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五百萬

墨黎一到公司就上去開會了，但季慕白不一樣，為了不搭地鐵不暴露身份，季慕白特意在車裡喬裝才下車，為了和墨黎徹底區分開，她還特意買了幾套平價的職業裝，以免別人多想。季慕白又在洗手間呆了一會兒和墨黎錯開時間，這才仿若無事人一樣地上樓。

季慕白剛剛坐到位子上，椅子都沒有坐熱，一個文件夾就甩在她的桌子上，季慕白抬起腦袋，就看見一張妝容精緻的漂亮臉蛋，很漂亮的女孩子，季慕白記得秘書長給她介紹過，這個女孩叫何姬，秘書室的拚命三娘，能力出眾。

可此時何姬卻是凶神惡煞地瞪著她，仿若她是她的仇人一般。

季慕白不記得自己和何姬結過怨。

「這份文件做成報表中午之前給我！」何姬雙手抱胸，以俯視的視角看著季慕白一臉不屑，漂亮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嫉恨。

若不是她昨天在車庫裡看見這個女人和總裁親昵的模樣，她怎麼也想不到總裁會和這樣的女人扯上關係，穿著寒酸不說，學歷不如她，能力不如她，家世也不如她，除了一張還說的過去的臉，其他什麼都沒有，總裁到底是看上她什麼？！

季慕白翻開文件夾，厚達十幾頁的報表，密密麻麻的數據，她掃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十一點五十五分，將近十二點。

「你在開玩笑？」季慕白不可置信地問道，文件夾被她重重地合上。

這是要累死她？那她猝死會有賠償嗎？！

「你遲不遲到跟我沒關係，但是別耽誤我的工作進度，這份文件下午兩點的會議要用，你最好抓緊時間。」何姬冷冷地甩下一句話，狠狠地瞪了季慕白一眼，踩著細高跟高傲地離開。

「……」

季慕白的心思全在報表上，全然忽視了何姬的蠻橫驕傲，不然以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忍得下來，她非得在辦公室跟人打起來不可。從小到大，季慕白就沒受過幾個人的氣，她娘是一個，墨黎也算是一個，然後就沒了。

季慕白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下午兩點的會議，意思就是她不吃不喝也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季慕白撇撇嘴，翻開文件面對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頭都暈了，還是打開電腦一點一點將數據敲進去，就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一直對著電腦。

她雖然不想做這個報表，但是最起碼的責任心還是有的，要是因為她人家被罵丟了工作就不好了。她季慕白是來公司混吃等死沒錯，可很多人都指著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呢。

下午的會議，季慕白身為秘書室的一員也進去湊了個數，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聽著耳邊不時響起的陌生名詞，腦袋不時地垂下，眼皮半闔著，她犯困得很。

可是不一會兒又被墨黎訓人摔文件的聲音嚇醒，反反覆復好幾次，季慕白也是又睡又醒，身處水深火熱之間。

「啪！」一份文件被墨黎重重地甩在桌上，嚇得季慕白身子一顫，抬起腦袋驚恐地看著四周，正好對上墨黎的目光，如同受驚的小貓一般。

墨黎一直注意著季慕白，見狀，墨黎扯了扯領帶，聲音放柔了一些，但語氣還是沒有任何改善，「這份報表誰做的？三個數據後面多了個零，五百萬的多餘支出，你們誰有本事還給公司？！」

「總裁，這份報表是我做的。」

何姬站了出來，語氣沒有半分畏懼，波光流轉，看向墨黎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愛意。

「很好，我給你五分鐘時間解釋。」

墨黎靠在辦公椅上，看著何姬，等待著他這位得力下屬的解釋。

對於有能力的人，墨黎一般都很寬容，尤其是在心情好的時候。

何姬點點頭，將一份文件遞給墨黎，恭敬地說道，「報表原件在這裡，我檢查了五遍，沒有半點錯誤。您現在看到的是我讓季秘書做出來的報表。」

季秘書？

整個秘書室就只有一位季秘書。

「季慕白，解釋一下。」

墨黎挑眉，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視線重新落在了季慕白身上，以至於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季慕白身上，而這位主人公，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入睡了腦袋時不時地下垂，又好似被驚著了一般抬起腦袋，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睜開眼睛。

敢在總裁主持的會議上明目張胆地睡覺，季慕白還是第一個……

眾人的目光百感交集，有如何姬一般的幸災樂禍，也有佩服敬佩的目光，而墨黎的目光，卻一直寵溺縱容的，就連她在眾人面前這樣明目張胆地駁了他的面子，他也無所謂。

「季慕白小姐，該醒了。」墨黎的聲音低沉磁性，帶著一抹慵懶，語氣輕柔地提醒著，沒有一絲毫的慍怒，讓眾人詫異不已。

季慕白愣了神，似乎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如同夢中驚醒，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一臉懵懂地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唯一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的墨黎身上，疑問開口說道，「嗯？」

「報表錯了三個數據，五百萬，怎麼還？」墨黎雙手抱胸，一臉愜意地看著季慕白，耐心地解釋道，嘴角揶揄的笑意越來越大，聲音放柔了許多，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寵溺，耐心地等待著她的答覆。

這下子，她的「開心理論」再不公平，也無所謂了。五百萬，她得費多少心思才能哄得他開心那麼多次？

嗯，他很期待。

眾人的目光從季慕白身上落到了墨黎身上，充滿了詫異和畏懼，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敢明目張胆地挑戰總裁的底線，也從未見過總裁對一個犯錯的人這樣，不大罵毒舌就罷了，還這麼溫柔耐心，今天是怎麼了？

這個女孩是誰？

「……」

季慕白明顯愣住了，似在思索，而後身體如同被雷劈了一樣一動不動，唇瓣微張，像是慢動作播放似的雙目一點點睜大，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的震驚。

五百萬……

她現在五十萬都還不起……

幾百個數據都能看出三個錯的數據，他眼神要不要那麼好……

「我改一下。」季慕白垂下腦袋，手指互相纏繞著，小聲地嘟囔道，掩飾自己的心虛，試圖扭轉乾坤。

「晚了，已經送到人家公司去了。」墨黎薄涼的唇冷冷地說道，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說得十分鎮定從容。

眾人都面面相覷，不敢出聲，就連呼吸聲都變得弱了許多，生怕耽誤總裁這麼理所當然地忽悠一個小姑娘。

五百萬，不是一個小數字。

他們知道，連五十萬都還不起的季慕白自然知道，她抬起腦袋直直地看向墨黎，神色肅穆，說道，「我去要回來。」

「你當人家傻？」墨黎輕笑一聲，目光不屑。

瞧他的小小，真是異想天開，到了人家手裡的肉怎麼可能被要回來？

她也是一樣，到了他手裡的她，他怎麼那麼輕易就放掉？

「那你要我怎麼樣？」季慕白的眼底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層慍怒，彷彿墨黎再說一句過分的話她就要發飆，直直地瞪著墨黎，語氣也不好了起來。

墨黎視若無睹，隔著很遠的距離將文件準確地丟在季慕白身旁的椅子上，薄唇冷冽地吐出一句話，「拿工資還吧，慢慢還，不急，把報表改一下，數據出錯在第五頁。」

怕季慕白累壞了自己，墨黎還特意指出錯誤，免得她一頁一頁地找，累眼睛。

「……」

眾人錯愕，高高在上的總裁親自給一個小秘書改錯？！

這個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不同意。」季慕白想都沒有想就開口拒絕，她一個月就那麼點工資，五十萬她都不知道要還多久，再加上五百萬，他乾脆讓她簽賣身契算了！

這個強盜！

墨黎不在這件事跟季慕白多費口舌，直接對著身旁的秘書長叮囑道，「給這位季小姐遞辭職信，並通知她的父母過來處理債務。」

那語氣，就像是學校里的教導主任勸導學生，要求父母陪同處理一樣。

「是。」

秘書長無奈應下，她是公司里為數不多知曉季慕白身份的人，可通知季慕白的父母這種事情，她還沒有那個膽子，董事長已經不管事很久了，若是貿然打擾，不被他扒了一層皮才怪。

想起當年在董事長手下做事的情形，秘書長慶幸季氏的改朝換代。

好在總裁不過是在嚇唬季慕白罷了。

「知道了！」

果真不出所料，季慕白聽到「父母」二字，「噌」地一下就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墨黎，語氣不善。

他總是可以拿捏她的要害，讓她乖乖屈服。

在墨黎眼裡，季慕白的模樣就像是小孩子的意氣用事，可愛得很。

「去打借條。」墨黎的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廳里響起，暫停會議，撂下所有高層的寶貴時間，等著一張相比之下無關緊要的假條，但沒有敢提出反抗。

季慕白冷哼一聲，規規矩矩地在借條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突然靈機一動，只簽了自己的小名：小小。

秘書長將借條拿給墨黎，看著上面規規矩矩的兩個字，墨黎失聲輕笑，目光落在季慕白身上，無奈得很。

她使這些小聰明有什麼用？

他也不必為了區區五百萬將她告上法庭，這張借條，本來就不需要什麼法律保證，他不過是單純喜歡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放在一起罷了。

季慕白？

小小？

都是她，他根本就不計較。

當著眾人的面，墨黎在這張借條上籤下自己飛揚跋扈的名字，仔仔細細地將紙折好，放進西裝口袋，惹得眾人目瞪口呆。

墨黎的簽名可謂是珍貴得很，只會出現在五千萬以上的項目文件上，平時公司員工犯錯，他甚至都懶得處理直接fire。

區區五百萬，總裁什麼時候這麼計較和在意了？

只能說這個女孩太過於特殊。

一場會議下來，季慕白就在公司出了名，她是第一個敢對總裁這麼無禮的人，犯了大錯竟然沒有被辭退，甚至連訓罵都沒有，公司上下都在討論季慕白是什麼身份，對待季慕白也更加恭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