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與璟
扣扣扣——
知秋小半個身子微微進入屋中,伸手敲了敲敞開的木門。
敲了敲卻發現沒人回應,知秋皺了皺眉又敲了幾下,仍然無人回應。
知秋踏進房門,看了一圈,卻見塌上的床簾已經被放下,遮住了榻上的風景。
「……」知秋緩緩地向塌走去,走到塌前,伸手想將床簾拉開,手卻在碰到床簾時頓住了。
知秋細想的一些,總覺得擅自做主有些不太好,便將手收了回去。
在他將手收回去時,床簾被裡面的人撩開了,含昱抬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出現在他塌邊的知秋。
他在屋中等了知秋一會兒后,見知秋還未來,便以為知秋不會再來了,於是便躺在榻上休息了片刻。
「知秋?你還以為謝離他把你攔下了。」含昱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腦袋,撩開床簾,下了塌。
知秋搖了搖頭,見含昱下榻,默默的向後退了幾步,給含昱讓了讓路。
待含昱站穩,並將外裳穿好后,看著含昱微帶疲倦的面色,問道:「你還好吧?是上次的黑氣還未消化完嗎?」
含昱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上次之事,只是方才感覺,這寨子中的植物有些的枯竭,讓我有些不適。」
含昱身為春神,植物的新生與復甦都與他息息相關,若是他所呆之處的植物發生了什麼變化,他便會很快的得知,有些事情還會直接影響到他的身體。
「枯竭?這寨子中不是被殿下用植物做成的嗎?」聽到含昱的話,知秋很是不解。
含昱扯了扯嘴角:「話雖如此,但這些植物卻是用靈力所做,並不是原生的,只要他的靈力支撐不了,這個寨子便會隨時消失。」
可是,慕瑾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事情,這種愚蠢至極的大忌,他又怎麼可能犯?
知秋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有一瞬間的乾澀:「那……這些村民呢?」
「萬物都逃脫不了生老病死,他們……會死,他們已經在這個地方呆得太久了,身體里已經多多少少都有著殿下的靈力。」含昱抬步走到桌邊,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知秋的身前。
喝了口茶,緩了緩又道:「現在的殿下並不完整,而另一個已經來了,當他們合為一體時,他遺落的靈力將全部被他收回。
、
那些村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多久來的了,是因為受到了殿下靈力的影響,當靈力脫離后,他們便會化為煙塵消散。」
他曾經見過很多這種情況,甚至還有得到靈力,卻因為無法控制而發瘋,最後被靈力折磨至死的。
知秋垂眸,人的壽命很短暫,自然是無法與其他界的人相提並論,但唯一的相同點卻是慾望,都想活下去,都想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
「話說,謝離怎麼沒去劫你?還是說,你成功逃脫了?」不過,依不久前謝離對他的態度來看,謝離怎麼可能也不會讓知秋來找他。
知秋抿了抿嘴,眼神有些閃躲:「是聞人哥讓我自己做的決定,哥哥還不知道。」
「自己決定?可你來了,就不怕謝離生氣嗎?」含昱向知秋的面前湊了湊,話語中滿是笑意。
「哥哥他……會理解的。」知秋在心中肯定道。
謝離最疼他了,若是他堅持,再加上聞人尤的勸說,他相信遲早有一天謝離會心軟。
聽到知秋那不自信的話,含昱忍住了自己的笑意,伸手抬起知秋的下巴,強迫知秋與自己對視。
「知秋,你怎麼能堅持到這種地步?我之前一直都把你當小孩看待的,真是對你沒辦法了。」含昱對上知秋棕色的雙眸,那雙眼睛中有著他沒有的堅定與執著。
知秋想了想,說道:「之前是因為我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就覺得以自己這點微弱的資質,應該能入你的眼。」
「對,入了,還一直沒出去過,而且還是越入越深。」含昱低頭,一吻輕落於知秋的唇上。
起身,見知秋紅了臉,說道:「先試試,其他的,等你有了準備再來。」
「嗯。」知秋聽話的點了點頭,他現在的腦海中全都是含昱剛剛的那個吻與話。
漸漸的,含昱只見知秋的臉越來越紅,紅至脖頸,最終,知秋默默的低下了頭。
見知秋如此模樣,含昱也差不多能猜到他想到了什麼。
璟的很多時間都是在木屋中渡過的,哪怕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守,他也會呆在木屋,因為這個寨子根本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來的了,他只知道,慕瑾與他有著不可言說的關係,他不能被人看到臉,更不能與他人對視,若是可以,他甚至不能出現在別人的眼前。
璟走到塌前,伸手拿起旁邊的一塊銅鏡,銅鏡中是臉被頭髮遮住的自己,璟伸手輕撫上自己的喉結處。
他真的不能說話嗎?這一點他從未考慮過,他只知道慕瑾說過,他是啞巴。
璟張了張嘴,嘗試著發出聲音。
「啊……」
一道猶如風吹動枯葉的聲音從璟的嘴裡發出,璟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喉結,見自己發出了聲音,又嘗試著繼續。
聲音一次比一次清晰,他便開始嘗試著說話,張了張嘴:「璟……璟……」
在聽到自己說出這個名字的那一刻,他只感覺到陌生,心中泛起陣陣的異樣。
「璟?」容憂的聲音從璟的身後響起。
璟連忙將銅鏡放下,慌亂的轉過身,只見一身月白色衣裳的容憂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容憂看了眼被璟放下的銅鏡,抬步,走到璟的身前,伸手輕撫上璟的脖子,問道:「聲音好了嗎?」
容憂的手輕輕的放在璟的脖子處,痒痒的,璟張了張嘴,笨拙的說了句:「已……已經……差不多了。」
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容憂輕輕蹙眉,手順著脖子一路向上,他手所過之處的傷痕全部消失。
容憂的手碰到他的皮膚,璟只感覺像一片羽毛輕輕的落在了身上,很癢,癢進了心裡。
他本能的想躲,卻見容憂皺了皺眉,便停止了躲避的動作。
容憂在碰到璟臉的時候,頓了頓,隨後卻抓住了璟的衣襟,用力將他推到榻上坐著,自己則跨坐在他的身上,吻住了璟的唇瓣。
璟:「!」
容憂強迫璟抬頭,遮住臉的頭髮從中間散開,一張清秀的容顏露了出來。
容憂身體里的靈力進入了璟的身體里,璟身上的傷痕正在逐漸的消失。
璟緩緩地睜開雙眼,琥珀色的雙眸出現了一抹金色,轉瞬即逝。
片刻后,容憂放開了璟,睜眼。
璟眨了眨眼睛,對上容憂湖泊色的雙眸,他是不是之前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雙眼睛?
「哇!你們背著我偷情呢?別太過分了吧!」慕以煦一進入房中,便見璟坐在榻上,而容憂則跨坐在璟的身上。
慕以煦飄到他們的身旁,正好對上了璟琥珀色的雙眼,冷笑道:「你的善心,真是越來越讓我反感了。」
璟不解的看著他。
見容憂起身,璟低了頭,頭髮又重新遮住了璟的臉。
見此,慕以煦挑了挑眉,食指微動,一道靈刃向璟襲去,靈刃割掉了璟前面的頭髮,將他的臉與眼睛露了出來。
「有什麼好遮的?這張臉我用了上萬年了,也沒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慕以煦看著被割下的頭髮,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璟伸手摸了摸被割掉的頭髮,頭髮剛好被割到他眉頭的上方,雖說有些奇怪,不過,好在璟的容顏足以抗下。
「話說,你果然能看到我吧,你裝傻裝夠了嗎?沒夠的話,我不介意把你丟進隔壁的魔界。」慕以煦雙手抱胸的飄到璟的面前。
璟盯著他直直的看了半天,最終才說出一句話:「你……和慕瑾長得很像。」
「我和他?若不是因為你擅自將靈力給他,他怎麼可能比得上我!我告訴你,靈力不僅是你的,還有我的,憑什麼你可以擅自做主?」慕以煦聽到璟的話,徹底的炸了。
對啊,若不是璟將靈力給了慕瑾,讓他擁有了使用的權力,慕瑾又怎麼可能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甚至連氣息也是。
對於慕以煦的責問,璟的臉上是一片茫然,他怎麼不知道慕瑾的能力是自己給他的?
在旁邊站了許久的容憂,緩緩開口道:「你真的叫璟嗎?」
璟頓了頓,隨後點頭。
見此,慕以煦冷笑道:「呵,那傢伙還真是厲害。」
瑾與璟,一個是美玉,一個是玉的光彩,而瑾卻也有美德之意。
當初,風嬋為他取名慕瑾,便是希望他能成為美玉,而並不是玉的光彩,風嬋希望他能靠自身打磨而發光。
而以握瑜懷瑾,是望他能擁有純潔優美之德,也望他能成為負責任的天帝。
瑾與璟,也相對於一個主,一個輔。
而所有人都不會在意輔,因為所有人第一眼在意的絕對會是主。
那慕瑾又為何奪走璟的名字,后又為他取名「璟」,意欲何為,是很明確的了。
他希望璟的靈力能成為他的光彩,又希望璟不會比過他。
但他卻也離不開璟,因為,他無法自己發光,只能依靠璟。
借著璟的善意,與他失了憶,便趁機為他塑造了一個新的記憶,還有身份,甚至還告訴璟,他自己無法說話。
「我們要帶你走,你走嗎?」慕以煦壓下自己想要罵璟笨的衝動,對他說道。
璟抿了抿嘴,看向容憂。
容憂抬步,走到慕以煦的身後,伸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領,將他丟在了一旁。
微微彎腰,對璟說道:「帶你去見一個人,跟我走。」
璟不解:「見……誰?」
「見一些來專門找你的人,再不回去,我看天帝都會派其他人下來了。」依慕深的性子,慕以煦對於這點是肯定的。
璟抿了抿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