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答應我,陪在他身邊
雖然是以這樣悲劇而慘烈的方式。
啪嗒一聲,房門打開了。
杜喜悅一聽腳步聲,便知道是程無宴來了。
她雙眼一閉,不打算理他。現在她已經不怕他了,反正是要死的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如果把他激怒,說不定自己還以快點解脫。
程無宴高大的身影頹廢的佇立著,整個人消瘦了很多。
他默默凝視著床上沉靜的女子,很久,掀開被子躺上床,從背後輕輕環住她,像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品,將頭埋入她的頸肩。
杜喜悅正疑惑他會耍什麼花招,突然感到濕漉的液體流進自己的脖頸,繼而悶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喜悅,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人真是種矛盾的動物,前一刻恨得刻骨銘心,下一刻愛得死去活來,程無宴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很久很久,程無宴都沒有起開的意思,杜喜悅被他抱在懷裡,睡意漸濃。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程無宴突然扳過她的臉,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晚安,睡吧。」
次日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杜喜悅想起昨晚程無宴異常的態度,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做夢。後來聽過來送早飯的寶媽說才知道,他一大早便帶著幾個保鏢去往機場,出國洽談生意。
這一去至少得四五天,杜喜悅心裡說不出的輕鬆,破天荒地吃了滿滿一大碗飯,看得寶媽直發愣。
杜喜悅卻只是笑笑,能夠不和程無宴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不呼吸同一方空氣,她什麼病都會痊癒的。
靠看書打發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杜喜悅吃了少量的午餐,準備午睡。這時,窗外突然響起「咚咚」的叩擊聲。她疑惑著起身,推開窗子,發現竟然是fox,以一種危險的姿態攀在窗沿上。
「狐狸,你這是在幹什麼?」
「老大他們出去了,我才敢來偷偷看你。」
「你這樣太危險了,快進來。」
杜喜悅拉著他,幫他進入房內。「寶媽說他出國談生意去了,怎麼沒帶你去嗎?」
「他很多次不帶我談生意了。」Fox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喜悅,你瘦了好多。」
杜喜悅苦笑,「想當初,費勁千辛萬苦減肥,現在想胖卻胖不起來了。」
「從你回來后,老大便不讓你見任何人,他分明是在囚禁你!告訴我,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老大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他對我挺好的,你!」
杜喜悅正說著,Fox瞥到她手腕上若隱若現的傷痕,擼起她的袖子,撕開她的領口,心口一陣令人窒息的疼,惡狠狠低咒出聲:「shit!你這就是你所謂的『他對你很好』?」
「狐狸,我沒事的……」
「這也叫沒事?!」fox聲音提高好幾度。
他的一字一句重重敲打著杜喜悅的心,那些從未在人前撕開的傷口赤裸裸地呈現出來,鮮血淋漓。
Fox同樣心痛,他覺得她被程無宴虐待了這麼久不瘋都是奇迹,然而這些她都一一承受了。她身上的傷雖然不重,可是心裡的傷一定千瘡百孔了。
杜喜悅不想在自己的問題上做糾纏,便岔開話題:「狐狸,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程無宴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繼續留在他身邊很危險。」
「其實你不說,我也有所察覺。現在老大越來越不信任我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都交給成宮和西德他們,一定是對我有了防備才會如此。」
「那你為什麼還不趕緊離開他?」
Fox深深望著她,輕聲說:「我不離開他,自然有不離開他的理由。」
杜喜悅沒做多想,勸道:「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比不上你性命重要。如果你哥哥知道你有危險,也一定希望你快點離開這裡。」
「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你是因為我才不走的嗎?」
「我要走,帶著你一起走。」
杜喜悅瞪著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你說……逃走?」
「恩,老大這次是去泰國談一筆生意,一時半會回不來。莊園里雖然也有一些四方會的手下看守,可是都比較好對付。我已經制定好計劃了,三天後帶你離開。」
「這會不會太倉促了,程無宴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從他手裡逃走的。」
「你相信我,我已經和哥哥商量好,他會派直升機來接我們,在菲律賓會和。」
杜喜悅一聽,緩緩搖搖頭,「我不走,在我看來,落在你哥哥手裡和落在程無宴手裡沒什麼兩樣。」
「你放心,哥哥只是救我們,但絕對不會再做勉強你的事情。」
杜喜悅垂著眼眸,咬唇不語。
見她不信,fox又說:「你不相信我哥,還不相信我嗎?上次騙你我愧疚了很久,這次一定不會了。再說我哥哥已經制定出對付程無宴的方法,你對他來說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沒有利用價值……那他為什麼還肯救我?」
「或許,他對你也心懷愧疚呢。」
良久,杜喜悅鄭重說:「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三日後,深夜。
杜喜悅連行李都沒收拾,老老實實坐在窗檯邊等候fox的到來。
鐘錶指針指向十一點鐘時,Fox翻進她的房間,對她說:「可以行動了。」
從背後里掏出繩索,將其拴在窗戶上,沖著她伸出手,「喜悅,你抓緊我,和我一起順著繩索下去。」
杜喜悅望著他的手掌,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Fox皺了皺眉,「喜悅,你在猶豫什麼?」
是啊,現在時最佳逃跑時機,她在猶豫什麼呢……揮去心裡那一點遲疑,她抓住他的手掌,依附著他順著繩索滑下去。
兩個人都對程家莊園了如指掌,所以輕易躲過看守,成功逃出莊園。
莊園外停著一輛車,fox跳上車,沿著盤山公路行駛,然後一路往南。
直升機準時到達。
「你先上。」fox果斷地說。
事不宜遲,杜喜悅也不推遲,上了直升機后,她伸手去拉fox,突然看到遠處幾輛黑色轎車朝這邊疾馳過來。借著車頭燈,她看到車牌號,心跳漏跳一拍,那是程無宴的車!
「狐狸,抓著我,快!」杜喜悅伸著手,焦急地喊道。
Fox剛剛把手放在她的手心,便聽見「砰」的一聲,一股濕熱噴在杜喜悅的臉上。繼而,便看到fox軟軟倒下的身子和緩緩閉上的雙眼。
杜喜悅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呼喚著直升機里接應的人和她一起將fox拉了上來。直升機緩緩升起,她下意識地往下看了一眼,程無宴身姿修長地站在下面,神色不辨。
懷中的fox已經奄奄一息,杜喜悅看著他胸前秘密流著血的血窟窿,心像撕裂一般,眼淚嘩嘩直流,「狐狸,狐狸,你怎麼樣了?」
「我……我沒事……」fox虛弱地笑笑。
「天吶,這麼多血,這可怎麼辦……」杜喜悅一副手足無措之態。
Fox緩緩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斷斷續續說:「喜悅……答……答應我一件事……」
杜喜悅直點頭,「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好好照顧我哥哥,如果可以……和我哥哥在一起吧,他真的很喜歡你。」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那些有的沒的。」
「你答應我。」在這個問題上,fox格外地固執。
「答應答應,我答應你。」杜喜悅流著淚說。
「我們可說好了,不然……不然我做鬼都不放過你……」Fox帶著滿足的笑意,手臂軟軟垂下去。
杜喜悅看到他的手臂下垂,崩潰和絕望充沛了她整個身心,這一刻對她來說,就像是世界末日,天塌地陷。
他傾盡生命相待,她拿什麼償還他……
這天晚上,洛基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坐在杜喜悅的床頭睡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杜喜悅醒來,看到床頭坐著的男人,有些怔愣。
只見洛基衣衫整齊地倚在床頭,似乎睡得不安穩,眉心微蹙,眼下浮現疲憊的淡青。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完整。
突然想起前一晚她拉住他的袖子,然後他坐在這裡陪她入睡。
難道說,他就這樣陪了她整整一夜?不知不覺,心裡滑過一抹一樣的感覺……
就在她看得出神之時,洛基睜開眼,杜喜悅連忙移開目光。
「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
洛基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都快九點了,我得出去一趟。早餐這個時候都準備好了,你去洗漱,我叫人把早餐給你送過來。」
「不必了,我下去吃就可以。」
「也好。」頓了頓,他又說:「你身子很弱,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能調整過來。如果覺得無聊,就看電視,聽音樂,養花……隨便做些什麼,但是不要累到自己。」
「嗯。」杜喜悅淡淡應著。
一時無言,洛基走出房間。
洛基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然後從背後擁住她。
杜喜悅立馬就醒了,開始害怕地瑟縮著。
洛基有些心疼,不停地輕撫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可依舊不管用,她抖得越來越厲害。
「喜悅,你看著我。」洛基翻轉過她的身體,扳著她的臉直視自己,「我是洛基,我不會傷害你。」
由於雙人床很大,兩個人睡在一起還是很寬鬆。
從此之後,洛基都會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
除了靜靜擁抱,什麼都不做。
杜喜悅住進莊園之後,洛基幾乎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似乎要將自己以前對她的虧欠都彌補過來一樣。
很多時候,杜喜悅都是沉默的,一天說的話語不超過詩句。
除了吃飯睡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發獃。
她幾乎沒有笑過,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引起她的興趣。
洛基和文森幾乎被她隔離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對他們說的最多的話也不過是句客氣而生疏的「謝謝」。
春天來了,沉寂了一個冬天的莊園開始呈現淺淺的碧色。
在洛基和文森的細心照顧下,杜喜悅的身體康復了很多,臉上病態的蒼白不見了,氣色變得紅潤,黯淡無神的大眼睛重新煥發出美麗的光彩。
只是,她依舊很沉默。
一日清晨,兩人共同進餐,洛基一邊吃著義大利面,一邊說:「吃過飯陪我出去一趟。」
杜喜悅疑惑地看著他,「幹什麼?」
「到時你就知道了。」洛基言簡意賅地說。
見他不願多說,杜喜悅也就真不多問了。等出門之後,她才大感意外,洛基竟然帶她來到購物廣場。
走進一家男裝專賣店,洛基用類似命令地口吻說:「給我挑一件襯衣和領帶。」
杜喜悅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是只穿手工定製的么……」
「叫你挑就挑,怎麼那麼麻煩!」洛基語氣微微不耐。
杜喜悅只得按照吩咐照辦,為他挑出襯衣和領帶,並且親手幫他帶上戴領帶。
出了男裝專賣,洛基又帶她來到女裝專賣,淡淡說:「進去挑幾件衣服吧。」
杜喜悅一愣,忙擺手,「不用了,我有衣服穿呢。」
「來來回回不是灰就是黑,太陰沉老氣了,看的我心裡煩。」
杜喜悅心說你別看啊,再說我也沒逼著你看我啊!
最終,也是按照他的意思挑了幾件顏色亮麗的套裝。
回家的路上,洛基一邊開車,一邊說:「知道嗎?你給肖恩挑領帶和襯衣的時候,我十分嫉妒。」
杜喜悅心中一跳,呼吸都緊張起來。
她靜靜望著他,等待著下文。
「那傢伙,當時一定是故意的,穿著那件襯衣和領帶在我面前囂張了好幾天,我當時就想,如果選擇一種讓他消失的辦法,我一定會拿那條領帶勒死他。」說到這裡,洛基苦澀一笑,「沒想到,肖恩真的不在了。說不能開口的死人的壞話實在不公平,我就不再說他了。」
「狐狸很孩子氣,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有時候卻固執的令人髮指。這一生,能夠遇見他,我一點都不後悔,雖然我現在的遭遇跟他脫不了干係,至於找他算賬的事情,等我以後到陰曹地府再說。」
「為什麼是陰曹地府?」
「他壞事干盡,你覺得他還能上天堂嗎?」
洛基失笑,「這樣也好,將來我還有機會和他相遇。」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們是不是兄弟;可是更多時候,我覺得你們成為兄弟太對了。」
「為什麼?」
「因為你們都賤的無與倫比。」
「喜悅,我會好好……」沉默片刻,洛基握著她的手,接著說:「我會好好對你,連帶肖恩那一份,一起對你好。」
在他深沉的注視下,杜喜悅垂下眼瞼,沒有抽出自己的手。
這天晚上,洛基和以往一樣睡在她的床上,只靜靜摟著她,什麼都不做。
她睡的很不安穩,似乎是在做著噩夢,身體輕微的痙攣。洛基被她的動靜弄醒,看到她在做惡夢,握住她的手,低聲勸慰:「喜悅,不要怕,我在這裡。」
「不……不要走……」杜喜悅像個無助的孩子,鑽進洛基的懷裡,貪婪地汲取他帶來的溫暖和妥帖。
洛基稍稍愣了愣,結實的手臂將她圈入懷中,輕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天鵝絨一般絲滑優美的聲音低聲說道:「做惡夢了吧……恐怕只有在夢中,你才會抓著我的手,不會遠遠逃開我。」
杜喜悅抓著他衣角的手微微一抖,最終也沒有開口說話。
沒錯,她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是她醒了。
她知道,在她被惡夢縈繞的時候,這個男人像神祗一樣出現,驅散她的恐懼和不安,給予她安慰和力量,她才不再害怕和孤獨。
她從沒想過,這個世界可以如此顛覆。
她曾經最愛的男人,施予她侮辱與損害;她曾經迫不及待逃離的男人,成為她溫暖安全的港灣。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看到她的眼淚,洛基的心驀地抽痛了一下。
這個女子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倔強而強硬的,從沒在他面前哭過,此時此刻,她卻因為一個夢留下眼淚。
是誰讓她如此傷心,是誰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恐怕只有那個男人了吧……
這一刻,洛基的心裡充滿羨慕嫉妒疼惜以及保護欲。
「不要怕,都過去了,我會陪在你身邊。」
第一次,他用如此柔軟的語調安慰一個女人。
低下頭,他憐惜地輕吻著她的額頭,當薄唇與她芳香的皮膚相觸的瞬間,他的溫柔化成濃濃的情愫……
溫柔的吻慢慢下移,像是蝴蝶一樣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沾落,柔情地掃過她顫抖的睫毛,高挺的鼻樑,而後,輕輕掬起她尖尖的下巴,與她的紅唇相貼……
看著她清純無害的臉龐,洛基暗暗咒罵自己,老天,他在做什麼!
他差點就將睡夢中毫不知情的她強要了,不可以這樣。哪怕再喜歡她,再想要她,也不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他不要將兩人之間脆弱的關係毀掉。
為杜喜悅掖了掖被角,洛基離開她的卧室,去沖涼水澡。
他走之後,黑暗中的杜喜悅緩緩睜開眼睛,閃過一絲莫名的光。
其實她沒有打算推開他,可他卻選擇了終止。
剛剛,她分明感覺得到他剋制的喘息。
自己心底銹跡斑斑的琴弦,在他的溫柔呵護下,發出一聲低沉的顫音。
初夏,莊園里的梔子花盛開了。
清晨的陽光流瀉在白色的花瓣上,泛著淡金色的光澤,空氣里瀰漫著馥郁的味道。
洛基闖進杜喜悅的卧室,拉起正在梳頭的她跑到外面,杜喜悅看到面前站了齊刷刷一排黑色西服的男人,一陣詫異,「洛基,他們是……」
「都是我兄弟。」洛基面對杜喜悅站著,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盒子,緩緩打開,一個鴿子蛋呈現在她的眼前,險些將她的眼睛晃花。
杜喜悅倒吸一口氣,驚愕地捂住嘴,「你這是……」
洛基單膝下跪,神情款款地看著她,「喜悅,你願意嫁給我嗎?」
「杜姑娘,請你答應吧。」他後面的兄弟操著不標準的中文,異口同聲地朔望,呼啦啦跪了一片。
杜喜悅頓時驚呆了,這樣震撼浪漫的場面,她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樣英俊體貼的男人,這樣的求婚方式,換做任何女人都會動容吧,她也不例外。
只是,感動不等於接受。
良久,她伸出手,不是接過來,而是緩緩合上蓋子,「對不起,洛基。」
洛基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和受傷,強顏歡笑,「是我太著急了,沒關係,我會等你。」
杜喜悅悲哀地閉了閉眼睛,「洛基,不要等我,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了。」不忍再看他的表情,她說完立馬跑開了,徒留一大群人在後面面面相覷。
杜喜悅知道,洛基必定是受傷了。雖然他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是她仍覺出不一樣來。
他不再和她同睡一張床,不再肆無忌憚地摸她頭髮和摟她肩膀,不刻意疏遠,但也絕對不會親密無間。
他們的關係,在她的一手操縱下變得如履薄冰。
杜喜悅心想,他終於對她心灰意冷了吧。
一連好幾天,洛基都沒有回家。
這天夜裡,杜喜悅睡到一半,突然覺得口渴,於是穿了一件剛過過臀部的長衫,跑到樓下找東西喝。
就在這時,剛過回來的洛基來到餐廳,一眼看到某個女人撅著屁股在冰箱里翻來倒去,露著裡面粉色的小內內。
這場景對一個禁慾好幾天的男人來說殺傷力巨大。
杜喜悅找到要喝的酸奶,回過身來,看到站在門口神情詭異的洛基。
為了掩飾尷尬,洛基幹咳一聲,沒好氣地說:「你是暴露狂啊,都不知道穿條遮羞的長褲或者裙子嗎?」
杜喜悅嘴角一抽,心說誰也沒拿到架在你脖子後面逼著你看啊,我全身你都看過現在裝什麼叉呀!
「如果你想這樣誘惑我,那就打錯注意了,你這副身材跑出去裸奔也不會有人多看你一眼。」
這人是個神經病吧,好像全天下女人都愛他似的,早知道下來找東西喝也會這麼晦氣,她寧願渴死。再說,他應該和他那個賤人弟弟一樣,對著一頭豬都能勃起,怎麼對著她就沒了反應呢。
八成是在外面搞多了,哼!
懶得理他,杜喜悅踢踢踏踏跑回樓上卧室。
誰知第二天,他真的領回來一個金髮妹子。
隔了一層樓,她都能聽到他房間內撩人的嬌吟聲。心煩氣躁半晌,她跑下樓準備提醒那兩個人收斂一下,到了門口一陣吃驚,大白天辦事竟然不關門,也太不知羞恥了吧!
通過門縫,她清楚地看到裡面kingsize床上糾纏的一對男女。雖然她和洛基歡愛過很多次,可大多時候她都是陷入恥辱和愧疚中,從未仔細看過他的身體。
她從不知道,洛基的身體會如此迷人強悍霸氣,如同一個孜孜不倦的掠奪者,對著城池攻城略地!
她該立刻離開這裡的,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的突如其來引來金髮女郎的驚叫,那女子連忙推開洛基,慌亂穿衣。
倒是洛基,一如既往地淡定,毫不介意在兩個女人面前裸赤身,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
期間,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杜喜悅。
像是審視一件有趣的物品,仔細凝視著她變幻不定的臉龐。
那女人用義大利語同洛基說了句什麼,洛基溫柔地回了一句,親親她的嘴唇,然後那女子滿臉嬌羞地離開了。
洛基走到她面前,「知不知道貿然打斷別人的好事很不禮貌。」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再受污染。」
「你可以選擇無視,還是說……你吃醋了?」
「如果這麼想你會比較滿足。」
杜喜悅懶得理他,轉身就走,卻在走到房門口時,突然被一股結實的力量拉扯,整個人跌入一個寬闊堅實的胸膛。
「小東西,竟然開始耍性子了。明明就是因為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不高興,為什麼不肯承認呢?」
「我才沒有!」杜喜悅瞪著他。
「再這樣瞪我,可要親你了啊!」洛基半開玩笑的口吻。
杜喜悅張了張口,悻悻住了嘴,這個男人向來說到做到,她還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次日,杜喜悅醒來,拉開窗帘一看,清晨的莊園一片安寧之色。
洗漱完到樓下吃早餐,被管家文森告知洛基飛去了另一座城市。
沒由來的,心裡一陣失落。渾渾噩噩過了一天,到晚上竟接到洛基的電話,
「喜悅,想我沒?」
「誰想你啊……」
「真是無情,枉費我心裡一直惦念著你。」
「誰信啊……」
「是真的,我壓在你身上狠狠欺負你一頓,看著你氣鼓鼓又不忍發作的模樣,想看你眼角泛紅始終不肯掉眼淚的倔強……」
「別說了!」
杜喜悅打斷他,這一番話讓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羞憤至極。
這個洛基,怎麼可以說出這麼難為情的話語!
明明當時那麼混亂,可是現在她清楚地記著每一個細節,越想就越面紅心跳,越想就覺得體內熱潮湧動。
怎麼會這樣?!
她難為情的捧住腦袋,她竟然會想象自己和洛基……她竟變得如此變態了!
不要!
她用力甩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
洛基不過是她用來依附的工具,雖然兩個人已經發生了肉體關係,可是她絕對不要跟他有感情的牽扯,那樣太麻煩。
更何況,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了,一切都是假的。
次日,杜喜悅一如往常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修剪一下庭院的花草樹木,喂餵魚缸里的魚,清掃一下公寓……看起來,她使自己做到悠閑隨意的狀態。
可是有意無意間,她還是被洛基掛斷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影響了。
每隔一個小時看一次時間,做事情總有些心不在焉,聽力不自覺地保持高度警惕……可是一整天下來,她都沒有等到他的電話。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換著台,一則新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聽不懂義大利語,可是清楚地看到電視上呈現出維多利亞酒店的外貌,正疑惑著新聞的內容,突然聽到身後「哐啷」一聲,她回身,原來是管家文森手裡的杯子掉落在地,此時此刻,他正一臉震驚地盯著電視。
杜喜悅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忙問道:「文森,新聞講了什麼?」
文森艱澀開口:「新聞上說,維多利亞大酒店今天發生了汽車連環爆炸,三名人員死亡,七名人員受傷。其中一名死者為義大利籍男子,身份不明。」
像是電影的慢鏡頭,杜喜悅緩慢地轉過身看著電視,裡面的畫面已經由一片狼藉的維多利亞大酒店切換到另一個畫面。
僅僅幾十秒鐘,主持人的神情便可以由悲哀沉重轉變為一臉愉快,可是杜喜悅卻久久沒有回過神。
杜喜悅如遭雷擊,她不明白此時此刻心裡的恐懼和不安來自何方。
「文森,維多利亞酒店一定住著很多義大利籍男子吧……是吧……」
文森勉強一笑,「是的,小姐,我想一定住著不止一名義大利籍男子。」頓了頓,他又說:「少爺今天有沒有打電話給你?」
杜喜悅神色暗了暗,緩慢地搖搖頭,「他一天都沒有打電話給我,我想,他一定是在忙生意,或者和別的美女玩得火熱。」
維多利亞大酒店……義大利籍男子……
杜喜悅臉色發白,不知所措。
她該感到輕鬆或者釋然,因為這代表她有機會逃離他的控制。
可是這一刻,她只感到無盡的茫然與慌亂。
文森看得出她的不安,寬慰道:「杜小姐,你不要擔心,少爺那麼厲害的人,應該不會有事的。我會不斷打電話聯繫他,你不要太緊張。」
杜喜悅點點頭,勉強扯開一抹笑。
回到卧室,她草草洗漱就躺下了,可是遲遲睡不著。
她習慣他的關懷,習慣他邪氣的笑容,習慣他摟著她入睡,習慣他的氣息……
如果他死了,她要怎麼辦?
杜喜悅越想越害怕,眼底泛上霧氣,最後終於凝結成淚水,順著面頰悄無聲息滑落。
杜喜悅依舊閉著眼睛裝睡,企圖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可是用力握著被角的手卻暴露了她的情緒。
洛基從背後擁住她,「寶貝,你已經醒了,就睜開眼看看我。」
「又不是沒看過,幹什麼啊!」
「你哭了?」
「沒有。」
洛基扳過她的臉,湊上前來,一點點親吻掉我的淚:「是在擔心我吧,我回來了,沒事了……」
杜喜悅想回嘴說才沒有擔心你,可是又怕暴露自己激動的情緒。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在他面前如此狼狽脆弱,像個被媽媽遺棄的小孩。
「你回不回來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認為我巴不得你回來?」
「不知道是誰連著給我打了十幾通電話,險些將我的手機打爆。」
「你……」杜喜悅氣結,既然他知道她打給他,還故意不接,實在是可惡。
像是洞悉她內心的想法,洛基解釋道:「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因為在跟人談判,手機必須交出來,等我給你打回來時,你已經關機了,因為太想你,就訂了最早一班飛機趕了回來。」
杜喜悅默然,算是接受了他這個還說得過去的解釋。
見她氣消,洛基從背後輕柔環住她,「爆炸案的事我知道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杜喜悅扯扯嘴角,真是的,誰擔心你了,自作多情……
屋裡的冷氣開得有些低,可洛基的身體特別溫暖,頓時讓她覺得很安心。
這天,杜喜悅端著咖啡送到他房間,恰好看到他的筆記本電腦上有大量程無宴近期活動的照片。原來洛基一直在監視他,意識到這點,她的心裡一陣不安。猶豫一下,她小心翼翼開口:「洛基,你會殺他嗎?」
洛基身形一滯,定定凝視她,字字句句:「他殺了我的弟弟。」
「所以你要殺他。」
「你不希望我殺他?」
杜喜悅咬咬唇,「狐狸的死,是一場意外。我想他只是想打傷我制止我逃跑,沒料到狐狸會突然撲過來保護我。」
洛基的神情一點點冷下來,「你是這樣認為的?」
「西德跟我通過一次電話,他是神槍手,可是也無法避免突如其來的狀況。」
「我弟弟的死,就換來你一句意外?」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不要解釋了,在你心裡,誰都比不上程無宴來的重要。不論他如何凌辱你虐待你,你都忘不了放不下他。肖恩的死,肖恩的死……」洛基冷笑出聲,「我所做的一切,肖恩所做的一切,加起來都比不過程無宴對你的重要性。」
「對不起。」
剩餘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洛基甚至彆扭地沒有看她一眼。
來到別墅前,車還沒有泊穩,他就迅速跳了下去,泄憤似的「砰」一聲關上車門。
洛基回了自己的卧室,而不是她的房間。
杜喜悅胸口悶堵,心想他生氣就生氣,她有什麼可在乎的。
可是,她的心就是止不住的慌亂。
輾轉反側半天都睡不著覺,她認命地低嘆一聲,看來不解決這個事情,她是不會好眠的了。
輕手輕腳來到他的房間,門是虛掩著,可以看到裡面微弱的燈光。
他背對她,站在窗前,緩緩地抽著一支煙。
那背影看上去孤獨而落寞。
他最疼愛的弟弟因她而死,他從未責怪過她一句,她卻為殺人兇手辯護,任誰聽了都會心寒吧。
她在門口站了許久,最終還是橫心走了進去。
知道有人進來,洛基的身形輕微一滯,可是並沒有回頭,彷彿知道她有話要說似的,靜等下文。
由於緊張,杜喜悅慣性地舔了舔乾澀的唇,「對不起,今天是我錯了。」
回應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她想了想,又接著說:「你想怎麼對付四方會,我不會幹涉,可是我不想你的心被仇恨蒙蔽,一心只想殺人,你不是這樣的人。」
洛基轉過身,冷冷看著她,「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
「我不了解你,可是我知道你是那個在我陷入危險的時候挺身救我的人,你是那個在我失意的時候陪我游遍天下的人,你是那個表面冷酷內心溫暖的人,你是渴望關懷也會關懷別人的人。這樣的人,我不想他也去殺人。」
「在你心裡,我有那麼好?」
「雖然你腹黑,霸道,任性,毒舌,可你的心性有一處總是很柔軟的。」
「都說了,不要自作聰明以為很了解我。」
「是是是,我不該自作聰明,程無宴的事我不會再干涉你,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只希望你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抉擇。」
杜喜悅不經意地一瞥,看到桌子上的精緻卡片,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洛基頓了頓,淡淡說:「我父親的帖子。」
「咦?」
「下個月他要過生日了,準備在里約熱內盧舉辦一場生日宴,邀請我參加。」
「你父親也真有意思,想要你參加宴會,打個電話給你不就得了,幹嘛費勁周章地給你發帖子呀!」
「我跟他說不到三句就會吵起來,大概他不想跟我對話,我也不樂意聽他說話。」洛基滿不在乎地說。
杜喜悅想起肖恩告訴過她的關於洛基的年少,覺得洛基和父親之間的隔閡似乎依舊存在,並且越來越嚴重。
「洛基,我本來不想說的,你不要再逃避你的父親了,你們畢竟是父子。」
「他沒有把我當兒子,我幹嘛把他當父親?」
「你呀,就是嘴巴硬,如果你真這麼想得開,為什麼一個人喝悶酒?」
「你父親現在只有你一個兒子,他一定很希望在生日宴會上得到你的祝福。」
「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去吧。」洛基語氣彆扭的說。
杜喜悅忍住笑意,分明是自己想去,還要拿她當借口,真是孩子氣。
不等她開口,洛基又說:「但是有一個前提,你必須和我一起去。」
杜喜悅怔忡,有些「不太好吧,這是你們家的聚會,我跟去算什麼。」
「叫你去就去,不然我也不去。」
「喂!這也太難為我了吧!」
「我不管。」
「我真是……」杜喜悅扶額嘆息,「好吧,我答應你,可是我只能以你保鏢的身份同去。」
洛基打了一個響指,「就這麼定了!」
杜喜悅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狡猾的光,嚴重懷疑自己掉進他的陷阱。旋即有些懊惱,真是的,他去不去他的父親,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她幹嘛要操這些閑心啊!
杜喜悅最終還是隨著洛基飛往裡約熱內盧,在里約郊外的一棟別墅里,她見到了洛基的父親,執掌海茵斯家族二十餘年,在黑道上呼風喚雨的商業霸主,卡其亞海茵斯。
雖然是不惑之年,可老人家的身子骨看起來依舊硬朗,雙眼銳利,背脊挺直,襯得他卓拔軒昂。
經過歲月的沉澱,那種凌人的霸氣完全收斂隱藏,卻並未消失,反而更顯得強勁,足可窺視到當年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冷酷和果斷。
看得出來,洛基完全繼承了他的相貌和氣質,眉眼間有著驚人的相似。
「父親,好久不見,您的身子骨還是那麼硬朗,我就放心了。」洛基微笑著說。
他看起來那麼優雅自如,可杜喜悅卻感覺得到他情緒的緊繃。
跟他呆了那麼久,對他也算有些了解,她清楚地知道他每一個細微動作和表情的含義。
就像現在,他一臉真誠地笑著,可是他的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
「我還要多謝自己的親兒子百忙之中親自趕過來,我還以為你的生活里只剩下女人,我這個父親的生日宴對你來說可有可無呢。」卡其亞也是皮笑肉不笑,銳利的眼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杜喜悅,眼底倏忽而過一抹複雜的意味。
杜喜悅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本能地感覺到似乎跟她有關,微微緊張起來,習慣性地絞著衣擺。
似乎感受到她的緊張,洛基握住她的手,直視對面的老人,「本來呢,我的確不怎麼想來這個無聊的生日宴,可正是我身邊的這位女人勸我一定要來,我便聽了她的話來了。」說完,安慰似得拍拍杜喜悅的手背。
卡其亞的臉色頓時變了,那是一種強忍著怒氣不願發作的模樣。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不等卡其亞的回應,洛基拉著杜喜悅徑直離開。
出了房間,洛基哀聲抱怨道:「老爺子還是那麼冥頑不靈,對我態度好一點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