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你、你快穿上
不像年少時的他,孤高冷漠,天邊一樣抓不住。
阿宴,阿宴……
如今,她又可以這樣正大光明地喊他了。
真好。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杜喜悅基本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所有的工作都駕輕就熟。
事實上,程無宴大部分時間都晚歸,不到十點,是絕對見不到人的。
對於她來說,每天早上和他見面的時間顯得格外珍貴。
程無宴不論多晚回來,每天早上都是七點半準時起床,杜喜悅通常都會在這個點之前做好飯,然後上樓叫他。
這一天,她照例來到三樓叫程無宴起床,
「阿宴,起床了。」
她敲敲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耐著性子在房門外等了約十分鐘,裡頭遲遲沒半頭動靜。
她不放心,試著轉動門把,卻發現門沒上鎖,輕手輕腳走進去,看到程無宴還在睡覺。
只是,他睡得並不安穩,眉心緊蹙,額頭冷汗直冒,雙手死死抓著床單,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正準備將他叫醒,突然聽到他口中逸出斷斷續續夢囈:「月……不……不要……」
杜喜悅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他口中的月,一定是惜月姐了。
他夢到了什麼,為什麼會如此焦灼地呼喊惜月姐?
杜喜悅心裡升起一股艷羨,惜月姐真幸福,生前可以得到他獨一無二的愛,死後也可以讓他在夢裡不斷念著她的名字。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原來是寶媽。
「喜悅,少爺怎麼還沒起床?」寶馬問道。
「寶媽,他……」杜喜悅說到一半,為難地看向程無宴。
寶媽順著她的視線看到程無宴的情形,低低嘆了一聲氣。
「寶媽,他經常這樣做惡夢嗎?」杜喜悅問。
寶媽點點頭,眼裡浮現一絲憐惜,「是啊,經常如此。這些年,少爺一直睡不安穩,有時還要靠安眠藥維持睡眠。」
杜喜悅一臉驚愕,「安眠藥?他還這麼年輕……怎麼會……」
「少爺雖然年輕,可是心卻老了,他心裡裝的事太多,又整天憋著不說,早晚會憋出病來的。程家這麼大的家業交給他一個人打理,確實太辛苦了些,每天都有應酬,每天都要喝酒,他的胃本來就不好……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哎……」
杜喜悅聽著寶媽的話,心裡又酸又澀,像是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阿宴,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
她比誰都希望他過得好,她寧願用自己十年傷痛換他展顏一笑。
每到黃昏,杜喜悅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站在二樓窗口,眼神期許地望著窗外,等待車隊出現。
雖然很多時候等待的結果都是失望,可她依舊樂此不彼,因為心裡有期盼,虛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這一天,杜喜悅照例趴在窗台上,望著美麗的暮色出神。
直到傳來泊車的聲音,她才回神,拔腿往樓下跑去。
剛到門口,便看到程無宴摟著一名艷麗的女子走了進來,她不禁微微一怔,「阿宴……」
程無宴看了她一眼,淡淡說:「我已經吃過飯了,你不用忙了。」
「哦。」
杜喜悅摸摸鼻子,目送他摟著美人的腰上樓去。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帶女人回家。
杜喜悅呆在當場,用了好大的努力才轉開視線,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片刻后,雲雨過後的兩個人癱軟在床上。
程無宴神情寡淡,靠在床頭上,點燃一支treasure,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這一系列動作優雅自然又不矯揉造作,煙霧繚繞之下,他奢侈的容顏更顯驚心動魄。
「無宴……」女子嗲聲嗲氣喊著,靠到男人的懷裡。
程無宴沒有說話,眉頭皺的更緊。
「我們都在一起半年了,什麼時候你才會給我一個名分……」
程無宴直起身,熄滅煙頭,「滾!」
「什麼?」女人笑容僵住。
「我的話不說第二遍。」程無宴將她推開,站起身慢慢穿著衣服。
「程無宴,你不能這麼對我!」女人不顧形象地裸身站起。
一張支票落到女人腳邊,罵聲頓時停住。
「你什麼意思?」女人驚訝。
「交易到此結束,你覺得自己值多少錢,自己寫個數字。」程無宴冷冰冰看著她,眼底沒有一絲感情。
「你以為我跟你在一起,就是為了你的錢?」薇姿顫抖著聲音說。
程無宴嘴角勾起一抹諷笑,「難道不是嗎?還是說你有更大的野心,比如說程氏的女主人?」
薇姿再次被他激怒,難道她還比不過一個死人?
「無宴,你清醒點吧,那個杜惜月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啪!」
話音剛落,女人的臉上赫然多了一道鮮紅的掌印,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滿目震驚,「你!你竟然打我!」
「我可沒說不打女人。」程無宴眼神冰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說:「你根本沒有資格提這個名字,現在立刻滾!」
認識他這麼久,他從來沒有這樣對過自己,薇姿知道自己已經觸到他的底線,不敢再多言語,默默收起支票,狼狽地離開這裡。
看著她落魄離開的背影,程無宴煩躁地熄滅煙頭,眼眸暗沉許多。
杜惜月……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他以為自己已經適應沒有她的日子,可再度聽到這三個字,他的心還是如同撕裂一樣的痛。
這個名字曾經是他的光,他的榮耀,他的驕傲。
可是,他最終卻辜負了她。
這些年,他一直不敢碰觸這個名字,只因為想起這個名字就會想起自己曾經有多麼的不堪。然而薇姿就這麼堂而皇之揭開他的傷疤,叫他怎能不怒。
望著空蕩蕩的卧室,程無宴的眼底悲傷更重,五年了,已經五年了……
惜月,你在天堂過得還好嗎?
正在樓下拖地的杜喜悅看著薇姿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心裡陣陣酸痛。
寶媽站在她的身後,一陣嘆氣,「唉,少爺還是這樣,什麼時候他能過正常的生活?過去的事,對他的影響太大了?」
顯然,寶媽也知道事情的大概。
「他一直是這樣嗎?」杜惜月望著寶媽,這是她來到這裡后,第一次見到程無宴帶女人回來。不過顯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看寶媽習以為常的模樣就知道了。
「嗯,少年身邊女人從未間斷,沒有能超過一個月的,這個薇姿小姐算是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他不是這樣的人啊……」
「少爺身邊的女人,大多都有某個部位長得像惜月小姐,有的鼻子像,有的眼睛像,有的嘴巴像……自從惜月小姐死了,少爺整個人變化非常大,我知道,少爺一直不能忘了惜月小姐。可是,如果惜月小姐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會有多傷心……」
「如果我沒猜錯,程氏莊園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也跟惜月姐的離開有關吧……」
「是啊,這莊園荒蕪了有五年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開出花來。」
「也不知道少爺怎麼想的,這光禿禿的土地有什麼好看的。」
「你要不喜歡,可以離開。」程無宴低沉的聲音突然出現身後。
似乎他的聲音有一股威攝力,杜喜悅也被嚇得心中一顫,斟酌了良久,小聲說:「我是覺得,這麼大片土地,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種些花花草草,讓人看著心情都是愉悅的。」
「這些不需要你來操心。」程無宴轉身,走了幾步,止住腳,背對她淡淡啟音:「土地荒蕪了可以重新種,人心荒蕪了要怎麼辦?」
杜喜悅怔愣,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啊,人心荒蕪了,該怎麼辦?
是不是從此就由它寸草不生,荒蕪遍野?
臨睡之前,程無宴都要喝一杯熱牛奶。
杜喜悅端著熱好的牛奶來到他的卧室,發現他正坐在窗台上,吸著一支煙,身邊的煙灰缸里還有幾根煙頭。
她走過去,將牛奶放在他身旁,「阿宴,你的牛奶。」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
杜喜悅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看到他寡淡的神情后,還是轉身向外走去。
然而,走了幾步,她驀地停下,帶著某種一意孤行的決心折回去,神色鄭重說:「阿宴,你之前問我人心荒蕪了怎麼辦,我想告訴你,如果你的心荒蕪了,你就在上面重新開墾一片綠洲,終有一天,那裡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程無宴眸底閃過一抹光暈,他抬手吸丫口煙,朝窗外緩緩吐出一陣煙圈。
再轉過頭來時,他的眸光中已經多了一絲笑意。「謝謝你,喜悅。」
杜喜悅也微微笑起來。「晚安,阿宴。」
「安。」
這天,杜喜悅做完家務,漫無目的地在莊園內亂晃。
突然,她的視線被前方不遠處的瘦高白色身影吸引。
程無宴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閑服,練著太極。
他的動作飄逸洒脫,似行雲流水。
她躡手躡腳往前走,她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定。
這樣的程無宴,跟溫文爾雅的他是那麼的不同。
此時此刻的他,俊美,霸氣。
汗水在烏黑的碎發上閃閃發亮,狹長的眸子因為專心練功而顯得那麼銳利,緊緊抿著的嘴唇,帶著一份絕然狠毒。
他正緩緩地練習著太極拳的招式,以守為攻,如同行雲流水一樣流暢而優美的動作,那太極拳被雲鷹澤耍得美極了。
一個轉身劈腿,動作驟然變得凌厲起來,一個個氣勢洶洶的劈掌,一個個攻殺力強悍的踢腿,跟剛才的飄逸男人截然不同,變得彷彿一頭兇猛的豹子,招招狠毒致命。這一系列動作看得杜喜悅心潮澎湃,震撼無比。
想不到,他還有這麼棒的功夫,果然深藏不露啊。
就在這失神的片刻,程無宴一個彈跳,寬大的黑色衣袍在眼前一晃,凌厲的掌風「嗖」的一聲狠狠劈過來。
杜喜悅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頸部便被他的手掌頂住,整個人嚇得臉色發白,說話聲音都發顫,「阿……阿宴……」
程無宴看到是她,微微一怔,繼而後撤開身子,眉心微蹙,「怎麼是你?」
「以後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這樣偷偷摸摸的,我會誤傷你。」
「哦哦,我知道了。」杜喜悅忙不迭地說,因為自己做錯事而神情挫敗。
程無宴背過身去,不再理她,開始活動自己的關節。
挺直的背脊,消瘦而不失英挺。
杜喜悅還不想走,上前兩步,一臉仰慕地說道:「阿宴,想不到你還會功夫,真厲害。」
「嗯。」程無宴的鼻腔里發出一個冷淡的單音節。
杜喜悅見他無心理她,落寞地轉身往回走。
程無宴漫不經心地瞥向她的背影,胖胖的身軀穿著從鄉下帶來的俗不可耐的碎花裙子,怎麼都有幾分可笑,便對著她的背影說道:「今天讓寶媽帶你出去買幾身像樣的衣服。」
杜喜悅瞬間停步,一臉不解地看向身後的男人,「咦?」
程無宴移開視線,淡淡說:「做我程家的保姆,也不能太寒酸了。」
「哦。」
杜喜悅尷尬地摸摸鼻子,小碎步跑開了。
跑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對著程無宴鞠了一個躬,「謝謝你,阿宴!」
說完便撒腿跑遠,紅色的碎花裙子如同一朵流雲,慢慢飄遠。
程無宴深邃的眸子閃動了一絲,這樣的女子竟然會是惜月的堂妹,兩個人相差也太大了吧……
晚上,fox成宮雅治和雷霆又要出門過夜生活。
維拉在後面不懷好意地笑說:「狐狸,又要出去禍害少女了?」
Fox優雅地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這可不叫禍害,而是慰藉少女們的寂寞心靈。」
成宮雅治沖維拉眨眨眼,「今天晚上的女人是專門從紐約運來的,很正點的,小朋友要不要一起來?」
「算了,我對女人可不感興趣……」維拉沖著fox擠眉弄眼。
和經驗豐富的fox以及花招百出的成宮雅治相比,他畢竟還太年輕。
只能幹瞪眼看著那三個人優哉游哉走了出去。
入睡前,杜喜悅端著熱好的牛奶送到他的卧室。
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她只好推門而入,恰好看到從卧室的浴室走出來的男人,頓時心慌意亂,心猿意馬。
他濕漉漉的頭髮還帶著水滴,一雙眸子眸子霧蒙蒙的,帶著某種純真,一身結實性感的線條又顯示著力與美的結合,一片平坦的小腹一看就知道有練過的。
杜喜悅臉腮頓時滾燙,腿都發軟了,險些把手裡的杯子扔在地上。
看到她頓時羞紅的小臉蛋時,程無宴的嘴邊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他走到她身邊,挑起她的下巴,「你在害羞?」
「啊……」杜喜悅慌亂地抬起頭,又迅速低下,「哪有……」
程無宴鬆開她,慵懶地邁動長腿,走到衣櫥那裡,脫下浴巾,慢條斯理地一件件穿著衣服。
杜喜悅嚇得尖叫出聲,慌忙用肥嘟嘟的小手遮住眼睛,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程無宴旁若無人地穿好家居服后,轉過身去,看到小女傭像個柱子似的立在那裡,羞澀地捂著臉,不禁失笑。
「好了,可以放下手了。」
杜喜悅聞言,遲疑地從兩根手指的縫隙中瞄了一眼,看到他已經衣冠整齊地站在眼前,這才緩緩放下手。
程無宴看到她臉頰一片酡紅,濕漉漉的眼神閃爍慌張,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暗想:果然還像個小孩子,純情的很。
小女傭很可愛。
程無宴第一次很認真地在心裡給她下了一個評判。
「阿宴,為什麼要把卧室弄成這樣單調的顏色?」
「我討厭麻煩的東西,包括顏色。」
「哦。」
杜喜悅摸摸鼻子,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只好尷尬地站在當地。
「你不走,難道還想繼續窺視我?」程無宴挑著眉尖戲謔說。
杜喜悅臉一熱,連忙轉身走出房間。
可是程無宴半裸的身體一直在腦海中打轉,揮之不去。
完了,完了,她變成色女了,怎麼辦呀?
嗚嗚嗚,她不要啊……
太子大酒店裡。
燈火通明頂級包間里,已經坐了滿噹噹的一桌人。
抒情的輕音樂緩緩流淌在角角落落,穿著得體美觀的服務員小姐立在門邊。
程無宴穩穩地坐在正中央,表情無悲無喜,不笑不怒,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溫文爾雅的他會讓人產生一絲幻覺,彷彿他不是什麼黑道大亨,不是什麼喋血頭目,只是一個書卷氣極重的文弱男子。
可是當他看著你時,你才知道之前的幻覺都是錯覺。
那眼神里,彷彿藏著暗箭,有殺氣。
更不要提他身後那一排散發著烈烈寒氣的保鏢,個個說出去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此時此刻,程無宴犀利的眼神掃視全場一遍,最後看向對面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溫聲和氣地說:「三叔這次回國,也沒有提前說一聲,我都沒能親自到機場接你。這一杯,算作賠罪。」
說罷,仰頭喝完杯中的酒。
一旁的二叔程海呵呵笑了兩聲,「阿宴,是你三叔自己心血來潮,想回來看看,才沒來得及通知你。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對面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手指輕叩桌面,「是啊,阿宴,你不但不用向我請罪,反過來我應該感激你才對。我不在的這幾年,你將四方會打理的這麼好,現在四方會已經是湘江最大的幫派了,沒想到你這麼有本事,才短短几年,就一統天下了,真是後生可畏啊!」
「三叔過獎了,多虧幫派里的前輩指點,我才能坐穩這個位置。如果三叔不嫌棄,我懇請三叔留下來,和幾位前輩一起協助我成就大事。」
「你現在翅膀硬了,哪裡還需要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協助,不要嫌我們礙事才是。」
程無宴微微一笑,語氣誠懇而真摯:「我雖然是四方會的一把手,但論人脈還是在座的叔叔們更厲害,以後我要仰仗你們照顧的地方還有很多。」
「這話倒是不假,就拿程鑒來說,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政府官員,關係網都複雜親密的很,如果有他協助,我們程氏集團在國際上的排名也會一路飆升的。」
「二叔說的對,這也是我為什麼懇求三叔留下來的原因。」
程鑒的臉上浮現一絲得意,「既然阿宴你這麼有誠意,我又怎麼好再推辭。」
「那這一杯,就為了三叔肯留下而干。」程無宴站起身,舉杯邀飲。
滿座舉杯共飲。
程無宴落座后,秀氣而美麗的眼皮垂下,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掩藏住他幽深寒眸里的一絲陰鷙。
就在這時,門開了。
在座的人同時噤聲,向門口看去。
率先進來的是四個黑人保鏢,直接無視眾人地背手站在門口兩邊,繼而進來的是一個打扮光鮮亮麗的女人,身高有170公分,穿著香奈兒最新款的套裝,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性感地裸露在外面,前凸后翹,皮膚白皙,一頭棕色的大波浪隨意慵懶地披散著,臉蛋精緻狐媚,上挑的眼尾充滿了凌厲。
女子一進來,淡淡掃視在場人,笑臉盈盈地坐在程鑒身邊的空位上,嗲聲嗲氣說:「乾爹,你只說參加一個飯局,怎麼沒說是這麼正式的飯局。你看,幾位叔叔都來了,連四方會當家的都來了,幸好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仔細打扮了一下,不然可要丟死人了。」
「我乾女兒就算不打扮,一樣美艷動人。」程鑒拍拍女子的小臉,對程無宴說:「阿宴,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認的乾女兒,黎雅菲,黎氏集團的獨生女。」繼而,又看向黎雅菲,「菲兒,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阿宴。」
黎雅菲勾人的眼眸看向程無宴,嘴角若有似無地翹了翹,「程少,久仰大名。」
程無宴優雅地笑笑,「早就聽聞黎氏集團的千金姿色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光彩奪目,明艷照人。」
能被這樣的極品男人稱讚,黎雅菲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早就聽說關於四方會少主和程氏集團掌門人的種種傳言,也知道對方英俊瀟洒南蠻並且年輕有為,可她黎雅菲什麼樣的男人沒有見識過,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親眼所見,她的心頓時被打動了。
他足夠冷漠睿智強悍,雖然他會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慄感,卻也讓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這是個會讓女人想要被他征服的男人。
不過黎雅菲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即便是已經對這個男人動心,她的神色也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她知道,要俘獲這樣的男人可不是靠花痴般的招數,而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她相信,以她的家世和樣貌,征服程無宴是遲早的事。
飯局在一片尚算和諧的氣氛中結束。
回去的路上,副駕駛位置上的fox透過後視鏡,看著程無宴沉靜的臉龐,問道:「老大,你就真任由程鑒留下來?」
程無宴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絲諷笑,「他在四方會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現在四方會坐大,他又想回來分一杯羹,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可是,幫派里的前輩和長老似乎都對他的回歸表示歡迎。」
「那幾個老傢伙鎮不住我,就想把程鑒搬來,我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的。」
「想不到,程鑒還認了黎氏集團的千金做乾女兒,看來他早有預謀。不過……」fox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精光,「那個黎小姐真是個美人,那火辣的身材,光是這麼看著都夠人冒火的。」
程無宴嘴角浮現一絲冷笑,程鑒想把他的乾女兒塞給他,那他就陪他的乾女兒好好玩一玩。
程無宴雖說是黑道大亨,很多事不用他親力親為,但他同時也是程氏集團的總裁,很多事情又都要他親自打理。
為了公司的事,他常常工作到深夜。
這天晚上,杜喜悅端著牛奶來到程無宴的書房,發現他正趴在書桌上,一手死死抵在胃部,似是忍著極大不適。
她連忙上前,關切問道:「阿宴,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程無宴抬起頭,臉色發白,唇色盡失,勉強擠出個笑容說:「沒什麼,只是胃有點痛而已。」
其實從今天早上起來,他就覺得胃不舒服,連早餐都沒怎麼吃,在公司堅持了一天,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痛得更加厲害了。
杜喜悅試探性地摸摸他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微微鬆了口氣。看到他臉色紙一樣白,嘴唇微抿,定是忍著極大痛苦,她便剋制不住地心疼。
「可能是最盡工作太累的緣故,你今晚就不要工作了,早點休息吧。」
「不用,我能堅持。」
「可是……」
「你放心,我的情況我心裡清楚,我不會勉強自己的。」
杜喜悅見他執意如此,也不好再勸,默默退出房間。
次日一大早,程無宴便早早離開家。
杜喜悅喊他起床時,早已人去房空。
她的心裡不禁湧起一絲心疼,昨天他還痛成那樣,今天又早早出門。
到了中午,杜喜悅精心準備了便當,親自送到他的公司。
這是她第一次到他公司,在門口經過了很長時間的盤問,才得以入內。
花了好半天才摸到程無宴的辦公室,一到門口便貿然的推門而入,整個人當場怔住,
入眼所及的,是一個長發大波浪美女坐在辦公桌前程無宴的懷中。
反觀程無宴,美女在懷竟坐懷不亂,實在是好定力。
杜喜悅只覺得一股強酸直衝腦際,整個人像木頭似得站在辦公室門口,不知改進該退。
這時,程無宴抬起頭,發現她的存在。
「喜悅?!」
杜喜悅回神,咧開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彆扭笑容,「阿宴,我是來給你送便當的。沒想到有人在這裡,打斷你們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進來吧。」
杜喜悅走進去,在辦公桌前停下。
程無宴微微一笑,「你就是為了這個專門跑來?」
杜喜悅有些窘迫,「抱歉,沒跟你說一聲就過來,我是看你昨天胃疼的那麼厲害,應該吃些好消化的食物,怕你在外面吃不好,所以就自作主張……」
「放這兒吧,麻煩你了。」
「哦。」
杜喜悅將便當放在桌上,心情低落地往門口走去。
程無宴突然在背後出聲,「喜悅,你還沒吃吧?」
杜喜悅頓住,回身疑惑地看著他。
「沒吃的話就留下來一起吃吧。」
「可是……」
杜喜悅遲疑地看了他懷中的美女一眼,沒有立刻答應。
程無宴這才想起懷裡還有旁人,於是拍拍她的肩,微笑著說道:「linda小姐,我有點私事,改天再聊。」
「人家才來,你就趕人家走哦!」linda扯開一抹嬌媚的笑容,更加親昵地攬住他的脖頸,「人家大老遠跑來,你都不陪人家一起吃飯嘛!」
她不是不識相的女人,她看到出程無宴對她的敷衍,只是她太欣賞這個男人,太想將他佔為已有,所以她佯裝聽不懂他的意思,故意不配合的拒絕離開。
程無宴不耐地蹙起眉,不著痕迹地掙脫她的鉗制,很不給面子的讓linda被迫站起身,離開他的懷抱。
「無宴,幹嘛這麼冷淡?」
「這次是你不請自來,請你吃飯應該不是我的義務。」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沒有風度!」
「男人的風度只需要對有風度的女人展現。」
「程無宴,你……你實在太過分了!」linda拎起包,氣沖沖離開辦公室。
程無宴的情緒絲毫沒有受其影響,沖杜喜悅把便當盒打開,開始品嘗起來,喝了一口,便稱讚說:「粥的味道不錯。」
「呵呵,你喜歡就好。」
「你怎麼不吃?」
「哦……好,我這就吃。」
看到他吃得高興,她的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滿足感,食慾也跟著大增,低頭津津有味吃起來。
突然間,便聽到程無宴輕喚她的名字:「喜悅……」
杜喜悅疑惑地看著他,「嗯?」
「你很好。」
他的聲音低柔像是呢喃,帶著淺淺的蠱惑,使得她的心跳跳漏一拍。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如同在她的心湖上投下巨型炸彈。
同時,又湧起深深的無奈和茫然。
她很好,可是他卻不要她。
半夜,杜喜悅因口渴而醒來,起床下樓去找水喝。
抬頭看了看時鐘,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外頭夜涼如水,微風輕刷過葉片傳來低語般的聲響,皎潔的月光透過虛掩窗帘的縫隙泄露進來,為幽暗的大廳增添了幾份詭異。
杜喜悅心裡毛毛的。
這豪宅美則美矣,就是一天到晚像極了鬼屋。
她搓揉著起雞皮疙瘩的雙臂,快速朝樓上走去,突然,奇異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庭院的鞦韆椅慢慢晃著上,心裡不禁疑惑:這麼晚他不睡覺,坐在這裡幹什麼?
杜喜悅推門而出,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只見他微垂著頭,羽翼般的睫毛安靜優美地覆下,和平日冷漠強悍的氣質截然不同,此時此刻,他溫順又哀傷,如同落拓的王子。
「阿宴,你怎麼坐在這裡,還不睡覺?」
程無宴抬起頭,看到是她,並未表現出才詫異,只淡淡說:「睡不著,你呢?」
「唔……我口渴,下來找水喝,看到你在這裡就過來了。」
程無宴點點頭,示意她自己身旁的空位,說:「要不要坐一會兒?」
杜喜悅裹了裹衣服,順從地坐在他身邊。
一陣風拂過,帶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竄入她的鼻息,她一陣眩暈,彷彿不知今夕何夕。
她抬起頭,夜色錦緞一般鋪就,密布的星子璀璨而明亮。
良久,她輕輕出聲:「聽外婆說,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一顆星星,在每個夜晚守護自己心愛的人。」
「變成星星……」程無宴喃喃重複,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眼眸浮現一縷淡淡的憂鬱,「如果她變成了星星,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杜喜悅一怔,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在她面前提起惜月姐,雖然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可她就是知道他在說惜月姐。
「或許,她只是不願再打擾你現在的生活;又或許,她在天堂開始另一段新的生活。」
程無宴抬頭看向天空,星星仍然頻繁的眨著它明亮的眼睛,良久,沒有任何聲音。杜喜悅偷偷看向他,發現他安靜沉思時的側臉,英俊得一塌糊塗。
就在她以為他將繼續沉默下去時,他突然開口:「我五歲那一年,母親就過世了,那一年,我住進程家的莊園,然後遇到惜月,她就是我生命中最燦爛最美好的一部分。如今她走了,連帶我生命中的光也帶走了,我不知道該怎樣像從前那樣生活……」說到這裡,他望向她,「喜悅,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是可以這樣快樂,好像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
杜喜悅吸吸鼻子,帶著濃濃鼻音道:「奶奶說過,無論生活怎樣困難艱苦,都不要抱怨。當生活對你關上所有大門時,它一定會為你開啟一扇窗,哪怕很小小,也能夠看見陽光。」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過的。
她從小就肥胖,性格懦弱膽小,腦袋也不靈光,常常因為外形被別的孩子嘲笑……可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如果說她的人生一定要有什麼遺憾,那也是從他身上收穫的一點挫折。
程無宴落寞地笑笑,「我常常覺得,我生活在一間四面牆圍起的房間中,沒有門也沒有窗。」
「有的,只是你從來不肯抬頭尋找那扇窗。」
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杜喜悅胖乎乎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一臉堅定地說。
程無宴沒有掙脫,反而一臉認真地望著她,「是這樣嗎?」
「一定是這樣。阿宴,相信我。」她再次無比篤定地說。
程無宴定定凝視她,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傭一樣,以一種認真的眼神打量她。
印象中,小時候的她就是一張胖胖的娃娃臉,眼神友好無辜,說話躲閃怯懦,被人欺負了也從不反抗,每天笑眯眯的,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陽光。
然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心裡只有惜月一個人,對她那個遠房堂妹並沒有投注過多注意。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會再度來到他身邊。
難道是上天不忍見他太孤獨,才給他找來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陪在身邊?
一連幾天,程無宴都早出晚歸,杜喜悅鮮少有和他見面的機會。
這天晚上,她窩在自己卧室看書,突然聽到上樓聲,便知是他回來了。
然而,他的腳步在二樓便停下。
杜喜悅輕輕打開門,看到他走進走廊對面的房間。
房間內一塵不染。
程無宴緩緩走到粉紅色的大床邊,撩開那手感極好的柔軟的窗幔,輕輕地坐在床上,迫切地呼吸著,閉上眼睛,抖著手,輕輕地在床上撫摸著,就彷彿在撫弄一件極其珍貴的藝術品。
突然,他站起身,撥通一個號碼,
「張叔。」
「少爺,有什麼指示?」
「我要去奧都,你準備一下。」
「是。」
不多時,司機張叔慌忙從樓上卧室走了出來。
杜喜悅看到他走下樓,慌忙攔住他,悄聲問:「張叔,這麼晚了,少爺怎麼還要出去?」
「少爺要去薇姿小姐那裡,不過你放心,少爺不會在那裡留宿的,當晚就會回來的。」
汽車在郊外的山間公路上刷刷地疾馳著,外面鬼魅幽深,猶如程無宴的心思。
司機張叔目視前方,心裡納罕不已。
少爺已經很久沒有找過薇姿小姐了,還以為他們已經徹底分開了,怎麼今晚突然要去奧都公寓她?
彼時,薇姿剛剛沐浴完,正坐在梳妝台前臉上擦著保養品,突然便聽到了敲門聲。她略微遲疑,穿著性感的半透明睡衣,走到門口,透過防盜孔向外看去,發現竟然是許久未見的程無宴,心跳立刻亂了節奏。
自從上次從程家落魄離開后,她就以為自己徹底被判出局了,為此心情鬱結了好久。沒想到,就在她徹底絕望的時候,他竟然主動來找她了。
來不及思考更多,她匆匆拉開了門,滿臉驚喜,「宴,你怎麼來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程無宴就擠進門內,沒多說一句話,大手一托,低首吻住她的唇。
「宴,你怎麼……唔……」
薇姿一句話都未說完,就淪陷在他強悍的雄性氣息中。
這一天,杜喜悅採購了許多食材,提著大包小包往莊園走去。
走著走著,一道尖細的聲音突然闖入耳中,
「前面是程無宴家嗎?」
杜喜悅頓足,抬眼看向來人,只見一位容貌艷麗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子站在面前。
她認出眼前這個女人,正是上次在程無宴辦公室遇見的linda,她保持得體的微笑,說:「是啊,你要找少爺嗎?」
「廢話,不找他我來這裡幹什麼?」
「呃……小姐,您有沒有提前給少爺打過電話,告訴他您今天要來?」
女子眉毛一揚,「本小姐來,還需要提前打電話?」
杜喜悅頭大,這個人真是有夠自信心爆棚孤高傲慢的……
「小姐,我們少爺不喜歡別人不請自來,如果你沒有提前打電話,恐怕不太合適吧……」
女子輕蔑地笑笑,語氣頗有些高傲自大,「看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在這裡我是有特權的。」
說完,徑直往裡走去。
「小姐,你不能進去!」杜喜悅伸手攔住她,卻被毫無預警衝過來的她猛地一撞,眼看後腦勺即將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她一把抱住。
杜喜悅心悸未定地回頭,竟然是程無宴。
「阿宴……」
程無宴安撫似得摸了摸她的髮絲,柔聲說:「你沒事吧?」
杜喜悅心裡一熱,搖搖頭,「沒事。」
「無宴?!」女子看著那兩人的親密動作,不可置信地尖叫道。
程無宴看向來人,不耐地蹙起眉,「我不是跟你說過,有什麼事打我電話,不許擅自跑我家來。」
女子紅唇一撅,嗲聲說:「人家打你電話不接,去公司找你又說你忙,只能跑過來你家找你了。」
面對女子的愛意和熱情,程無宴仍是滿臉淡漠,「你找我有事?」
女子一怔,哀怨道:「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反正也說不久,不如在這裡說吧。」
「宴,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忘了我們是什麼關係嗎?」
程無宴挑眉,「什麼關係?」
「宴,你怎麼可以這樣……之前你不是這樣對我的,難道……是因為這個小保姆?」
杜喜悅發愣,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