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天體物理是天文學與物理學的分支,瑞文的母親艾爾莎·格林專修天文,瑞文有心繼承此志,但是和天文相比,其實她更想研習的是天體物理。梅林知道在魔法界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瑞文是有多想用物理知識來解釋魔法現象。
「但是瑞文,天體物理不是馬戲團把戲,超自然現象或許和物理有關,但我們不把那些東西和科學掛鉤,而且也不會有人對這些感興趣,即便我也清楚,在一些時候確實能解釋出來,但是說句實話,沒有哪個商業地方對在這方面深入的。所以,我建議你改課題。」
克瑞斯托夫句句屬實,他確實站在瑞文的角度來思考,畢竟選擇課題的這種事兒,關乎著能否畢業,特別是這樣的冷門學科,如果課題選的好,在畢業的時候完全不需要再考慮工作方面的事情,但是如果沒能做出一份優秀的學術論文,那麼在畢業的時候,就等同於失業。
「比如說納米科技。」克瑞斯托夫壓低了聲音說,這是在課堂結束以後,他專門給瑞文開的『小灶』,「不少商業巨頭都在打這方面的主意,我不敢保證在未來幾十年內人類一定能應用上,但是我能保證他們會需要這種人才。」
翻譯過來就是——學好了以後就不愁吃穿。
克瑞斯托夫這話說的其實已經超過了『開小灶』這個範圍,她能理解他對自己的照顧,但僅限於十分感激。老實說,錢財什麼的她並不需要,布萊克不需要她的錢,也不會餓死她,來大學念書是為了圓母親的心愿,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想法。雖然她確實很想為人類的進步做出貢獻,可她也清楚『進步』從來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
「教授。」
「相信我,納米科技真的是個不錯的課題。」
瑞文笑,微微點頭說,「嗯,我了解過納米科技,它能給人類帶來的進步,超乎想象。」
「只是?」
克瑞斯托夫挑起眉毛,定定的看著她。瑞文只能無奈笑笑說,「其實我來讀大學前已經在研究古代文明的協會工作過幾年了,現在不過是停薪留職,我想念完大學以後,我可能會再回去吧。」
克瑞斯托夫恍悟,試探性的問道,「古羅馬研究所?」
「額,比那個要小一些,具體的我也不方便透露。」
這回熱心的教授明白了,彎下腰,看著瑞文的眼睛說,「那真是遺憾了,瑞文,說實話,你沒有你母親聰明,但是你比你母親更執著,從科研角度來講,執著遠比聰明更有用處。如果你真的想做這個的話,那就做,我很期待。」
克瑞斯托夫的稱讚對瑞文來說是意料之外,一直到出了教室門都有些迷糊,而也就在這走神的時候,擱在腿上的背包掉下來了,書本撒了一地。瑞文瞅了瞅四下無人的走廊,開始猶豫要不要試一下無杖魔法飛來咒。不過轉念一想,她拿魔杖用飛來咒的時候都準頭不大,更何況是無杖了。彎腰固定好輪椅,正要爬下去撿起書本的時候,一聲歡脫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我幫你啊。」
黑紅色挑染的蓬頭,健康的麥色皮膚和那張臉融合起來,就是魅力十足。瑞文見過她,就在天文課的課堂上,那是一次夜間觀測,她在觀測台前仰望星空,就在她身邊圍著很多男生,她和他們侃侃而談且歡聲不斷。這些都是瑞文做不到的,而且不得不說,她的觀測報告,比自己的更精準,更詳細。
「喏。要走了吧。」話剛說完,女孩兒就表現出了懊悔,畢竟在一般人的認知中,對一個瘸子或者癱子說『走』是十分過分的事情,所以女孩兒萬分歉疚的表示,「抱歉,我的意思是——」
「沒事,謝謝你。」
女孩兒長吁一口氣,看得出來她是由衷的表示抱歉,「沒什麼,我也正要離開,順路一起吧,我知道你,我們在天文課上見過面。」
瑞文抿抿嘴,沒有拒絕她的幫助,這讓十分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瑞文並不討厭,「嗯,我記得你那份報告,比我的更詳細。」
「那沒什麼,我只是多寫了幾筆。」女孩兒說的十分隨意,「哦,對了,我是伊貝爾,伊貝爾·文森特,很高興認識你。」
「瑞文,瑞文·隆巴頓。」
瑞文說,由著伊貝爾推上輪椅,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不過幸好,伊貝爾並不如瑞文一樣,不善言談。
「隆巴頓,很少見的姓氏誒。」
「是么,我倒是沒覺得。」
「無意冒犯,我剛看你從克瑞斯托夫教授的課上出來,你是選修的天體物理么?」
「不是選修,是主修。」
「真的?這麼厲害,很少有女生選修天體物理的。」
「天文學也是。」
「這麼說倒也是,不過誰讓我喜歡天體呢,你也是吧,哪個天體是你最喜歡的?」
「獵戶γ。」
「很漂亮的一顆星星,也很重。」
「嗯,你喜歡哪顆星星?」
「宇宙已知星系我都喜歡。」
「沒有最喜歡的么?」
「唔,最喜歡的,那應該是未知星系。」
和伊貝爾聊天並不難受,甚至瑞文還覺得有點享受,不知不覺見,兩人已經到了校門口,就在不遠處的地方,穿著一身淺灰色運動服的貝拉靠在黑色小轎車邊上,像是已經等候多時。說真的,這樣的貝拉真的很顯眼,在麻瓜世界中不是有很多年輕女性能駕馭的了這種價格不菲的名牌車子的,同樣也不會有很多女性,會穿這種運動服。前者是因為錢,後者唔……瑞文不想說,而且她覺得她真有必要,在衣著上面提醒一下貝拉,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麻瓜們看到她手臂上會扭曲翻滾的黑魔標記的話,那大概會更覺得奇怪。
「瑞文,你看她。」
伊貝爾說的神秘兮兮,瑞文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知道該如何答覆。
「好土哦。」
看吧,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土。瑞文想,默默的點頭贊同了伊貝爾的話。剛要說話的時候,就又聽伊貝爾說,「但是長的真好看,那個女人。」
好看么?
瑞文想,瞄了一眼伊貝爾,簡單的說,「她是我女朋友。」
伊貝爾驚掉了下巴,不可置信的看著瑞文,但是瑞文絲毫不在意這種目光,不怎麼在意的說,「不過你說的對,確實挺土的。」
「不是,你們是?」
伊貝爾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瑞文能理解她這種心情,畢竟麻瓜世界中取消同性戀罪名才過去了四年,她一上來就爆出了這麼『勁爆』的料,任誰都會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不過瑞文不想去解釋什麼,為了確保伊貝爾能清清楚楚聽明白自己的話,還特意補充了一句。
「就是你想的那樣,會結婚的那種。」
說這話的時候,貝拉正小跑著過來,瑞文也不再管被嚇住了的伊貝爾,看著貝拉笑著說,「你怎麼不進去找我啊?」
貝拉腦殼有點大,分明是瑞文不讓她進去的,現在又來說她,要是反駁什麼的話,肯定又會把瑞文弄生氣,於是靈機一動,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我才來,正要進去找你呢。」說著她看向瑞文身後的女人。唔,臉蛋不錯,但是個子沒有自己高,皮膚沒有自己好,眼睛沒有自己大。貝拉有點安心,又有點不適,於是就順便客氣了一下,情緒不怎麼高的問瑞文,「你同學?」
伊貝爾一怔,連忙回神,只是剛剛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消化,所以不知道是該伸手,還是不該伸手,只能顯得有點傻的站在那裡。不過瑞文已經說了。
「她幫我撿書來著。」
哦。
貝拉瞭然於胸,她是嫌棄麻瓜,但是不嫌棄幫助過瑞文的麻瓜,看她這會兒傻愣著的樣子,隨便的伸手說,「貝拉特里克斯·布萊克,多謝你了。」
面對伸來的手,伊貝爾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不是恐同人士,她只是沒想到瑞文這個人能這麼利索的承認,連忙伸手說。
「你好,伊貝爾·文森特。」
其實這只是敷衍的握手,雖說是貝拉提出來的,不過在握上的時候就離開了。隨後貝拉推上輪椅說,「走吧,瑞文。」
瑞文點頭,對著伊貝爾笑笑說,「下次見,伊貝爾。」
「額,下次見,瑞文。」
說真的,瑞文不想見到她了。
一直到上車以後,貝拉還是想問關於那個伊什麼女的的事兒。不過瑞文先說了,「我餓了,去外面吃,我想吃義大利菜。」
真是出奇的少見,一向不喜歡吵鬧的瑞文會主動說在餐廳吃飯,看這樣子是心情絕對不錯了。想了想幾家有名的義大利餐廳,貝拉詢問,「布拉諾怎麼樣?」
布拉諾她們去過一次,貝拉覺得她家菜品不錯,比英國菜好很多,其他方面也很好,不過瑞文覺得他家的菜也就一般,環境也不怎麼樣,所以自打那次去過以後,布拉諾就被瑞文拉黑了。貝拉是故意提出要去布拉諾的,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到底心情如何。
「成。」
答應的乾脆利落,這讓貝拉產生了極度的不舒服。她知道來麻瓜界念書會讓她開心,但也同樣清楚,這種行為還沒有讓她開心到這種程度。按照她對瑞文的了解,當她說出『布拉諾』這個名字的時候,瑞文的正常反應應該撇嘴皺眉的表示出『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這才是正常瑞文該有的正常反應。所以當瑞文答覆的這麼輕鬆的時候,貝拉開始思考是那個女的促使瑞文說出這話的,還是她真的只是單純的覺得去布拉諾也行。
「我課題通過了,克瑞斯托夫還勸我轉納米技術,理由竟然只是好找工作,我真奇怪,這麼明顯不靠譜的事情,還會有商業公司在這上面的投資。」
「個人看法不一樣,從我角度來講至少納米比你這個要靠譜點。」
貝拉發表意見,她是沒系統的學習過麻瓜科學,但不代表她不知道瑞文在研究什麼。不過既然說到這些,她還是打算提醒一句,「我知道你想用科學理論解釋魔法現象,但是別忘了《巫師保密法》。」
「我知道。」瑞文胡亂翻著手中的書,隨口答覆了一句,貝拉掃她一眼,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話。
「那個女的是誰?」
「哪個?」
「剛剛那個。」
老實說,這個提問,在瑞文的意料之中,或許換種角度來說,瑞文就是在等貝拉問這話,所以答案也是一早準備好的,撇頭看向正在開車的貝拉說,「我不能交朋友么?」
不是不能交,只是會讓她有點不舒服。
貝拉想,壓下心底挺多的不悅說,「你開心就好。」
這回瑞文拉下了臉,這句話是她生平最討厭的話,且沒有之一。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貝拉,只可惜專心開車的人根本沒意識到她的怒氣,甚至還毫不自知的說,「這是你第一個麻瓜朋友吧,克瑞斯托夫不算,我看她年齡不大,有時間可以一起吃個飯。」
「你們純血不是瞧不起麻瓜么,更何況是鼎鼎大名的食死徒了。」
話里夾槍帶棒,貝拉掃了一眼就知道她生氣了,可是她這回並不想知道生氣的理由,因為內心那股不舒服的情緒膨脹起來了。
瑞文不想將她的朋友介紹給她,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像是瑞文說的,作為純血,作為食死徒,她也不稀罕一個麻瓜,可是那種被瑞文排斥在外的感覺憋漲的難受,她真害怕有一天瑞文會永遠的離開的。是,她現在就在她身邊,她們住在一起,她們有了親密的關係,可是貝拉從來沒有感受到安全感,瑞文對於她來說就像是一隻風箏,只要她稍微一鬆手,她就有可能會隨著風飛到了別處,飛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這對於貝拉來說是噩夢,她努力的去學習麻瓜的常識,學習麻瓜的知識,就是不想有一天在瑞文興高采烈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只能在一邊連聽都聽不懂,她想要融入到瑞文的生活,可瑞文卻好像是在努力的把她排除在外,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一路沉默,一直到了餐廳的停車場,貝拉停好車,扭頭看向瑞文,認認真真的說。
「我是純血也是食死徒,這是無法改變的,但是我想認識她,是因為她是你的朋友,瑞文,我以為在你心中,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事實上在我看來,你和他們沒區別。」
瑞文冷冰冰的說,一點都不想給予她憐憫,「你也在嚷嚷著在奴役麻瓜,你也在讓泥巴種滾蛋,現在還沒鬧到混血,等鬧到混血的時候,你想怎麼奴役我?純血大小姐?」
貝拉臉色煞白,她反駁著說,「我站在那個位置就得這樣做,我——」
「得啦,別解釋了,不想吃了,回家。」
她真的是恨我的。
貝拉想。她想說點什麼告訴瑞文她確實和他們不一樣,可是轉念又想,她又有什麼資格和她說什麼呢?因為瑞文說的都是真的,甚至她比別人還惡劣。即便現在的她如此愛他,可是褶皺了的紙永遠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重新變得完好無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