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第232章

當我知道,你是心甘情願的為他留在淳安國做質的時候……心中極不舒服……蘇苑莛……以為我真的不打算幫她的良人……竟不惜拿她自己來交換……兩個女子……一個曾經深愛我,一個是我曾經深愛……但她們卻偏偏都為著另一個男人赴湯蹈火……我突然十分的不甘心……那一天,我喝的伶仃大醉……我和她在一處……」

飄蕩無依的話聲,到此生生截斷……端木謹朗逸俊美的臉容上,卻依舊罩滿著蒙蒙之氣,像掩在磅礴大霧裡一般,零碎的回憶,忽明忽暗,若即若離,點綴在刻意逃避的過往之中,終至無所遁形……

下面的話,他沒有說,也不必說……隔了五年的時光,來聽這一段隱秘的舊事,安若溪不知心中是怎樣的滋味……她亦不知道,在端木謹與蘇苑莛之間……她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他與她,他與她……彼此的命運,交纏在一起……是陰差陽錯,天意弄人?抑或一切都是個人的選擇,註定逃不開,避不過呢?

安若溪不知道……她原本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在那場大火里,一同毀滅殆盡……卻原來不是……那些猙獰的過往,無論喜悅,還是悲傷、無論痛苦,還是歡愉,也無論逼迫,還是自願……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糾纏入骨,不知所休……

未來?未來像是隔了千重萬重的遠山,擋在每個人的面前……誰也不知道,等在前方的會是什麼?那些未知的,不可預測的,不能掌握的命運……讓人心悸,讓人恐怖……但停留在原地呢?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當做從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真的可以嗎?剝開自欺欺人的表象,卻不過是依舊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靈魂……而命運的大手,從來不會停止,它推著你不斷的向前,再向前,直到歲月的盡頭,時間的結點……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一路上會發生些什麼……誰也不知道,最後陪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會是哪位……

安若溪望望浸在回憶之中的男人,然後將目光落在熟睡中的愛子身上,只是,入了眸底,映出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天邊一彎殘月,幽幽掛著,流離的光暈,隔著幾萬光年,投射到地下,破碎了一地的銀輝;夜風習習,吹拂著枝葉沙沙作響,像來自古遠的不知名曲調,如泣如訴,細傾著不為人知的情愫;闌珊空氣里,飄蕩開春花纏綿的香氣,似遠似近,若有若無,一不留神,就彷彿誘著人墮入無窮無盡的迷夢中,再也不願醒來……

涼風若水,透進衣衫之間,刺得肌膚長出一粒粒細小的寒慄,微弱的痛楚,就那麼坦然的走進安若溪的心底,在結了疤的傷口處悠悠打著轉,尋找可乘之機……

背後一暖,溫熱的錦袍,仿若尚帶著男人的體溫,輕輕罩在了安若溪身上……那熟悉而陌生的氣息,飄飄揚揚的逸進她的鼻端,嗆得眼角眉梢都是一酸……

「夜深了……怎麼還不睡?」

男人低沉婉轉的嗓音,在身後施施然織開一張大網,密密層層,羅住她這尾垂死掙扎的魚……那親昵而自然的話聲,就彷彿那逝去的一千五百多個日子,他每一天,都這樣在她耳畔,細細傾訴著對她的關切和寵溺一般……

將僵直的一副身子,揉的軟了,安若溪方才緩緩轉過身來,精緻的眉眼,早在前一剎已經斂去了波瀾,惟余靜靜流光,漠然而疏離,腳下不動聲色的退了幾步,語聲淡淡,開口道:

「只是有些不慣而已……終究不是自己的地方……過幾日回到靖遠國便好了……」

頓了一頓,續道:

「天色不早了……皇上還是請回吧……男女有別……謹大哥雖寬厚,但我與他大婚在即……不想有什麼不必要的閑言碎語傳出,影響兩國之間的情誼……」

將披在肩頭的錦衣卸了下,安若溪隔著一臂的距離,伸出手遞還給他……

淳于焉遲遲沒有接。

不需看他,安若溪亦能感覺到他鎖在她臉上的眼神,像鋒銳的刀子一樣,一下下的片著她的皮肉,透進骨頭裡,如恨不得將她活活剝了,好叫那些被埋的不見天日的隱秘,再無所遁形……

安若溪擎著衣衫的手,尚綳在半空……他既然不打算收回,扔了也罷……指尖微松,腕上卻是陡的一緊,灼燙的力量,像是瞬間點燃的熊熊烈火,迫著她撞上那堅實如鐵的胸膛……

男人牢籠一樣的長臂,緊緊將她纏在懷中,那兇狠的力度,似要就此把她一點點揉進他的體內,化成一灘血,融入骨髓里,再難分割一般……盪如潮水的嗓音,裹著驚濤駭浪的痛苦,席捲在她的頭頂,說的是:

「沐凝汐……你一定要這麼對我嗎?」

胸腔里的空氣,迅速的從體內逃逸著,窒息的感覺,噎的五臟六腑,俱是悶重的疼痛,男人熾烈的呼吸,縈繞在她的耳畔,勾纏住那些稀薄的回憶,一絲一絲的放大成千鈞巨石,盤在心口,堵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沐凝汐?」

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安若溪輕笑道:

「皇上你難道也失了憶嗎?你忘了……你的沐凝汐……早已經死了……死在五年前的那場大火里……燒的一乾二淨,連灰燼都不留……本就是你放開了手,將她拋在火海里的……不是嗎?」

泠泠的話聲,在女子的檀口裡,吐氣若蘭,織出那噩夢般的過往,一幕一幕,如附骨之蛆,啃嚙著淳于焉的骨頭,痛徹心扉,似受千刀萬剮凌遲之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鐵鉗般的長臂,更緊將女子單薄的身體,貼在他的胸膛之上,仿若稍稍鬆懈,她就會像一場杜撰的夢境一樣,從他的指縫裡溜走;交纏的心跳之聲,砰然如敲鼓,清晰而強烈,一下一下的撞擊成世間最美妙的頻率,鮮活到他願拿所有去換……

對不起?她的「死」,只換來他「對不起」三個字嗎?安若溪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絕大的笑話……她到底在期待著什麼?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又是為著什麼?沐凝汐,早就死了不是嗎?她不是她……

「你沒有對不起她……我也不是她……沐凝汐早已經死了……你跟她的一切……愛也好,不愛也罷,都該煙消雲散了……放手……」

平靜若水的嗓音,從安若溪的喉嚨里,一字一句的擠出來,說出口,才發覺自己是如此的疲倦……她累了……再也經不起任何的動蕩……這次的到來……就當是她最後的任性……現在,是該將一切都劃上句點的時候了……

男人健碩強勢的身軀,驀地一僵,繼而卻是將懷中的女子,箍的更緊,仿若用盡的是整個生命。

「不……上天已經懲罰了我……讓我整整失去了你五年……沐凝汐……你可知道,沒有你的這五年,我是怎麼活的嗎?」

生不如死……過去的五年,淳于焉終於知道何謂「生不如死」……當活著,成為一場劫難……日日有如行屍走肉,痛苦像是好不了的頑症,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墮入永不超生的煉獄……

「所以……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手……」

陰鷙暴虐的話聲,斂去一切波瀾起伏,一筆一畫的送進安若溪的耳畔,似宣告、似乞求、似逼迫,凝聚著勢在必得的決絕與慘烈,狂肆而卑微……

殘月的流輝,氳在男人漆黑如夜的眸底,星星點點的辰光,剎那間點燃成大片的火海,將映在瞳孔深處的安若溪,緊緊包裹在他的熾熱里,融進了,便再也休想逃離……

男人沁涼如水的指尖,輕輕撫上面前略顯蒼白的臉容,順著那烙在生命里的輪廓,夢一樣劃過,他晶亮的雙瞳,清醒而迷離,熱切而絕望……安若溪聽到他低沉暗啞的嗓音,如同情人間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喁喁私語,從涼薄的唇瓣間,一點一點的漾出來,幾乎微不可聞:

「我不能沒有你……沐凝汐……你是我的……我要你……」

涼薄的唇,驀地噙向女子微微張翕的唇瓣,馨香綿軟的觸感,一如五年前,如此的熟悉,如此的真實……勾著淳于焉的欲罷不能……一發不可收拾……

試探性的淺吻,瞬間漫延成狂風暴雨般的掠奪,洶湧的大舌,強勢的撬開女子的檀口,迫不及待的纏住她的小舌,輾轉吮吸,啃嚙撕咬,恨不得將她一口吞進他的腹中,融了,化了,成為他血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再也休想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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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妃難為:帝君,請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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