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髓 5
不過這個測驗周歲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參與。
她並沒有留下來做任務的打算,找到機會就會嘗試脫離這幅身體回到自己的世界。
算一下時間壓根用不了兩周,所以是否覺醒異能對於她來說並不重要。
她手中拋著石子笑了笑,「說不準出現奇迹,過兩天我的異能就覺醒了。」
「不用過兩天,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覺醒異能。」
小灰貓滾過的被子上突然多了一個人躺在那裡,他笑嘻嘻的,聲音不輕不重,剛好穿透嘀嗒雨聲傳進二人的耳朵。
好空洞的聲音。
周歲想到,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
祁霽耷拉的眉眼斂起,呈現出一種危險的姿態。
這個男人是什麼時間出現的。
他直起背警覺地望向他,周歲的笑容也頓了頓緩緩起身盯著男子。
男人大概三十左右,頭髮微卷,長至脖側的長發亂糟糟的披在肩上,額前的頭髮過長遮住了左眼。
他的鼻樑很高,臉上鬍子拉渣的,眼裡還帶著紅色的血絲,頭髮未蓋住的左耳邊掛著七個黑色的耳環。
在這個還帶著涼意的三月,他穿著一件寬大的純黑短T,下半身的黑色短褲還沒過膝,黑色的長襪拉到小腿腹,一雙過大的皮鞋鬆鬆垮垮掛在腳上。
橋洞外的雨下得很大,他身邊帶回的袋子上掛著雨水,雨珠順著袋子的褶皺弄濕了棉被。
男人的衣服、頭髮並沒有雨漬,就連最容易沾染泥水皮鞋都是乾乾淨淨的,就像一直待在這裡沒有出去過,但身旁的袋子推翻了這個可能。
他手中拎著一瓶啤酒,嘴裡嘰嘰歪歪哼著什麼歌,悲傷卻雀躍,周歲聽不出曲調。
她感覺不到這個男人身上的異能波動。
但男人身上的血意很明顯,只有受傷沾染人命超過一定數量的異能者才會有這東西。
男人的異能是否很強周歲不知道
隱藏自己異能的,要麼是無聊要麼就是另有企圖。很顯然,這個男子屬於後者。
周歲聳了聳肩丟開手上的石子,把手揣進口袋,抓住衣服里的小刀捏緊。
原主的異能還沒有覺醒,一直隨身帶著把小刀,周歲今天出門的時候順手就把它給揣兜里了。
「大叔你誰啊。」她彎了彎眼角問道。
男人舉起手裡的啤酒瓶灌了一口,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
他朝著棉被后的牆壁挪了挪,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曲著腿,手指敲著啤酒瓶,發出有序的撞擊聲。
輕微的撞擊聲在雨聲的覆蓋中,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或者說,根本不存在。
大約過了三秒鐘。
祁霽沉下臉,眉眼顯出厲色。眼角的划痕因為緊繃的肌肉再次破裂,滲出的血珠順著眼睫眨進眼中。很快,他的左眼被不正常的出血量溢滿,黑色的眼珠也染上一層暗紅。
他蒼白的唇后牙間緊緊咬著,一絲腥氣從喉口爬了出來。
腦中的一根弦像是被這個無聲的敲打不斷拉扯著,胸腔內響起警報,心臟的跳動已經超過常速。
看到祁霽額間的冷汗還有眼角不正常的出血量,周歲馬上意識到男人做了什麼。
她捏緊了手裡的刀,脊背微微彎曲,作出一個防備的姿態。當然,不仔細看壓根察覺不了。
從小到大,只要一緊張她就會習慣性做出這個動作,就算換了一幅不熟悉的身體但也接受了來自她靈魂的本能。
既然男人發動了異能,可是為什麼自己沒有任何反應?
周歲抿緊了唇。
男人也注意到這一點,眯了眯眼,嘴角帶起一抹笑,「有點意思。」
他朝著祁霽身旁的小貓招了招手,動物的本能讓小灰貓害怕地叫了一聲往祁霽腿后躲了躲,蜷縮著。
「小東西,」男人說道,他的聲音帶著懶意。
他繼續敲打著啤酒瓶,視線在周歲和祁霽之前打了個轉,「你們猜猜我是誰,猜對了有獎勵。」
接著對河面打了個響指。
伊比河的水面發出咕嚕咕嚕奇怪的聲響,像是在嚼碾骨頭。
被雨水拍打著的河面出現了幾個漩渦,漩渦之中緩慢溢出白霧。
一陣風刮過。
與先前打雷時略有些刺骨的寒風完全不同,它很輕、很柔。
風拂過臉側的時候,像是戀人的低語。周歲縮著脖子打了個寒顫,她將衝鋒衣的領子又拉高了一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又隨即恢復原狀。
河面上垂落的雨滴在怪風的作用下沒有一絲一毫晃動的跡象,仍然安靜地打落在河面。
隨著白霧的擴大,從漩渦中升起的白霧隨著風的推力朝橋洞內逐漸聚攏。
這裡人跡罕至。
因為大橋正在維修的原因,就連平時會通過的車輛都沒有,除去一開始頭上飛過的幾艘飛船再沒見過活人。
周歲猜測男人的異能和水有關,下雨天的一切都對他有助益,或者說如果他願意並且靠近河水,勾勾手指就可以撂倒他們兩個人。
現在跑不是明智的做法。
「啾啾。」周歲叫了一句。
腦中滋滋了兩聲,一陣電磁的干擾響起。
「宿……主,我……你……」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不能作弊。」男人的視線沒有看向她,正望著橋墩。
周歲瞥了眼男人,隨後將視線投向右側,和祁霽的視線在半空交匯。
他的左眼眶正在淌著血,臉頰流過三兩道血痕。
周歲抬腳朝著祁霽的方向慢慢走過去,一邊看向男人,笑了笑問道:「什麼獎勵?」
男人從棉被上輕巧躍下,背靠著軟塌塌的被子,神情松懶,「你的腿,你的異能。」
「這兩個獎勵不錯吧。」
不錯,對於部分人來說的確足夠吸引人。
周歲在祁霽身邊站定,眯眯眼笑道:「很不錯!我很心動。」
她彎腰撈起了地上的小灰貓,空出來的一隻手仍然放在上衣口袋裡緊緊扣著小刀。
周歲歪了歪頭偏向身邊的祁霽,「你問問他需不需要,需要的話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回答你的問題。」
「我可以先走了嗎?」
昨晚在阿爾科醫院的病房內,周歲知道周年是故意將她支走。
至於說了什麼昨天或許還是不太確定,但今天見到祁霽沒有使用醫用的外傷葯,她幾乎可以斷定二人的話題和祁霽的那條腿有關。
再加上昨天啾啾所說的他現在所處在的環境以及心理狀態,周歲覺得祁霽並不想去治療他的那條腿,或者說對於是否恢復腿都不在意。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就是他的兩位長輩不希望祁霽的腿能夠恢復。
但是不管是哪個理由,面前的這個大叔所提出的獎勵對於祁霽來說一點誘惑力都沒有。
下一秒,周歲就聽到祁霽冷冷地說道:「我不需要。」
男人愣了一瞬,眉頭挑了挑,立馬又恢復了弔兒郎當的樣子。
從河中聚攏上來的霧同樣隨著他的動作一頓,停在了他的周圍,沒有繼續往前靠攏。
男人好脾氣地說道:「行吧,既然不想要,那你們說說你們想要什麼。只要猜到我是誰,我就滿足你們一人一個願望。」
那團霧氣又開始朝著周歲他們二人的方向聚攏過來。
「這是什麼?」周歲抱緊了小貓低聲問了一句。
「沒有危險。」祁霽好像知道這個奇怪的霧氣是什麼,沒有正面回答周歲的問題,只是提了這麼一句。
薄霧沒有在他們二人的身邊停留,慢悠悠地飄過他們的身邊,停在了橋洞的另一側。
橋洞的兩面全都被這個氤氳的霧氣擋住,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外面的景象。
男人又打了一次響指,「好了,這下不怕你們跑了。人老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異能都變差了,堵個橋洞還花了這麼長的時間。」
「啾啾。」周歲又嘗試叫了一句。
這一次連電磁波動的電流聲都沒了,腦中只有她自己的聲音。
「你們想好了沒?」
男人又問了一遍。
這人為什麼非得讓他們猜身份,難道說他們二人之中有人認識他?
周歲仔細想了想,不大可能是原主,這個男人的視線多數盯在祁霽的身上。
而且要是原主認識這個大叔,來的時候啾啾就會提示。
雖然對於祁霽想要自殺的情況她給出的信息是錯誤的,但周歲總覺得說不通。祁霽剛剛也說了他不會去自殺,那為什麼系統會提出世界線偏離的說法,難道是現在世界線還沒有歪到一定程度?
再者如果世界線偏離,基本的事件還是會囊括在一定的時間內。那在這個時間點所出現的人物,如果是認識、即將認識的系統肯定都會提前說。
她和系統雖然兩看兩相厭,但是對於系統的敬業程度周歲還是有一定把握。
啾啾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坑她。
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也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某種東西。
就像是蝴蝶效應。
他將祁霽送去了醫院,所以改變了一定的事件推動軌跡?
周歲腦中一團漿糊,無數根抓不住的線亂糟糟的堆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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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概、也許還會有一更。
手速太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