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已經是她的人了
「是啊!」她溫柔地附和道:「哥哥棋藝日益精進,讓人刮目相看了。」
「多謝多謝!」他毫不吝嗇地接受:「再來再來!爺就不信,你能一直讓著我。」
「好。」
樓雲坐在甲板上,盯著遠處的山景,抱著劍慢慢打起了瞌睡。西池碎站在船尾,身姿挺拔,如塑像般挺立無所動作。
夕陽漸漸沉下。老闆又端來了飯菜,在旁邊嘀嘀咕咕念著:「兩位公子,這是咱們店的招牌菜,味道絕美,覃州城也再找不出第二家了。吃了這菜,保准你們前途亨通,一飛衝天。凡是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
這是我家那死婆娘做的。唉,她什麼都不好,就是這口手藝,s讓人沒得挑。」
「哦?」風昔年開口問:「既然什麼都不好,你娶她做什麼?」
「當初還不是……」老闆臉上出現無奈,懷著些沮喪回道:「還不是家裡逼得緊。要不是家裡給我直接送進放來,我怎麼會娶那樣一個肥婆娘?睡覺打呼,腳臭無比……就沒能讓人滿意的。
可如今都這樣了……倒也不能休了她。她這種呀,回去咯,就是一輩子沒人要的死婆娘了。」
「敢情你是在爺這裡炫耀你有妻子了?」風昔年覺得頗為好笑,瞧著風辭簌含笑的眸子懟道:「別看爺身邊沒有人。那府里可是有爺的三千美人……若是你有意思,改明兒爺可以送你幾個。」
「送我幾個?」老闆的眼裡閃過一絲欣喜,隨即黯淡,憋著一股氣道:「哎,恐怕是沒有那個福氣了。」
「為何?」風昔年說:「既然爺可以送,你也要,有什麼可嘆氣的?」
老闆再是一嘆,不時朝著岸邊那頭觀望,心虛地解釋道:「你可是不知,我那婆娘雖說是找不出多少好來,可是脾氣卻大得很。若是她知道我存了這種心思,肯定拿著菜刀把我砍了。
別說是接回家了,即便在街上看別的女人一眼,她便能把我暴打一頓。這日子,難呀!」
風昔年不想還有這種人存在,好笑地說著:「那你乾脆直接休了她就是,莫存那些恐懼心思。你若是不喜歡,那就離了便是。說不定,你還能左擁右抱,何愁沒有人伺候你?」
「哎……」老闆只覺得心頭有千言萬語徘徊,無法訴清,趕緊轉了話題,「不說這個了。客官,您還有什麼需要的?家中地窖里還存著幾壇陳年老釀,香味撲鼻,實屬難得。要不要我為您搬來?」
「好啊。」風昔年沒有拒絕,「兩壇,我和她一人一壇。」
「好嘞。」
老闆樂呵呵地划著小船又回去了。第三局還沒有開始多久,他就抱著兩壇酒過來。又是恭維了幾句,他才轉身上了別處去照應。
「阿簌,來吧。你可從來沒有單獨與爺對飲過,現下正是時候。哥哥一直知道你酒量過人,從來不輸男人,今夜倒是來個不醉不歸了。」
「這……」風辭簌摩挲著掌中的黑棋,遲疑了小會兒,還是漫不經心地應道:「行。」
風昔年取了杯子倒上酒,放在她的右側邊,「不過,一人一壇顯得無趣了。我們直接,以對弈勝負為賭,輸家一杯,如此重複。可好?」
「好說。」她沒有異議。兩人霍亂了剛才的棋局,正式開局,她執黑棋,他執白棋,隨後落子,緊緊趕追。
沒有意外的,第一局是他勝,第二局開始,利落完成,也是他勝,第三局,結果可想而知,還是他勝……
樓雲從懷裡掏出剛來跟老闆要的熱饅頭,朝不遠處的人看了看,問:「你要嗎?要的話,分你一半。」
「不要。」西池碎聽著背後傳來的對話聲,心思沉沉。樓雲往後看了一下,猛咬了幾口饅頭,卻清晰地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們這樣親近過。聽說那種地方並無親情可言,從來都只有旁的東西。如今看他們在一起,卻跟尋常百姓沒什麼分別。你說,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感情?」
「不知道。」西池碎沒有閑心情跟他扯這個。樓雲也不覺得乏味,看著天上的星空,開始回憶說:
「無數次這樣的時候,我都在想,人活著到底是因為權利地位,還是因為只想活著而活著。後來,我發現它們並不矛盾。你說呢?」
得到的是沉默。
他歪頭看著柱子邊的人,眼睛里亮亮的,將剩下的饅頭塞進嘴裡吞咽下,他才又道:「你如此沉悶,確實不討人喜歡。池碎呀,我們都是從刀口僥倖存活的人,從來沒有自己的命。
進入那個地方開始,命已經吊在懸崖上,何不找些樂子?整日拉著臉,日子多沒趣不是?要不,趁著他們正在下棋,咱們去過去兩條街那樓里走走?
來時我便見到了,只是當時走得急,沒來得及細看。不過,我見到了美人的半邊臉……很有讓人為之一動的容顏呀。」
西池碎聽得厭了,直接走開。
「哎,我還沒有說完呢。」樓雲壓著聲音喊,也沒能讓那人有片刻的停留。索性他又拿出另一個饅頭,興緻勃勃地研究起來。
屋中輕紗飄揚,燈光搖曳,映在坐著那人白得剔透的人臉上,更添了幾分柔和孱弱,讓人憐惜。
他的手細長光滑,潔白如玉,在桌上輕輕撫著。心口漫起一股難受的感覺,手已習慣性地捂住唇口,壓抑著想要咳嗽的衝動。
「公子,我們是不是準備回津城去了?殿下的意思,已經再明確不過了。即便留在這裡,也沒有了作用,她不會在乎您半分。」
這次醒來,他的面色極為平靜,只是輕輕問了一句:「她走了吧?」,而後面容里竟然沒有了一絲愁緒。儘管他在努力壓住,還是能看出他眼裡傾瀉的光芒。
在聽完自己說的那些話后,他沒有任何變態,只是坐在這桌前,似發獃,似回味,臉上不時出現一些奇怪的他從未見過的表情。不僅如此,他發現,素來身體寒涼的公子,手掌間竟然漫了些溫度。
這還是他倒茶水不小心碰到感覺到的。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想來,能夠解釋這一切的,便是當時屋中的兩人了。只是顯然,公主殿下一心置身事外,太子殿下無心解釋。倒是只有自己面前這人……他可不敢過問主子的事。
「不回去。」鬱結在心口的不暢緩緩退去,他放下手,眼底笑意繾綣,虛弱卻肯定地說道:「出來了,斷然沒有回去的道理。況且……」
他竟然笑了,頓時滿堂色彩,如雲漸起,波瀾壯闊,遍地生花。
「我已經是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