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亞 5

一聲沉悶的倒地聲，周歲想到他的雙腿，心中一緊，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回答她的聲音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摔倒的不是他，他只是個旁觀者，「恩。」

恩？？？

這是有事還是沒事。

周歲想要轉頭看看情況，但是這個姿勢實在沒法讓她完成這個動作，只能使勁仰著頭試試能不能看到什麼。

她很快放棄了這個動作。

雨下得太大，雨點打在臉上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最重要的是眼睛完全睜不開，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地上。

不過看樣子好像沒出什麼問題，她鬆了一口氣。

祁霽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慢挪到了原來的位置，想要再一次嘗試，結果還是一樣摔在了地上。

往複三次，周歲聽到沉悶的撞地聲有些不忍，「算了吧。」

捏著她胳膊的手頓了頓，又開始重複拉的動作。

周歲想了想叫道：「疼疼疼疼疼，算了。」

她確實不太好受，後背抵著的地方參差不齊，每次一有動作就會劃到，重複了幾次，後背劃破了皮。但是這種疼痛對於她來說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她沒想到祁霽那麼執拗，只能這樣讓他住手。

要是祁霽不停手，周歲覺得祁霽會比她先進醫院。

捏著她胳膊的手鬆開了，頭頂響起冷淡的聲音，「你手機在哪裡？叫你家人過來。」

對喔！怎麼忘了這個，自己可能被雨沖傻了。

周歲縮手想要掏出衣服袋子里的手機，沒了一邊的支撐，整個人突然開始往下掉。她失聲叫了出來，身體交疊的讓她呼吸越來越困難，好在開始下落後不久祁霽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周歲鬆了一口氣，「謝謝。」

她扯著胳膊艱難伸到了校服口袋裡，摩挲了一會兒掏出手機遞給了身邊的祁霽。

「解鎖了，幫我打個電話吧，我夠不到耳朵，」周歲頓了頓，接了一句，「打給通訊錄的哥哥就好。」

祁霽漆黑的眼瞳看了她一瞬。

她難道就不怕自己把手機扔開，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等待死亡？

接過手機，按照周歲的提示，祁霽撥通了周年的電話。

很快，對面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歲歲，你怎麼還沒到醫院？」

祁霽開口，「我是她……同學，她卡在下水道裡面了。」

「卡在下水道？？？」周年驚訝地問了一句，語調還有些高，周歲躺在井口都聽見了。

她突然有些對不起原主，原主的面子都讓她給丟光了。

「恩。」祁霽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周年一時語塞，但很快說道：「你們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祁霽報了一個地址後周年那邊就掛了電話。

周歲在離開咖啡店后就查過醫院到這裡需要多長時間，周年應該已經到了，他現在過來大概需要十分鐘左右。

她想了想說道：「祁霽，你先回家吧，雨太大了，傘你拿著吧。」

身後沒有回應，只有腳步挪動的聲響。

他應該走了吧，周歲想到。

「啾啾，任務要失敗了，咱們打個商量，懲罰的事情推後行不行？」現在要是進行懲罰，她可能真的要和這個小說世界說再見了。

她不想帶著那麼大的痛苦死去。

「宿主，你是不是疼得神志不清了，任務還沒有失敗，系統檢測他還在你的周圍。」啾啾回應道。

「可是祁霽不是已經走……」

臉上突然沒有雨水落下，周歲話語一頓，側頭看到了男生正在艱難的將雨傘放在她的身邊。

——祁霽剛剛是去撿傘了。

而且看他的樣子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周歲默了默，聲音沉了幾分，「你回去吧，雨太大了。」

祁霽手中抓住包裹著拐杖的校服，「最近這個周圍有襲擊他人的異能者。」

一離開，保不準周歲會受到襲擊。

末了他補上一句，似乎是在為自己做好事有些變扭而找借口，「你胳膊上的傷口還有掉進的下水道都是因為我，我不喜歡欠人東西。」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二十分鐘，但是周歲意識到祁霽幾乎是超過常人的執拗，她就沒有再勸祁霽離開。

周歲眨了眨眼，偏頭望著身邊的雨傘，祁霽正筆直地站著接受雨水的沖刷，對於這個他好像沒什麼感覺。

她開了口，「要不你把傘舉起來咱們一起撐？」

沒有回答。

她鍥而不捨地接了一句，「雨太大了，我們一起撐傘吧。」

只有雨水的聲響，周歲說了個寂寞。

她撲騰了幾下，祁霽好像是故意把傘放在自己夠不到的地方，連個傘柄都沒法碰到。

「明天還要上學，你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到時候生病就不能上課，就會落下進度，落下進度你就要補習。」

「一寸光陰一寸金，時間很寶貴。」

「有補習的時間，你可以學習更多的東西。」

「你成績怎麼樣？成績好也不能這樣，成績不太好更要加油了。」

周歲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話，說完這些她眯著眼艱難望著在雨中一動不動的人。

祁霽聽到這些仍然沒有開口，但是冰湖一樣的臉上似乎有了裂痕——被她煩的。

周歲張開嘴接著說道：「生病很難受的。」

「發燒會全身無力。」

「上了病還要吃藥，葯好苦。」

「你吃藥加糖嗎？」

……

掛在下水道上還沒個消停，祁霽咬著牙垂下頭，皺著眉看她，「明天沒上課！」

他兇巴巴地接了一句，「閉嘴！」

周歲眨了眨眼，「喔。」

她可能停下嗎？

不能。

還沒有達到目的。

正打算繼續開口，耳旁響起厚重的腳步挪動聲，她看著祁霽微微彎腰拎著傘沿把傘從地上撿了起來。

祁霽朝著周歲靠近了幾步，撐著傘默默無言，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周歲滿意地點點頭也閉了嘴。

周年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親妹妹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掛在下水道上，而她身邊站著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臉上冷冰冰的，正給二人打著傘。

周年往前跑了幾步，祁霽把傘抬高了幾分，穿透雨霧眼神銳利地看向來人。

周年看著兇狠的眼神，身上突然冒了冷汗，他微微笑了笑，知道少年誤會了什麼，「我叫周年，是歲歲的哥哥，剛剛就是你打的電話吧？」

一模一樣的聲音，是剛剛接電話的那個男人。

祁霽點點頭，垂了垂眼收斂了身上的兇狠。

周歲不知道原主和周年是怎麼相處的。她想了想，還是叫了一句，「哥。」

周年連忙彎下身看著她，眼睛之中都是心疼，「你這是怎麼弄的？怎麼會這樣掉到下水道里。」

一邊說著一邊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祁霽聽到女孩用清澈的聲音說道：「腳滑了一下。」

他把傘放到了地上，轉身離開。

周歲一邊和周年搭話，另一邊一直注意著祁霽的動作。

她聽到有離開的腳步聲急忙轉了頭，祁霽正一瘸一拐的朝著巷口走去。

「宿主！他要走了！你的任務要失敗啦！」啾啾在腦中喊了一句。

半個身子還陷在下水道里沒法動彈，周歲只能朝著巷口大喊了一句，「祁霽！」

祁霽遲疑地停頓了一下，接著沒有猶豫繼續往前走。

「祁霽！」周歲又喊了一句。

周年餘光看了一眼巷口，將妹妹從下水道里抱了出來。

周歲腿有些麻，跺了兩步便朝著祁霽跑去。她攔在了祁霽面前，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

祁霽的手冰冰涼涼的，就像他這個人毫無溫度。

祁霽掃了一眼手背，周歲意識到他貌似不喜歡別人碰他，立馬彈開了手抓了抓耳朵。

「那個……我送你回家吧。」

祁霽淡淡說著，「不用。」

周歲跟著他倒步朝前走去，輕聲說道，「我也不喜歡欠人人情，你剛剛陪我呆了那麼久，我送你回家就當抵消了，好不好？」

祁霽聞言停下了腳步，他不喜歡欠人情，在他看來，欠人情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周歲沒有移開目光盯著他好像要將他看穿一樣。

周年看著妹妹毫不遮掩的目光有些頭疼。

他從後面走了上來，把剛剛丟在地上的拿把傘舉在了他們中間，自己打了一把黑色的大傘。

周年溫和地笑了笑，「我車就在外面，送你回家很快的，不用怕麻煩我們。剛剛你陪歲歲呆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周歲接過了傘，遮著她和祁霽，「是啊。」

「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走，上車吧。」

周年說完朝著外頭的車走去，回過頭來向二人招了招手。

祁霽還在猶豫，周歲望了眼小小的傘，湊近了幾步，「這事情完了，咱們互不相欠了，不然我心裡頭也一個疙瘩。」

「以後要欺負你我還下不去手。」

周歲摸准了祁霽的心理，果然，說完這句話祁霽看向了他，漆黑的眼瞳中淡淡的沒有情緒。

「恩。」

祁霽冷冷回了一句，他接過了周歲手裡的傘，朝前走去。

周歲個子一米六三，舉著傘老是蹭到他的頭。

周歲眼睛眯了眯笑著跟在祁霽身邊離開了陀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