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風光 第8章:獻食宴
翌日一早,廉琯衿剛剛起床在院里活動活動,就看到溫良帶著兩排婢女走了過來,旁邊還跟著一個身著乾淨的中年胖男人……
廉琯衿不解問道「娘,這是幹什麼?」
溫良朝她說「獻食宴近在眉及,所獻食物必須是親手做的,你會什麼?我要不找些人幫你,怕你要晾在大殿上下不來台」。
廉琯衿看著她的陣仗笑笑說道「不過做個飯而已,用得著這麼多人嗎?」
溫良交代「說的輕鬆,往年所獻的食物無不是珍饈珍寶,不僅色香味俱全,寓意也極其講究,你要上些心,我不求你得頭籌獲賞賜,但你父親貴為國相,你也不能丟了面子」。
廉琯衿漫不經心的應著「知道了」,說著又看薛姨娘帶著粉衣少女走了過來。
薛姨娘是廉靖遠的二夫人,膝下只有廉影一女,本就是姨娘,身份不比正房尊貴,又母憑子貴,偏偏溫良生了三個有本事的公子,所以相府的事都是溫良說的算,薛姨娘也只能在她手下聽話的過日子。
薛姨娘恭敬的朝溫良請安道「夫人」。
廉影也恭敬道「夫人,姐姐」。
廉琯衿看著樣子乖巧懂事的廉影問道「你也來了,難道你也要參加獻食宴?」
溫良解釋說「本來庶女是沒有資格參加的,皇上念你父親功高,特賞影兒同你一同參加,這幾日你和你妹妹一起準備吧」。
廉影趕緊回道「是,夫人」。
廉琯衿擔心溫良又要苦口婆心叮囑,催促兩人道「娘,既然要學手藝,您和姨娘就別在這呆著了,我們要開始了」。
溫良看她沒有反對,心想應該也老實了,再次安頓了一句「可要用心啊!」
聽廉琯衿很真誠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溫良才帶著薛姨娘離開。
等兩人走後,廉琯衿打量著自己的妹妹,看她長得越發的標緻了,圍著她欣賞了一圈,廉影看廉琯衿直勾勾的打量自己,生怕自己哪裡不對,小心翼翼問道「姐姐,這麼看著我,可是我哪裡不對」。
廉琯衿朝她說道「廉影,這幾年你長的越發標緻了啊,還有這髮飾,衣料……可都是進來流行的款式,看來我不再時,家裡人當真圍著你轉了」。
廉影謙卑道「妹妹不及姐姐溫婉大方,惹人喜愛,爹爹平日也常教導妹妹像姐姐學習,我也是怕丟了父親的面子才向城中小姐們學習,並不敢以此奪得姐姐的寵愛,姐姐何處此言?」說完看廉琯衿看著她又趕緊解釋「妹妹說錯了,姐姐的寵愛自然是奪也奪不去的……姐姐,你這樣看著我,我有些害怕……」
廉琯衿笑了笑點頭滿意道「模樣好,說出的話還這麼讓人愛聽,果然是我廉琯衿的妹妹,你本就比我小了幾個月,我既然是你姐姐,放心吧自然要照顧你,這獻食宴本就是名門閨秀大展身手的好機會,你可要抓住,要是被哪位王爺,大人看上,也算飛黃騰達了」。
廉影看她說的直白,像是看出了自己的心事,有些害羞道「姐姐取笑我」。
廉琯衿看她的表情也明白了果然被自己說中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難道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好了,你好好準備吧,有什麼事想要找我,儘管到我房間來」。
廉影看她轉身要走疑惑道「姐姐,您不學了?」
廉琯衿卻說「急什麼,不是還有幾日嗎?我先去躺會」。
廉影想著獻食宴重要,又擔心她被人嘲笑,好心勸道「姐姐!」
廉琯衿卻擺了擺手,將門一關。廉影看著緊閉的房門自然不敢再過問,只能跟著師父學起來……
一連數日,廉琯衿被溫良看著也沒有機會出府。
趙孔更是查遍了皇都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人,晚上又灰溜溜的到了王府回道「王爺,屬下快要把皇都翻了個底朝天,可那二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一點蹤跡都沒有」。
蕭稷想著兩人目中無人的樣子,難平心中的憤怒道「那就繼續找,本王不信,一個黃毛丫頭還有通天的本事」
趙孔只好點頭「是!」
這日,廉琯衿看溫良不在,廉影還在一絲不苟的練著廚藝,她悄悄的走進廚房看了半刻,廚師正在認真教廉影如何切花,雕刻……
廉琯衿朝著身後伺候的一眾人說道「你們陪著二小姐好好學,凡事要聽二小姐差遣」說完又出了廚房,臨出門想到什麼還不忘再次交道「記住小聲點!」
回道屋裡的廉琯衿坐在桌子旁喝了口水,看著院里忙裡忙外的人,朝一人說道「去叫莫頌過來」……
不一會,莫頌走過來問「夫人不是讓你學做菜嗎?你怎麼做這裡」說完又看了看一直認真的廉影……
廉琯衿不滿道「這種手藝豈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成的,也是難為娘的苦心了。」
莫頌問道「所以,你就這麼放棄了?」
廉琯衿卻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道「怎麼會?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能當縮頭烏龜,不僅如此,我還要借著這個機會把謝嫣嫣搶過來呢!」
莫頌淡淡回應「想法不錯,不過,你連火都點不著,拿什麼出來?」
「不是有你呢嗎」廉琯衿笑笑又朝他說道「走,咱們去逛逛,中午我請你去雲隱樓吃大餐」。
不久,她換了裝,手持一把扇子走了出來道喊莫頌「走吧!」看莫頌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著,拉著莫頌笑笑往外走去……
布曼看二人往外走提醒道「小姐,夫人讓您在家學手藝!」
廉琯衿說道「我是去學手藝的,不過是更好的地方」。
布曼又勸「小姐,您這樣出去了,夫人問起來,奴婢是要遭殃!」
廉琯衿覺得她話多瞪著她一眼威脅道「遭殃,你倒是再多說一句,看看現在誰要遭殃」。
布曼知道她的脾氣,不敢再過問,只能看著兩人遠走。
大街上兩人走著,看她左右觀望,莫頌問「你在找什麼?」
廉琯衿說道「我想買點香料,看看附近有沒有好些的鋪子?」
莫頌又問「你是懷疑城中有香料鋪與太僕寺失銀一案有關?」
廉琯衿提醒道「噓!我知道你了解我,那就不要說出來,要是我猜的沒錯,這件事情可就大了,沒把握之前暫時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以免打草驚蛇」。
皇都的鋪子很多,他們挨個進去瞧了,有些看著他們裝打扮非富即貴熱情招待,有些眼拙看兩個男子進來乾脆趕了出來,轉眼到了中午,廉琯衿抱怨「這一上午竟然沒有任何收穫」
莫頌關心道「餓了嗎,我們先去吃飯吧?」
廉琯衿建議道「好,上次去雲隱樓吃的片鴨味道倒是不錯,今天我們再去」,莫頌點頭應答。
到了雲隱樓的門口,兩人看到一排守衛將門圍的水泄不同,旁邊兩匹神威的駿馬平排拉著一輛車氣派的停在那裡,馬車足有三四米之寬,墨蘭錦緞的帘子遮住窗口,安靜的向下垂,雲隱樓也不再是賓客滿堂,反而裡面靜悄悄的……
廉琯衿心裡想著,這是誰這麼大的排場,莫不是皇上也出來覓食了,看了看莫頌,莫頌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誰,廉琯衿又問他「那,我們進去看看?」
莫頌道「隨你的心情,不過看樣子不像皇上,皇上若出宮了,怎麼會沒人知道」。
「走吧」說著二人往裡進。
守衛看來人攔著大聲道「站住!」
廉琯衿問「怎麼,今日雲隱樓不接客?」
老闆聞聲走過來,客氣的說道「兩位公子,今日咱們這裡來了貴客,喜歡安靜,閑雜人等都要避開」。
廉琯衿笑笑好奇問道「什麼貴客,這麼大面子?」
門口守衛斥責道「豈是你想知道就知道的,還不快滾!」
廉琯衿笑笑搖搖頭感嘆「連侍衛都狂妄,算了,我們走,別在這看狗仗人勢」,說著想要回去,誰知守衛聽了她的言論覺得她不敬,便拔出劍往她脖子上一放道「放肆,竟敢出言不遜,我看你不想要命了吧?」
莫頌看有人敢當著他的面子威脅廉琯衿,自然不是吃素的,把手中的劍一抬,朝那人推了一把,那人用力接招依舊退了兩三步,眾人卻看到他完好無缺的直直站著……
廉琯衿攔住他提醒道「算了,我們走吧,回來沒幾日,別把皇都的人得罪乾淨」。
莫頌聽了廉琯衿的話想要走,吃虧的守衛看他們要走自然不肯放過,為首的守衛一聲令下「攔住他們」,一群侍衛就將他們圍了起來,廉琯衿看看莫頌,攤攤手道「我可沒闖禍,我都打算走了,是他們有意為難,我也沒有辦法」,莫頌看看圍了一圈的侍衛沒有說話,廉琯衿又問道「這些人你應付的了嗎?」
莫頌無奈問她「難道你只想著打架嗎,沒有別的方法解決了?」
廉琯衿撇撇嘴表示沒有,莫頌只好抽出劍,剛要左右開打,聽到陳奇從雲隱樓走了出來,朝眾人大喊一聲「住手!」
眾守衛停下來,彎腰朝陳奇身後一人頷首恭敬道「王爺!」
廉琯衿轉過身子緊接著看見一個男人站了出來,長相自然是英俊不凡,神態更是威嚴冷漠,廉琯衿與他對視一眼,只覺得他一雙黑色的瞳孔如夜裡狸貓的眸子,陰沉的讓人害怕,哪怕是外頭陽光正盛也沒暖上幾分,廉琯衿看看莫頌,莫頌的表情告訴她,他也不認識……
蕭樂謀開口道「皇都城內,光天化日,也敢有人用刀動劍?」
看來者不善,廉琯衿恭敬道「這位王爺,我們不過不知道您在裡面,誤闖了進來,都要走了,是您的侍衛不依不饒,既然王爺也覺得不妥,那我們這就走便是」。
蕭樂謀看她如此膽大,朝自己爭辯,心想這女人太不知道規矩了,穿著男人的衣服跑出來撒野,又知道他的身份還這般不知禮數,回道「這麼說,還是本王教管不力,既然來了,本王看,就別走了,侍衛有錯,本王請你吃飯……算是給你賠禮了?」
廉琯衿看他陰陽怪氣,也聽出話中有話,看他陰沉的面色不好招惹,想著趕緊離開才是,於是道「不敢勞煩王爺!」說完準備早點離開是非之地……
看他們轉身,蕭樂謀冷哼一聲道「想走?」
陳奇看到他的眼神,帶著身邊的隨身護衛拔劍上前捉人……
廉琯衿看這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又想著剛剛得罪完蕭稷,不想再打起來,往後轉身,故技重施道「參見皇上」。
眾人聽到緊忙回頭,發現上當,再轉身來看,人已經不見了……
張奇隨著蕭樂謀十幾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狡猾又膽大的人,自然震驚道「王爺,這人……」,蕭樂謀沒有言語,眼神卻里充滿了殺機……
廉琯衿走到相府門口,笑這向莫頌吹噓道「這些王爺平日里作威作福,你說他們怕什麼,還不是皇上,真是屢試不爽」。
莫頌無奈提醒她「行了,你別得意了,還不知道哪位王爺,又得罪一個」。
廉琯衿分析「應該是大王爺吧,不過我聽說大王爺為人和善,看剛才那情形,莫不是我消息不準,你看剛才他殺了我們的心都有了!」
莫頌也說「三王爺我們見過,七王爺八王爺我倒是認識,二王爺遠在北漠,既然是王爺,那也只有大王爺了,不過我也奇怪,大王爺怎麼和傳聞不太一樣,該不是人前都是裝出來的?」
廉琯衿卻不以為然「他為什麼要裝,皇上喜歡驍勇善戰,殺伐決斷的,他裝成白太陽難道想斷了自己的儲君之位,照我看,這大王爺沒本事是真的,和善的美名也是為了面子硬讓人加上去的」。
正說著她看到花園裡廉靖遠正和一人說話,興奮的跑過去說道「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廉琯深道「今日剛回來,我早在北漠就聽說你回來了,這次不出去了?」
廉琯衿點頭「不出去了,在家好好陪著爹娘」。
廉琯深打量她一番笑道「你就只會說,我剛剛還聽爹說你在家學廚藝,怎麼?穿成這樣,不會偷偷跑出去了吧?」
廉琯衿看看自己的裝扮道「大哥說什麼呢,我一上去都在廚房學切菜,這樣做起事來方便」說完不管廉靖遠看她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又問「大哥,北漠戰事怎麼樣了,怎麼你突然就回來了?」
廉琯深道「這不是跟著二王爺回來的嗎,經過上次北漠一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現在敵軍也是自顧不暇,北漠看來是能消停一陣子了,所以二王爺打算回來好好計劃怎麼能徹底解決北漠戰事,畢竟這麼多年了,兩國總僵持著也不是辦法」。
廉琯衿朝莫頌看了看,兩人心照不宣,表情有些迥異……
廉琯衿吞吞吐吐求證問道「這麼說,二王爺,現在……在皇都?」
廉琯深點頭回道「嗯,今日剛回來」。。
廉琯衿又看看莫頌,哭笑不得……朝兩人說道「爹,大哥,我先回去了」
廉靖遠看著她的背影歪歪斜斜無精打采,廉琯深也覺得她反應異常問「她怎麼了?」
廉靖遠道「不管她,我們進去吧」。
莫頌看她行色匆匆,嘲笑道「看來,今天見得應該是二王爺」。
廉琯衿不悅道「也不知道今日運氣怎麼這麼好,出門就見這尊瘟神」
莫頌也無奈「但願他認不出你,幾個王爺中就屬二王爺最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光憑著謀慮籌劃也能讓和北漠野蠻之族周旋多年,得罪了三王爺倒是好辦,大不了明裡認個錯,這二王爺就不一樣了,他可是睚眥必報」
廉琯衿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畢竟我爹是宰相,他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莫頌道「丞相的勢力確實對每個王爺都是吸引,好在這樣,他暫時應該也不會如何,可皇上有意將你和三王爺搓成一對,二王爺早就視三王爺為勁敵,怕我們這次無意的冒犯他會多想,影響了丞相」。
廉琯衿也沒有辦法,事情已經做了也只能硬著頭皮這樣了,說道「既然都這樣了,多說也沒用,我去看看廉影」……
廉琯衿進了廚房,看還在用心學習的廉影問道「你這是想做什麼?」
廉影小聲恭敬的回答「姐姐,我想做成一座磐山」。
廉琯衿拿起案子上的食材,看了看又問「你這是要獻給皇上嗎?」
廉影諾諾的問「只能獻給皇上嗎?」
廉琯衿告訴她「當然不是了,皇后,貴妃娘娘,王爺,朝中有威望的大臣,只要參加宴會的,你都可以獻」。
廉影聽了這才放心的「哦」了一聲。
廉琯衿看她一副少女情懷的樣子故意問道「所以你這不是給皇上的?那是給誰的?」
廉影沉默了半餉回道「我聽大哥說,二王爺回來了!」
廉琯衿聽了苦苦一笑提醒道「廉影,二王爺可是有正妃的,他的正妃還是御林軍古家的嫡長女,再說二王爺那樣心懷鬼胎的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動心思」。
廉影解釋道「我沒有,不過是總聽大哥說起二王爺足智多謀,有些佩服罷了」
廉琯衿看著她拆穿道「還沒有,你臉紅什麼,這獻食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未出閣的女子,要麼是表明心意,要麼是代替家族傳達,你想要獻食二王爺,怕爹也不會同意吧?」
廉影卻說「爹同意了的!」
廉琯衿有些不信求證「什麼?」
廉影解釋「我問了爹,他默許了,所以我才準備的」。
廉琯衿不明白又問「那他也知道你要送座山?」
廉影搖頭回道「這倒不知道,我也是有感而發」。
廉琯衿心想「爹莫不是覺得局勢不明朗,既有兩個女兒就押兩塊寶,不過二王爺心思縝密,這傻丫頭哪裡是他的對手」想著冷冷笑了笑……
廉影問「姐姐,你笑什麼?」
廉琯衿道「沒什麼,你若真想獻食二王爺,這山的主意怕是用不得,山為頂天立地,能用的上這個的,必然只有皇上自己,你把這份大餐送給二王爺,到時候二王爺自己都下不來台」。
廉影這才明白,問道「那我該送些什麼?」
廉琯衿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問「明白了嗎?」
廉影點點頭……
終於到了眾人等待的盛宴,皇宮內院的鳳鸞宮內,文武百官依官位坐立與此,中間雕龍附鳳的金色案旁,真龍天子龍顏抖擻,皇后,貴妃各坐左右,殿內金碧輝煌,席案整齊,刺著錦繡圖案的地毯從殿外鋪到殿內,殿中舞姬正飛袖卷裙輕盈做舞……
下面有小聲竊竊私語的,有不敢說話的……
廉靖遠對著溫良問道「衿兒準備好嗎?」
溫良道「出門的時候她才開始,她說了很快,讓我們別等她」。
廉琯甫提醒「爹,您別抱太大希望,我聽伺候她的婢女說,這幾日她連廚房也沒進半步!」
廉靖遠「算了,八成是不來了,看來我得找個由頭給皇上請罪了」。
高處,皇貴妃帶著和善謙虛的笑容朝蕭肆信說道「皇上,臣妾笨手笨腳,宴會有不周到的,可不要責怪臣妾」
蕭肆信稱讚「這麼大的場面,這麼短的時間,愛妃,你做的很好了」,說完看人來的差不多了,蕭肆信示意舞姬迴避,又對著眾人說道「眾位愛卿,今日屬於家宴,既帶來了家眷就不要拘束了,從嶺南新供的荔枝都擺好了,你們都干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嘗嘗……
眾人謝恩之後他又說「朕知道你們都等急了,小勝子,開始吧!」
一個上了年紀,絕對談不上小的老太監,聽了他的命令,走上前來,大聲朝殿外喊道「獻食宴開始,請大理寺卿之女劉繼舒獻食」……
不久,一珠釵滿頭,紫色華服的小姐端著楠木托盤,慢步走來,她姿態端正,腳下輕盈,頷首恭敬,從正門入,穿過長長的氈毯到了御前,小心翼翼的跪下拜道「臣女劉繼舒獻食!」
蕭肆信朝她說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女孩這才敢緩緩抬頭。
蕭肆信看了片刻笑著說「好,劉民,你這女兒生的秀氣端莊,可是隨了你家夫人,不像你,五大三粗!」
劉民站起來笑了笑迎合道「皇上說的是!」
蕭肆信朝他說道「坐下,朕就和你說說話,別這麼拘著」說完蕭肆信轉頭又問劉繼舒「說說看,你這做的是什麼?」
劉繼舒道「臣女所做鳳凰開屏,獻給皇後娘娘,願娘娘容顏永駐,千歲常青」。
掀開蓋子,一道雕刻驚艷的美食呈現眼前,眾人點頭稱讚,蕭肆信也很是滿意道「好,皇后,朕看這隻鳳凰和你正配」。
劉繼舒站起來走過去將所獻美食置於皇后案上,皇後點點頭看看她,她又回到原地跪下。
蕭肆信朝她又說道「入座吧」。
劉繼舒俯身謝恩「臣女謝皇上隆恩!」坐了回去。
勝公公又道「下一位,蘇弼之女王碧平獻食」,王碧平行為得體,來到御前「民女王碧平獻皇上食,願吾皇萬歲」說著將蓋子一掀,一條栩栩如生的飛龍出現,刀工精湛,色香撲鼻……
蕭肆通道「沒想到王小姐廚藝如此精湛!」
王碧平道「謝皇上誇獎,獻給皇上,民女不敢怠慢」。
蕭肆信含笑吩咐「小勝子,賜百香李果給王小姐」,眾人聽到賜東西,都點頭示好……
勝公公道「是,王小姐請入座」說著引她入座。
王碧平走到蘇沐宥的後邊位置坐下,朝蘇沐宥小聲說「哥哥,我剛才沒有給你丟人吧?」
蘇沐宥道「你做的很好,皇上賞了你果子,你好好享用吧」。
勝公公依舊站在蕭肆信一側,大聲道「下一位,官商御使之女范恬,獻食」,范恬走了進來,皇上問道「這是什麼啊?」
范恬端莊回道「回皇上,此菜名叫落葉琵琶,蘇公子喜歡美玉,想必是風雅之人,這道菜希望蘇公子喜歡」說著朝蘇沐宥所坐之處看了去。
蕭肆信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哈哈一聲,笑道「蘇公子年輕有為,才貌雙全,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話用在蘇公子身上倒也相宜啊」。
蘇沐宥起身道「讓皇上見笑了,多謝范小姐」。
范恬的心思昭然若揭,與蘇沐宥對視含蓄笑了笑,慢慢走過去,含情脈脈的將食物擺過去……
勝公公再叫「有請相府二小姐,廉影獻食……」
廉影不急不慢的走了過來,蕭肆信打量后笑著稱讚道「廉靖遠,你這麼漂亮的女兒,以前怎麼不捨得帶出來?」
廉靖遠謙虛道「皇上,別笑話老臣了,臣無能,家裡的女兒調教的不好,就怕給我惹禍。」
「你呀……」皇上搖搖頭看向席下的人又問道「廉影,你這做的什麼?」
勝公公上去掀開蓋子,一碗綠色清湯呈現,眾人看到一片嘩然,蕭肆信問道「這?」
廉影小聲謙卑的道「回皇上,此湯為碧海藏月!」
蕭肆信不解「碧海藏月?」
廉影緊忙接著說「二王爺淵博如海,性情如月,希望此湯,二王爺不嫌棄」。
蕭樂謀看了她一眼,看著一碗寓意頗深的說道「謝廉二小姐,本王慚愧」。
「王爺謙虛了」廉影說著朝他走去,放下湯,廉影剛要走向廉靖遠,又聽蕭樂謀說「請廉小姐與本王同坐」。
眾人吃驚,蕭樂謀解釋「本王看這湯學問甚深,想請廉小姐討教一二」。
廉影朝廉靖遠看去,見廉靖遠點點頭,廉影才默默坐過去。
勝公公繼續道「請散秩大臣之女,黃遙獻食……」
黃遙一身黑袍颯爽而至「臣女獻食三王爺,豺狼虎豹,願王爺戰無不勝」。
蕭稷看過去,她已經把東西放在案子上……
下面有人竊竊私語「聽說黃大人的女兒已經心儀三王爺許久了,上次皇貴妃有意讓皇上冊封夫人,碰巧三王爺去助站大王爺才錯過了」「看著黃遙氣質,定也能舞刀弄棒,怪不得喜歡三王爺」……
宴會過了很久,獻食的人陸續把文武百官的席案擺滿,看小勝子站著不語,皇上問「小勝子,所有的人都獻食完了嗎?」
勝公公回「回皇上的話,已經完了」。
蕭肆信朝廉靖遠看了一眼,廉靖遠嘆氣搖了搖頭表示無奈,蕭肆信也明白廉琯衿並沒有來,只能金口一張朝眾人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開宴,然後評比,今日獲勝者,朕可重重有賞!」
小勝子站直了,抬頭高聲喊過去「開席!」……
話音剛落,殿外卻有一聲清脆悅耳又不乏蒼勁之音傳來道「勝公公,您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嗎,竟然連露臉的機會也不給我?」
大殿內一眾人聞聲看向殿外,廉琯衿一席白衣隨風飄搖,腳下素凈繡花鞋鑲了幾顆紅色寶石顯得尤其生動,腰間交繫上紅色絲帶,耳鬢處兩顆步搖平行著與黑髮之上,紅白相稱,清新脫俗中帶著傲骨的艷麗,她眼若暖月明照,鼻如小山陡峭壁,雙唇似張微張如含櫻珠,微微一笑兩排皓月露齒白,眾人獻食頷首彎腰,唯有她趾高氣揚,絲毫沒有怯場,明明一副千金嬌嬈俏佳人,活生生走出廝殺百里不輸人的氣勢,在眾人的好奇瞭望中,款款而來……
廉琯衿用餘光掃了殿內人一眼,她回來的時日不多,但認識的不少,無論是范演父女,還是蘇家眾人,都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她,好像根本沒想到她會來到殿上,廉琯衿又看到蕭稷朝她看來,不覺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王碧平輕聲問道「哥哥,怎麼是她?」,蘇沐宥沒有回答,眼睛看著她,溫婉的揚了揚嘴角……廉影看到身旁的蕭樂謀不悅的盯著她,依舊陰沉的眸子……
蕭肆信雖不篤定但也覺得除了她沒誰了,問還是要問句的,於是剛開口道「這位是……」話音還未落,廉琯衿已經走向前自報家門「臣女廉琯衿,參見吾皇,願吾皇與地同壽,願天興與天同齊!」
「廉琯衿,怎麼是她?」席間多少人用難以置信震驚的眼神看著她……
蕭稷聽了她的身份,想著這就是父皇為自己找的王妃,自然也異常驚訝……
蕭肆信自然不是很意外,朝她說道「廉琯衿,朕以為你要抗旨呢」。
廉琯衿聽了才跪下說道「臣女廚藝卑劣雖不敢獻醜,可念皇恩浩蕩更不敢辜負!」
蕭肆信點點頭「嗯,起來吧,地上涼,既然來了,那就把你準備的菜品讓大家看看吧」。
廉琯衿站了起來,沒有掀開蓋子的打算,反倒是不急不忙朝皇上身旁的小勝子玩笑道「勝公公,您剛才把我落下了,現在過來,幫我掀蓋子,我也算不和你有這段過節了。」
眾人看她竟敢使喚皇上御用的太監,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蕭肆信倒沒有生氣反倒笑道「廉靖遠,你這丫頭,和你一樣啊,分也要分個清楚」。
廉靖遠自然要一臉嚴肅道「衿兒,御前不要失禮!」
廉琯衿不領情卻朝他反駁道「父親從小教育女兒行端坐正,女兒想,既是如此,那人後或人前必能拿得出去吧?」
蕭肆信聽了哈哈一笑「廉靖遠,你這麼能說,在這丫頭面前倒是沒話了吧?」
勝公公看皇上心情很好,含笑彎腰上去,把蓋子拿起來,五顆饅頭露出來,眾人嘩然,面面相覷,范恬暗暗嘲笑,王碧平也看不上眼,三王爺冷笑出聲,一臉等著看笑話,廉影看見蕭樂謀變了眼色盯著廉琯衿,嘴角有些微動……
蕭肆信與皇貴妃也互相看了看,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心裡想著不管什麼葯這種場合,拿這樣的菜品出來怎麼說也是掉架子,蕭肆信有些不解道「廉琯衿,你給朕說說,你這什麼菜?」
廉琯衿笑了笑回道「皇上,您莫不是糊塗了,這分明就是饅頭,哪裡是菜?」
廉靖遠假裝責怪道「衿兒!」
蕭肆信卻不在意「無妨,你倒是實誠,那你就說說,別人都獻各式各樣的菜品,為什麼就你上了饅頭?」
廉琯衿又道「皇上說獻食,就沒說獻什麼,臣女想著各位小姐定然是準備了山珍海味,怕各位吃的膩了,就準備了主食」說著微微一笑,神態自然,像是同齡人之間的探討,又像是家人之間的家常……
蕭肆信不禁又問「那為什麼是饅頭呢,這主食種類也多了,怎麼也要做些色香味俱全的,你這……」,看皇上一臉嫌棄的說出口后,人群的嘲笑聲也紛紛傳來,廉琯衿卻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說道「回皇上,臣女這道食物可不是普通的饅頭」。
蕭肆信問道「哦?」
廉琯衿娓娓道來「此物名為五穀豐登」。
皇上笑著,心裡想不過是五個饅頭,這名字倒是起的合心意,不覺更加好奇她的說辭念道「五穀豐登?」
廉琯衿再次跪下,正對殿前正經大聲回道「臣女天興國十二年,隨家師雲遊,從北至南所經之處,餓殍遍野,凍骨橫路,就算經商富餘之家,遇短年也只能喝粥充饑,更不敢奢望普通人家能吃上飽飯,臣女當年六歲,驚慌失措,卻不敢不想如何是好,臣女愚鈍,還沒想明白,晃晃十年過去了,此次回歸,臣女從南至北,以為當年的場景還要再經歷,便日夜憂心,哪知回城才發現,臣女心念之難早已不見,如今國富民強,疆擴土安,百姓富足,繁盛祥和,臣女問家師才知,有大王保南伏,有二王護北疆,三王定皇都,七王安東清,八王平西江,各位王爺為守天興,為強天興,流血揮汗,不辭辛苦,臣女感動,便想替天興數萬萬百姓謝各位王爺,給百姓一個五穀豐登的太平盛世」話語間蒼勁有力,不卑不抗,震耳發聵,餘音響徹殿內……
蕭肆信起身拍手「說的好!」
眾臣也趕緊起身,表達聞聲感動的心情,也表達自己與皇上感同身受的情感,紛紛再跪下說道「吾皇萬歲,天興萬歲」……
良久,蕭肆信才擺手示意大家坐下欣慰道「廉琯衿,你起來,今日之宴你這道食最合朕的心意,說,想要什麼,朕賞給你」。
廉琯衿謙卑的笑了笑說道「謝皇上賞賜,不過臣女別無所求,只想請各位王爺吃完臣女所獻食物,感受百姓心意」。
蕭肆信隨口應道「這有何難,你們幾個聽到了嗎」。
皇上下令幾位王爺定然是不敢不從的,幾位王爺齊聲應道「兒臣遵旨」。
廉琯衿端著自己的傑作邊走邊說「皇上,這用五穀做成的饅頭別看樣子普通,可是有學問的,臣女搭配了王爺們愛吃的口味,例如這米面,臣女選用金絲小棗為內心,桂花熬制,軟糯香甜,想必大王爺喜愛」說著端到大王爺面前,蕭樂清掰開一看,果真內里豐富,笑道「著饅頭看著普通,可是內藏玄機」嘗了一口「嗯,味道甚佳」。
廉琯衿蹲在蕭樂謀案邊又說「這豆面臣女用了精肉熬制高湯,有慢火燉煮時蔬,搭配北漠特有的臧紅油可使人神清氣爽,二王爺請用」看蕭樂謀暗暗捏了把她送盤子的手,邪魅一笑,廉琯衿心裡明白他到底還是認出自己來,極力討好的笑了笑,希望能換個好印象,又看他完全沒有理會自己,廉琯衿趕緊轉身到另一邊……
蕭稷早就看了她許久,她轉身過來,兩人便對視片刻,廉琯衿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三王爺,您這個也是臣女驚心準備的,想必王爺肯定驚喜,請……」說把盤子里的東西獻上去。
回到位子上,廉靖遠盯著她問道「你怎麼遲到了?」
廉琯衿一副愛的答不理的樣子回到「爹,蒸饅頭不要時間啊?」
溫良輕聲責怪道「你這孩子,做事不靠譜」,廉琯衿這才收回一直看向蕭稷的眼眸,朝她眨了眨眼睛笑了笑,溫良搖頭無奈道「你啊,回去再收拾你」。
蕭肆信開口道「宴會開始吧,大家不要拘束,待會還要評比美食呢」。
「是」轉眼間廳里熱鬧起來,左右相隔的臣子說起家常……
蕭肆信看著幾個王爺又提醒道「你們幾個,廉琯衿獻的食物可要吃乾淨,朕看著你們呢」。
大王爺笑著說「父皇,兒臣都吃完了,味道真的好」說完又看旁邊蕭稷未動的樣子問道「三王弟,你們怎麼還不動啊?」
蕭稷在眾人的目光下這才不願意的拿起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廉琯衿一眼,她正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問道「三王爺若不是嫌棄臣女手藝不好?」
蕭稷應了句「怎麼會?」,然後象徵的吃了一口,便嘗到一股苦澀中帶著腥味,他臉上微微有些變化又忍了回去,暗暗朝她瞪過去,強忍著噁心吞了下去,又聽廉琯衿得意的明知故問「三王爺?您覺得味道如何?」
蕭稷一萬個想教訓教訓她,又礙於朝廷百官在場不能將好好的宴會毀在她手裡,似笑非笑的拿著東西朝她說道「還好,你要不要試試?」
廉琯衿趕緊擺手假意委婉「不用了,臣女不餓」說完不忘誠心的笑了笑。
廉琯甫看她德行,又看蕭稷面色難看,心裡便有些疑問「你笑什麼?三王爺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會是……」
廉琯衿敢作敢當,顯擺道「當然是我驚心準備的,我可是找了好久的芥汁加上苦瓜汁和面做的,又加了魚腥草調味的哦?」。
廉靖遠聽到瞪了她一眼,廉琯衿接收他無奈的表情,趕緊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一本正經的整了整衣裙,正襟危坐。
廉影看蕭樂謀拿著手裡的饅頭看了半天也沒有動口問道「二王爺,您一直在看這饅頭,可是有什麼問題?」
蕭樂謀冷冷回到「沒有,不過覺得你姐姐的手藝有些差,說了這麼多,也不如你這碗湯合本王心意」頓了頓又說道「所以啊,這女孩子還是像你這般恬靜的才會有此才情」。
廉影還在猶豫要不要如實相告,蕭樂謀已經將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收入眼底,歪著頭問她「怎麼?本王說錯了?」
廉影緊忙誠實回道「臣女不敢隱瞞王爺,其實這湯,也是姐姐的主意」。
蕭樂謀聽了,意味深長的看了湯一眼,表情有些複雜,又看廉琯衿已經不再理會場上任何人,反倒認真品嘗各樣的美食,與其他端莊淑靜,靦腆嬌羞,有禮有節的人完全兩樣,這樣洒脫還真是與眾不同,不僅暗暗道「碧海藏月……有意思!」
廉琯衿看殿內嘈雜,自己又吃的差不多了,歌舞也沒有什麼新意,來找廉靖遠寒暄的官員也都一副模樣,自然坐不住,悄悄的湊到廉靖遠的跟前問道「爹,我能不能出去透透氣?」
廉靖遠知道留她在這也沒有別的要事,反倒擔心她人前不老實,叮囑了一句「記住,這是皇宮,不要胡跑」算是答應了。
廉琯衿點頭「是」了一聲,提起衣裙起身悄悄從側門跑了出去……
鳳鸞宮風景宜人,香氣撲鼻,青石路兩邊開著各樣的花,石榴花還美得動人,池塘里荷花就爭著上場了,這樣的美景若不是純然天成,那便是鬼斧神工的園藝手藝了,她不禁感嘆這宮裡的東西果然好,走了幾步看池塘的龍魚搖曳著驕傲的尾巴游來游去,她拿出事先藏了的一塊點心,掰碎了扔下去,一群魚便印著月色圍了上來,她邊欣賞著不可多得的美景,邊心裡想著若是順利,待會自己定然會撥得頭籌,如此可以藉機開口讓皇上賞賜協查太僕寺失銀的案子,到時候這三王爺就是再想,也是留不住春風閣的人了,想著想著不禁滿意的樂起來……
韓嶺跟著蕭稷出來,聽蕭稷講了廉琯衿闖王府的事驚訝的托不住下巴道「王爺,您說什麼,闖王府的竟然是廉相家的小姐?」
蕭稷哪裡能想到堂堂的丞相之女還是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女人竟然不乖乖討好自己,反而不怕死的大庭廣眾之下戲弄自己,於是自嘲道「本王早該想到,誰還敢在皇都里這麼膽大妄為」。
韓嶺安慰道道「也不怪,十年了她基本很少回來,王爺您不認識她也算正常」,說著無巧不成書的看見池塘邊的人影,蕭稷暗暗想著冤家路窄,擺手示意韓嶺停下腳步,自己走上前去要去一問究竟。
他朝著她走去,看她朝著池塘看的正歡的樣子,又想到她往日的德行,暗暗不滿皇上竟要指婚……
廉琯衿正想的入神,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聲響,自己回頭時才看到蕭稷已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嚇的毛骨悚然,又馬上若無其事的上前捏著恭敬的語氣道「參見三王爺」,然後不再等他理會,就加快腳步朝前面快走……
蕭稷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伸手拉著她的胳膊攔住她問道「你跑什麼?」
廉琯衿臉不紅心不跳說道「沒有啊,臣女突然餓了,回去吃東西」說著拍拍蕭稷的手示意他鬆開……
蕭稷不僅沒松反而使勁一拉,將她猛地推在池塘的石圍上,她感覺身上微微一疼,剛要掙扎,又聽到蕭稷朝她低沉有力的質問道「你擅闖王府,本王還沒找你算賬,今天竟然還敢戲弄本王」。
廉琯衿拿出了看家本領,這時候不嘴硬什麼時候用得了這個技能,反駁道「三王爺,您在說什麼呢,初次見面就安這麼多罪名,是要嚇死臣女的!」
蕭稷見她紅口白牙的胡說八道氣憤道「你說起謊話還真是臉不紅心不跳,初次見面?」
廉琯衿一本正經朝他問「難道不是嗎,還是三王爺夢見過臣女?」
蕭稷對她的話說八道不予理會又責問道「你知道闖王府是什麼罪嗎?」
廉琯衿滿不在乎說道「抄家啊,不過,我又沒闖,三王爺何出此言?」
蕭稷冷笑「還不承認,王府的婢女不是你嗎,軟軟,本王看你的嘴可硬著呢?」
廉琯衿像是聽了笑話,失口否認道「三王爺說笑了,我好端端的相府千金不做,怎麼會跑去做婢女,我圖什麼,圖三王爺你長得好啊?」
蕭稷看她巧言善辯,步步為營,將她的手腕一抓呵斥道「告訴你,別耍花招」。
廉琯衿本能的滿臉委屈的看著他道「三王爺,人家害怕」說著看到池塘里水正深,一個念頭便轉了上來,她倒是也想教訓教訓蕭稷,免得他以為自己好欺負,不如不趁著機會給他留個不好的印象,這樣皇上賜婚的事情就更好推脫了,於是默默轉身,看準時機,當蕭稷不注意的時候使勁朝著池塘的方向推了他一把,卻沒想到她力氣已經很大了,魁偉的身體卻絲毫沒動,這次還真是第一次搭了戲台唱錯戲,她尷尬的笑了笑,極力掩飾自己的無心之過……
蕭稷早就看穿她的詭計,覺得她到了這時依然不老實,嘲笑道「就憑你,還想把本王推水裡嗎?」
廉琯衿被抓了包,又看自己不敵,趕緊賣了個笑臉假裝無辜道「三王爺說笑了,臣女可不敢」。
蕭稷才不管她狡辯,快速反過身來,按著她,她便朝水邊歪斜,身子貼在池塘的石圍欄邊,蕭稷提著她的胳膊用力,只用了一隻手就馬上要將她扔下去的樣子……
廉琯衿轉頭看水面波紋粼粼,又知道蕭稷不是開玩笑的表情,情急之下她想著保命還是最要緊,於是猛然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一雙靈動的眼珠盯著他,賣乖求饒道道「三王爺,臣女可不會水啊」。
蕭稷被她突如其來的靠近,感覺有些不自在,但看她求饒的樣子,倒是有些滿意,又想著她之前的狂妄,不禁冷斥道「想不到你也有求饒的時候,你這樣狠毒的女人,對自己倒是好啊」
廉琯衿更加用力的鎖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被丟出去,身體又朝他貼了貼,靠近他,妥協的商量道「那我們講和?」
蕭稷自然對她的親密舉動很是不習慣,於是晃了晃就想要把她推開,廉琯衿看出他的心思,心裡反而得意,故意更加用力朝他靠近,聽蕭稷問道「你現在才來講和,你覺得你還有談條件的資格嗎?」
廉琯衿卻自通道「三王爺,我爹可是丞相,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您殺了我,我爹肯定與您結怨,對您沒什麼好處的」。
蕭稷看她沒點真誠的樣子,又想著她的身份,虧皇上想將她指給自己,既然皇上提了,那這件事也算成了一半,給他塞人他本就不滿,還是這樣的女人。蕭稷更加想要好好給她點顏色,以免到了王府攪得雞犬不寧,於是恐嚇道「你只是失足落水,跟本王有什麼關係?」
廉琯衿看他不像開玩笑,雙手鎖死牢牢抱著他,蕭稷看她的容顏與自己不過咫尺,又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聽她解釋道「我真不會水,你我都為查案,春風閣搶人各憑本事,闖王府是我不對,我也只是想要真相,吳賽才是王爺侍妾的弟弟,我擔心王爺護短蒙心,是我小人了,三王爺正義凌然,定會實事求是」。
蕭稷看著她的赤炎紅唇,不自在到了極點,緊忙用力扒開她的手,放開她又問「為什麼偷看本王?」
廉琯衿聽到突如起來的問題愣了愣,看蕭稷一本正經的樣子,笑了笑解釋「三王爺,我那是無意的,憑我的本事真想要看,什麼方法找不到,還用的著偷看?」說完看蕭稷依舊嚴肅的表情又解釋「我堂堂一個相女,還是未出閣,我都不怕吃虧,三王爺怕什麼,再說,也沒看到什麼,真的!」
蕭稷看她嬉皮笑臉的樣子,真是無語,故意問道「你還想看什麼?還知道自己未出閣,一個女孩子,竟然如此自私,為了一己私利,連人命也不顧」。
廉琯衿卻不以為然說道「三王爺又不會殺她,我何須內疚」。
蕭稷質問「你怎麼知道本王不會?」
廉琯衿不正經道「臣女當然是看那奴婢有些姿色,想著可能王爺捨不得」,她看蕭稷冷著臉的嫌棄,知道蕭稷對她也沒有什麼好印象,說再多也沒用,於是乾脆站直了直截了當道「三王爺,你把那謝嫣嫣讓給我審一審,有什麼消息我願意和王爺分享,我也不會讓王爺吃虧,萬一真是王爺您小舅子的罪,我便不再插手,任憑王爺做主,如何?」
蕭稷看她在正經與不正經間切換得當,也不想多追究,斜著看她一眼責怪道「什麼小舅子,胡言亂語,廉相就這樣教你的嗎?」看她不再狡辯,蕭稷又說「那女人什麼都沒說,你也別惦記了,你那侍衛你是功夫極好嗎,還是別的路子去想想辦法吧」。
廉琯衿認真探討道「除了吳賽才,和春風閣的人就只有李賢的屍體了,那屍檢上寫的清清楚楚,看不出什麼端倪」。
蕭稷看著她提醒道「驗屍的人就當真靠的住?」
廉琯衿又說「臣女還是覺得春風閣的謝嫣嫣有問題,弄不好她來頭大著呢」。
蕭稷看她剛剛還矢口否認,如今就滿盤脫出,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自然還從沒見過這樣百面玲瓏的女人,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她……
廉琯衿看出他的心思,嘲笑道「王爺看我幹什麼,莫不是覺得我長的比你的雲夫人好看?」
蕭稷淡淡冷笑一下,剛要詬病她臉皮厚,還未張口,只見她突然貼近,變了一副嬌柔臉面,委屈道「三王爺,你這麼跟著我不合規矩,讓我走吧,求求您了」。
蕭稷看她突然轉變,正覺得莫名其妙,心想不知道她又耍什麼花招,想問清楚,看她急忙要走,自然而然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想不到廉琯衿卻順勢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間,又裝作委屈的大聲叫道「三王爺,您放開我,不要這樣!」
正當蕭稷一臉疑惑時,聽到身後蕭肆信的聲音傳來:「稷兒,你在做什麼?」
蕭稷自然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回頭看,皇上,皇貴妃領著雲夫人正看過來,雲夫人並不明白,看糾纏的兩人,臉色大變,輕聲念道「王爺,您……」
蕭稷知道自己被設了圈套,事已至此又無力辯解,趕緊認錯道「兒臣參見父皇,母妃」
蕭肆信嚴斥道「你在幹什麼?」
蕭稷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廉琯衿也正得意的神色朝他看過來,兩人暗暗對視著,對峙著……
看蕭稷沒回,蕭肆信自然也知道他的為人,又不好不給廉琯衿面子,又朝他呵斥道「朕在問你話呢?」
蕭稷未作解釋道「兒臣失禮了!」
廉琯衿看這裡人不多,心想「正好,文武百官在也不好開口,不如趁著機會請皇上幫忙要人」於是立馬跪下假裝解圍「皇上恕罪,都怪臣女得罪了三王爺,三王爺才小懲大誡」。
蕭肆信說道「你還替他說話,你剛回皇都,怎麼會得罪他?」
廉琯衿趁機解釋道「回皇上,太僕寺失銀的案子,皇上交給了家兄追查,臣女想著父親費心培養我,定是想讓我為能為父兄分憂,就求了二哥讓我協查,在查案的過程中正遇著三王爺為了護吳妾妃搶了證人,本想理論,不料臣女嘴笨,得罪了王爺」。
蕭稷真是對她大開眼界,無語苦笑這女人還真是見縫就鑽,說的自己極其委屈……
蕭肆信聽了她的說辭自然明白她要做什麼,於是吩咐道「這樣啊,既然如此,稷兒,這事與你府上有關係你想查也合情合理,不過搶人就是你不對了,畢竟此事牽扯甚多,你讓廉琯衿陪你一起查吧,這樣朕也放心」。
蕭稷這時只能遵命,再看廉琯衿早就得意的笑不攏嘴「謝皇上隆恩」。
蕭肆信朝她說道「起來吧,你剛回來,在外頭辛苦了,也不知道偷偷懶,還幫起廉琯甫查案子」
廉琯衿問道「皇上,您是想誇衿兒能幹,還是想說哥哥甩擔子?」
蕭肆信笑著「你這孩子,都不怕朕嗎?」
廉琯衿賣了個關子「怕,也不怕」。
蕭肆信好奇問「嗯?」
廉琯衿溜須拍馬道「皇上您天資威嚴自然讓人敬畏,不過衿兒一想到皇上向來正義,衿兒也是這樣的人,便想給您親近些多,也好更向您學習,又怎麼會怕?」
蕭肆信笑道「你這丫頭,是不像你爹這麼古板」。
廉琯衿又說道「那當然,我爹日日在我耳邊教導,說王爺尊貴,和幾位王爺說話更要深思熟慮,不可冒犯,可臣女想,幾位王爺也是性情中人,肯定不喜歡心機過重者,但又擔心自己口無遮攔,衝突了王爺,所以,臣女今日來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皇上聖明,能不能給臣女指條明路?」
蕭稷看她得寸進尺,瞪了一眼,卻聽到蕭肆信大笑「行,朕就許你以後想說什麼儘管說,他們誰要敢難為你,朕定不輕饒」。
廉琯衿趕緊跪下來真誠道「謝皇上恩典!」
蕭肆通道「起來吧,別學你父親,動不動就跪,朕要走走,你去不去?」
廉琯衿恭敬道「臣女不敢打擾皇上的興緻」。
皇貴妃上前附聲「臣妾陪您再走走」。
蕭肆信說「不用了,你和稷兒許久沒好好說話了,你們聊吧」。
眾人恭送皇上,廉琯衿看這會自己該得的也得了,抬步要走,蕭稷看她要溜,用身體攔在她身前,諷刺她道「惡人先告狀的本事不錯啊?」
廉琯衿笑笑說道「三王爺哪裡話」說完她又看看皇貴妃站在跟前,故意說道「對了,王爺,春風閣的人,您要是用完了早點還回去,人家畢竟是花魁,總養在王府自己用,未免太自私了,外面那些男人怕是也等不及了」只簡單一句話,果然令皇貴妃臉色大變,問道「什麼,稷兒,你府里養了什麼人?」
雲夫人緊忙解釋道「母妃息怒,是吳賽才的案子的證人,王爺才放進府里的,王爺的秉性母妃還不知道嗎?」
皇貴妃也相信蕭稷,但更不願意流出半點對他不好的流言蜚語於是說道「這是傳出去總是傷體面,儘快送回去!」
蕭稷只好乖乖聽話道「是,母妃!」
廉琯衿帶著謙卑的笑容又朝皇貴妃說道「皇貴妃娘娘若沒有別的吩咐,臣女告退了。」
皇貴妃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廉琯衿便走開了,看她走遠,皇貴妃又道「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幾句話竟然得了你父皇的恩旨讓她查案,又借著不敢說話讓你父皇賜她暢所欲言的旨意,這樣一來,以後她在誰面前說錯話也不用受罰,如此得寸進尺,虧得你父皇想讓她給你做正妃」。
蕭稷看著皇貴妃問道「母妃難道不想讓她給兒臣做王妃?」
皇貴妃當然也有此意,被直接看穿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問道「一個女人,你應該管的住吧?」
蕭稷給了個苦苦的笑臉「母妃,兒臣對管女人沒什麼興趣,還不如把這份心力用在戰事上」
皇貴妃抱怨「母妃知道你和泰兒能耐大,可是母妃著急抱皇孫,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是不是府里的人伺候不好?」
雲夫人聽了自然是請罪道「母妃恕罪,都是臣妾照顧不周」。
皇貴妃卻說道「你別攬責任,一個人任誰也沒有本事生孩子」又朝蕭稷問道「你怎麼回事,王府也有幾個侍妾,還有雲兒,就沒一個入你心的?」
蕭稷看她要嘮叨個沒完趕緊敷衍「她們各各都好」。
皇貴妃追問「那你怎麼從不去後宮,我可聽你府上的人說了,你一個也沒碰過」。
蕭稷笑道「母妃的眼線真多!」
皇貴妃看他心不在焉的敷衍說道「你別貧,你要是真喜歡那個文君想要收了她,母妃也沒意見,只要不是正妃,不影響你的前途就行」
蕭稷吃驚道「母妃聽誰說兒臣喜歡文君,她不過是兒臣的得力膀臂」。
皇貴妃道「還不承認,皇城裡誰不知道你兄弟倆一個文君,一個邢心離,人人可都說了,兩個女將軍讓本宮的兩個王爺只想征戰不想後宮」
蕭稷說道「七王弟對那個邢心離有什麼想法兒臣不知道,兒臣對文君可真沒那個意思」。
皇貴妃問「那你為何這麼寵她?」
「她能幫兒臣殺敵,母妃,讓雲夫人好好陪陪你吧,兒臣還有事,先走了」說著行了個禮,也轉身離開了……
皇貴妃無奈的看著背影「你……」,又看看雲夫人提醒道「你們想個法子拴住他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