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死

陪死

小將渾身浴血,連小太監都避退兩步,陳其道卻連眉頭也沒皺,低頭飲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問道,「到哪裡了!」

血人小將回道,「進到太和門了,袁將軍正拼了阻殺!」

陳伯接過陳其道的杯子,也沒放在几上,直接問,「多少人!」

小將猶猶豫豫。

「多少人?」陳伯有些不耐煩。

「兩,兩千!」小將回答完,忙縮了頭。

果不然陳伯盛怒道,「兩千人就讓你們如同喪家之犬?」

「袁滿是吃屎的嗎?」陳伯怒火中燒,「我給他三萬人,連兩千人都擋不住?」

他重重放下茶杯,單膝跪地,「主子,陳朗請戰!」

陳其道揮揮手,「還沒到你這把利刃出場的時候!」

「袁滿戰退到太和門是我的意思!」他望了望殿外方向,表情平靜,「卞禾帶了五千弓箭手在內城樓上!」

陳朗兩眼放光,「奴才愚鈍,不想主子早有安排!」

「只是......」他遲疑道,「若陳王拼力一搏該當如何!」

陳其道看向沈碧落。

陳朗秒懂,真心跪拜下去,「主子智謀,奴才愧當不如!」

陳其道面無表情,「行了,起來吧!」

陳朗起身吩咐小將繼續去打探,扭頭還想過來噁心她,「娘娘稍安勿躁,陳王很快就能與你團圓了!」

沈碧落略有遺憾,「夏兒不在,何談團圓?」

陳朗見她滿臉奚落之色,臉色變了變,又譏諷道,「但願待會兒娘娘還能如此牙尖嘴利!」

沈碧落嘴角揚了揚,勉強擠了個微笑。

她看向陳其道,「早死晚死都得死,外祖父倒不如行行好,讓我做個明白鬼!」

陳其道掀起眼皮,問道,「你要如何做個明白鬼?」

沈碧落輕笑道,「我有幾個疑問,望外祖父能解答一下!」

陳朗知這女人狡詐天性,剛要阻擋,陳其道已嗤笑道,「你既叫了這一聲外祖父,我總不好駁了你這最後一個要求的!」

「問吧!」

陳朗阻止不及,只能全神貫注盯著她。

沈碧落也不甚在意,狗皇帝還在親情中浮沉,她倒是讓他看看,什麼叫狼虎之心。

陳其道根本不會放過這殿中的任何人,所有人都要死。

他們如今還活著的唯一用途,不過是讓秦子墨來送死。

他要所有秦家人都死!

沈碧落正襟危坐,開始問第一個問題,「外祖父是打算給寧太妃安排什麼罪名?」

「通敵?」

「弒帝?」

她微笑道,「或者兩者皆有!」

陳其道雙眼微眯,銳眼如鷹,漸漸攏聚成一股弒殺之氣。

第一個問題就讓狗皇帝難以接受,跳出來找存在感,「你胡言亂語什麼?」

沈碧落看向他,冷笑道,「陛下總不會到現在還在天真,覺得你真能活到明日吧!」

皇帝一滯,想反駁,卻發現根本無從反駁。

他一向敬重的外祖父,此時的的確確是在逼宮。

因為他的眼瞎,罔死了那麼多人,沈碧落著實對他產生不了同情。

她扭頭問陳其道,「怎麼,外祖父不想回答,還是不敢回答?」

陳朗攔在前頭話語,「娘娘還是勿要拖延時間了,省點力氣,待會兒我親自帶您去見陳王!」

沈碧落「噗呲」一笑,「狗,果然是愛吠的!」

陳朗臉色鐵青,面露猙獰,「娘娘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沈碧落見好就收,陳朗是個瘋子,正事幹完前還是不要激怒他為好。

雖然她可能已經激怒了!

她也只能企盼秦子墨給力點,就她這兩三個月在這瘋子面前作死的節奏來看,她估計會不得好死!

心底默默打了個顫,她繼續作死,「外祖父與北荒康王可是熟識?」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狗皇帝仍一副被打擊到的模樣。

喬遠與言申也露詫色。

眾人都將視線投注在陳其道身上。

陳其道不動聲色。

眾人等不到應答,又將視線轉到沈碧落身上。

沈碧落視線全在陳其道身上,又是正面相對,不免在他鎮靜的外表下捕捉到一絲裂縫。

她乘勝追擊,「外祖父可是好奇,我如何知曉?」

陳其道看向她,一向素嚴的臉上竟掛上三分冷冽笑意,「願聞其詳!」

他這就等於默認了與北荒康王的勾結。

陳朗驚訝阻攔,「主子!」

他朝陳其道搖頭,「不過是個垂死之人,主子何必浪費口舌!」

陳其道擺擺手,「總歸閑著無聊,且聽聽她怎麼說!」

沈碧落也沒客氣,直接開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就是您為何非要嬌嬌入宮,而且時間那麼巧合,嬌嬌剛入宮,北荒就派使臣過來求親!」

陳其道看著她,面無情緒。

沈碧落繼續道,「那是我第一次懷疑你!」

陳其道沒反應。

沈碧落聳了聳肩,自我解嘲,「可惜,王爺對您太過敬重,極力替您辯解,我又太愛他了,自然選擇相信他!」

陳其道手中杯蓋輕輕磕在杯沿,聲音清脆。

沈碧落嘴角上揚,說的真真假假,「我去蒼月關,曾與北荒王有一面之緣,他給我和王爺講了個故事,一個關於他弟弟康王殿下設局暗殺他的故事!」

她緊盯著他,「巧合的是,這局就設在河套城外的九環山!」

陳其道眉頭挑了挑。

沈碧落笑了笑,看向皇帝,「不知陛下可還記得揚州守備居國平在河套阻擊王爺一事?」

皇帝不知她葫蘆里買什麼葯,猶豫片刻,順著她的話回答,「記得!」

沈碧落點頭,又問,「皇帝覺得居國平是誰的人?」

皇帝這次沒回答,但看向陳其道的眼神已有些複雜。

沈碧落道,「陛下不要懷疑了,在路上陳伯已經承認,居國平就是他們的人!」

陳伯如蛇蟄,驚怒道,「我何時承認!」

「你莫要血口噴人!」

沈碧落捂嘴驚訝,「你沒承認嗎?」

不待陳朗吭聲,她又好心提醒,「可你也沒反駁!」

陳朗轉向陳其道要表忠心,陳其道卻攔住他,看向沈碧落,「他是我的人又如何?」

沈碧落吹捧道,「外祖父就是外祖父,敢做敢當,佩服!」

陳其道臉色相當難看!

沈碧落臉色一正,「當年居國平在河套阻攔王爺一案,所有的調查結果都指向已逝的睿王,睿王已死,自然而然,這幕後黑手只會是寧太妃!」

「外祖父這步棋走的精妙絕倫,時機分毫不差!」她笑道,「居國平攔住王爺,北荒王攜無憂順利脫逃,如此,便坐實了寧太妃勾結外敵的罪證!」

「而王爺、陛下這邊,只會覺得寧太妃救孫心迫,才露出居國平這個馬腳,王爺路上抓的那些所謂睿王同黨,只怕也是您故意安排的吧!」

陳其道喝了一口茶,神情中帶了幾分得意,「不錯!」

沈碧落輕哼,「居國平一個揚州守備,卻能在河套如入無人之境,更甚者阻殺王爺,憑的是什麼,憑的不過是河套知府是外祖父您的人,整個河套全在外祖父的掌控之下!」

陳其道目露幾分讚許。

沈碧落繼續,「不知各位可還記得我剛剛說的,九環山的殺局?」

皇帝此時臉色死灰,一旁的言申給了她一個回應,「記得,記得!」

這位見慣風雨的皇宮總管此時竟大汗淋淋,邊回應她邊拭汗。

沈碧落微笑道,「北荒王登基前曾遭眾王暗殺之事,天下皆知,可還有一件事,卻是天下人不知的!」

「那就是......」她沒賣關子,直接道,「眾王服罪前,承認所有罪名,唯九環山一罪不認!」

「九環山剿殺,北荒王幾乎失了半條性命,可無論他如何調查,就是沒有任何線索能指向唯一置身事外的康王!」

「河套既是外祖父的地盤,那幫助北荒康王毀屍滅跡,又是何等輕易之事!」

「康王既與外祖父一條心,北荒王有意讓嬌嬌與他和親一事,又怎能瞞過您!」

陳其道擊掌道,「精彩,十分精彩!」

沈碧落就差行個謝幕禮,扯嘴皮道,「榮幸之至!」

見陳其道又沉寂下去,沈碧落問道,「外祖父匆匆讓嬌嬌回京,最開始選定的對象是我家王爺吧!」

「只沒想,中間出了我這個變數!」

陳其道瞪她,「不錯!」

沈碧落又問,「那您既早有讓嬌嬌生子來奪取皇位的打算,為何捨近求遠,不一開始就選擇陛下,而選擇王爺?」

「我不信您是因為嬌嬌喜歡王爺呢!」她頓了頓,笑道,「在您剛剛選擇保小的時候,就證明,嬌嬌在您心中遠遠比不上皇位重要!」

陳其道眼神幽冷,「若不是你,嬌嬌自會嫁給墨兒!」

沈碧落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我倒不知您老如此看重王爺,連早就有了的篡奪皇位之心都可以為他放棄!」

「你懂什麼?」陳其道薄怒道,「若非你,墨兒豈會違背老夫心意!」

「他自幼跟在老夫身邊,除了一個姓,完完全全是我陳家人!」他指向皇帝方向,「他跟嬌嬌的孩子才是那個位置的最佳人選!」

沈碧落笑容燦爛,陳朗天靈蓋一涼。

她拍拍掌,「外祖父果然英雄,連謀害皇嗣這等罪責也供認不諱!」

陳朗立即反應過來,剛才心中的忐忑為何。

他攔住陳其道,「主子莫要與她糾纏,這妖女慣是搬弄是非!」

陳其道此時也反應過來,再不吭聲。

沈碧落也沒指望他親口承認,他雖恨秦家人,但皇帝身上也有他陳家血脈,當面承認害他子嗣,這有悖人倫,他的確難以啟口。

沈碧落笑道,「我是不是搬弄是非,陳伯當真不知?」

「若想王爺之子繼承皇位,除非陛下無所出!」

「而若想嬌嬌之子坐穩皇位,那陛下就不能有其他子嗣的可能!」

皇帝聽此,如遭猛擊,「清妃腹中之子是外祖父謀害的?」

他子嗣困難,後宮統共也不過兩位皇妃有孕,陳其道想要陳嬌嬌肚子里的孩子篡位,那謀害的只會是清妃腹中之子!

縱使他心中有疑,但長久得不到反駁,已知答案。

他呵呵苦笑,笑意涼薄,「外祖父,朕一向敬重您,您為何,為何對朕如此殘忍!」

沈碧落也不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樣,繼續揭底,「龔如意也是您老的傑作吧!」

「殺她,既能杜絕她登上后位,又能將手握重兵的喬家拉下水,簡直一勞永逸!」

這下連喬遠也沒忍住,劍指陳其道,「是你害我喬家!」

陳朗怒道,「喬統領是想現在就動手嗎?」

陳其道不怒反笑,「精彩!」

他盯著沈碧落,「嬌嬌若有你一半聰慧,又何須老夫這般謀算!」

「可惜,你是秦家婦!」他眼神發狠,「而秦家人,今日都要死!」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一婦人聲。

「父親也要殺了我這個秦家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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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惹冷王,嬌妃難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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