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
景園是最後一個到包廂的,其他人都落座了,顧可馨右側的位置空著,她踩著高跟鞋走過去,坐下,身側顧可馨微微仰頭,嗓音稍低:「來了。」
嘴角噙著笑,眉眼溫柔,景園對上那雙清亮眼睛倏而想到剛剛無意聽到的話。
「那人脾氣好,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今晚有聚餐,我會多灌點酒,晚上跟她去房間,想做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她知道因為她的溫柔善良,正在被人算計嗎?
景園紅唇動了動,還沒說話祁連喊道:「小鄧!」
小鄧拎著啤酒走過來,他放兩打在圓桌上,應道:「祁導還有什麼吩咐?」
「讓服務員上菜。」祁連說完轉頭對著眾人:「明早還要拍戲,咱們就別喝白的了,用啤的意思下,大家覺得呢?」
這桌除了監製,編劇也沒幾個男的,大家紛紛點頭:「沒問題,就喝啤的吧。」
祁連給她們每個人發了兩聽啤酒,不多,不是致醉的量,發到景園時祁連看了她兩眼,說道:「等會吃完我有話想和你說。」
景園接過啤酒點頭:「好。」
她出道跟經紀人陪過酒,酒量算不上很好,但不至於一瓶倒,喝兩聽還是沒問題的,祁連之前和她有過爭執,現在主動遞酒,她要是再不接下就真的抹了祁連面子,她雖然不是很會說話做人,但最基本的禮儀沒丟。
飯菜還沒上,眾人正在閑聊,不知不覺就說到前陣子的百花獎。
「我記得望舒不是拿過那個獎了嗎?」
「對啊,望舒第一年就拿了。」
百花獎屬於跳板類獎項,沒什麼實質意義,通常很多藝人拿過一次之後不會再對這個獎有興趣,再加上這個是新人類獎項,大家都心照不宣,像望舒這樣二登台的,之前還沒有過。
「搞不懂望舒。」
「聽說她新歌的時間定下了,也是二十號。」
「和我們撞一天啊。」
「是啊你還不知道嗎?網上都吵起來了。」
眾人感慨完很有默契看向顧可馨,最近一段時間兩人經常被拉出來比較,她們年紀相仿,出道時間差不多,現在的處境卻完全不同,望舒已經成了一線小花,代言廣告邀約不斷,顧可馨雖然有兩部主角劇,但不抗打,在望舒面前,怎麼看怎麼低一點,就連這次被拉出來群嘲,粉絲也沒辦法有力的還擊回去。
沒有作品,沒有獎項,沒有知名度,粉絲就是想還手,都心有餘而力不足。
顧可馨彷彿沒有察覺身側人的異樣,她正低頭喝茶,茶水是酒店備的,普通大麥茶,被她喝出極品的感覺,舉手投足姿勢優雅,她喝完還問向身側的人:「喝茶嗎?」
景園正在深思,冷不丁被打斷,她偏頭,顧可馨端著杯子,一臉溫和,她頓了頓:「不用,謝謝。」
顧可馨沒在意,繼續喝茶。
其他人見狀已經很識趣換其他的話題。
飯桌上的氣氛頃刻間有了微妙不同,顧可馨在上菜時放下杯子,拿起手機上了會網,和剛剛飯桌上的人說的分毫不差,網上果然開始吵起來了,話題里還有她。
——望舒到底怎麼回事?和宋溪同天發新歌是故意的吧?百花獎我就看出來了,她是針對顧可馨?
——有沒有科普兩人的過節?之前不是沒有接觸過嗎?
——你們是有被害妄想症嗎?什麼叫針對顧可馨?我們舒舒拿獎實至名歸,這次選在二十號發歌也是湊巧而已。
——顧可馨的粉絲就這素質?就這就這就這?沒選上就開始抹黑帶節奏?果然野雞的主子帶了一群野雞粉!
——別來蹭熱度,顧可馨想捆綁吸我們舒舒的血?下輩子吧!
現在兩邊咖位有懸差,望舒的粉絲這麼理直氣壯的懟讓顧可馨的粉絲啞口無言,明明她們不理虧卻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部分理智粉還要當和事老在兩邊安撫,顧可馨指尖落在屏幕上,眼睫毛微垂,沉默。
「來來來,吃飯。」菜上齊之後祁連起身,他手上端著杯子:「都滿上。」
眾人打開啤酒罐,把酒倒在高腳杯里,端著站起身,祁連說道:「先慶祝我們順利開機。」
碰杯聲清脆悅耳,身側的人在商業吹捧,顧可馨也被人撞了杯,她笑笑,只是抿一口。
「顧姐作弊!」不知道誰冒出這麼一句,其他人看向顧可馨,顧可馨還沒開口,周編劇幫忙解釋:「可馨酒量差。」
「我想起來了,上次我看可馨的採訪,她說自己是一杯倒!」
「真的假的?可馨你酒量這麼不好的嗎?」
顧可馨面對眾人的眼神無奈聳肩:「天生的,沒辦法,明天還要拍戲,大家就不要為難我了。」
怎麼有人會為難她,她在劇組的人緣好到爆表,聽說她不勝酒力之後其他人紛紛提議給她的換上牛奶或者果汁,顧可馨隨後要了杯果汁,景園看她把啤酒撥置一邊鬆口氣,繼續和大家碰杯吃飯。
飯桌上的話題聊來聊去無非就那麼幾種,不是資源片酬就是檔期通告,尤其是她們這些人里還有剛出道的藝人,對前途一片憧憬,對未來也滿懷希望,提到自己的夢想雙眼總是藏著光和亮,那樣的神色讓一張張不算普通的臉龐也變得明亮起來,景園聽著她們閑聊正起勁聽到有人叫自己,她抬頭,祁連正沖自己招手,她抿唇,起身走到祁連身邊詢問道:「祁導,您找我?」
祁連點頭:「裡面吵,我們去外面說。」
景園跟在他身後出了包廂。
外面就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是包廂,盡頭是樓梯和電梯,拐角是衛生間,兩人肯定沒法站在走廊上聊天,祁連想了會帶景園走到樓梯口,他打開安全通道的門走進去,拉門的時候發出聲響,聲控燈亮起,景園身形一偏,走進去。
「景園。」還是祁連先開的口:「我和你經紀人通過電話了。」
景園剛剛已經收到經紀人的消息,也知道她和祁連聊過了,她微點頭,態度清冷道:「祁導,上午的事情,抱歉,我語氣太沖了。」
這要是擱別人,肯定會以為還在鬧脾氣,但景園用這種態度和語氣,平白讓祁連有幾分真實感,這孩子就是這樣,傲氣,冷漠,不容易接近,性格使然,難改。
他雙手背在身後:「我也有錯,不該在那麼多人面前讓你下不了台。」
上午那會他就想著劇本和戲份,有些偏執,景園每句話又戳到他怒火上,說話自然不留情面,就差沒讓她滾了。
可是她滾了,誰能來飾演聞北呢?
這個角色在他看到景園第一眼就認定了,是她沒錯,所以他和景園吵的再凶也捨不得放人。
「吻戲到時候再說吧,實在不行,就用替身。」祁連鬆了口,景園垂眼:「謝謝祁導。」
祁連和她說開之後打算拉開門出去,他手放在把手上,想了會又轉頭道:「景園啊,我勉強也算是你前輩,有句話想送給你。」
景園抬頭,眼神平靜,神色如常:「什麼話?」
「過去的事情,該放就放,該鬆手就鬆手,你人生還很長,不要活在過去里。」
景園垂在身側的手蜷縮起,依舊平靜道:「謝謝祁導。」
祁連淡淡點頭,拉開門走出去,景園跟在他身後,兩人回包廂就看到好幾個人端著杯子在圓桌旁遊走,似乎是敬酒,祁連剛回桌就被拽走了,景園獨自回自己的位置。
身邊沒人,顧可馨不在,只有一個杯子空空放在桌上,景園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她也不是很在意周邊的人討論什麼,她只是低頭看眼手機上的時間。
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她坐在凳子上等祁連宣布聚會結束,遲遲沒等來,卻聽到身側兩個女孩竊竊私語:「可馨還沒回來嗎?」
景園眉頭皺了皺,她啟唇好幾次,還是出聲道:「顧小姐去哪了?」
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問話,她身側兩個女孩先是滿臉懵逼,其中一個回神,回她:「不知道,和時意走的。」
「對對對。」另一個女孩點頭:「時意過來敬了酒,然後可馨就跟著出去了。」
敬酒?
我到時候給她灌點酒……
景園腦海突然鑽入這段話,她拿起顧可馨桌前的杯子,低頭聞了聞,除了濃濃的牛奶味外還有淡淡的酒香味,摻了酒,景園面色微變,她放下杯子,站起身,也沒來得及和祁連打招呼就出了包廂。
包廂外沒人,長廊上冷清,景園踩著細高跟徑直往電梯口方向走去,顧可馨的房間號她知道,就在她隔壁,休息時顧可馨還說她要是想對戲可以敲門找她。
電梯緩緩上升,景園心情難得有點浮躁,許是不想看到那麼溫柔的人被陷害,又或者因為那張和記憶中有三分相似的臉,讓她對顧可馨有旁人沒有的感覺。
她要快點!
景園下電梯抬頭看門牌號,她房間是402,那顧可馨不是401就是403,在走廊另一端盡頭,景園踩著細高跟走到403門口,剛準備敲門她頓住,幾秒后從包里拿出手機,進臨時拉的劇組群,打開語音通話,找到顧可馨的號,點擊確認。
隨後音樂聲響起,不是從房間里傳出來的,而是在401旁邊的樓道口,景園聽著鈴聲秀眉攏緊,幾秒后,鈴聲被掐斷了,那人掛了通話。
樓道口的門沒合嚴實,有光透出來,兩個身影若隱若現,景園下意識放輕腳步,站在門口,她剛準備推開門,裡面的燈滅了,時意聲音傳出來:「可馨,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吧?」
景園握住門把手,耳邊聽到顧可馨的聲音,稍低:「回房?」
她說道:「我自己回房就好。」
「可是你喝多了,還是我扶你進去吧。」
時意說完摟著顧可馨的胳膊,用兩團綿軟蹭著她手臂,顧可馨穿無袖上衣,肌膚貼著單薄布料,她能清晰感受到兩團綿軟,又軟又有彈性,身側沒有光,黑暗裡,兩人身體靠的很近,時意緊挨著她。
顧可馨抽出手,在時意準備又覆上去前摟住她肩膀,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時意一愣,隨後咬唇笑,心裡說不出的愉悅,鼻尖是顧可馨身上淡淡香氣,那人聲音微低道:「扶我進去,然後呢?」
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顧可馨的聲音比平時更低,帶有莫名磁性,尤其是貼著她耳畔說話,呼出的氣息撩起她耳鬢髮絲,有些癢,有些燥,有些熱。
只是一句話,時意就頂不住了,她被顧可馨摟在懷裡,雙頰緋紅,顧可馨的腰身很纖細,不盈一握,胸前一團軟軟的,香香的,時意臉悶在綿軟里,覺得剛剛的酒不醉人,現在的人讓她微醺。
氣氛頓時曖昧起來,時意察覺身體里竄動的小火苗按耐不住說道:「然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呵——」一聲輕笑,近在耳旁,顧可馨低聲:「想做什麼都可以?」
說話間她摟緊時意,黑暗中,時意腰身被顧可馨攥住,勒的很緊,兩人身體完完全全的相貼,兩團綿軟擠壓變形,她微微抬頭,能察覺顧可馨的唇瓣擦過自己臉頰,帶點若有似無的香氣,誘||惑,勾人。
時意沒想到一貫溫柔的顧可馨還會有這一面,這陌生的一面讓她心跳加快,有種突然而來的悸動,這刻她忘了自己的任務,就想和面前的人快點進房!想和她瘋狂親吻!想和她瘋狂的做。
時意察覺身體竄起的火苗一陣高過一陣,雙腿里隱隱有水流蔓延,她迫不及待的仰頭,想找到顧可馨唇瓣位置,顧可馨卻抽出右手,準確無誤抵在她唇瓣上。
「想親我?」顧可馨問,聲音低而魅惑,猶如上好樂器發出的聲音,能刺激人的神經,時意摟著她,隱隱覺得自己快要站不穩了,她雙腿發軟,仰頭,幾乎是附在顧可馨身上。
「想。」很想,特別想,瘋狂的想,想親她,想被她親!
時意意識越發混亂,充斥的全是兩人即將翻滾畫面,她有些迫不及待,雙腿軟的更厲害,顧可馨抵在她唇瓣的手蔓延到她下巴處,往上抬了抬,隨後低頭,靠近時意唇瓣說道:「想爬我床?」
呼出的氣息有牛奶的香氣,還有酒精的味道,兩相混合,時意已經被刺激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憑本能點頭,宛如被人操控的布娃娃,沒有任何自己的思想,一陣陣熟悉的躁動在身體里衝撞,還有靈魂深處的空虛,她幾乎是攀在顧可馨身上,微弱道:「想。」
「我想親你,我想爬床,我想和你做。」
黑暗中,如此羞恥的話她也毫不猶豫的說出口,面前的人彷彿有魔力,拉著她一起沉淪。
顧可馨笑,鬆開捏著她下巴,湊在她耳畔,輕聲道:「你配嗎?」
猶如一道驚雷在時意耳邊炸開!那種直擊天靈蓋的寒涼從腳竄到腦門!讓時意瞬間就清醒過來!顧可馨毫不猶豫鬆開她,時意沒站穩往後退兩步,雙腿本就軟,這麼踉蹌,直接跌坐在地上。
黑暗中,顧可馨彎下腰,抓起時意的手,慢條斯理將她手腕上表摘下來,動作輕柔,神色冷淡,沒了剛剛曖昧氣氛。
黑色的表在暗色下發出不算明亮的綠光,一閃一閃。
時意咽口水,燥熱轉瞬化成涼意,後背沁出冷汗,一熱一涼讓她臉色發白,唇角微抖,牙關打顫,她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可——」
顧可馨輕笑:「讓你叫我名字,還真當自己是我平輩了,你配嗎?」
時意沒吭聲,顧可馨站起身,居高臨下:「你不配。」
「滾!」
簡短一個字,時意連滾帶爬從地上起身,她慌不擇路,直接就往樓道口下方衝下去,響動聲喚醒聲控燈,時意轉彎后餘光瞄到顧可馨的側臉,緊繃,眉梢冷淡,唇抿直,絲毫沒有醉態,只有撲面而來的強勢和寒意。
她打了個寒顫,乖乖下樓。
腳步聲逐漸聽不見顧可馨才收起手錶,她一轉頭,拉開門,外面站了個人,顧可馨表情來不及轉變,就這麼對上景園清亮雙眼。
四目相對。
顧可馨身後的聲控燈又熄滅了,只有長廊上的燈光投射進來,顧可馨身影一半隱在黑暗裡,一半露在外面,景園看著這一幕倏而想起一種花,罌粟,外表純良無害,實則有劇毒,眼前的顧可馨就像是盛開最極致的罌粟,再靠近一點,會中毒,會上癮,會致命。
她往後退一步,顧可馨垂在身側的手捏緊錶帶,笑:「是景小姐啊。」
「怎麼?景小姐也想送我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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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師:景小姐想送我回房嗎?
景老師:不想。
顧老師:那沒關係,我想送你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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