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我教你啊。」顧可馨手攥住景園的纖細手腕,她仰頭,嘴角噙著一抹笑,眉目溫柔,有風吹動她劉海,露出白凈額頭和高挺眉骨,她眉骨挺,山根高,越發顯得眼窩深邃,雙眼晶亮,有神,五官立體,漂亮又英氣。
這樣的長相,是最容易博得別人好感的,更別說她待人接物處處溫和有禮,還不吝嗇於給別人講戲,也不怪和她的合作過的藝人和導演都對她讚不絕口。
景園來之前只是聽說,現在親自接觸才知道傳言不假,她不是第一次接觸藝人,相比較那些還沒咖位先把架子端起來的演員,顧可馨這樣的並不多見,可不多見和她有什麼關係呢?景園面色清冷,連語調都沒有起伏:「謝謝,不用。」
直截了當的拒絕,不拖泥帶水,不含糊其辭,不圓滑。
顧可馨大概有點明白剛剛祁連為什麼那麼生氣了,油鹽不進的景園就像一潭死水,縱使扔了一塊石頭下去,也不見任何波瀾,她有己見,並且固執。
這樣的性格在圈子裡,吃虧是遲早的事情,她現在還沒摔跟頭,多半和她家庭背景離不開關係。
顧可馨頓幾秒輕笑,鬆開手,景園起身往造型師那邊走去,她剛下戲,要換衣服和補妝,造型師身邊蹲了幾個女孩,有場務也有外圈的助理,看樣子正在閑聊。
「嗚嗚嗚,顧小姐真的太好了!剛剛我拿『麵包』被她看到了,她還指著我冰水說,這個時候不要嘴饞,多喝溫水,對身體好,她喵的!我沒粉她都要被她溫柔哭了!!!」
「顧可馨嗎?她可是名副其實的寵粉狂魔,我記得她之前有個粉絲生日願望就是能得到她祝福,結果第二年她真的發了條微博祝福,我要是那粉絲,我怕是要上天!」
「哎呀,基操基操,我們顧甜甜就是這樣的啦。」穿藍衣服的女孩一臉與有榮焉,非常驕傲和自豪,她提到顧可馨就壓抑不住愉悅和興奮,一副恨不得想要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好,女孩身側的圈外助理碰了下她胳膊:「話說顧可馨和靳琪是真的假的?」
靳琪是顧可馨的緋聞對象,兩人從前年合作過一部電視劇之後有了緋聞,之後一直被拍到飯局,私會,因為有過合作關係,再加上也沒什麼戀愛實錘,兩人就這麼模糊著,不澄清,不反駁,粉絲也起了哄,給她們安上一個星期CP的名字,就這麼磕起來。
前兩年這個CP還不慍不火,【風動】過後顧可馨逐漸出名,兩人正式同框的機會多了,CP粉立馬暴漲,磕的飛起!
「誰知道真假。」藍衣服女孩聳肩,顯然並不想聊這個話題,明眼人看出她不是很喜歡這對CP。
她身側圈外助理笑:「才一個緋聞而已,你就不高興了?那你瞅瞅時意看顧可馨的眼神。」
她微抬下巴,示意眾人看過去,景園走到她們身側就見到所有人一致看向不遠處,她順著視線看過去,見到剛剛自己坐的位置上坐了個女孩,穿著黑色短裙,露肩款,長發挽起,有幾縷垂在耳畔和細頸處,嬌俏中添了嫵媚,鋼琴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打開了,女孩纖細手指正落在琴鍵上,她側頭,笑的很含蓄。
「顧老師,我這個姿勢對嗎?」時意問話后刻意低頭垂眼,右側身體往顧可馨旁邊傾斜,她很了解自己的身體,知道哪個角度最好看,也知道人與人之間不用過分靠近親昵,若有似無的曖昧才是最勾人的,她在誘||惑顧可馨。
顧可馨低頭就看到她側臉,這處沒燈光,偏暗,視覺差了點,嗅覺就靈敏起來,鼻尖竄著淡淡的香甜氣息,身側的人借著沒燈故意往她身邊靠,綿軟貼在她手臂處,狀似不小心的蹭了蹭。
刻意營造出來的旖旎,還沒有她隨便一句話效果好,這種初學階段的勾||引讓顧可馨失笑,她開口說道:「老師兩字我還配不上,我比時小姐年長不了幾歲,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她聲音就在耳畔,低低的,如上好的樂器,把時意心弦完全撥亂。
叫她名字?似是擁有某種特權,時意眉開眼笑:「好,那我叫您可馨,您也直接叫我時意吧。」
顧可馨微點頭:「好。」
不遠處祁連喊:「快快快!準備了!」
圈外助理立馬滴溜溜轉起來,景園也回神,造型師看到她站在背後立馬站直身體:「景小姐。」
景園微點頭:「我來換衣服。」
「這邊請。」造型師帶著景園去後面更衣室,身後竊竊私語聲不斷,景園卻充耳未聞,明明她處在最喜歡八卦的年紀,卻對一切都心如止水。
也不怪那人有時候說她無趣。
和顧可馨那樣的人比起來,自己確實無趣極了。
景園心裡陡然生出這樣的比較,隨後她搖頭,將腦子裡這種想法撣去。
片場里,顧可馨在和祁連說戲,祁連講解完之後看腕錶,嘀咕:「景園呢?」
顧可馨抬頭,目光落在剛從更衣室出來的景園身上,下一場要拍的是房內戲,兩人第一次見面,劇本里的景園,穿睡衣。
粉色絲質睡衣輕輕罩在身上,長發披肩,有些蓬鬆和雜亂感,妝容很淡,五官精緻,眉目清泠,唇瓣是淡淡的自然粉,薄唇,許是不常笑,唇角兩邊看不出任何往上揚的痕迹,平白給人疏離感,清高,孤傲,從內而外散發出曾受過傷,不願意別人靠近的氣息。
這麼一刻,顧可馨突然分不清站在面前的是景園,還是劇里的聞北。
「景園,過來。」祁連顯然對她這樣的妝容和氣質很滿意,就連語氣都緩和很多:「我來給你和可馨說下等會拍的戲份……」
景園薄唇微動,回他:「好。」
清透乾淨,如泉水汩汩,如珠落玉盤,兩人站的近,顧可馨餘光瞥到景園細長的脖頸,睡衣領口比晚禮服大很多,露出大片白皙肌膚,一根銀色項鏈貼在鎖骨處,墜子沒入領口裡,顧可馨雙手垂在身側,捏著劇本,瞥開視線。
「聽清楚了吧?先拍一遍試下感覺。」祁連道:「可馨你先去門口站著。」
顧可馨點頭:「嗯。」
她把劇本遞給蘇英,往房門口方向走去,身後跟著燈光師和攝影師,祁連拿著對講機,在兩邊都確認無誤后喊了『Action』。
門被敲響,門外站著兩個人,傭人看眼江暮南低頭喊道:「聞小姐。」
裡面傳出聲音,很冷淡:「進來。」
傭人按下門把手,領著江暮南進去。
聞北斜靠在床頭邊,長發鬆垮垮垂在身側,她低頭,大半張臉被秀髮遮住,細頸處有一小片陰影,因為斜靠的姿勢,她粉色絲質的睡衣往上撩起不少,露出纖細修長的雙腿,燈光落在那雙腿上,襯得肌膚更是如玉一般,瑩瑩有光澤。
「小姐。」傭人開口:「老爺讓我帶江小姐過來見您。」
「江小姐?」聲音褪去清冷,多了慵懶,聞北本是低頭,聽到江小姐后抬眼,看向江暮南,她那雙眼瞳孔黑的發亮,彷彿再多的光也照不進去,如深潭,不見底。
「不認識。」聞北換了個姿勢,從身體到言語都透著抗拒:「讓她滾。」
濃濃的自暴自棄感。
躺著的聞北就像是一朵已經被人採擷的玫瑰,雖然失了營養,沒那麼鮮活,卻依舊長滿荊棘,不容許別人靠近,似乎靠近一點,就會被扎的滿身是傷。
江暮南不怕受傷,她就是來擁抱這些荊棘的。
傭人聽了聞北的話有些為難看向江暮南,開口道:「江小姐。」
江暮南沒有回應,傭人面上尷尬,又喊道:「江小姐?」
「卡!」祁連從監視器旁邊小跑過來,喊道:「可馨?怎麼回事?忘詞了?」
燈光散去,眾人七嘴八舌,顧可馨才回神,景園飾演的這朵玫瑰,不妖不艷不嫵媚,卻在剎那讓她聯想到過去,那種快要讓人窒息的自暴自棄感,似曾相識。
顧可馨歉疚道:「對不起,剛剛忘詞了,再來一遍吧。」
祁連點頭,轉頭問景園:「OK嗎?」
「OK。」
「再來一遍。」祁連說完場務打了板子,第二場重新開始。
景園和顧可馨第一場戲,CP感要營造出來,所以費了點時間,第二場拍攝時間比想象中稍長,晚上八點多才結束一天的拍攝,祁連吩咐大家收道具,舉著對講機道:「等會結束在酒店集合,晚上一起吃飯。」
周邊是歡呼雀躍和高聲叫著祁導萬歲,景園從片場走出來,葉辭夕跟著她,態度拘謹,恭恭敬敬,景園不愛她這樣跟著,開口道:「在這等我吧。」
葉辭夕點頭,鬆了口氣:「好。」
景園兀自去了更衣室,沒一會顧可馨和蘇英也去了,蘇英正在接電話,她瞥眼顧可馨,似乎猶豫要不要給她接,顧可馨看到她神色伸手:「給我。」
蘇英咬唇:「是莫姐。」
顧可馨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莫離幫她推了一個廣告拍攝,說是推掉,不如說是換掉,換其他人上,顧可馨早就預料到,所以沒生氣,還在莫離憤怒咒罵望舒時出言安慰,莫離被安撫道,許諾:「你放心,等過了這段時間,再有好的廣告,我肯定給你留著。」
顧可馨笑:「謝謝莫姐。」
她掛了電話,把手機遞給蘇英,眉梢耷下來,夾雜不悅和寒意,蘇英走在前面,在她伸手之前打開化妝室的門,景園聽到聲音轉頭看眼,冷不丁對上顧可馨這副神情,她愣了愣,顧可馨已經恢復常態,眉目溫和,面帶笑:「景小姐也在啊。」
景園落落點頭,再細看顧可馨,沒瞧見她有絲毫不悅神色,似乎剛剛那個表情,只是她的錯覺。
她頭一偏,進了更衣室,再出來顧可馨已經不在了,葉辭夕等在門口,她見到景園出來說道:「景小姐,她們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也走吧。」
片場只剩下零星幾個人在忙著收拾,景園拎包走在葉辭夕身後,兩人往酒店的方向走去,攝影場地距離酒店不遠,大概一刻鐘的腳程,葉辭夕眼觀鼻鼻觀心認真走著,身邊的人突然慢下來,她轉頭看到景園在包里翻找。
「景小姐,您在找什麼?」
景園沒抬頭,簡短道:「手機。」
她說完一怔,回想起自己將手機放在梳妝台上了,葉辭夕忙道:「您在這等我一會,我去拿。」
景園開口說道:「不用。」
依舊是拒絕的語氣:「我自己去,你在這等我。」
葉辭夕不敢忤逆,明明這些都是她這個助理應該做的,但景園只要一個眼神,一句話下來,她就不敢反駁了。
「那您路上小心。」葉辭夕憋了憋,就憋出這句話,景園已經快步往攝影棚走去了,有路燈,所以她走的很快,眼看快到攝影棚時迎面出來一個人,很眼熟,景園想幾秒,認出這個是之前坐在顧可馨身邊的女人,聽別人說,叫時意。
她沒放在心上,正準備低頭,在時意旁邊的樹后伸出一隻手,直接將她拽了去!
景園面色微變,立馬就往前幾步,耳邊傳來聲音。
「你瘋了吧!誰讓你來這裡的!」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遇到壞人,景園往前走的步伐頓住,準備往旁邊走,她沒有竊聽別人隱私的愛好。
「我聯繫不上你,就過來看看,顧可馨不在?」男人聲音很低沉,聽起來經常抽煙,有被煙熏過的沙啞。
時意沒好氣:「我都說了,有事我會聯繫你,你不要擅自聯繫我,好嗎?」
男人語氣很猶豫:「可是你今天都沒聯繫我。」
「我沒搞定聯繫你幹什麼!」時意有些惱怒:「再等等,我今晚就打算出手了。」
男人點頭:「她能接受?」
提到她,時意眼底浮現笑意,有些嘲弄道:「那人脾氣好,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今晚有聚餐,我會多灌點酒,晚上跟她去房間,想做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她說完左右看看:「行了,事成之後我會聯繫你的,別再來找我,要是被人發現壞了事,你自己想想後果。」
男人身體莫名一顫,他聲音和著夜色,壓低到聽不見:「知道了。」
時意不想聽他啰嗦,抬腿往外走,樹下很安靜,空無一人,只殘留淡淡的清冽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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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園:我是不是很無趣?
顧可馨:誰說的?
景園:朋友說的。
顧可馨:胡說,你一點不無趣,有時候還特別有趣。
景園:什麼時候?
顧可馨:在床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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