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儘管已經過去幾年，小少年的模樣也不似當年那般青澀，但顯眼的白髮碧眸還是讓松本亂菊一下子就把人和記憶里的那個流魂街小子對上了。

她記得當年在流魂街碰到這個少年時，他身上就已經顯露出了怎麼都無法掩蓋的死神資質，她當時建議他進入靜靈庭的，不過被他臭著臉拒絕了。

眼下回憶起來，還能清楚記起少年那副彆扭不耐的模樣。

她還以為這少年或許真就不做死神了，還遺憾惋惜了許久，這幾年她多在靜靈庭，慢慢的也把那次任務淡忘了。

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時候會再碰到。

「等等。」松本眨了下眼，看一眼神代無白，再看一眼台上的少年，「你們是同學？」

神代無白點了下頭。

松本頗有種兜兜轉轉的命運感，她不禁自得，「果然我的眼光就是好。」

她看著台上，嘿嘿一笑，「還說什麼絕對不要當死神，這個臭屁的小鬼，還不是乖乖聽姐姐我的話來了嘛。」

她張了張口，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知道少年的名字，於是轉頭問神代，「白白啊，他叫什麼？」

「....」神代無白髮現日番谷的名字念起來頗長，超出了兩個音節，是以剛張口一秒就乾脆的放棄，直接閉上了。

松本暫時還不知道她這個大毛病，看她這樣子還錯愕的想她該不是不知道吧，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啊，她感概了一下，就隨便問了周圍的學生。

比試前其實裁判是有喊名字的，但她當時估計在捉弄神代無白，就沒聽到。

「日番谷，冬獅郎...？」松本念了一遍，問到想要的答案后也不介意給了年輕的後輩一個燦爛的微笑，「謝謝噢。」

「不，不！！是，是我的榮幸！」年輕的學生又緊張又臉紅的低頭鞠躬道。

松本沒注意這些，她沉吟，「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

她撓了撓頭，好像是什麼時候聽到過？是隊內那些隊士茶餘飯後閑聊還是什麼地方來著.....不對啊，感覺是最近....

「啊！那個！」她啪的一拍手掌，「是張貼的榜單上！」

她自認識神代無白后偶爾會來真央，在成績張貼榜那片區域她曾駐足過，應該是一時興趣想看看神代無白排在哪。

她本認為以神代無白的優秀，應該排在很前面，結果從頭看下來在第三列中間才找到她的名字，叫她當時吃了一驚。

現在回想起來，排名第一的名字不就是日番谷冬獅郎嗎。

而眼下日番谷的表現也不負他本屆第一的名號。

每一步進攻和防守都體現了一個穩字，且不是中規中矩的穩，而是胸有成竹進退有度的穩。

他沒有因為對方實力不如自己而放水，也沒有因為自己天賦異稟而看輕敷衍對方，他是認認真真在和對方一招一式的切磋，他的對手同樣感受到了他的尊重和認真，心中湧起豪情力量，動作間竟也不斷精進進步著。

高台上的死神們低聲交談均是對日番谷的認可與讚賞，紛紛建議自家領頭上司務必招攬這一人才。

十番隊隊長更是滿意不已，不住的點頭，這個年紀這種天賦，關鍵是性子已經這般沉穩，不驕不躁，他們這些隊長自然看得出來這個少年究竟有著多驚人的才能，盛名之下依舊心若磐石堅定，可堪大造。

他們面前放著兩人的檔案，日番谷的檔案實在是亮眼，歷年排名均是最高，所有科目都是最優秀的級別，另一個學生的檔案相對大部分學生來說也是很優秀的，但是擺在日番谷旁邊.....很遺憾，他就被掩蓋了，現實如此，就是這樣殘酷又無奈。

有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看來不少番隊都有邀請這位日番谷君的意思啊。」京樂將四周的情況收入眼底。

他左手邊的五番隊隊長聞言便問了一句，「京樂隊長呢，沒有起愛才之心嗎？」

京樂擺手，「哎我嘛，就不耽誤人了，把他放到我們番隊就太浪費了，日番谷君這樣的更適合偏戰鬥的番隊，比如說惣右介君你們五番隊，怎麼樣，不再考慮一下嗎？」

五番隊隊長微笑，「比起我們隊，志波隊長看起來更中意這個少年呢。」

十番隊隊長最警惕的就是五番隊這一頭號競爭對手，每每旁邊他們開口，他都偷偷豎起耳朵聽著，但面上笑得陽光爽朗，「啊哈哈哈實不相瞞，我們家副隊長念叨很久了。」

八番隊副隊長伊勢七緒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看到幾個隊長間你來我往的甩鍋試探。

反正是她家隊長的老毛病了，無傷大雅。

不過他們交談間倒是錯失了把人叫住的時機，等十番隊隊長一回頭才發現日番谷已經下場了，這還讓他頗感驚奇，畢竟一般學生都是一場結束後會儘可能的多在台上站一會，增加得到寄語的機會。

倘若當場得了哪一隊的讚賞之詞，那無疑是在大庭廣眾下極有成就感的事，也可以藉此知道自己是否有被哪一隊看中，提前被招收的機會大不大。

像剛才就有好幾個表現不錯的，得到了贊言，這就等同於拿到入隊邀約的「暗示」了。

像日番谷這樣的結束后一頷首就直接下台的真是罕見了。

且他轉身利落，只留個背影的，這叫台上的死神們也不大好意思喊住他，這麼一遲疑，人就真的走下台了，得，那是叫不回來了。

十番隊隊長只好把呼之欲出的聲音收回，頗為不舍的嘆了口氣。

他都準備好一堆彩虹屁，保准人聽了覺得受之有愧，乖乖入他們隊，唉，這大好的機會啊。這種事兒可拖不得，需知金疙瘩的受歡迎程度有多搶手，他坐在這兒都能聽到後面其他番隊的隨行席官們低聲交談著，討論出什麼條件來籠絡這個人才。

真是聽的他越發焦躁，可他堂堂一個隊長也不能親自下場和人席官隊士去爭論吧，十番隊隊長只好拚命給身後自家隊員使眼色：趕緊的，全方面去碾壓他們，動起你們的嘴皮子，告訴他們這人我們十番隊要定了，讓他們知難而退！！！！

真真是夜長夢多啊。

京樂寬慰他，「沒事，等下中場休息的時候可以把他叫過來嘛。」

「也只好如此了。」十番隊隊長只能暫且按壓下，暗暗想著趁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可一定要把人給搶過來。

日番谷的檔案被拿出，放到已經有數張堆積的那一疊中，這一疊相對其他幾疊資料要薄些，——很明顯，一部分是暫且「淘汰」的，還有些是暫定考慮的，最後這最少的一疊是被眾隊長挑中了的。

好在離中場休息也不過五場了，十番隊隊長打起精神，很好，不就是五場嘛，他等，這點時間他還等不得嘛！

在這之後台下的搏鬥他是一點都看不進去，珠玉在前，一對比襯托顯得這幾場都打的中規中矩。

身後死神們談論間也是覺得在日番谷那般表現后，之後的其他人怎麼看都少了些什麼。

這樣一來，他們的目標更明確了，想盡辦法把日番谷搞進自己隊！

這一刻，他們和十番隊隊長心裡算盤一致，機會就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絕不能錯過！

十番隊隊長自然聽得到他們的打算，果然啊！只要有眼睛有腦子的早晚會意識到應該把重點放在哪，這一對比所有人都知道率先搶到日番谷才是首要，其他的學生都可以暫且挪后再看。

可是人在緊張不確定的焦灼中會覺得時間一分一秒過的極慢，志波一心克制住自己等的忍不住抖腿的動作，覺得眼下這感覺像極了憋著不能上廁所一般——磨人吶！！！

終於在第四場結束后，他感覺到了勝利的曙光，快了快了，再一場，再等一場就可以搶人了！！

趕緊啊！

那什麼第五場的人呢，人呢，趕緊的，上台，打，快點打！

要不是這裡還坐著這麼多隊長，他都忍不住要啪啪啪的拍桌子了。

台下的裁判自然不會因為高台上十番隊隊長的內心吶喊而加倍速，他依舊按照正常的流程和速度，在十番隊隊長瞪著眼睛的壓力下依舊是以正常的一倍速清了清嗓，等場地清理后才叫了這一回輪到抽籤的學生姓名。

「原山步！」

「是。」從一班的休息區內走出一個男生，他走上台，沒什麼停頓的伸進抽紙箱內拿出一張，看到那上面的名字后他頓了頓，才遞給裁判。

裁判看了一眼，他眼睛一亮，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他沒能忍住期待已久的興奮，連念出來的嗓音都洪亮了不少。

「原山步對神代無白！」

「請雙方就位！」

嗓門兒洪亮的整個場館都聽的清清楚楚，還嚇了幾個還在低聲討論等下如何說服日番谷進隊的死神一跳，他們皺眉，抬起目光看下去。

休息區的師生們靜了一瞬，紛紛把目光投向某個座位。

那邊金髮的死神副官激動不已，「啊啊啊終於輪到了，快快快，白白加油啊，別緊張啊！」

若說這一屆除去日番谷冬獅郎外，還有什麼耀眼矚目的人，那非神代無白莫屬。

學生們注視著那個少女，雖說他們對她的感覺大多複雜，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都承認這個少女的獨特和強大。

高台上的一眾死神們自然不了解真央校內的事，對於專註任務和廷內事物的他們來說，不少人連日番谷冬獅郎這個人都是今天第一次知道，對眼下休息區那種詭異的安靜和學生們紛紛轉頭的舉動更是摸不著頭腦。

就像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一個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怎麼了這是？」

「是有什麼厲害的人要出場了嗎？」

「誒剛剛裁判報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神，神什麼，誒資料呢？看一下對戰資料不就行了。」

「等等，真央那邊還在拿。」

「奇怪，剛才那個日番谷上場的時候有這麼誇張嗎？」

「好像沒吧....噢資料來了，看一下，神代，無白？」

「不對啊，這成績.....看起來似乎沒有很拔尖亮——」眼字還未出口，說話的死神就再也沒機會說完這句話了。

全場寂靜。

高台上這一刻宛如被按下了畫面的暫停鍵，戛然無聲。

從入口處一點一點顯露出來的少女身影從逆光里走近，她腳步平穩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踩在台階上卻像是神女敲開了心門，但那些都比不上那張冰雪雕刻被春光歌頌祝福的面容。

那是濃與淡，冷熱二色交織到極致的精緻絕倫，她分明是純白的，白髮順滑的披在她的肩背上，肌膚瓷白的色澤透著冷調軟和的光，連露在外面的一小節脖頸看起來都是極薄的，淡青的細小血管都能看清，看起來那樣纖弱易折，散發著一種挑動人伸手摺摘的誘惑，可偏偏那一雙眼眸是罕見的紅瞳。

是最純粹最濃烈，不顯得淺薄也不顯得過於厚重，剔透的像是上好晶石打造的的赤紅。叫人一眼望去就投入了那漂亮之極的寶石世界內，可縱身沉入后卻宛如陷入了一汪赤色的深潭，越往下沉，那紅就不復原先的澄澈亮澤，更烈的紅撲面而來，若沒有那纖長濃密的睫毛掩蓋住幾分，微微下壓的弧度甚至能在眼底的肌膚留下小片陰影，卻恰好的解救了迷失在那盛大繁複叢林里的麋鹿。

那是人第一眼看見絕對會呆住的容貌。

並不能單純的用美來描述，相比起美這個字，她渾身上下從頭到尾的每一筆構成每一絲線條都只能用精緻來形容。

站在那像是一尊能工巧匠畢生心血製作的人偶，以假亂真到極點，明知她有血有肉，可以就會讓人下意識的懷疑她的真實性，叫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生怕一閉眼夢境就散了。

方才話到一半的席官沒忍住眼中的驚艷吸了口氣，那少女站在台上，攜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眼神，叫他恍惚以為是神祇一時降落到世間，漠不關心他人的熱切。

不過他好歹也是經過一定歷練，已經有些定力的人，年輕死神經過起初的呆愣后很快調整心境，他放平心緒，可就當他那一顆心就要平復下來時，那少女忽然毫無徵兆的抬頭，視線直直投注過來，她視線快速掠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那張原先精緻卻平靜的面容上分明沒有什麼明顯的神情變化，可寶石璀璨，大抵便是這樣耀眼奪目吧。

就這樣蠻橫，又叫人毫無抵擋力的直面某種直擊心臟的暴擊。

男席官摸了摸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那種心跳並不摻雜太多旖旎，一定程度是因為對美好事物的驚艷，但他想，世上大多數的一見鍾情，便大多來源於此吧。

他有些好奇的順著這個少女的目視的方向看過去，但距離太遠，他只能判斷出她看的那一片區域里有十番隊八番隊和五番隊，具體到底在看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他十分好奇，她視線盡頭看的，究竟是單純的展望抱負，還是別的什麼呢？

坐在此時匯聚所有視線的那片區域，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女明顯抬頭看過去的舉動，是以都如同那個男性席官一般一起看過去，她臉上的轉變實在太明顯了，令人不得不在意。不過她這些動作都只是兩秒間發生的，很快她就收回視線，恢復了原先平平靜靜的模樣。

死神們大多摸不著頭腦，真央的一些師生倒是大概有點猜測，那一片區域的幾個隊長里有和神代無白關係匪淺的五番隊隊長，她剛才那樣抬頭看一下是為了什麼他們也就瞭然了。

八番隊隊長頂著四面猜測不斷的視線，且不說他是何想法，但老神在在八風不動的姿態不愧是百年以上的資深隊長，他這樣子叫那些資歷淺些的死神們受到感染，也不好意思直盯著這兒，低咳一聲紛紛收斂了不少。

等視線散去不少，他才摸了摸下巴，嘖嘖感嘆，「這可真是世間罕見啊，哎呀，絕色，當真是絕色。」

站在他身後的伊勢七緒扶了扶眼鏡提醒，「隊長，大庭廣眾下麻煩收斂點，」她頓了頓，在委婉提示和表達嫌棄里糾結了一下，最後如實道，「您這個....樣子會被人當成猥.瑣的怪大叔的。」

「咳，小七緒你不懂，我這是欣賞，上學的時候老師不是教過嗎，要擁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啊。」八番隊隊長一邊道，一邊頗為不舍的把眼神從人身上收回來了一些。

「說不好這小姑娘就是沖我們八番隊來的嘛，你看她剛剛還特地看過來一眼。」他壓了壓頭上的斗笠，狀似不經意的，「您說是吧，惣右介君？」

「這有點不好說。」被他叫到的五番隊隊長不痛不癢的丟了個摸稜兩可的答案，像是完全沒察覺到話機里的試探。

京樂挑了挑眉，也不著急，重新把視線放回場上，差不多該開始了。

這一看他咦了一聲，「這小姑娘怎麼連淺打都沒拿？」

裁判也很無奈，他都眼神示意好幾次了，可左手邊的少女動都不動一下，一副神遊的樣子，沒辦法，他只好小聲出聲提醒她，「神代同學，你的刀呢？」

他指的是淺打，每個學生都有一把的，考慮到各方面因素，隊招比試時學生禁止使用斬魄刀，便依舊用淺打代替。

神代無白一副狀況外神遊回來的模樣，回憶了兩秒誠實道，「忘帶了。」

她起晚了，出門后只記得去喝粥了，早飯吃到一半就被松本找到，直接到這邊來了。

「？」神代無白莫名其妙的看著一臉譴責以及恨鐵不成鋼表情的裁判，她理直氣壯的看過去：幹什麼，她人都在這了，還想幹嘛。

她甚至覺得這人笨的可以，腦子都不帶拐彎的，沒刀就沒刀，又不是打不了。

她看在自己現在心情頗好的份上好心提示他，「沒有也能打。」

裁判一副你在逗我的神情，要不是這種特殊場合，他都要吐槽出來了，開玩笑，這怎麼打，你用手去接人家淺打的攻擊嗎？你以為你練的是金剛芭比身嗎？！！還空手接白刃，你咋不表演個胸口碎大石呢？

「...不行，規則不允許。」裁判一臉心累的示意場邊的負責人拿一把備用淺打來，他嘆了口氣，「...所以說神代同學你真的是剛剛一點規則都沒聽啊。」

無白眨了下眼，切磋就切磋，不是決出勝負就行了么。

「算了，我再跟你強調一下吧，主要是不能用四十號以上的鬼道，不能下死手，點到即止，明白了嗎？」

他說完把淺打遞給神代無白，神代無白「哦」了一聲，看都沒看他一眼，冷漠極了。

「.....」裁判深吸一口氣。

「現在開始第二十五場！雙方就位——」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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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分割放送。

註：亂菊和小白流魂街那段是死神本土劇情感謝在2021-01-0421:51:39~2021-01-1623:2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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