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的情敵(八)
合歡心裡發出變態的笑聲,表面上卻依然保持著美麗的姿態。
所謂敵不動我不動,她就這麼隨意的靠著檐角,斜著目光盯著燕瓏,目光帶上了那麼幾分漫不經心。
冰冷的月光下,燕瓏終於再往前一步,平靜的開口問:「你是何人?為何於深夜在宮中喧嘩?」
他即便在問話的時候,目光依然如死水般平寂,要不是合歡早知道,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樣一個人會喜歡連城脈那種妖孽長相的男人。
但是既然讓她知道了,那麼就······嘿嘿嘿嘿嘿。
心底一陣痴漢笑過後,合歡臉上帶了淺薄微笑,似乎有些不經意間低垂眉眼,把目光注視在他身上。
她懸空坐著,晃了晃小腿,語氣並不算多麼客氣的說:「我是百里安呀。」
燕瓏的目光在那一瞬間緊縮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繼續道:「公主殿下,深夜寒涼,宮廷也有宮廷的規矩,請你下來。」
他的目光匯聚在合歡沒有穿鞋的腳上。
而實際上合歡穿的真不多,在這個時節和天氣來說,有一句話叫做看著都冷。
合歡冷漠的勾了勾唇,微微懶散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又是哪位?」
燕瓏沒有什麼表情的眉眼垂下,長刀入鞘,微拱手道:「屬下燕瓏,請你從屋頂上下來。」
「燕瓏?」
合歡將這個名字念了幾遍,突然毫無徵兆的說:「你就是個帶兵去旬陽的燕將軍?」
燕瓏卻沒有再回答,只冷漠的說:「請公主下來。」
合歡唇間溢出低低的笑,撐著屋頂上的琉璃瓦站了起來,但也僅限於此,她沒有再挪動腳步,反倒笑著說:「燕瓏,你這麼討厭我,怎麼不直接殺了我?你看此地寂靜無人,你殺了我再毀屍滅跡,沒有人會知道的。」
燕瓏低著的眉眼顫動了一下,可很快又歸於平靜,他依然沉靜的說:「屬下不知公主在說什麼?請公主下來,隨屬下去見殿下。」
「真是討厭啊。」
合歡半掩著唇角笑出了聲。
「你們句瓏國的人都像你這麼討厭嗎?心口不一,口是心非,不過你倒是個好屬下,一心一意為連城脈做事,即便這麼討厭我,也能面不改色的好言相對,啊,也對,畢竟你和其他人可不一樣。」
她隔著遙遠距離高高俯視,眉眼瀲灧流光,彷彿意有所指般笑著說:「你眼睛里藏著的故事,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燕瓏平靜的眉眼終於有那麼一瞬間破裂,殺意從他目光中蔓延出來,連綿成一片暗色,但他很快又收斂起目光,彷彿那一幕銳利只是幻覺。
他平靜道:「公主,您再耽擱下去,便別怪屬下冒犯了。」
「那你殺了我呀。」
合歡站在琉璃瓦上掩唇大笑,身體笑得發顫,眉目里卻全是冷光。
「我只是一個亡國的公主,就算你殺了我,也沒人會怪你的。」
她的話彷彿引誘。
燕瓏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他聽見自己越發平靜的聲音響起:「您是殿下的摯愛,請不要對屬下說這樣的話。」
合歡站在冰冷的琉璃瓦邊上,聽著他這句話,突然抬起腳往前邁步,略帶惡意的聲音讓人沒有半點防備。
「那你覺得我要是死在這裡了,連城脈會不會直接殺了你呢?」
燕瓏面色一驚,下一刻已經看見玄白色的衣擺劃過半空,合歡腳下直接踩空,然後從殿頂上墜了下來。
他輕點腳尖,身姿如燕般掠過,來到宮殿琉璃瓦下,飛速伸出雙手接下她,時間甚至剛剛好。
至少有一點她想的沒錯,如果他眼見著她死在這裡,哪怕不是他的原因,連城脈也不會放過他。
燕瓏這些日子見到了他的殿下對這位小公主的喜愛,那種瘋狂讓他心痛而又無力,可無論如何,無論站在哪個方面看,即便他確實很厭惡這個讓連城脈沉溺的敵國公主,他也不得不救她。
感情總是這麼無奈,誰投入得越深,誰就越被動,心痛只能自己獨自吞下。
合歡倒在他懷裡痴痴的笑,她甚至沒有起來的意思,只是一邊笑一邊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很生氣?一點兒也不想救我?可是卻不得不救我,不得不救我這個讓你痛失所愛還要裝作平靜的敵人。」
燕瓏冷著一張臉,硬是把她扶起來站直,隨即他鬆開手,退後兩步,依然平靜的說:「請公主跟我去見殿下。」
他是知道的,連城脈絕對不會放這個小公主獨自出來,她必定是自己逃出來的。
他的殿下待她這樣好?可是她卻把殿下的心放在地上踐踏,燕瓏有那麼一瞬間心中騰起怒火,想一刀殺了她,可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不可以。
「我不去。」
合歡赤腳踩在石磚上,笑著後退了一步,冷冷道:「你以為我費盡心思跑出來就是為了再回到他身邊?」
燕瓏冷冷看了她一眼,終是忍不住刺了一句:「你根本不配殿下待你這般好。」
「好?」
合歡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唇角彎彎的,面上儘是笑意,可眼睛里卻沒有一點喜悅,只有深深的寒意。
「你說的好是什麼?是他和蘇斂踏破旬陽國都,還是他親手斬下我哥哥的頭顱,又或者把我關在地宮裡?」
合歡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卻還是忍不住彎下腰來,她喑啞著聲音說:「我救了他,於是他亡了我的國,燕瓏,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何必不現在就一刀殺了我,否則他日,你心心念念的殿下必定會毀在我手上。」
燕瓏手中長刀瞬間出鞘,寒光熠熠的刀刃抵在合歡脖子上。
他的眉眼冰冷無比,含著化不開的冷意,合歡臉色微微蒼白,彎著眉眼,卻始終沒有退縮,她甚至往前一步,把自己纖細的脖子湊了上來。
「你真是可憐,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就和我一樣。」
合歡目光帶著悲憐,有那麼一瞬,燕瓏竟覺得有些恍惚,他之前沒有見過旬陽國的小公主百里安,就連唯一的一面,也是遠遠看著,她被連城脈抱在懷裡,寬大的斗篷遮了臉,他的殿下小心翼翼的懷抱著她,眼底含著他永遠也得不到的溫柔,甚至還有几絲瘋狂,而他站在遠處,默默守著。
那個小公主給他的印象就是蒼白的、荏弱的、甚至平庸的,他的殿下卻喜歡上這麼一個弱小而又平庸的小姑娘,只是因為在旬陽國的時候,這個小姑娘給給了他一些溫暖。
燕瓏心底並不平靜,他甚至有些不甘,可他也知道,哪怕沒有小公主,殿下也不會喜歡他。
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也到不了小時候殿下還鮮衣怒馬少年肆意的時刻。
而他只能默默守著,遠遠看著,守護著他和他愛的人。
小公主在他眼裡只是連城脈的附加品。
但此刻這個附加品卻給了他偌大的威脅,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是冷漠的,認真的,儘管她在笑著,但那笑就像銳利的刀刃,帶著鋒芒和刺骨,燕瓏從她眼裡看到了恨意。
自愛中生出的恨。
她國破家亡是真,失去自由也是真,在某種時刻來說,竟然和他有些像。
他們都像一匹孤狼,懷著無法再回頭的意志。
他的本能告訴他,他應該趁著這個機會,直接殺了這個小姑娘,破除一切對殿下有威脅的東西,但另一邊,燕瓏又不由自主的被她眼裡的冷厲所打動,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有些時候從稚嫩到成熟也彷彿只是一瞬之間。
他微微抿著唇,刀擱在合歡脖子上,半響之後,燕瓏閉了閉眼,收起了手中長刀。
他的理智終究還是佔了上風。
「請隨我去見殿下。」
合歡看著他許久,終究還是邁出了腳步,不過她先提了個要求。
「把你的鞋子給我穿。」
燕瓏腳步頓了頓,低下頭看了眼她凍得有些發青的腳,沉默的把鞋子脫給了她。
合歡接過來往裡面看了眼,想了想,遲疑了一下才一臉嫌棄的穿上。
旁邊燕瓏的表情頓時有點不太好。
他的唇抿得更緊了,但依然沒說什麼。
於是合歡就穿著他的鞋子開始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他後面走,鞋子太大,一不小心她走著走著就直接走出來了。
剛剛還顯得很肅穆嚴肅的場面頓時就有點沒眼看。
然而合歡依舊面不改色,唇角含著淡淡冷意的笑,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走著,還要走出那種冷厲的氣場來。
十三缺沉默的圍觀,突然間覺得戀愛腦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她從來不缺少那一份迷之自信心。
之後再見到連城脈,並不是在廚房裡,而是在宮殿之中,準確的來說,是在連城脈發現她逃出去后尋找的途中。
他的臉色和他的眼眸一樣黑。
他給了小公主他所能給的一切,可是她依然想離開。
依然毫不留情,費盡心思的想離開。
他把他的心刨開給她看,獻上所有他擁有的東西,可是小公主什麼也沒看見,她的目光永遠向著遠處的自由,而不是他所謂的愛。
外面有這麼好嗎?
連城脈看著她纖細的脖子,平靜的雙眸,那張永遠帶著微笑的臉,彷彿見到誰都能給予他們溫暖。
他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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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啊啊啊啊還有一更我沒寫完,等我寫完就發,你們可以明天一起看鴨!
我盡量多加更鴨鴨鴨鴨!
哼,都嫌棄小黑屋不黑,我等下就黑給你們看!
連城脈:什麼都給你了,還天天往外跑,我現在就讓你知道黑化的男人什麼樣!
合歡:哦吼吼吼······激動。
十三缺:你不是不喜歡他了嗎?
合歡:對呀,可是他好看啊。
合歡:好看就是可以這麼任性!
十三缺: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