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顆粒子

一百七十八顆粒子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吧,你沒說過你還留了一片原量紅晶!」凌辰一拳將蕭全峰扇在牆上,太過震怒的手掌有些麻木,「騙子!」

蕭全峰不怒反笑,「騙子?我騙你什麼了?最後願意參與開啟裴九冀記憶的,不是你自己嗎?」

凌辰抓緊的手心鬆開,又抓緊,一把將蕭全峰帶到身前,咄咄怒視,「可你那時說,只要我幫助抓到裴九冀,開啟裴九冀的記憶,催化他成為最強武器,這世界便不會再有戰爭,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便不會再死......」

如果真的有最強的武器,他們不會死,現在凌辰是不是該有一個幸福的家,所以就要捨棄曾經的好友,去狠心完成這件事嗎?

不!凌辰還有一絲殘念,這不是他想的,他想讓裴九冀回憶起來,卻仍然記得今天還有他們在,他作為隊長,從始至終陪在他身邊,他不曾丟棄他,不曾......的吧。

凌辰嘶吼,「是你說!這次不會讓裴九冀發瘋!要讓他清醒地意識到!我才答應幫你!可你!可你竟然私藏原量紅晶!你明知那是什麼!那是可以將裴九冀全部摧毀的東西!」

蕭全峰冷靜看著他,再多波瀾已經無法動搖,「所以呢?」

冷靜對峙發狂,瞬間壓倒了氣焰,凌辰張了張嘴,「所以?」

蕭全峰站起來,一步步逼近,最終形勢反轉,男人居高臨下冷冷看著少年,「所以呢?所以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裴九冀,你做什麼了嗎?」

「我......」

「在他被關在黑暗裡時,在他被電擊時,在三寸銀針刺進他身體時,你做什麼了嗎?你並沒有阻止,你以為你在陪著他嗎?自欺欺人!你不過是當了個旁觀者!滿足了你所謂可憐的友情罷了!」

凌辰甩開他,「我不信!」

蕭全峰掰著少年的下巴,男人一雙過於陰森的黑眸,讓少年無處可逃,「你不信什麼?不信被丟棄的你,說好不會放開裴九冀,卻還是聽信了我的讒言,舍了裴九冀來換天下一個最強武器,凌辰,你根本從來沒有,做好被丟棄的覺悟。」

蕭全峰繼續,「你知道什麼才是被真正拋棄嗎?一個人沒有了任何的價值。

從小被當做除了學習什麼也不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老師,那老師還為了一個躺在床上的孩子,嘔心瀝血而死!

然後呢?苦苦實驗開啟龍之芯喚醒程北漠的是我!可是當程北漠出現后,聯邦便只認為他可以製造最強武器!有誰聽過我蕭全峰的名字!」

男人的眸中那抹陰森愈發冰寒,凌辰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到底要做什麼?」

蕭全峰的笑聲穿透鼓膜,尖銳而瘋狂,「程北漠和裴九冀,我要讓他們成神!我要創造神!我要做神的創造者!這就是我的價值!你們別再想拋棄我!蕭全峰!我是神的創造者!」

「什麼......」凌辰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男人,瘋子,清醒著徹徹底底的瘋子。

......

裴九冀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一個從小被孤立的孩子,十歲那年終於有一個好友,他們曾經一起抓青蛙,一起對抗外校,約定了要一起發明全息粒子,一場大火將這無情燒滅。

從此男孩變得更加孤立,再也沒有見過光芒的男孩,將自己藏入了黑暗,運動會的時候,他躲在狹小的儲藏室里,聽著外面熱鬧喧嘩,將頭埋進了膝間。

不嚮往嗎?不羨慕嗎?

不,是嚮往是羨慕的,十幾歲的小男孩,誰不想有夥伴呢?

可是他害怕,害怕別人鋒利的言語,說他是怪物,害怕如果還能有一個人拉住他,會不會再被灼燒。

真相否定一千遍就變成了謊言——他就是個毀天滅地的怪物啊。

只是怪物還有一絲不甘,如果全息粒子,不是武器呢?想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全息粒子不是武器。

所以他早出晚歸,無限努力著,渴望在汗水中解鎖一個答案。

連續下了三天的大雨,終於迎來了第一個稍微晴朗一些的月夜,外出訓練歸來的少年路過鐘樓,看到那抹身影縱深而下時,他伸出了那隻手。

可能程北漠永遠不知道伸出那隻手之前,裴九冀曾下了多大的決心。

也許那就是曾經的裴九冀,孤立無援,只能縱身黑暗無聲銷毀,雖然鐘樓上的欄杆年久不穩,承載兩個人的力量有百分之八十甚至更高的可能雙雙墜亡,但裴九冀在救人這件事上,沒有猶豫。

接著他為了等他醒來,在他身邊等了三十六個小時未闔眼,只想在他醒來的一瞬間,能讓這個同樣孤獨的孩子知道,原來他不曾被丟棄。

程北漠在的那三個月,是裴九冀這麼大最開心的三個月,不僅是因為有了一個朋友,更重要的是,在槍火對準他的時候,他有了一個躲藏的懷抱。

所以裴九冀將對自己來說重要無比的護身玉佩,毫無保留交給了程北漠,如果可以,他也想將自己毫無保留交給他。

那年運動會,終於有人找到躲藏在黑暗中的少年,並將他帶了出來,那是照進裴九冀黑暗的一道光,所以向他奔去時,裴九冀終於張開了笑顏,也將自己所剩無幾的光芒,照亮了程北漠。

程北漠也不知道,裴九冀當時的那個笑顏,是用盡了他珍藏在心中十幾年,唯一的一縷明亮。

可事實永遠擺在面前,裴九冀應該早就知道,全息粒子是武器,是他最討厭卻又無論如何要拿起,最強的武器。

那麼這五年在幹什麼呢?守著一個真相不願承認,漂泊在星際自怨自艾,卻不知道自己如此墮落,還不是要向同一個人求救。

最後的最後,裴九冀又看到迷城那個說好要讓他去往屬於他更廣闊的天空,還不是再次將他丟棄的那個人。

——人類未來計劃組組長,迷城城主,你們為什麼一次又一次,要將我最深愛的人,從我身邊剝離呢?

裴九冀睜眼時,恰好看到的便是程北漠,無數張臉凝結在一起,他終於醒悟——那是他找了五年的人啊!

「我恨你。」裴九冀念叨著,身上已經包紮好快要長好的傷口被他重新撕開,鮮血順著白色紗布滲了出來。

程北漠慌忙之中抱住了他,裴九冀眼底滿是霜痕,卻是一巴掌直接呼在程北漠那張他明明日思夜想的臉上,「我恨你!」

白瞳染上了業火,灼燒烏黑,也將滿身鮮血,燒得疼痛。

當時裴九冀懼怕疼痛,可現在,只有極端的疼痛,才能麻痹他的神經。

程北漠怕裴九冀還要掙開他撕裂傷口,所以不敢靠近,可他不敢靠近的結果是,裴九冀自己的一爪子,刺入了血肉,五道抓痕蜿蜒難看的傷口,疼痛讓裴九冀片刻冷靜。

裴九冀還是怕疼的,抓痕的疼痛讓他緩了些神,無力靠在房間牆壁,額頭泌出豆大的汗珠,劉海被冷汗打濕,粘膩在臉側,細小輕微的呼吸,一口一口喘了出來。

這是程北漠平時如此小心保護的人,為何會被傷害至此!這是程北漠平時碰一下也要小心的人,他自己竟然可以如此狠心將自己毀給他看!

聽到動靜,席姜終於進來,手裡拿著剛配好的一針鎮定劑,「城主。」

程北漠微微頷首,想要趁著裴九冀稍微鬆氣時,將他抱過來,可誰知道,裴九冀先是揮手將他閃開,狠狠一句,「滾!」

接著帶著血絲的指尖,刺入自己脖頸,一滴猩紅滴落,居然用自己做威脅,裴九冀這次的語調放緩,卻還是一句,「滾。」

字正腔圓毫無感情。

這一次,程北漠卻沒再縱容他,無論如何也上前用無法反抗的力量,禁錮住了裴九冀。

裴九冀立刻受了很大刺激,努力掙脫,「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這狠心將程北漠一張好看的臉,硬是抓花了。

「裴九冀!」程北漠直接一聲,裴九冀卻是嚇住了,接著程北漠眼底一層陰霾,這一次,他居然將恨意對準了裴九冀,這個妄圖傷害他自己的人,「你是我的,就算是你自己,我也不允許你傷害。」

裴九冀抓著勒在他身上手臂的那雙手,終於還是放下了,沉著頭,「那你為什麼,要將你自己從我這裡,帶走呢?......」

程北漠終於控制住了裴九冀,席姜一針下去,吵鬧恢復了平靜。

卻不是真正的平靜。

同樣的場景,到第二天天亮前的六個小時內,重複了五次。

也就是說,程北漠攔了五次,裴九冀傷了自己五次,這一次,身上所有純潔的紗布,終於全部變成了鮮紅,躺在床上闔眸的人,彷彿親自開成了一朵紅艷荼蘼的永生花。

所以程北漠也要用水晶皿,將永生花小心保護起來。

席姜第五次將針管注射進去時,對程北漠說,「不能再用鎮定劑了,劑量已經用到極限,如果再用,怕是裴九冀還沒瘋,就已經沒了。」

程北漠攥緊了手心,他知道,區區鎮定劑,又怎麼可以對抗裴九冀體內的原量紅晶,那麼只有一個方法,他曾經用過的方法——再一次封印裴九冀的記憶。

護佐護佑感受到程北漠這個決心,再一次慌了,這次比六年前更慌。

二人齊齊下跪,「不行城主。」「這一次您絕對不能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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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一個全息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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