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運籌——山雨欲來風滿樓（下）

運籌山雨欲來風滿樓（許渾《咸陽城西樓晚眺》）（下）

從最初的情況來看，紅方的戰術很奏效，可以說藍方的空襲未竟寸功。然而在紅方指揮部多數人都在以輕鬆愉快的心情來應對藍方的攻勢時，秦少軍卻感到異常的壓抑。他知道這種壓抑來自哪裡，卻又不是很清晰，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戰場直覺」吧。其實所謂「直覺」，或者說第六感，並不是什麼詭異的或超自然的力量，只是身體的各個感知器官在非主觀意識的狀態下接收到周圍環境的信息，再經過下意識的分析和判斷，而得出危險的結論或者信號，再把這個危險的警告信息傳達給大腦，讓人意識到危險的存在。而這一切，並不是來自於訓練，而是生物在長期處於危險環境中或經歷過重大事件后，身體的各部分器官本能的將當時的危險特徵「記憶」了下來，從而本能的產生對類似危險的敏感性，繼而發展到人們常說的「直覺」或者「第六感」。就好像獵人的陷阱設置得再精巧，也很難套住曾經中過圈套的狼。狼或者看不出陷阱在哪兒，但卻能感覺到陷阱的危險而遠遠的避開。

秦少軍現在就是這樣，在所有人都感覺到輕鬆愉快的時候，直覺卻告訴了他危險。於是秦少軍開始理性的分析自己的「直覺」。

略微捋出些頭緒之後，秦少軍把肖劍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很直接地說出了自己想到的問題。他想知道肖劍是怎麼想的，因為整個方案可以說都是肖劍來制定的，可這個方案中卻沒有涉及到現在這樣的問題。雖然說世界上本就沒有完美的計劃，但如果到現在肖劍還對眼前的危險毫無察覺，又或者察覺到了，卻沒有相應的對策，那隻能說明肖劍還很不成熟，還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至少他的能力還不足以指揮如此規模的戰役。

「報告！」

秦少軍剛剛把話說完，還沒等肖劍回答，就被門外的報告聲打斷了。

「進來。」

門開了，進來的是一位英氣逼人的女軍官。很年輕，眉毛很細很長，卻很濃。單眼皮，眼睛不是很大，卻很亮、很清澈，讓人望而著迷。微微上翹的鼻子，配著鵝蛋臉完美的弧線，很圓潤的感覺。可偏偏下巴卻有些尖，整個下頜的線條稜角分明，配合圓圓的臉型，讓人感覺在柔美中透著堅毅。如果再加上這身威武的軍裝和挺拔的身姿，恐怕任誰見了都會在背後豎起大拇指，暗贊一個好字。

來人正是方蕭紅，那個做出和肖劍幾乎相同方案的女中尉。方蕭紅，1997年9月5日出生，現年21周歲。父親是普通幹部，母親是個醫生。她從小就在音樂上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賦，更是彈得一手好琴，可卻不知什麼原因而報考了隸屬軍方的某指揮學院。更令人驚奇的是她在軍校居然表現出色，用她的話說，是「我喜歡音樂喜歡藝術，也喜歡從藝術的角度去學習指揮，去詮釋什麼叫戰爭。」就是這樣一個女孩，憑藉自己優異的成績和出色的表現，引起了秦少軍的注意，並在她畢業時點名把她要到了自己的身邊。

「報告首長！有些緊急情況，想向您彙報一下。是關於目前戰況的。」方蕭紅敬禮后，略顯焦急地說。

「哦？你說說看。」秦少軍的臉上並看不出什麼表情。

聽到秦少軍的話，方蕭紅先將一份列印好的文件放在了秦少軍的桌子上，然後開始詳細地說起目前的情況和她的擔心。或者是因為有些心急，她的語速顯得很快。

方蕭紅的擔心，和秦少軍所想到的一樣。藍方的空襲，看似來勢洶洶，而現在的謹慎似乎也只是因為首戰的受挫，讓所有人都覺得可以輕鬆應對。但實際上呢？這會不會是藍方的驕兵之計？今天已經是6月7號了，要知道藍方的空襲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天，雖然晝夜不斷，但參與空襲的，都是常規戰機，其最先進的J-20隱形戰機並沒有露面，而且攻擊目的並不明確，給人的感覺就是在盲目的狂轟濫炸。不但沒有明確的目標，更讓人抓不住頭緒，好像每次的空襲都是隨機性的，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紅方的所有戰略目標和重點目標都沒有受到襲擊，雖然藍方有幾次也是直撲這些目標而去，但明顯的決心不足，稍遇阻礙或攔截，便放棄攻擊，象徵性的糾纏一陣就掉頭而去了。而原來所預想的巡航導彈和戰術彈道導彈的攻擊，也一直沒有出現。按照常理，藍軍的空襲，應該在最初就採用最先進的隱形戰機，趁夜強行突防，首先攻擊指揮中樞、通信樞紐、前沿警戒雷達、機場、防空陣地等，隨後便是巡航導彈對防空陣地和機場的進一步攻擊。這些攻擊應該是飽和性的，不計代價的，藉以為後續行動鋪路。之後上場的就應該是戰術導彈了，再然後就是再次大規模的空襲伴隨著地面部隊的全面進攻。

上述步驟，雖然因為藍方沒有完全取得制電磁權和制空權會受到一些影響而使戰術發生變化，紅方防空部隊所採取的靜默戰術或者也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即便如此，藍方最先要做的，也應該是傾權力爭奪制空權，並在同時取得戰場的電磁優勢，在信息上癱瘓，至少是影響紅方才對。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根據以上情況，我認為藍方這幾天的行動應該被看作是驕兵之計。同時，我相信藍方在這幾天的行動中，已經基本完成了火力偵察，而且根據今天白天藍方空襲的規模和行動方式來判斷，他們很可能將在今夜發動大規模的空襲。也就是說，真正的空襲，其實要在今晚才正式開始！秦軍長，我絕不是危言聳聽，我相信我的判斷，同樣也希望您能相信我。」方蕭紅在詳細地敘述了這些天來藍方行動中的不尋常之處，最後做出了結論，同時以急切地眼光注視著秦少軍。

秦少軍在聽完方蕭紅的彙報之後，心底微微一顫：這正是他所擔心的，而且與他自己的判斷也不謀而合。他剛才一直思考的，正如方蕭紅所說的那樣，藍方近些天的種種跡象表明：決戰，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