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結局
碼頭,孟府。
咚妹兒和墩子回來了,帶回了眾人翹首以盼的海靈芝,這讓很多人都重新生出了希望。
五嫂消失了幾日,也一起回來了,身邊還帶回來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先生,她說此人是精通醫藥之術的郎中,此次帶回來的海靈芝,就要請人家來調製解藥,以克時疫。
松泉覺得,咚妹兒這次回來之後,和之前有很多不同,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她卻說不出來。
似乎,是更漂亮了?
好像又不止這些。
不止是咚妹兒,回來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不一樣。
不過,海靈芝尋來了,眾人都忙於配藥送葯、治病救人,倒也沒有功夫細研究這些了。
最先醒過來的,是煩了。
當時他服過葯,很快退了燒。
睜開眼時,發現眾人圍在他床榻周圍,大尾巴趴在他身邊,咚妹兒臉枕著大尾巴,正看著他笑呢。
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驚喜和欣慰。
煩了最後的記憶,還是刁得志化成黑水。
他並不知道碼頭時疫肆虐的事,片刻回神之後,他還是有些為先前的事情感傷。
他沒有父親了,親生的、名義上的,都沒有了。
大家看出了煩了的失落,倒是一向木訥的墩子先開口了:「煩了,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海天遼闊嗎?快點養好了身體,我們一起出海去看看好不好?」
煩了虛弱的笑了,剛想回應好友的雅興,卻沒曾想,聽到了一個他永遠也想不到會出現的聲音。
「我孫家子弟,怎可隨意出海?」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父親!您怎麼來了?」煩了驚喜的喊出來,不論他之前說的做的,多麼決絕冷漠,可孫權謀一出現,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喜出望外。
他小時候生病,最渴望的,就是得到父親的關懷,可惜連被過問的次數,都寥寥無幾。
對父親關懷的渴望,幾乎刻進了煩了的骨子裡,在這個大病方醒的脆弱時刻,更是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孩子,你醒了。」孫權謀語氣溫和,微笑著走到了床前。
如此慈愛的神態,煩了從未在他臉上見過。
難道哥哥當年,每天都能見到父親這樣的溫暖的笑容嗎?
煩了不免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父親……我……不知我還可否叫您一聲父親……」煩了囁嚅的說。
「好孩子,是為父糊塗,你為了救人,才情急那般的……」孫權謀說著,坐到了床上,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咚妹兒,微微點頭致意。
咚妹兒一直對煩了這個爹沒什麼好感,雖然五嫂遮遮掩掩的,在講父親的死因的時候,對到底是誰殺了父親語焉不詳,可咚妹兒就是對所有當官的,都心生厭惡。
五嫂沒說,是顧及到煩了。
那是咚妹兒自幼的朋友,教會咚妹兒讀書認字,共同長大。
要是她知道了煩了的父親,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咚妹兒該如何面對這個朋友呢。
不如以後讓人找機會將他解決掉,不必讓咚妹兒面對這樣的處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隱忍了這麼多年,又有什麼不能再忍的呢。
「父親,我……」煩了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和孫權謀說,卻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鏘!」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猛地一驚。
大家還沉浸在孫權謀突然轉性的震驚中,猛地一回神,卻發現孫權謀臉上,早已卸掉了慈愛的偽裝。
他滿眼恨意,手持利刃,狠狠朝著咚妹兒刺去!
「啊!」一聲慘呼。
……
五嫂本來和薛神醫一起,在後院調製湯藥,聽見孫權謀來了,扔了手中的藥罐,撒腿就往煩了房間跑,沒到門口,就聽見了這聲慘呼,心裡頓時一涼。
等她衝進房間,發現煩了胸前中了一刀,血流不止,倒在床上。
孫權謀已經仰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脖子上幾道深深的血痕,傷口鮮血汨汨流出,他抽動了幾下之後,漸漸僵住不動了。
臨死前,一雙眼睛死不瞑目,還在瞪著咚妹兒。
大尾巴趴在床沿上,居高臨下弓著身體,背毛炸起,朝著孫權謀的屍體齜牙嘶吼著,一雙眼睛怒瞪得溜圓。
它的體型,頃刻間暴長了很多,抬起的左爪上,猶有鮮血滴落下來。
咚妹兒目瞪口呆的看著孫權謀的屍體,方才電光火石之間,一切發生的那麼快。
孫權謀剛亮刀對她刺過來,接著……就……死了?!
半晌之後,咚妹兒轉目,看向衝進門的五嫂,問道:「媽,我爹,是被他殺死的,對么?」
……
……
時疫已清,洪水亦退,河道回歸正常。
北岸人重回家園,疍家人又抄起了擺渡的營生,南岸的人,也開始在大難之後重建生活。
雖然依舊還是地處三處,遙遙相望,可大家已經是共同經歷劫難的一群人了。
北岸人受困於北山,窮途末路山窮水盡的時候,是疍家人將船駛來,把他們送到了南岸,得以繼續活命。
當碼頭上的所有人,都活在隨時可能被時疫奪去生命的陰影中時,是那個疍家的女孩子,拿回了救命的解藥,送走了瘟神,讓大家活了下來。
如今,不論南岸北岸,能結交幾位疍家朋友,竟然也成了一股風潮。
如今疍家人上岸,也不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有的陸上人見了,還會善意的開個玩笑:「我說兄弟,來了陸地上,不買雙鞋子穿穿?」
疍家人就會笑著說:「就是逛逛,打二兩醋就家去了,不費那個事兒!」
……
……
孟老先生雖然也得到了及時的救治,但是沒能熬過之後的風寒,到底以九十多歲高齡,駕鶴西去。
松泉如之前所說,對於孟府偌大的家業,分文未取。
為父親守孝一年之後,她去了北岸。
王木匠家,多了一位顧盼生姿的老闆娘。
小白龍因為害怕大尾巴,所以也留在了柱子這裡。它很喜歡看柱子作活兒,往往能趴在柱子身邊,陪他老半天。
……
……
杜老闆一家,到底還是回了海上去了。
當初得了咚妹兒和墩子入海去採集海靈芝的消息之後,就是杜老闆派了快船,第一時間把五嫂送往紅旗幫總舵……
老關又可以造船了,他不僅自己造的盡興,還把他的造船術,找了一個傳人,傾心相授,毫無保留。
這個傳人,最初沒有一個人認同,可杜夫人展示了這位傳人縫製的風帆之後,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這位傳人,是口齒依舊有些不如人意的翠兒。
對於到海上生活,造大船,縫大帆,翠兒非常開心。
不僅是做的活兒有意思,有氣勢,還因為,能和最好的姐妹在一起。
……
……
咚妹兒終於如願以償,紋了滿背的紋身,圖騰是飛龍在天。
其它她看中的漂亮圖案,薛神醫都給否了,說和她的身份不配,他不敢亂紋,怕被打。
墩子也入了紅旗幫,屢次隨軍出征,他既作為先鋒大將衝鋒陷陣,又以軍師身份出謀劃策。
出手不凡,贏下了好幾場海戰。
墩子在海戰的戰略布局,戰術運用,調兵遣將和對環境氣候的利用上,都有非常獨到的見解。
人們開始傳說,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王雄展身上,有當年丁一鳴的影子。
煩了深受重傷,幸而薛神醫在側,海靈芝也充足,最終化險為夷。
當年丁一鳴有數十艘藏書船,薛神醫不過只領了一艘醫書船,其餘的閑置多年。
其中,孤本絕本甚繁。
當年改變柱子命運的《魯班書》,不過是其中的九牛一毛。
這些無價古籍,多年來一直都在吃灰,如今,終於有人來辛勤翻閱照看了。
……
對於舉家遷到海上,大尾巴是最滿意的一個。
因為,小銀魚可以放開了吃了,不再需要誰開恩餵給它。
它已經摸清了小銀魚在海中巡遊的路線,它可以飛過去自己抓魚吃啊!
哈哈哈!
開懷飽餐,自由翱翔,飛得漂亮了,還有人給喝彩呢!
紅旗幫的幫眾,沒事兒都喜歡趴在船舷邊上,圍觀龍頭身邊的這隻飛貓抓魚,看它金黃的大尾巴搖啊搖啊,大爪子一揮,小魚出水,它一個扭身就吞下肚了,多漂亮!
大家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
……
海上的其他幫派,如今最怵的,就是和紅旗幫起糾紛,他們是能躲則躲,能讓就讓。
不然的話,頃刻間就引來紅旗幫大軍壓境——
海上,少年戰神王雄展領兵衝鋒;
天上,龍頭少主御巨獸從天而降;
浩浩大洋,稱霸一方,捨我其誰!
……
……
不論戰場上多麼風光,對於咚妹兒、墩子和煩了而言,最歡樂自在的時光,還是在甲板上喝酒吟詩的時候。
吹著海風,賞著明月,飲著美酒。
煩了老愛笑話咚妹兒作的詩蹩腳,咚妹兒就擠兌煩了的酒量差,墩子抱著大尾巴,在一旁撿笑兒偷樂,片刻之後,就會被另兩個人跳起來圍攻……
可在咚妹兒乘著月色,翩翩起舞的時候,三個人就都會沉靜下來。
男孩們不再聒噪,靜靜欣賞著眼前的美人與美景。
五嫂的青梅酒,終於在每次打了勝仗之後,放開了給他們喝了。
一番盡情的歡笑玩鬧之後,咚妹兒每次,都能把兩個男孩喝到桌子底下去。
酒再濃,於咚妹兒而言,也不過是醉微醺。
拿過毯子,給他們兩個蓋好。
然後咚妹兒喊起大尾巴來,輕輕拍拍它的頭,就像她倆小時候那樣。
變大、變大……
飛呀、飛呀……
海天遼闊,咚妹兒騎著大尾巴,在一碧如洗的夜空中,自在的翱翔。
她們掠過浪花奔騰的海面,穿越過層層翻滾的雲朵,朝著月亮和星辰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