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

山洞

這雨下得沒完沒了。

這夜還沒過去。

梁斐取下鐵棍尖上叉著的蛇,扒皮取內臟,就著雨水洗乾淨,剁成小段,扔進鍋里。

白硯秋撐著下頜,看著火堆,火堆上架著小鐵鍋,鍋里沸騰著湯,湯里散發出肉香味。

白硯秋目光向下,落在火堆邊緣殘留著一點燒焦的皮上。

梁斐拿了根樹枝,伸進鍋里攪了攪,肉香味更濃了。

白硯秋看著鍋里翻滾的肉段,問:「蛇湯好吃嗎?」

梁斐:「不知道。」

白硯秋好奇道:「你沒吃過?」

梁斐:「吃過。」

白硯秋:「吃過怎麼說『不知道』?」

梁斐:「不知道師尊覺得好不好吃。」

白硯秋:「我沒吃過蛇湯。」

原主是生於華清宗、長於華清宗的天之驕子,衣食住行均是萬家供養的珍饈,蛇湯這種野物,沒有資格上他的餐桌。

而白硯秋沒吃過蛇湯,理由就簡單了,他怕這玩意。

梁斐轉頭,他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師尊,微微有些出神:「我吃過,挺好吃的,小時候有一年鬧旱災,大家都沒吃的,死了很多人,那會討不到飯,只好去掏老鼠洞,老鼠洞里有隻蛇,靠那隻蛇,我活下來了。」

「其實那隻蛇不好吃,鬧旱災,蛇也沒吃的,餓得只剩骨頭,乾巴巴的,很難嚼。」

梁斐用鐵棍掏了掏火,鐵棍尖上的蛇血已經幹了,留下很深的顏色,他笑了笑:「不像咱們華清宗,連後山里的一條蛇,也又肥又大,一看平日里就吃得很好。」

白硯秋被嘲了一臉,十分無辜,卻無話可說。

華清宗所佔之地,千里沃土,物產豐饒,外圍還有眾多的屬地。這些附庸,每年都會把最好的物資上供給華清宗。

這世上的修真門派幾乎都是如此,享受最好的物資供養,不用操心柴米油鹽,心外無物的修習仙法。

湯已經熟了,師徒倆相對無言的喝完了湯。

老天爺肆意妄為的很,前腳電閃雷鳴,後腳就瓢潑大雨往下倒

窩棚畢竟只是個窩棚,造得再結實,也不是個正經的房子,在暴雨里堅持了大半夜,終於要撐不住了。

白硯秋摸了摸身上烤得半乾的衣服,看著已經漫進窩棚的雨水,真的不想再當落湯雞了。

梁斐聽著噼里啪啦打在窩棚頂的雨聲,側頭看著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師尊,有點茫然。

茫然也只是極短時間裡的奢侈。

他師尊淋半宿雨,最多狼狽一點,他這還帶著內傷的肉|體凡胎,估計要大病一場,鬧不好還會留下後遺症。

人比人,氣死人。

老天從來不公平。

梁斐扎了個聊勝於無的草帽,戴在頭上,往雨幕里沖了去。

說沖也不太合適,更妥帖的是,一瘸一拐的疾步而去。

白硯秋在揪住梁斐冒雨回去,和淋著雨等天晴找到徒弟帶回去,兩個選項來回掙扎的時間裡,等來了窩棚正式宣告全方位垮台和梁斐一走一跛的身影。

梁斐解下草帽,未經允許,戴在他師尊高貴的腦袋上,伸手往前方黑暗裡一指:「前面不遠有個山洞,能避雨,師尊請隨我來。」

這個新增的選項,明顯比前兩個好得多,白硯秋十分果決的選了它。

山洞裡面點起了火堆,旁邊拴著兩隻羊,一大一小,明顯是父子倆,母羊估計出門在外覓食,被雨困住沒回。

父子倆對鳩佔鵲巢的師徒敢怒不敢言,又跑不了,只好頭挨著頭瑟縮成一團。

渾身上下透露出四個字「可憐巴巴」。

除了頭頂一圈,白硯秋濕得十分徹底;梁斐更慘,連頭頂都是濕的,沒一會兒洞里就淌了一地水。

濕噠噠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白硯秋想脫了,但礙於師尊身份,又不能脫。

梁斐目不斜視的擰著衣服上多餘的水,看錶情,也十分想脫,但礙於師尊同在,也不能脫。

沉默,在今夜的羊窩。

火堆越來越小,主要是乾柴越來越少,梁斐扒拉出來的乾柴原本是羊家三口的窩,畢竟羊只是普通的羊,不可能囤積乾柴等著他倆來烤火。

梁斐撐著鐵棍走出山洞。

白硯秋以為他又要換地方,安份的等在洞里和可憐的父子倆面面相覷。

梁斐沒有換地方,他背了一大捆柴回來,他沒穿衣服,衣服蓋在柴火上遮雨。

白硯秋腦子裡冒出一行字「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梁斐把濕衣服穿上,開始搗鼓火堆。

白硯秋打了個噴嚏。

他已經發不出為何堂堂大修行者淋雨會打噴嚏這種疑問了。

死鴨子嘴硬不是他的風格,他決定脫掉濕衣服了。

「阿斐,咱們都把衣服脫了吧。」

梁斐扭頭看著他:「……」

「……烤、烤衣服。」白硯秋居然被那一眼看得心虛起來。

呔!烤個衣服而已,為什麼要心虛!

白硯秋原本脫得遮遮掩掩,一下子被自己給激住了,頓時脫得乾乾脆脆,渾身上下就留個襯褲,原本襯褲他都不想留,最後良知使他止步在「師尊」兩字上。

梁斐慢吞吞的脫下衣服,掛在臨時在火堆旁支的架子上。

一切安頓下來,師徒倆坐在火堆旁烤火,白硯秋才想起首要任務來,他「親愛的」徒弟目前黑化值高達82,分分鐘就是要他上西天的節奏。

外面只有電閃雷鳴和傾盆大雨,洞里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此時不來做點什麼,都對不起上天的安排。

那做點什麼好呢?

白硯秋清了清嗓子:「阿斐。」

梁斐:「師尊」。

白硯秋指了指自己身邊:「坐過來。」

梁斐抬頭看了眼白硯秋,移了過來。

白硯秋努力回想學生時代,老師們是怎麼給他關懷的——然而想來想去,腦中記憶實在乏善可陳,他從小就是優等生,從來不需要師長操心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白硯秋只好放棄撿現成的偷懶想法,開始認真思考這個要命的問題。

思考三分鐘,他放棄靠自己一人來解決現代教育都處理不好的社科問題的想法。

白硯秋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走走溫情路線,看看有沒效果。

「阿斐,為師收你入門有多久了?」

梁斐往火堆里加了根柴:「五年零八個月十二天。」

這得多度日如年才能有零有整的記著日子……

白硯秋揉了揉眉心:「認識玲瓏峰的馬大壅師伯嗎?」

梁斐頓了頓:「認識。」

白硯秋:「你在千鶴峰住得不開心,要不要改拜馬大壅師伯當師父?只要你想,我就去跟他說,他一定會同意。」

梁斐慢慢低下頭:「不想。」

「為什麼?」白硯秋一愣,「你馬師伯出了名的老好人,對徒弟也大方,你為何不想去?」

梁斐面無表情的看著白硯秋:「他雙修。」

白硯秋:「?」

「沒聽見?好,那徒兒再說一遍,馬師伯跟他徒弟雙修,我去作甚?」梁斐眯細眼,冷聲道:「難不成偷學雙修秘法,回來跟師尊親身研討嗎?」

白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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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每天都想殺我[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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