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欠債
「是，伯父，小小跟我鬧脾氣了，說要絕食。是，她現在躺在床上看漫畫。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是，您和伯母在義大利玩得開心。好，再見。」墨黎對著電話那頭的男人恭敬地說道，語氣肅穆一本正經。季慕白的父親，平時沒事是不會打電話給他的，有那個時間他寧願陪妻子看狗血劇或者跟小小煲電話粥，絕對不會浪費在他的身上。
墨黎打開季慕白房間的監控錄像，滑鼠往前移開一些，果不其然。
電腦屏幕里，寬大的床上，小小的身影。
「爸爸……」
纏綿撒嬌的聲音，小小一向很依賴她的父親。
「小叔叔不給我飯吃，我好餓……」
墨黎到底是低估了季慕白，怎麼忘記了她是最擅長報復的人，抓准了他的軟肋。
若說墨黎最尊敬誰，那便是季慕白的父親季沅，季家祖上是墨狐，只是若千年前墨狐稀少無比，數千年才可能降生一隻。
季家祖上的那一隻墨狐，功力非凡，至今狐族還未有人能夠超越，可他卻愛上人類女子，遭到整個狐族反對，一氣之下立誓不再回狐族，在心愛女子去世后便斷了一身功力隨她而去，留下後代。
久而久之，季家狐族的血統消失，季慕白的父親是難得帶著祖上墨狐血統的人類，也算是人狐混血。以季慕白父親的功力，恐怕狐界一半的仙狐加起來都未必能夠戰勝他。
季慕白的資質，許是遺傳了她的母親，季慕白母親那一脈的白狐，據說從數千年前起，就沒有一個用心修鍊的，數千年了，未有一仙狐升仙。
可墨黎敬重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高貴血統，更是因為他在商界的成功，處事計謀，都遠遠在他之上，即使人人稱讚他年輕有為，但他知道，他永遠比不上季沅，他所創造的巔峰，是他遠遠不可及的。
他做的，不過是維持季沅留下來的巔峰。
季慕白跟季沅告狀，擺明了想要季沅訓斥他。季沅愛女如命，無論小小所言真假，他都不由分說地訓一頓再說。
在季沅的眼裡，只有妻子和女兒是真的，其他人都是假的。如此深愛，讓人敬佩。
錄像中，季慕白趴在床上聳拉著腦袋掰著手指倒數著，數著墨黎什麼時候會過來道歉，可是這是她算錯了，精明如墨黎，他早就改變了策略，墨黎絕寵小小的時代，要暫時過去了。
時間如手中流沙般流逝，季慕白從等待漸漸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床頭那碗冒著熱氣的雞絲粥漸漸冷卻，墨黎盯著電腦，雙眉緊蹙，深邃的眸光閃爍著晦暗不明的無奈。
小小的志氣和出息，有時候真的讓他摸不到頭腦。她可以一回來就下跪跟他求饒，卻為了等他一句道歉寧願讓自己挨餓。
差一點，他就棄械投降了。
第二天早上，在僵持了三個小時之後，季慕白自己扛不住餓乖乖下樓吃飯，墨黎完勝。
吃完早飯，季慕白故意高高地抬起腦袋在墨黎身旁經過，「哼」了一聲，宣顯權威，然後轉身欲回房間。
「小小，坐下，我有事情跟你談。」
大概是休息日的緣故，墨黎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棉質襯衣和長褲，戴著一雙鑲金邊的眼鏡，即使如此，依舊遮擋不了他那與生俱來的貴氣。
墨黎不急不緩地靠在沙發上，視線落在手中的文件上，餘光瞧見季慕白，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平淡，卻生出強烈的壓迫感，讓季慕白本來急促的腳步緩了下來，季慕白頓了頓，發覺自己沒有必要這麼聽話，於是腳步走得快了些。
「哼！」
又是一聲冷哼，彷彿這樣才能顯出她的威嚴似的，讓墨黎覺得好笑。
「今天一家賭場發了律師函過來，Davina的債務，你擔的責，她跑了，留下五十萬的債務給你。你覺得這件事，是我處理好還是交給你父親處理好。」
輕快傲慢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小叔叔……」季慕白轉過身來，一臉諂媚的笑，不過眨眼之間，季慕白已經湊到墨黎身邊，小爪子拽著墨黎的手搖晃著，撒嬌呢喃，「小叔叔，你別告訴我爸爸，我爸爸知道了，我媽媽就會知道的，我媽媽知道了她會打死我的，你也不忍心我被打死對不對？」
「你的功力跟你母親半斤八兩，不至於被打死。」
「小叔叔，你就幫我還了嘛，我存摺裡面不是有錢嗎？就用那個嘛，不用你的錢。」季慕白不死心地對著墨黎撒著嬌。
「你母親叮囑過我，你用的每一筆錢去向都要向她彙報。」墨黎一本正經地說道，絲毫不為所動。
「那你幫我還一下嘛，你一件西裝的錢而已……」說完季慕白還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衣袖。
換在古代，季慕白絕對是那種諂媚拍馬屁的奸臣。
「憑什麼我要幫你還債？我長得很像冤大頭？」兩隻嫩白的青蔥雙手被墨黎移開，墨黎轉過腦袋，深邃不見底的眼眸對上她希冀滿滿的目光，神色陰冷得很。
季慕白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看著墨黎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又想起昨天的事，季慕白一氣之下起身。
「錢我自己還，不就五十萬嘛，當誰還不起啊，你不準告訴我爸媽。」
五十萬而已，她把她的包包衣服賤賣了還不行嗎？！
「憑什麼？」
「你！你！你！你混蛋！」季慕白手指指向墨黎，指尖顫抖著，氣得大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憋出了「混蛋」二字。
墨黎有她的把柄在手，氣焰就這麼盛！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啊。
季慕白總算能體會到這句話了。
「小小，誰教你說髒話的？」墨黎的聲音淡淡的，可是眼底早已掀起腥風血雨，幽冷如寒窯里的冰。
墨黎對季慕白的管教十分嚴厲，一直想讓季慕白當一個大家閨秀，可他越是嚴厲管教，季慕白便越是叛逆，跟他所設想的大家閨秀越走越偏。小時候學鋼琴把鋼琴拆了，學畫畫拿紙折飛機，這種事情層出不窮。
後來他對她的要求也不高了，只要她不要太過分，乖乖待在他的身邊便好。可誰知，出去瘋玩了三年，回來之後竟然連髒話都會說了？！
誰他媽教的她髒話？！
他的小小，本來那麼乾淨，肯定是有人帶壞她了。
「哼！」
季慕白頗有幾分寧死不屈的氣勢。
「季慕白！」墨黎怒吼出聲，嚇得季慕白身形一顫，方才的囂張氣焰瞬間消逝，垂下小腦袋唯唯諾諾地嘟囔道:「我……我看電視學的。」
盛怒之下的墨黎被季慕白突如其來的屈從逗笑，面上不顯，但心中怒氣也少了一大半，大掌垂在季慕白的小腦袋上，輕柔地揉亂她的頭髮，一本正經的語氣里流露出些許寵溺:「沒事少看些沒用的肥皂劇，本來腦子就不好使。」
「……」
她什麼時候腦子不好使了？她腦子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