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聖誕節的前幾天，防彈內部的氣氛很微妙。說不清好壞的微妙。

發獃的人數增加了。

原本就柳星染會時不時坐在一邊發獃想事情，現在包括里德在內的好幾人都會時不時的發獃。練習的休息時間，朴智旻不動聲色的環視了練習室一圈，練習特別用勁的幾個人各自靠著牆喘息擦汗，都沒有平時那樣精力旺盛吵吵鬧鬧的樣子了。

看著安靜的成員們，視線一一掃過，最後還是落在了柳星染身上。

柳星染沒有坐下，他站在最後結束動作的地方，感受著自己跳的飛快的心臟以及順著下巴落下來的汗水。還有幾束不知道是他近期突然察覺的還是以前就有但他沒在意的視線。

「外賣送來了，你們在這吃還是去那邊休息室吃？」金世真拎著數量不少的外賣盒推開門問著。

金碩珍撐著腿站起來：「去休息室吧，有點湯還是放桌上方便一點。」其他人也沒有什麼異議，便都起身準備往外走了。

朴智旻突然出聲問道：「哥，有水嗎？」

金世真走在前面回頭道：「沒有，待會你們先吃我去買。」

朴智旻：「沒事，我去買吧。」接著轉頭看向柳星染：「染染，陪我去買水好不好？」

柳星染正有點煩躁幾束斷斷續續的視線，果斷答應。朴智旻便高高興興的拉著人去買水了。

其他人繼續往休息室去，金碩珍想到什麼回頭打趣道：「泰亨，柾國。平時你們不都會吵著也要一起去嘛，今天居然這麼安靜。」

金泰亨打著哈哈跳過了這個話題，總有些沒精神。田柾國小聲的自言自語：「去了他也不理我。」

鄭號錫：「說什麼？」

田柾國閉上嘴搖搖頭，鄭號錫看了他一眼，留個心眼但也沒再問。

朴智旻本來就準備在公司自動販賣機買水，沒想到剛好水賣完了，其他都是一些飲料之類。

「那買飲料？」柳星染提議道。

朴智旻：「染染你要喝嗎？」

柳星染一向隨意：「我都行。」

朴智旻想了想：「我記得樓上好像也有一台販賣機，去看看。」兩人一塊等著電梯，柳星染表示沒幾層，走樓梯一樣的，還不用等。

朴智旻：「一直練習運動量大，該休息的時候就好好休息。」便等著，閑等著無聊就尋了個話題。

朴智旻：「學校最近忙嗎？期末了吧。」

柳星染：「還可以，課題都是很早之前就在做了。」電梯下來了，兩人進電梯，按下樓層。

朴智旻：「染染一定能做得很好，我和朋友天天炫耀他們可羨慕我了哈哈哈哈——」在柳星染有些許無語的眼光下笑個不停。

趁著電梯內的氣氛很好，他話語一轉，「不過既然不是學業的原因，那染染最近怎麼一直發獃呢？」他沒有直接提出是否和成員們有關，哪怕他早就看出來了，還是希望柳星染能自願的告訴他。

柳星染不太想說，視線看著電梯面板上跳動的數字，再兩下，就到了。

「kong！」沒由來的電梯震動了一下，白熾燈熄滅，電梯停住。整個空間陷入黑暗。

「染染！」

「智旻哥？」

兩人同時出聲確認對方，好在空間小，兩人距離也很近。朴智旻一抬手就碰到人了。兩人靜等了一下看還會不會有別的動靜。在確定沒別的動靜后就開始嘗試聯繫外面的人。

朴智旻摸摸口袋：「我手機沒帶。」在黑暗中想問問柳星染，但想想這孩子平時就是出門在外也可能不帶手機的，更何況原本只是要去吃飯呢。

像是能猜到朴智旻在想什麼，柳星染肯定道：「嗯，我沒帶。」

朴智旻就是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柳星染說這話一本正經又理直氣壯的樣子，原本有點小緊張的心情一下放鬆了下來。摸黑拉著人坐下，大面積的觸碰地面能多一些安全感。

朴智旻在黑暗中只能隱約看出周圍的輪廓，面前電梯門不知怎麼突然覺得十分高大，中間長長的黑色細縫好像在變大的感覺，就像有什麼東西從縫隙中擠進來···

「不知道是電梯壞了，還是大樓停電了。嘛——總會有人發現的。染染不要怕啊~」啊啊啊啊啊！我為什麼這個時候想起恐怖片裡面關於電梯的情節！要死要死要死！！

「我不怕，等會兒就好了。」柳星染看不到朴智旻的表情，也就不知道這個小哥哥此刻表情已經僵住了。這邊朴智旻腦中小劇情放個不停，柳星染摸黑要站起來。

朴智旻立馬抓緊他，語氣有點緊張：「怎麼了？」

柳星染：「我拍一下門，外面可能會有人聽到。」

朴智旻：「啊？噢噢噢！——」反應慢半拍的跟著起身，往前兩三步就碰到門了，不自覺的離門縫遠一點，用力的敲打了幾下然後趴在冰涼的金屬面上聽著動靜。

「···」

什麼也聽不到。

柳星染手在門上滑動摸著，摸到了電梯門開合的那條縫，相當冷靜的對著邊上說：「哥，我們把門扒開吧，要是剛好露出一半在出口，就能出去了。」他看電影里這麼演的。

朴智旻連聲拒絕：「不不不！那樣太危險，這種情況還是等專業人士來最好！」人還沒完全爬出去，這時候電梯移動···咔擦！人就剩半截了！恐怖片都這麼演的！

柳星染聽出來朴智旻的有些緊張，便以為是在這封閉黑暗的空間里不舒服了，就更加堅持要開門。朴智旻只好應付著答應了。

門開后的事情他們倒是考慮到了，但首先是門開。電影歸電影，現實裡面徒手扒開門這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出來的。反正用勁的柳星染和划水的朴智旻沒打開。

朴智旻暗暗鬆了口氣：「打不開也沒法，我們等著吧。」拉著人順著扶手桿走到靠裡面的角落坐下。因為沒電，本來溫度就不高的電梯室溫也降下來。沒穿外衣的兩人已經有一點涼意了。

自己背靠冰冷的金屬，柳星染背靠著他的胸膛。朴智旻將人納入自己懷裡，從后環抱著。有實感的滿足所帶來的溫暖是背後只會奪取溫度的金屬也搶不走的。

過了最開始那一陣，現在倒是冷靜下來了。反正等著也是等著，那就聊聊吧。

「染染剛剛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朴智旻極具特色的嗓音在黑暗中更加讓人無法拒絕，而且當下柳星染也無處可避。

柳星染抿著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朴智旻耐心等待著。

「我以為我很了解的，但其實根本不了解，對身邊的人。」無厘頭的開口，但很好理解。

朴智旻：「嗯哼——」

柳星染：「有一些我還不能理解的心情，和以前不一樣。好像就沒法再像以前那樣了。有點害怕。」朴智旻抱緊了他，努力給著溫暖。

柳星染：「什麼心情，什麼態度，什麼舉動···我該怎麼去面對才好？」

朴智旻也猶豫了，他能猜想到田柾國還有金泰亨或者還有其他人是很直白的表露出來了。本來也有些急躁想著是不是自己也要做點什麼，卻沒想到柳星染會苦惱成這樣。

也是，畢竟他們看柳星染時的心情和柳星染看他們時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豈止是苦惱啊，只有柳星染自己才知道那次睡醒一睜眼，田柾國正親著他，完全沒有壓抑的感情透過那一個淺淺的動作就明明白白的傳遞給他了，他是有多驚訝。他也不是完全不懂，以前可能不太懂，但在拍過感情起伏劇烈，充斥各種慾望的《銀河》后，是懂了的。可從未想過，會有身邊人那樣對自己。

那天是柳星染逃開的，田柾國既然行動了就不會後悔，見被柳星染直接撞破甚至都打算直接一訴情長的，柳星染飛快的伸手堵住了田柾國的嘴，僵硬了兩秒一躍而起躲進洗手間。之後就不怎麼搭理田柾國了，也是在躲避。

而後來與金泰亨的一遭，就讓他躲避的人數變多了。

柳星染不是討厭，只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的喜歡和他們的是不一樣的，他們的喜歡是想要成為特別的唯一的那個。

朴智旻垂著眼，下巴放在柳星染左肩上，肉很少的硌著，耳朵貼著柔軟的髮絲，聞著兩人混成一團的汗水味。雙手環繞著柳星染的腰，腰很細，一隻手就能環過，棉質的運動服很柔軟。

他一遍遍將意識集中在某一塊，再到另一塊。把所有與柳星染觸碰著的地方的感知記著。這可能會是最後一次了。

「染染，」柳星染側耳注意聽。

「我喜歡你。」柳星染愣住了。

「是會讓你更加苦惱的喜歡。」柳星染又想逃了。

朴智旻沒有加力氣，手臂再用勁柳星染會疼的。「我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可是還是想說。」柳星染能感覺到腰上的雙臂沒有扣著他不走的意思，反而不動了，這也沒地方可躲啊。

「這世界上不存在誰一定很了解某個人，再親近的人也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了解對方。你也不需要想著改變自己去面對那些變化。我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止一年兩年。你的變化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柳星染真該在亮堂的地方看看此刻的朴智旻，明明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怎麼可以只是說出『我喜歡你』就這樣的幸福呢？

多說一遍，就更幸福一點。

朴智旻：「染染，不要害怕，不論我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會給你多少從未表現出來的情感，都是因你而起。不會離開的。」偏過頭，額頭虛靠在柳星染的耳後，輕緩的蹭著，一遍遍喚著『染染——』。疊字的寵溺夾在朴智旻纏綿的嗓音中流出，聽的人鼻子都酸了。

「我想成為你心裡唯一的花，但更想的，是你所到之處無盡繁花。不是唯一也沒關係。」柳星染始終沉默著，傾聽著。

外面好像有動靜，該是找過來了。

朴智旻不知道他的這番前後不搭的話語是否讓柳星染聽進去多少，他的本意是想讓柳星染想開一點的。

「咚咚咚！」電梯門從外面被用力敲打。

「星染？！你在不在裡面？！」

「朴智旻你還活著沒？！」

「草莓？智旻？你們在嗎？」

「我們聲音太大了，聽不到裡面，安靜安靜！」金南俊說完，外面一下就靜下來了，裡面的兩人都能腦補出六個人擠在電梯門前耳朵趴在上聽的樣子。

雖然很開心能出去，但朴智旻還是有一點嘆息成員們過來的速度。今天這可是大進展啊——站起身應了一嗓子，外面立馬吵吵起來。

柳星染：「我知道了。」突兀的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外面很吵。可是再吵也還隔著一層金屬門，哪裡有近在咫尺的聲音清晰。

朴智旻反愣了一下，朝出聲的地方轉過頭。這時電梯門從外打開了一條縫，筆直的光線落在柳星染的臉上，映在淺灰色的眼瞳中。淡的見底。

柳星染被光刺的眯了眼，朴智旻抬手給他擋住光，柳星染眨眨眼適應了下看向朴智旻。兩人相看無言，隨著縫隙越來越大，也不需要擋光了。

電梯正如柳星染最開始所設想的那樣露出一截對外，剛好夠一人從上面出去。開門的是兩個消防員，一個跳下來半蹲著，示意他們踩著他的手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