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應對——苟利國家生死以

第三十五章應對——苟利國家生死以（林則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

2019年6月14日星期五

上午九點四十分，特勤一營作戰室。陳衛國和何少進一個在不停地來回踱著步，一個坐在沙發上大口地抽著煙。兩個人都是眉頭緊鎖，從煙灰缸里一大堆的煙頭和兩人通紅的眼睛來看，肯定都是徹夜未眠。

「報告！」原本在一台終端前坐著的宋國輝突然站起來向陳衛國報告。

陳衛國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宋國輝說：「怎麼樣，都安排好了嗎？」

「報告營長，一連二中隊全體都已經取得聯繫，並且也都已經和他們所在位置的當地或鄰近兄弟部隊聯繫好了。他們將分別在新長安市和黃浦市匯合，然後再從新長安市和黃浦市由專機送他們到薩拉市。他們所需要的裝備已經整理完畢，現在已經在去薩拉市的路上了。預計人員和裝備四小時內就可以全部就位。另外空軍方面派出的運輸機也已經準備好了，會在兩小時后降落在共噶機場待命。只有肖劍那裡出了點狀況。」宋國輝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肖劍？肖劍怎麼了？他在哪兒？」陳衛國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不少，而同時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何少進也站了起來，一臉關切地盯著宋國輝。

宋國輝被兩個人的表現嚇了一跳，趕忙組織了一下語言，回答道：「一直沒能和肖劍取得聯繫，和他同行的陳小雨也聯繫不上。不過，我已經查過了，他們兩個在七十五分鐘前登上由瓊海市蘭美國際機場飛往明昆市巫家堤機場的航班。我本來想等飛機落地后再聯繫他們，可剛剛得到消息，滇南省大部分地區出現強雷電天氣，飛機無法降落。由於短時間內天氣沒有好轉跡象，飛機正準備返回瓊海市。」

聽到宋國輝的回答，兩人才稍稍放鬆了一下，陳衛國沒有多做考慮，直接命令宋國輝：「查一下飛機還有多少燃油，聯繫民航方面，如果飛機油料允許，讓飛機直接飛往薩拉市，在薩拉市降落。還有，要求他們給飛機清理航道，所有航班給它讓路！」

「是！」宋國輝答應了一聲，坐回了座位上繼續忙碌起來。

這時，何少進走到陳衛國面前，小聲嘀咕著：「配發給肖劍他們的手機，即使在關機狀態，仍然是可以接收到緊急呼叫的；而以肖劍的縝密，也不可能讓手機徹底沒了電。我想，會不會是遇到了和邊鑫力（註：邊鑫力，特勤一營二連五中隊隊長）他們一樣的情況，被阻斷了衛星通信？」

陳衛國沉吟了一下，開口道：「嗯，有這個可能。如果是這樣，敵人的電子干擾看來和我們最初判斷的一樣，不是定向於邊鑫力他們所在的地區，而是針對的我們的衛星。不過現在不管他們用的是什麼方法吧，我們針對這些衛星的計劃準備的怎麼樣了？」

聽到陳衛國如此問，何少進難得地笑了：「嘿嘿，當了一輩子兵，我是越當越痛快呀！你也知道，之前我們提出的用導彈徹底摧毀這些衛星的建議被駁回了，也是，那幾乎就等於直接向AM國宣戰了。你等等，現在我就去確認一下。」

不過一分多鐘，作戰指揮大屏幕上的圖像就變了，切換成了一副示意圖。何少進興沖沖地走過去解釋說：「這是最新動態。在我軍所部署的全部地面激光基地中，這六個紅色標記的是已經被發現或對外公開，其餘的應該還沒有暴露。這次的計劃就是由這六個已經暴露的地面基地，兩兩一組，分別鎖定對我實施干擾的全部一共三顆敵對衛星。據情報分析，這些衛星發生異常後向地面反饋信息至少需要0.27秒，而我們的激光器如果兩台同時照射一顆衛星的話，燒毀晶元、癱瘓其機能最多只需要0.18秒。也就是說，一旦發動攻擊，AM國就會突然失去和這些衛星的聯繫，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衛星則變成一坨廢鐵繼續飄著。因為要求三顆衛星要同時摧毀，而且每兩束激光必須同時照射到同一顆衛星。即使不用考慮衛星的速度，但由於三顆衛星的相對位置是變化的，由我們地面激光所處的位置來計算，大約每六到八個小時才有一次機會。現在，對這三顆衛星的軌跡資料正在精確計算中，然後就可以擇機發動攻擊。還有，為了迷惑和威懾對方，現在我們大部分已公開或者暴露的航天、導彈基地，都已經把開拓-3導彈推到了發射架上待命，已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

陳衛國卻沒有像何少進那麼興奮，仍是若有所思地說：「那就是說，現在我們只能等了。老何，你這樣，給上級提個醒，讓他們注意一下AM國的第76空間控制分遣隊。」（註：AM國第76空間控制分遣隊是AM國空軍航天司令部的單位，負責提供來自空間的攻防威脅和空間態勢的感知，並根據情況實現迅速且靈活的全球運動，以達到在全球範圍內為己方部隊提供多功能性的支持。）

「嗯，這個情況也有。不光是第76，幾乎所有的空間分遣隊的情報我們已基本掌握，第76目前還在科羅拉多的駐地。其他的也基本都在各自的駐地，沒有發現異常的動向。不過跟你說的一樣，總參也著重提到了第76分遣隊。」

就在這時，宋國輝突然站起來報告：「報告！剛得到消息，肖劍所乘的航班與地面失去聯繫！」

「什麼！」陳衛國和何少進幾乎同時都喊了起來。

「這個……飛機還在雷達屏幕上，地面控制沒發現任何異常，高度、速度、航向一切正常，只是聯繫不上，估計是通信設備出了問題。」宋國輝趕緊解釋起來。

「嗯。」陳、何二人這才稍稍放了點心。陳衛國又繼續問：「可如果通信出了問題，飛機怎麼降落？它接到轉飛薩拉市的命令了嗎？」

「就是在準備命令它轉飛薩拉市時發現聯繫不上的。至於降落問題，因為飛機起降和正常飛行時，用的是不同的通信系統，所以，現在還不能確定。」宋國輝回答說。

「馬上聯繫，要距離它最近的作戰飛機，不管是天上的還是地上的，立刻飛過去，引導並護送它至薩拉市降落！」陳衛國果斷命令到。

宋國輝執行命令去了，何少進卻皺著眉頭對陳衛國說：「飛機這東西我多少還了解一點。一般起降時用的是甚高頻通信，正常飛行時用的是高頻通信，所以是兩套不同的設備。不過，為了保險高頻通信設備一般的飛機都會安裝兩套的，要說兩套高頻通信系統同時都出了問題，這個幾率太小了，而且偏偏還是這麼敏感的時候……」

陳衛國揮揮手打斷了他，有些悵然地說：「但願是個巧合吧，肖劍啊肖劍，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啊。老何呀，你說原來沒有肖劍的時候，咱們特勤一營執行的任務也不少，也從來沒有失敗的時候。可是現在有了這麼一個肖劍，這才一個多月，為什麼我突然就有點離不開他的感覺了呢？」

何少進抬起頭來看著屋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肖劍，人才啊！最難得的是他才十八歲，再假以時日……唉。想一想這孩子得吃了多少苦才能有今天啊。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真不希望把他送到戰場上去呀。」

「不打仗那還當兵幹什麼？」陳衛國顯然不同意何少進後面那句話，「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我比你更喜歡他，可我告訴你，就是我親兒子，該上戰場了也得給我去。刀不磨不快！」

「沒錯，你說的對。咱們當兵不就為了這個嗎。可是，唉……」何少進又嘆了口氣，然後說：「現在我們國家周邊的環境太複雜，形勢又對我們不利。這次又是這麼危險的行動，在這個節骨眼上是絕對不能讓對方找到任何借口的。不知道是不是肖劍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我這思來想去，還真想不出有誰能比他更合適了。只是這次我怎麼分析，都覺得太過兇險了。按理我不該說這話，可說實在的，我寧可眼看著這次任務失敗，也不想讓肖劍有什麼閃失啊。」

「屁話！」陳衛國著實不客氣地來了一句，嗓門也變大了，「什麼失敗不失敗的？真要像你說的那樣，那還是肖劍嗎？他自己就不答應。再說了，周邊環境怎麼了？形勢不利又怎麼了？想當年我們小米加步槍，照樣趕跑了小JP。更別說剛建國什麼都沒有，不照樣光著膀子抗美援朝，打得AM國上下哭爹喊娘嗎？更別說現在周圍這些小國了，要我說，不過就是跳樑小丑而已，以為AM國能給他們撐腰。可老何，我給你打個賭，真要是打起來，AM國絕對跑得比誰都快。」

何少進深知陳衛國的脾氣，典型的鷹派，說他是戰爭狂人都不為過，從來不怕打仗，就怕沒仗可打。所以，這個時候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只是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可其實若不是目前形勢確實有些緊迫，他的心裡也認為C國目前需要一場戰爭。

是的，C國目前需要一場戰爭，甚至是迫切地需要。早在建國初期，華夏大地還是滿目瘡痍，百廢待興。但面對敵對勢力的囂張氣焰，在我們偉大領袖毛澤東的帶領下，無數無畏的戰士還是組成了志願軍，雄赳赳、氣昂昂，毅然跨過了鴨綠江。當年，我們的確贏了，而且是以弱勝強。靠的，是不屈的意志和無畏的精神。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在那個年代，整個華夏民族都前所未有的團結一致，同仇敵愾，那是有一種無形的精神在支撐著整個民族，讓我們的民族在逆境中成長、奮發、圖強。那場只是局部的戰爭卻有了一個震驚世界的結果，我們的勝利得益於一種精神、一種信仰。

可是現在呢，C國經歷了太久的和平。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C國一貫隱忍，埋頭髮展經濟，時至今日，經濟實力早已不容世界小窺。人們有錢了，習慣了歌舞昇平，體會了紙醉金迷，那種曾令我們能獨傲於世界之林的艱苦奮鬥的精神呢？那些精神還有沒有？還剩下多少？三代人沒有經歷過戰爭，他們沒有戰爭的傷痛，沒有民族的仇恨，甚至正在漸漸失去作為一個人的血性。精神的頹敗，信仰的缺失，讓他們安於享樂，開始變的自私自利，熱衷於爭權奪利，甚至開始有人忘掉了國之尊嚴。哈日、哈韓這一類的詞語和行為，已經不再是一種恥辱，反而變成了一種所謂的時尚。

經濟發展了，經濟的發展也讓一些人開始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繼而變得軟弱。當初，我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是現在我們也穿上鞋了，也難免就有了顧慮。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經濟發展了，經濟的發展也同樣造就了貧富的差距，產生了新的社會矛盾，人民的仇富心態也早就開始顯露出端倪。當然，這與一部分人的為富不仁或者有很大關係，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和整體國民素質的提升，也許，很快將不再是問題。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經濟發展了，經濟的發展產生了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叫做「一切向錢看」。過去有句老話說的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可現在有幾個為民做不了主的官又真的肯回家去賣紅薯呢？偌大的C國，龐大的公務員體系，還有多少人把「為人民服務」來真正當作自己奮鬥的目標呢？他們是以「老爺」自居還是真的把自己當作「公僕」？何謂「公」？何又謂「仆」？當他們在餐桌上大快朵頤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是人民在養你們」，他們花的每一分錢其實都是人民的血汗？

還好，還好。還好我們的軍人仍保留著血性，保留著悍不畏死的精神。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沒有忘記他們是人民的子弟兵。哪裡有需要就出現在哪裡，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他們的身影，他們，仍不愧是人民的守護神。只是同樣的，這支仍有著鋼鐵般意志的隊伍，同樣安享了太多年的和平，同樣太多年沒有經過戰火的洗禮。雖然他們一直在努力，從未停止過銳意進取，也雖然在偶爾的摩擦中聞到過硝煙的味道，但是畢竟太多年沒有真正的經歷過戰爭，再強的戰鬥力也只是在紙上計算出來的，而並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那麼這一次，會不會是一個機會呢？而又到底是一個機會，還是一場磨難？儘管沒有人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儘管仍有太多的擔憂，但何少進卻仍然堅信，我們的軍隊是經得起考驗的，我們的軍隊，仍然是那支雄赳赳、氣昂昂，有著鋼鐵般意志的悍不畏死的鐵血雄師！

「報告！空軍兩架J-11已發現肖劍搭乘的客機，正在靠近。」

宋國輝的報告聲把何少進從冥想中拉回了現實。他看了看陳衛國，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在心裡一聲嘆息：無論是民族的精神、國家的尊嚴、人民的信仰、社會的矛盾還是軍隊的血性，C國，都迫切地需要一場戰爭！肖劍啊，不知道這一切是否會由你開始呢？

絕句

男兒當立志，

千里走天涯。

甘灑一腔血，

忠魂護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