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首徒

岐山首徒

午後半晌,修士們酒足飯飽,本是休憩或是入定的時候。結果樓下木板炸開破碎的聲音驚起一片,不多時醉春風客房的門窗開了幾層,都是些忍不住要親眼看熱鬧的年輕人,靈識探知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看戲的渴望。

「這小子還夠執著的。」陸陵倚在窗邊,認出了來者何許人也,「剛出了那麼大洋相,還要拉人回來找場子。」

孫元睿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主,聞言也只是笑笑。

「不會出事吧,」陸陵回頭,看見孫元睿端坐榻上一動不動,不禁有些無語,「你還真能坐得住。」

「岐山派和荊山派的宿怨並非一日,平時弟子碰上有機會便要打一架,」孫元睿嘴角咧開個笑,眼皮卻動都不動一下,「不過他們自有分寸,至少表面上還要維持兩派千年來的和平,犯不著我們這些外派人士替他們操心。」

陸陵遠居西南,每年青雲大比都是匆匆來了又走,對中州的勢力分佈和人際往來並不是很清楚。當下忍不住大為好奇:「但那孩子專門找了人過來給他出氣,實力必然會很強。只怕那唐淑月難以招架。」

「來人只要不是賀雲書,應該就不會出什麼事。」孫元睿終於睜開眼睛,「唐淑月雖然只是金丹中期,但她背後還有一個林宴和。岐山派雖然成天嘴上鄙視林宴和如何廢物,實際上真的敢對上這位荊山首徒的人也寥寥無幾。」

「你說的賀雲書,是不是樓下站的那位?」陸陵往樓下抬了抬下巴。

雖然陸陵平日對中州風雲人士不甚關心,也不了解岐山派和荊山派之間有何宿怨。但他到底參加了幾年比賽,大概也知道青雲榜首賀雲書什麼模樣。

「真是賀雲書?」孫元睿明顯一驚。他翻身跳下床奔向窗邊,把陸陵擠到了一邊。

「真是他。」他一眼看到底下面色漠然的賀雲書。黑色道服的青年眉頭微皺,隱約透出一絲不耐。

「看來這位岐山首徒是挺閑的,」陸陵煞有其事地搖頭,「大比在即,還能騰出功夫給自家出門闖禍的同門後輩擦屁股。」

「他在我心裡的格調降低了。」陸陵手掌朝下壓了壓,表示這就是賀雲書在他心裡的水準。

賀雲書忽然抬頭,目光如電,直直地看向陸陵所在房間的窗口。

但他並沒有看到說話的人,只能看到洞庭山的孫元睿老神在在地擠在窗邊看戲,發現他的目光之後還非常快樂地朝他招了招手打招呼。

孫元睿一向非常自來熟,但賀雲書不是。他面無表情地把目光移開了。

「他還挺敏銳。」陸陵挑眉。他毫不懷疑若不是因為自己房間有設結界,對方的靈識方才已經長驅直入探明他的身份了。

「畢竟青雲榜首,總是有些本事。」孫元睿把手收回來,「這下唐淑月怕是有些麻煩了。」

「你不是說她背後有林宴和撐腰?」陸陵想起那位驚才絕艷的少年,霸佔青雲第六的名號足足四年的荊山首徒。

「別人害怕林宴和,但賀雲書還不至於。林宴和到底沒有結嬰,和賀雲書不在一個實力梯隊。」孫元睿把上半身從窗外收回來,「何況林宴和如今不在,這條街上大概沒有人是賀雲書的對手。」

「需要我出面解圍嗎?」陸陵有些躍躍欲試。

「別了,您老還是乖乖待在這邊吧。」孫元睿連連擺手,「我看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在洞庭山弟子都開始擔心唐淑月的時候,當事人內心倒是一片平靜甚至還想繼續修鍊。她睜開眼睛,看見面色不快的蘇染,顯然已經「看」到了樓下的來人。

「師姐是在氣我方才惹是生非了嗎?」唐淑月跳下床,伸手去捉蘇染的袖子。

「沒有,不管你做了什麼錯事,方才我都在你身邊,是我沒盡到師姐的職責。」蘇染否認,「但我是沒想到賀雲書平日是這麼當他的大師兄的,如此不成體統。」

無論門內弟子做了什麼事,做的事是否正確。當師兄的只管上門去給他鎮場,並不注意對其加以引導和約束。

哪裡像是天下四派的大師兄,簡直是個打手。

「賀雲書平時不像是多管閑事的人,問題大概在那個孩子身上。」唐淑月推開前窗,一眼看見了正將醉春風的匾額踩在腳下碾來碾去的黑衣少年,街上修士大多遠遠地看著,並不上來勸架,無形中形成一個圈,將中間兩位黑衣道袍的岐山派弟子圍在中間。

畢竟是賀雲書,誰敢插手管他的閑事。

「倒是沒想到給陳姨惹下這麼大的麻煩。」唐淑月自言自語,「……好一個岐山派!」

話音未落,她掀起下裳,直接翻過窗子跳了下去。

「淑月!」蘇染一驚。

「那個荊山派的人呢?你不是說要賀雲書過來才稍微顧忌一點嗎?」在醉春風門口撒潑的少年有了靠山,行動自然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他泄憤地又碾了地上的木渣幾下,才繼續仰起頭:「我現在給你把他叫來了,你倒是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破風只在一瞬,接著「當」的一聲,幾乎要震破人的耳朵。龍舟劍和七星刀緊密地互相切割咬合,雪亮的劍光照亮了來人的臉。

「唐淑月?」賀雲書皺起眉,臉上的驚訝不似作偽。

「沒想到我們每次再見都是這種場合,」唐淑月卻一臉平靜,「好久不見,賀雲書。」

賀雲書待要說什麼,唐淑月卻毫不留情地轉過劍鋒,借七星刀的力量從空中一個翻身,再次筆直地削向黑衣少年的後腦勺。賀雲書只失神了一瞬,隨即旋身將少年扯入自己的懷中,腳尖一點地面,瞬間向後退了四五丈。

但還沒等賀雲書站定,他忽然發覺懷中的分量似乎過輕了些。原本一臉驚慌失措的孩子轉過頭,沖賀雲書嬉皮笑臉地眨眨眼。

「嗯?」

下一秒少年消失,只留下一根銀白的動物毛髮,悠悠地落在了賀雲書的胳膊上。

「剛才在樓上聽說你要我下來?」交鋒不過是呼吸之間,眨眼勝負已定。少年的脖子被唐淑月勒在懷裡,唐淑月拿著龍舟認真在他脖子上來回比劃,似乎在考慮在哪裡下手。

「我現在下來了,你想對我怎麼樣?」

「……幻術?」賀雲書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方才誠然是有所託大,畢竟唐淑月比他落後了不止一個境界,賀雲書也不想傷到她。撇去林宴和那一層關係不提,修真界人人皆知唐淑月是荊山派宗主最疼愛的關門弟子,而清微素來又是個極護短的。若是他當真把唐淑月怎麼樣,只怕回去也難跟師父回稟。

但他也沒有想到,向來追求正面對決的荊山派弟子居然會去修習幻術。以致賀雲書堂堂一個元嬰期,居然會著了一個金丹期的道。

「反應太慢了。」唐淑月聲音慢吞吞的,龍舟的劍鋒已經微微陷入少年脖頸的皮膚。

對手開始落入下風之後,唐淑月反倒不急了。這大概算是她為數不多的惡趣味之一。

「師兄!師兄救我!」原本桀驁不馴的少年終於慌了,痛哭流涕地求著賀雲書。

「你應該求我,求他有什麼用。」唐淑月好心地教育他,「你看你剛才求他來給你出氣,他做到了嗎?」

「沒有。」少年哭到開始打嗝,居然真的開始回答唐淑月。因為打嗝,他的喉結上下一動一動,眼看著就要往劍鋒上撞。唐淑月不得不把龍舟拿遠了點。

「這就對了,」唐淑月滿意地點頭,「所以還不快點跟我認錯,然後求我大人大量放你一馬。」

「我,我錯了。求你,求你大人——」

就在此時,變故陡生。原本因為驚慌恐懼淚流滿面的黑衣少年,驟然抬手攥住唐淑月的胳膊。唐淑月只覺手腕一點刺痛,像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了自己的身體。

隨之她右手的靈力居然消散殆盡,軟軟地垂了下去。

「求你大人大量,放我一馬。」原本哭到哽咽的少年說話忽然流利起來,他推開唐淑月的左手,然後站起身。

「是這麼說的嗎?」少年擦掉臉上的淚水,臉上重又變成當初那種居高臨下的桀驁。

唐淑月慢慢眯起眼睛。

「你不是人。」她肯定地說。

為什麼之前居然沒有發現,不管是對方靈力運轉的方式,或是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奇異獸性,還有他那天然高高在上的模樣,無不表露出對方非人的身份。

「那又怎麼樣,」少年輕嗤了一聲,「這也不妨礙你是我的手下敗將,虧你還是個金丹期。」

在少年身後,賀雲書的目光遠遠地投過來,似是憐憫,似是同情。七星刀在鞘中發出嘶鳴,彷彿在嘲笑龍舟主人的一敗塗地。

「好了,你要我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輪到我了。」少年臉上浮現出一種天真的殘忍,「我可不會像你一般,只會說些不痛不癢的廢話。」

「比如?」唐淑月右手被廢,已然失去了戰鬥力。但她居然還能耐心地聽下去,時不時發出疑問。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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