧康道:「枉你喚作出山虎,真箇要為那錢順出力?」子康驚道:「兄弟不可造次!」奧康卻道:「你不見那錢順如何勾連徐世民欺壓百姓,欺辱老母,迫害兄弟我?久聞馬陵泊威名,義巨子陳明遠仁義,一個山大王卻強過這蘇州『父母官』千倍百倍,是甚麼道理?今日便反了罷!」王子康不語。張奧康見他尚在躊躇,隨即高呼道:「馬陵好漢替天行道,你等將士,何不反了隨我二團練去殺那狗官錢順!」王張二將平日本事為人素得士卒敬畏,更兼錢順無恥、馬陵勢大,此刻正是一呼百應。王子康見事已至此,不由自己不反,只得與張奧康領著人馬轉殺回城內,馬陵軍亦趁勢攻城。
再說城內,那魏八指無賴出身,如今錢順正缺用人,索性封他做個巡檢,領了一軍,日夜搜查細作。這廝近來時常驚擾百姓,百姓背地但有言語的,均被打成細作,投入大牢。魏八指披了輕甲,耀武揚威,眼看徐家正請僧人做法事,咬牙啐了一口,罵道:「徐世民這死人,與我爭王力,自個兒又無福消受,吃楊文軒殺了,若不是他,那王力早與我勾搭上手。」低聲罵著,又暗罵糞湯鼠錢順,殺千刀挨萬刀的,連何瓊、董恩惠一個都不與他。想到二女,魏八指忽然道:「她倆酒樓尚在,且去搜一搜,拿些錢財衣物也好。」說罷,命手下官兵繼續巡城,自家溜入醉仙樓,乃如老鼠搬倉,搜得幾塊碎銀子與銅板,又翻出那貼身衣物,看的火熱。魏八指拿起嗅道:「卻勾得老爺全身燥熱,待到破了馬陵泊賊人,得了賞錢,去窯子里找些個好活的快活。」不禁口乾舌燥,到了院內井旁,卻是枯井。魏八指又罵,忽覺寒芒一閃,一弩箭射在眼上,疼的捂著眼跌在地上亂滾。井內姚雨汐、李金宇、段大猛帶著十數精兵,陸續爬出。段大猛見魏八指已然昏迷,命人取繩索縛了,各自行事。
且言錢順在城內鎮守,忽聽得心腹之人來報:「王子康、張奧康兩個反了,已引馬陵賊人殺進城來。」錢順心驚膽戰,急急如喪家之犬,慌慌似漏網之魚,抱頭鼠竄,奪門逃出,四處呼喊,卻是自家作孽許多,哪有人願幫?慌忙脫了官袍,擦畫了嘴臉,扮成死囚,鑽進牢里。丁氏在牢里被折磨許久,見了兒子如此,到底還是做母親的,心中不忍,道:「快走了,莫被好漢看見。」錢順哪懂慈母愛子之心?還道是嘲他,一時怒起,暗道:「且殺條母狗封口!」取出刑鞭,抽在頭上,可憐丁氏辛苦一生,竟死在親生兒子之手,有詩為證:
不孝何曾奉天倫,萬事無如父母恩。
若使此心思寸草,何致千秋恥錢順。
錢順又驚又怒,沾血又在衣上臉上亂塗了幾下,潛在牢里。那邊姚雨汐帶李金宇、段大猛,合了焦明武三個,佔了州衙,出榜安民。王子康、張奧康兩個前來參拜姚雨汐,張奧康又尋不得錢順。姚雨汐思索道:「此賊插翅難逃,必在城內。」說罷,下令嚴加搜尋。焦明武三個就去牢里救出楊文軒,只看楊文軒被拷打的甚慘,各自垂淚。陳佳偉又找到丁氏屍首,眾人咬牙唾罵錢順。牢內本有眾多百姓,都是這幾日魏八指胡亂捉人,又無糧米,多有餓損。王子康不忍,拿出倉廒米面做飯,以求補償,教百姓吃完各自回家安生度日。百姓歡心,都把馬陵泊與王子康、張奧康當佛爺般敬重。
正吃飯間,姚雨汐見一人挑三揀四,雖是蓬頭垢面,看不出原本面目,手卻是圓潤多肉,心中起疑,大喝一聲:「錢順哪裡逃!」唬得那人一跳三尺。眾人上前圍住,不是錢順又是哪個?張奧康、張智鈞等人各懷殺心,連李金宇聽聞此人行徑,也忍不得,道:「不能便宜了這畜生!」說罷,拿出腰間毒囊,乃是新配的許多,道:「一刀一刀割了也是教你快活死了,俺偏要你慢死。」說罷以葯淬刀,教將錢順捆在大柱上,只撿四肢和軀體不要緊處刺了幾刀。錢順口裡只求饒命,焦明武罵道:「我把你這沒心沒肺的狗賊!饒你可以,且教你老娘前來!」上去一刀割斷繩索,一把將錢順擲在地上。錢順傷口朽爛,哀嚎不止,在地上爬了六七步,登時毒發身亡。后嘉靖年間,天雷震死黑毛癩犬一條,上書「天亟不孝子錢順二百五十二世生」,是其惡報,正是:
伐卻堂前椿,叩開果報門。
諸君仔細看,畜牲此中淪。
錢順既死,焦明武割了首級,張智鈞將魏八指一道處斬。姚雨汐道:「那捉的馮國何在?」嘍啰稟道:「那賊不知如何掙斷繩索逃了。」姚雨汐笑道:「倒也姦猾。」眾頭領把丁氏厚葬了,楊文軒又去把徐世民全家殺盡,開棺戮了首級。姚雨汐傳令,教把錢順、徐世民、魏八指三賊首級懸挂城門,各書罪狀,以顯馬陵泊仁義之名。至此蘇州三害盡除,有詩為證:
人心不古世世重,蒼莽迭度日月同。
冷眼覷蟹橫行罷,幾隻爪牙對血紅?
害民之賊盡除,姚雨汐分付將錢順、徐世民的家私,並府庫財帛、倉廒糧米各散一半與蘇州百姓,餘下一半盡裝載上山。又教把話來說王子康、張奧康兩個,王子康道:「眼下雖反了朝廷,然決不輕易上山落草。若教我入伙亦可,只是我自負好本事,一身武藝賣與帝王家,天下間不讓比我弱的,且與我比試一番,若勝了我則降,否則寧肯回去吃官司。」張奧康深知他性子,無奈只得同他一路。
焦明武聞言大笑道:「將軍何出此言,天底下哪個不識俺馬陵泊的威名?兄長陳明遠仁德恩施,替天行道,回去吃官司有甚好的?且我山寨里本事強過你的頭領比比皆是,何故執拗,恐輸了有失你的體面,快快入伙回去罷了。」王子康聞言大怒道:「來來來,且與我戰上三百回合!」姚雨汐見此,知道非得贏過他方才心服,就下令道:「既如此,不若比試一番,也教團練服心。」眾人就去演武場上,各自披掛了原有衣甲。段大猛本欲一戰,被李金宇勸住道:「想我們也曾是官軍,豈可與二虎相爭?也看馬陵眾將的本事。」
只聽擂鼓響,眾嘍啰一齊吶喊,那邊王子康與張奧康當先躍馬出陣,這邊焦明武左手下飛出極地熊張智鈞,右手下飛出歲破星陳佳偉,兩對就在陣前廝殺。張智鈞使那把喪門戟,王子康用的卻是把赤絲軟藤槍,這槍彎時可作弓,直時可作槍,豎時可作棍,且頗有招式,張智鈞只仗蠻力,卻被王子康用軟藤槍以柔克剛,全然占不得便宜;陳佳偉自仗蟠龍棍,張奧康慣使一把潑風九環刀,且刀刀猛砍,陳佳偉吃了手中軍器的虧,那棍身漸漸有損,只得尋機去打張奧康的戰馬。
焦明武在陣上看的仔細,見二人與二虎鬥到四五十合仍不分勝敗,遂令退下。張奧康正打的興起,道:「且來試試你的本事如何!」焦明武笑道:「只贏你一個,不算本事,你兩個同來,贏不得你二人的,不是好漢!」王子康見又被焦明武小覷了,無明之火燒上心頭,怒道:「莫怪刀槍無眼!」焦明武拍馬持戟出陣,接住王子康、張奧康便斗。三將就馬上鬥了四十餘合,二虎不敵。只看焦明武大吼一聲,一戟將王子康打下馬去,張奧康見狀急忙收手勒馬。焦明武亦將戟掛了,下馬去扶王子康道:「多有得罪,還望將軍見諒。」王子康吃他滅了自家威風,驚道:「技不如人,今個心服口服,願入伙山寨效力!」正是:
三個奸人勾魂去,一對好漢聚義來。
只看馬陵泊軍馬就蘇州城內整頓,待回山後又有何計較,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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