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5）

那個女人為了進那個家連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卻仍舊未得償所願，自己有什麼可以不開心的？

自己應該很開心不是嗎？

多年的目標成為了可以觸碰的真實，可是，她想，自己卻沒想象中覺得那麼好。

就像是期待了很久很久才吃到的蛋糕，進了嘴巴才發現不過如此，進而有了想哭的慾望。

顧從楊沒繼續問，對於藍婉的反問，她深切覺得對方在生氣。

兩人沉默了很久，顧從楊才聽到藍婉輕輕發問，好似自言自語：「要是不回去，那麼可以去哪裡？」

我不是你，你還有你的父母和哥哥，而我只有我自己。

藍婉想，顧從楊說嫉妒自己，其實自己也在嫉妒對方——嫉妒她有一個那麼寵她的哥哥。

想到那些下雨天趕來送的雨傘，想到只要難過就能被哄，想到……想到自己無意之間窺見的一切，藍婉有時會思考，為什麼她就沒有？

人生來就不公平，很快，她就想到了那個女人的話，所以你才要努力拚命奪取想要的一切……

對於藍婉的問題，顧從楊也不知道答案，她看著窗外白茫茫的天空，找不到一個很好的答案。

結束鋼琴課程后，藍婉問顧從楊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

「好。」顧從楊連忙點頭。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飲品店，藍婉給自己和對方各點了一份冰淇淋。

瞧見東西，顧從楊心底有些詫異，畢竟藍婉平時都很少吃這些東西，而且點的還是自己喜歡吃的……

所以說，對方也在觀察她？顧從楊暗暗想到。

「我有時候會看到你坐在這裡吃這個，感覺很好吃的樣子。」看著顧從楊盯著冰激凌不動的摸樣，藍婉解釋。

對方真的在觀察她，顧從楊在心裡說，然後開口：「啊，其實真的很好吃。」

「所以今天也試試。」

雖然這麼說，但藍婉吃了幾口就沒吃了

果然不喜歡這種東西，她想。

顧從楊看了看她又瞧了瞧慢慢融化的冰激凌，有些尷尬——畢竟自己剛才還誇獎了一番。

「太甜了。」瞧見顧從楊神色尷尬，藍婉解釋道。

握著小勺子的顧從楊：「……下次你可以點另一種，另一種不會那麼甜。」

藍婉沒回應這句話，她沉默的看著顧從楊吃完冰激凌，才說：「琴行和舞天下我以後不會去了。」

「啊？」睜大眼睛看向對方，顧從楊想了一會，說：「是因為回家了嗎？」

藍婉點頭，放下擦手的紙巾：「嗯。」

「這樣啊。」顧從楊用小勺子戳了戳剩餘的冰激凌水，她想說沒事，以後我去找你玩……但是，想到自己的以後，她又沒辦法說這句話了。

兩人最後相顧無言。

分別之際，顧從楊喊住了藍婉：「雖然現在可能沒有，但是以後，以後你總歸會有一個地方的，一個不論怎麼樣你都可以回去的地方。」

藍婉逆著光看著顧從楊。

陽光中，那一雙明亮而又認真的雙眸隱隱帶著光。

她想：就是因為對方每次都這樣，她才會和這麼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相處這麼久。她明明，明明最討厭她那一種人了，可是卻忍不住的靠近一點點。

所以，加油啊，藍婉，顧從楊看著藍婉在心裡說，就像過去的你一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你的步伐。

你是人們口中無所不能幸福美滿的藍婉，我相信就算再來一次，你也會如此。

五月份后，天氣一天天變得炎熱起來。教室里不再有輕鬆愉快的懶散和無聊，除了焦躁就是讓人窒息了沉默。

顏如努力的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絮絮叨叨小聲背書，偶爾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問邱雲澤。

雖然決定出國但還是想考一個不錯的分數給自己交代，顧從楊努力寫著卷子。

空調機和電風扇嘩啦啦的一起開著，但躁動還是繼續在學生間蔓延。

那是一種屬於心裡的不安和焦躁，只是物理冷卻一點都沒用。

終於做完卷子，準備休息片刻的顧從楊一抬頭就瞧見了身側不知何時出神的楊姍姍，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回過神的楊姍姍對著顧從楊笑了笑，才低頭開始寫卷子。

最近的顧從新顯然也進入了躁動不安的階段，整個人的情緒莫名大起大落。

有時候甚至還會一個人坐在一邊發獃，趙嘉措去靠近他都會被他嫌棄，而顧從楊過去，他則是抱住對方繼續發獃。

這天，顧哥哥繼續抱著顧從楊發獃，過了好一會，他才輕聲嘆了一口氣：「要是考不上，小措怎麼辦？」

顧從楊看書的動作停了一下沒說話。

「捨不得他和我一起讀不好的學校。」拒絕對方出國的邀請，現在的顧從新各種不好的想法充斥腦袋，他突然想，要是一開始答應多好……還可以和楊楊一起……

可惜……對方問的時候，顧從新還不知道後面會如此發展。

顧從楊沒說話，在她的記憶里她並沒有跟顧從新到趙嘉措家上補習課，自然也不知道原來一鳴驚人考上全國最好大學的顧哥哥曾經這麼愁容滿面過。

顧從新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靜靜的抱著她繼續想自己的事。

晚上，找了一個機會，顧從楊和趙嘉措說起顧哥哥的煩惱。趙嘉措自顧自的想了很久，才摸了摸顧從楊的腦袋。

之後，時間飛快，高考最先來臨。

顧媽媽想提前請假過來照顧他們三個，卻被顧從楊拒絕了：「沒事的，媽媽，有我在呢。」

最近那兩人一直都是一個房間，顧從楊才不想被顧媽媽發現什麼。

顧媽媽摸了摸顧從楊的腦袋，笑眯眯地：「小大人樣。」

「我快15歲了。」顧從楊認真的講，她想，要是算算重新來過的時間她已經30了！

「還早的很呢。」顧媽媽笑得溫柔：「就算你六十歲，在媽媽眼裡也永遠都是小孩子。」

考試當天，顧從楊放假直接跟著兩個哥哥去了考場，然後坐在趙嘉措家的車上等著兩個哥哥考完上午的考試一起去吃飯。

雖然看著電腦，但顧從楊有些心神不寧，她很害怕顧哥哥神經緊張到會發揮失常。

所幸的是，第一場考試，顧哥哥出來的時候沒有沮喪的表情，甚至還說語文的作文題目和以前的一篇很像。

聽著顧哥哥說的話，趙嘉措和顧從楊齊齊沒接茬而是選擇討論去什麼地方吃飯。

下午考試結束后，顧從楊也沒問顧哥哥考得如何，而是和趙嘉措一起把話題引到了其他方向。

晚上十一點，因為某些問題想出來找書的顧從楊路經顧哥哥的房間發現——是開著的。

探頭探腦的瞅了一會，沒看到人的顧從楊便輕手輕腳快步去尋顧哥哥。

走過好幾個房間，最後在過道上往下看，顧從楊才瞧見一個人坐在餐廳吃東西的顧哥哥。

時間這麼晚了，明天還有考試，怎麼還沒休息？顧從楊疑惑的想。

正當顧從楊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的時候，一轉身就瞧見了不知何時站在身側的趙嘉措。

對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用手指指了指房間，示意顧從楊早點回去休息。

看看坐在底下的哥哥，再瞧瞧趙嘉措，顧從楊聽話的點了點頭。

時間轉到了12點，顧從楊小心爬下了床。

輕輕扭開房門，顧從楊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樓梯那邊往下看——顧哥哥已經不再那了。

又悄悄走回顧哥哥的房間（這幾天，顧從新一直在自己房間睡覺），顧從楊動作緩慢並小心地打開了房間。

發現沒有人，顧從楊想了想，走到趙嘉措的房間。

猶猶豫豫把手放在門把上，輕輕轉動著，卻最終沒推開門。

放棄了看一眼的想法，顧從楊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三個人安靜吃完了早餐。

顧從楊繼續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跟著哥哥們去考場。

電腦那頭的索羅斯問起顧從楊顧哥哥情況如何。

「要是不行就出國，反正現在容易的很。（義大利語）」擺弄著手中的東西，一身白襯衣的少年說道。

正仔細看著對方發給自己的圖紙，顧從楊皺眉：「我哥哥才不會這樣。（義大利語）」就算是出國也不是因為在國內不好！

見顧從楊這麼說，索羅斯便轉移了話題。

這天，所有考試結束后，顧哥哥什麼話都沒說，三人安靜回了家。

吃飯前，過來叫顧哥哥吃飯的顧從楊就瞧見了對方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模樣。

略微想了想，顧從楊就鑽進了對方的懷裡。

瞧著懷中的妹妹，顧從新深吸氣抱住了對方。

度過一段時間，高考分數就下來了。

顧媽媽非常滿意，直接和顧從新說等到顧從楊中考結束就給錢讓他們出去玩。而看到分數的顧從新，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離中考不到十天，教室里除了響亮的知了聲就是各種討論聲和嘆氣聲。紙張隨著那些聲音被翻閱的嘩啦嘩啦直響，偶爾還有摔筆的聲音清脆又沉重。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想起何煦。」

楊姍姍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顧從楊停了筆，她愣愣地看著卷子上的題目——對方已經很久沒說起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