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定格 4

裙子小姐目光驚恐，慌亂地答應，這個過程中一直注視著逐漸平息下來的「人」。

周歲和周年交換了一個眼神。

周年點點頭，走出洗手間再一次撥通了異能局的電話。

「喂，柏隊，是我周年。」

「抱歉，已經查清楚未知物體是異能者的寵物。」

「不好意思，讓你多跑了一趟。」

「恩，好，下次請你吃飯。」

周年微笑著掛斷了通話。

他翻轉手機，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下方的世界。喧鬧的街頭，行人往來，他們的臉上有興奮有難過，百態眾生。

「很可惜，他不是你口裡的殺人狂。」周歲說這句話的時候臉頰鼓鼓囊囊的。

周年憶及，垂下頭笑笑，收起手機，整理著衣領。

棉花糖狀的雲朵被春風吹散，清亮的陽光穿透炙悶的世界。他緩緩伸手抓了一把觸手可及的陽光，半晌后，抿緊了唇。

他會用接下來的時間去彌補過錯。

洗手間內。

裙子小姐和她的「人」身上束縛沒有除去，但兩人可以在規定範圍內自由走動。

他們站在牆角偷偷看著另外兩人。

周歲忽略兩道並不友善的目光，反覆沖洗雙手。

簌簌的水流聲壓下了異常。

鏡子中她垂下了眼睫，蓋住了神色。

她剛剛衝動了。

習慣使用精神異能后，在對戰之中會不自覺去引導他人的行為。

會幫助周年完全是因為基於這三天周年對於她的照顧，雖然周年的好是對於他真正的妹妹周歲而言，而不是她這個假冒品。

實話實說，這三天的相處，周歲挺開心。

她自己的世界中，周歲是個孤兒，溫情這兩個字眼和她來說完全不搭邊，驟然有個人對她這麼好，總會是想能夠幫助他做點什麼。

周年應該可以察覺她之前使用過異能

周歲搓洗的手滯了一瞬。

剛剛對裙子小姐使用的不是異能，但對於精神力稍微弱一點的，幾乎沒什麼問題。

可貿然使用，對於周年這種程度的異能者他應該看出了端倪。

而不僅僅是周年，祁霽也看出不對勁。

他環著手靠在牆上，姿態慵懶，神情鬆散，語氣淡淡的，「你有想過你的異能會是什麼類型？」

他突然對周歲提起了一點興趣，祁霽把這點興趣歸結於對於遇見死亡時他們有些扭曲的心態。

周歲猜到會有人問，但她以為這個人會是周年。

這位反派一直給她的感覺就是遊離在世界之外，猛然問起她的事情，周歲搓著的手指頓了下。

她笑笑，從水下抽回手，水聲戛然而止，「也許是防禦類異能吧，你看我這麼弱，我覺得防禦類的異能對我來說比較好，但很可惜異能不能夠自己選擇。」

祁霽嘴角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模稜兩可地說了一句，「的確。」

但她更適合精神系異能。

如果不是異能者不能隱藏自己是否覺醒過，他都懷疑周歲也是隱藏了自身的異能力。

她對於裙子小姐說的那一番話，如果加上異能力，裙子小姐今天可能真的要在這裡和莫亞星球說再見。

周年和「烤肉好吃」趕過來的負責人溝通一番過後，負責人表示在自己管理的區域里發生了這種事情非常抱歉，並且贈送了周年一張年卡，讓他隨時可以過來用餐。

而周年笑笑，他提出今天這件事情希望能夠對在場看到的AI服務員進行今日記憶的格式化處理，並且「烤肉好吃」最好不要將這件事情傳出去。

負責人欣然答應。最近冒出來不少新的美食店，「烤肉好吃」的壓力不小，這種可能隨時被對手抹黑的事情，能少則少。再者總經理消失了一周，很多大事他不能決斷，要是讓脾氣暴躁的總經理回來之後發現發生了這樣惡劣的事件他大概率會被炒魷魚。

就這樣，周年順利帶出了裙子小姐和她的「他」。

祁霽出乎意料的和他們一起去了酒店，他表示今天是有人約他過來卻剛好被放了鴿子，也許是會和這件事情有關。

一路上，裙子小姐並不安分，眼睛不斷亂瞟，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找機會脫身。

直到周歲笑眯眯地說了一句，「想想你的『人』」，她瞪了一眼這才安安靜靜坐在車上不動彈。

到酒店后，裙子小姐把「人」從腰間斜跨的水壺中放出來。

「人」現在很虛弱，肩膀在細微顫動，大得誇張的嘴角下垂，看得出很難受。

幸而身上被玻璃渣劃過的傷口已經自動癒合，而造成他這幅樣子的還是因為周年的異能。

周年當時下了死手，任何觸及到周歲生命的人都不可原諒。

裙子小姐對於抖成篩子的「人」毫無所動，冷眼瞧著。最後還是周歲從卧室里抱了床被子蓋在「人」的身上，「人」睜著眼睛眨巴了兩下，抓緊了被子把下巴埋在被子里。

裙子小姐看了一會兒，似乎想伸手觸碰「人」，在半空中手又了縮回來。

她眼神閃過悲傷，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情緒，轉頭看向三人。

周歲看她樣子知道她準備好了，靠著沙發的扶手，「好了，現在可以說說你口中的『殺人犯』是怎麼回事。」

裙子小姐點了頭，開口，「我叫墨謝，是盧塗大學三年級的學生，如你們所見，我是一名異能者，異能是操控氣流。」

「你們餐桌的肉以及水果上奇怪的氣味確實是我造成的。是我利用氣流從……從一些腐爛的雞肉身上將他們氣味覆蓋到彘肉上，水果和其他肉都是在後廚沾染到了彘肉的氣味。」

「而我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這三個月以來，我身邊陸續失蹤了三名同學，並且都是異能者。」

……

第一起案件發生在今年的1月1日。

吳笑楓也是盧塗大學三年級的學生，她收到一封神秘的邀約，當晚八點她在木亞爾大廈的烤肉好吃用餐后就失去了所有聯繫，再也沒有回過家。

第二起案件發生在2月5日，白看同樣是收到同樣的邀約，在木亞爾大廈用完晚餐也沒回家，至今沒有消息。

第三起案件發生在3月2日，左變前一天收到了去木亞爾大廈吃飯的邀請。墨謝知道這個事情后，曾經勸說過左變別去，因為前面的兩起案件全都是發生在兩個同學於木亞爾大廈用餐之後。

但是左變對墨謝的說法很不屑，還說「是你多心了，再說了那麼多去烤肉好吃的人，就算是倒霉也不可能輪到我吧」。

結果第二日，左變出門之後再也沒有回家。

墨謝說完這些，停頓好久沒有接話。

周年語氣溫和，問道，「沒有上報異能局？」

墨謝搖頭，「沒有。」

周歲露出訝異的神情，「三起案件的家長都沒有報警？」

墨謝：「對。」

她頓了頓，「她們的父母都很擔心，但一致都沒有報警，並且囑咐知道這件事情的同學千萬不能上報到異能局。」

周歲沉默。

連續的人口失蹤案件沒有上報異能局，家長還是這種態度，只有可能是受到了威脅。

她聽到祁霽冷得淬了冰的聲音響起，「有人威脅家長？」

墨謝眉頭緊皺，思考了一瞬。

「這……我問過，她們三人的家長都不肯說，只要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們的臉色就特別差。」

而墨謝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周歲覺得離譜到極致。

「三人的家長還用錢買通了學校相關人員，請求他們千萬別把案件報上去。」

「上上下下打點了很長時間，導致異能局到現在都不知道有人口失蹤的事情。」

「其實之前有異能者問過相關事情，被三人的家長一口否決，瞞了三次吧，那個人就再也沒來過了。」

周歲：「異能者最近一次過來詢問是什麼時候？」

墨謝抿唇想了想，答道：「3月9號。」

周歲拉著右邊的帽檐扯了扯，眼帘半垂。

距離一二起案件發生已經超過一個月，那兇手一開始威脅那些家長的理由就不是他們孩子的性命，否則過了這麼久還沒消息家長早該急了，正常的早就已經跑到異能局報案而不會現在還阻止調查。

那威脅的理由應是和家長自身有關。

祁霽同樣想到了這一點。

和自身相關無非就是錢、權、命三者。

在餐廳中墨謝說過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已經死亡，為了這些不顧至親的性命，這些父母和兇手無異。

周年修長的手指點著身旁的扶手，「你去木亞爾大廈是做什麼。」

墨謝聞言抬頭，認真地看著三人，「我認為木亞爾大廈有問題。」

雖然三人的家長極力阻止他們這些知道內情的摻和，但墨謝覺得並不甘心，畢竟是三條人命。

她在事發之後調查過，吳笑楓、白看、左變三人都是在烤肉好吃用餐后失去蹤跡。而在店裡用餐的桌子全都是195，實在太巧了。

周歲明白過來，「所以今天包下木亞爾整棟樓的是你？」

木亞爾大廈的監控體系是用了最先進的晶元，店裡的機器人雖然老舊但每天都會進行記憶格式化，從這二者無從入手，那最好但也是最危險的辦法就是蹲守在木亞爾大廈。

果然，墨謝答道：「是。」

她在這裡等了好幾天，包場之後特意只留下195號桌子。

先將木亞爾大廈有問題作為大前提，那麼她可以做到一箭三雕。

第一，如果真的是這裡有問題，那兇手看到她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麼反應，也許會來抓她；

第二，假設兇手想要繼續下手，那他就要通過195桌子這個媒介，墨謝也能及時救人；

第三，包場了人員流動就會減少，那麼也有可能減小被害人遇到危險的概率。

今天是她蹲點的第七天。

「我包下大廈后，剛開始兩天還是有不少人來詢問，但他們覺得只留下195號桌子太奇怪都起了警惕心，後面幾天也就沒什麼人來了。」

「你們三人還是這七天以來第一桌留下的，我就覺得很奇怪。當時以為你們是來抓我，想要讓我現身。」

墨謝看向周歲，「並且你非常在意桌上的數字電子立牌我就多看了一眼，結果越想越不對勁。我實在等了太久，又擔心兇手找上我這幾天精神高度緊張就將你們三人錯認為兇手。」

還有一個原因，墨謝覺得這個兇手的異能力肯定很強，從案件發生到現在丁點差錯都沒有露出，並且還具有一定的地位，不然她的三位同學父母也不會不敢找異能局。

周年的西裝價值不菲再加上他異能力的氣息，墨謝直接將三人認定成兇手。

她略帶歉意地看向三人。

「於是我就想先下手為強，故意在肉上加了那些東西。吃了以後拉肚子，想要趁著你們去洗手間的時候下手。」

「可沒想到你會對氣味的反應那麼嚴重直接跑到廁所裡面就吐了，」墨謝頓了頓，「當時我還沒有準備好，又不想失去這個難得的機會。只能讓小顧去攻擊你，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想抓你來威脅周年先生，沒有想殺你。」

她解釋了一句。

周年的手指仍是有節奏地在扶手上無聲點著，他聞言微微笑了一下，捏著手機的手緊了一瞬。

恍惚間聽到自己的名字，顧之偏了偏頭看向沙發另一端，懵懵懂懂地盯著墨謝。

周歲問道：「他叫小顧？」

墨謝：「顧之。」

周年語氣不緩不慢，「冒昧問一下，顧先生是異能者還是……寵物？」

墨謝轉頭恰好和顧之的眼神對上，她有些慌亂地撇開，「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