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幽靈——一片孤城萬仞山（上）

幽靈一片孤城萬仞山（王之渙《涼州詞》）（上）

2019年6月2日星期日

北方的山遠不如南方的山青翠秀麗，山石大多都裸露著，線條也要粗獷得多，雖談不上秀美，卻憑添了山河的壯麗之色。「崇山峻岭」這個詞用來形容北方的山更加貼切一些。

今天是2019年6月2日，農曆的己亥年四月廿九。山裡的夜如死水般凝重，沒有月亮，四周都是濃墨一般的黑暗。好在天氣很晴朗，滿天的星星都在不甘寂寞地眨著眼睛。由於沒有了月亮，星光就顯得格外明亮。就在這微弱的星光下，依稀可見幾個黑影在亂石中快速地穿行。儘管夜很黑，但他們還是儘可能地隱藏自己，為首的正是遲勁男和肖劍。

幾天前的「廣場事件」在還未造成影響之前，公安系統就及時地發布消息，稱為了檢驗公安幹警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日前在地方駐軍地配合下，進行了突擊性的演習。而參與此次演習的一線幹警事先並不知情，但他們表現出來的整體素質卻是讓人滿意的。為此，公安系統對所有參與此次演習的幹警都予以了嘉獎，同時，也對配合演習的解放軍部隊所表現出來的過硬軍事素質大加讚賞，甚至還將幾段圍觀群眾用DV拍攝下來的直升機超低空通場強行機降的視頻，稍加處理后公布了出來。這些消息和視頻的公布，特別是那些視頻，很快就成了人們討論的焦點。而當時身在現場的極少數懷疑的聲音，也統統被淹沒直至完全消失了。而這起事件的肇事者遲勁男和肖劍卻對此並不了解，他們只來得及提供了一份計劃，就因提前到來的演習任務被陳衛國一腳踢到了大山裡。

原定於八月份開始的代號「太行19」的演習計劃，考慮到七十周年國慶閱兵和其他的特殊因素而被提前到六月份了。演習設定藍方作為假想敵為進攻方，其機械化部隊一路高歌猛進，至太行山脈受阻，但由於山區並沒有足夠的防禦力量，以致「敵」已完全掌握太行山一線的控制權。在鞏固「佔領」區域后，補給充足，現正準備開進華北平原。而藍軍一旦開進華北平原並站穩腳跟之後，則意味著完成了對首都的包圍，紅方即宣告失敗。藍軍這一角色主要由遼瀋軍區的第九十三、第一百四十集團軍擔任。並將得到空一百零一軍的全部和空一百一十軍的部分支援。而紅方的任務則是阻止「敵」機械化部隊開入平原，在華北平原與太行山脈的結合部對「敵」展開阻擊。初期將由首都軍區的第八十三集團軍獨自防守，堅守15—20天後將陸續得到第七十二和第五十六集團軍的增援。期間，紅方將得到空一百一十軍一部的空中支援。這次演習規模空前，既是對現役部隊地檢驗，同樣也是對地方各級政府動員能力地一次檢驗。特勤一營作為首都軍區特種部隊的頭號王牌，也被編入了紅方序列，除留下三連和保障連看家並繼續擔負警備任務外，一連、二連全體和裝備連、衛生隊的大部都參加了演習，營長陳衛國作為參謀被安排到了紅方的總指揮部。但讓人不解的是，在作戰方案制定時，陳衛國卻總是將肖劍帶在身邊，並非常重視肖劍的意見，而指揮部的所有成員竟然也都默許了這一特例的存在。

由於藍軍部隊的空中優勢較為明顯，所以紅方指揮部最初的計劃是由特勤一營滲透到「敵」后，執行破壞機場的任務，恰恰是肖劍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認為「敵」機場位置相對於戰場來說距離過遠，即使成功滲透到機場附近，所需時間也不能確定，而且只能對有限的兩三個機場造成破壞，對整個戰局來說，意義不大，更何況完成任務后要想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下全身而退，機會渺茫。而如果失去特勤一營這個特殊的力量，那麼對於整個戰局來說，也將失去很多機會，顯然是得不償失的。

既然這一方案意義不大，但又不能罔顧制空權的丟失。因為在沒有空中優勢的情況下進行大規模的地面活動包括大規模裝甲部隊的集結等等，那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最後，還是由肖劍提議、指揮部完善制訂了一個「蜂巢」計劃。該計劃將主要由「敵後」預備役部隊和民兵完成，目標由原來單一的針對機場設施擴大到機場、道路、後勤、補給車隊等多重目標，同時由第八十三集團軍及第七十二、第五十六集團軍同時派出多個特種分隊，穿插滲透至「敵後」。由預備役部隊騷擾「敵人」，給「敵人」製造混亂，再由數個特種分隊有針對性地趁亂襲擊重點目標。計劃上報演習指揮部后，經指揮部研究，認為計劃中所涉及到的「敵後」預備役力量及民兵組織，在實戰時有存在的確實性，不與演習設定衝突，故上報國務院、中央軍委，經同意後由中央軍委按紅方要求向涉及地區秘密發布局部的「國防動員令（演習）」，協助進行預備役動員工作，同時向全國人大報告。雖然在動員令中反覆強調了「演習」這個詞，但這畢竟是《國防動員法》從首次審議經過十多年不斷完善到2010年正式頒布后的第一次檢驗，各級政府都按戰時狀態給予了極高的重視。隨後，演習指揮部又補充了一條演習規則：藍方在演習期間，將無法得到地方于軍事上的配合。

在參與制訂了多項計劃，包括以特勤一營為主角的「幽靈」計劃后，肖劍就被陳衛國一腳踢到了這大山溝里。特勤一營在這次演習中，同樣是以中隊為單位。肖劍所在的一連二中隊代號「幽靈」，隊長遲勁男主動地將指揮權完全交給了肖劍，自己只負責第一小隊的指揮。而作為「幽靈」的靈魂人物肖劍，更是被紅方指揮部賦予了絕對的「臨機決斷」權。

鑒於藍方電子戰方面的強大優勢，紅方很難掌握藍方的動向，為了在戰役初期達到遲滯「敵人」的目的，二中隊在演習甫一開始就迅速進入了角色，在雙方都還在戰役準備階段的時候，就進入了藍方的控制區域，主要任務是尋找團以上指揮單位，並伺機殲滅。而剛剛給特勤一營配備的「蝙蝠」系統以先進的瞬時跳頻技術和毫米波技術相互配合，並未受到藍方的電子干擾，成為了整個行動中最亮的一隻眼睛。

「翻過這座山應該就能看到G5高速公路，沿公路向北有兩個相鄰的隧道，間隔不足3公里。再向北是一個大型的服務區，也許在那兒會讓我們找到驚喜。」儘管周圍並未發現異常，但肖劍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對大家說到。

「有沒有驚喜，估計到隧道就知道了。」遲勁男同樣壓低了聲音說到。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聽聲音似乎很是輕鬆愉快。

十幾分鐘后，二中隊遇到了一個巡邏隊，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肖劍選擇了避讓。之後，一行人小心地來到了隧道附近。奇怪的是，隧道內的照明燈並沒有點亮，而高速公路上也沒有往日的車水馬龍，四周都是漆黑一片。顯然，藍方對這段高速公路已經實行了交通管制，甚至有可能已經把附近都劃成了軍事禁區。肖劍藏身在樹叢中，用微光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隧道洞口兩側有剛剛壘起的臨時工事，約20米處原本連接上下行車道的小廣場上停著幾輛指揮車和裝甲車。由於軍隊裝備的車族化，從外表還無法判斷指揮車的類型和功用。在公路路面上，有幾隊士兵正在忙著安裝什麼設備。而路兩旁各有兩組士兵在巡邏。路中間的綠化帶上有一個十餘米高的立柱，頂端是兩個監視器的攝像頭，卻都對著地面，這是公路的原有設施，看現在的樣子，應該是被切斷了電源。另外還有幾個人正在拆除路邊的電子可變信息板，而同樣在路邊原屬於公路設施的氣象檢測儀似乎還保持著正常的工作狀態。

這裡不是二中隊的主要目標，但隧道里肯定藏著什麼秘密。只是四周的地形和「敵人」嚴密的警戒，要想悄無聲息地進入隧道一探究竟顯然是不現實的。這時遲勁男慢慢湊到肖劍身邊，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肖劍略思考了一下，說：「這裡肯定有大問題，可想進去也不太容易。不過，我發現公路上有攝像頭，雖然被切斷了電源，但這也說明高速公路的監控中心還沒被他們控制，也許我們可以從監控中心的錄象資料上得到些什麼。」

這時，約一個班的士兵走出隧道，並翻過公路的護欄，向二中隊所在的方向搜索而來。為避免被發現，二中隊繞開了這兩個戒備森嚴的隧道，繼續向服務區方向小心地前進。與此同時，肖劍也已經通過「蝙蝠」向指揮部請求迅速派人取得公路監控中心的控制權，並查閱演習開始后的相關錄象資料。

一小時后，服務區已經進入了二中隊的視線。這個服務區分為東區和西區，分別在公路的兩側。兩邊的布局基本相同，都有宿辦樓、餐廳、超市和加油站。和隧道的情況類似，原本應該燈火通明的服務區現在也是漆黑一片。舉起望遠鏡，卻讓肖劍的心臟猛然收縮了一下——兩側服務區的廣場甚至在公路的應急車道上都停滿了各種軍用車輛，其中大部分是坦克和裝甲車輛。看到如此龐大的數量，肖劍仔細辨認著這些車輛的種類和型號，一個名字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紅軍師！這是有紅軍師稱號的第611機械化步兵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