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陳可欣的病

在這寧靜的小屋裡，陳可欣的輕柔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晰。

柏林蓄起的睡意瞬間蕩然無存...

「怎...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柏林一剎那有些慌亂。他恍惚有一種陳可欣看穿了他見過樂瑤后所產生的糾結與猶豫的錯覺。

「我好好考慮過了，柏林。最近我發現身體開始出現了些癥狀，也不知道這個病能挨多久，我害怕突然有一天我就不在了...」陳可欣話語緩緩的止住。

「...」

12點的夜裡，世界寂靜一片。連掛在牆角的時鐘滴答滴答轉動的聲音都刺耳的回蕩在房間中。

忽然，一陣微弱的涼風透過窗戶襲入小屋，它捲走了屋內的些許煩悶，也使緘默中的柏林更加清醒的遠離夢鄉。

柏林察覺到，或許是他晚上回來時臉上沒掩飾住的煩意與糾結讓陳可欣往錯誤的方向臆測了。

說實話，柏林並不知曉該怎麼去解決面前的一切，他真的非常迷茫。明明他是不會放棄這個家，可又矛盾的無法接受樂瑤打掉孩子...

加上陳可欣的病還始終牽挂心頭的焦慮，未來的一切都是那麼他難以適應。

而屬於他的，讓他能放鬆些許的，彷彿只有這個簡單的家，只有他的老婆女兒...他不想失去這一切，可他不知如何是好。

檢查要錢，治病要錢...家裡又沒什麼錢。

因而，此時此刻，柏林不知該如何回復陳可欣的話。

安慰嗎？

他又能怎麼安慰？

難不成編織些許虛假的承諾去騙陳可欣嗎？

柏林做不到。

「樂瑤的事，我會努力處理好，我向你保證...病的話我們再想想辦法，我明天，嗯，明天應該就能找到份工作了。我們慢慢攢點錢，然後去治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柏林不善表達，最終，他這樣給出了內心的所有想法。

只是柏林沒等來陳可欣的回應。

她好似睡著了一般。

直至好一會兒，正想回頭查看的柏林突是感覺身後一股暖意傳來。接著一雙手抱住了自己，一絲柔軟依在了背後。對母親外女人從未有過分親密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的驚慌失措。

他下意識想掙扎，可怪異的是，這雙纖弱的手讓他覺得很溫馨，溫馨到連同思緒都寧靜了下來。

柏林沒有去掙脫這夫妻間的正常擁抱...

只不過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沒有人看得到他紅透半邊的臉，聽得到他撲通撲通跳的不停的心。

這一天，這一切，終於暫時落下的帷幕。

柏林感覺好累，好累...

他也知道，明天或許會更累...

....

這晚上，柏林做了個夢。

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學校里，穿越十年後只是個夢。

語文老師正嘰嘰喳喳講起課，雪白的粉筆在黑板敲著，隔壁班同學熱情朗誦，樓下體育課學生大聲喧嘩，他享受著天花板上那嘎吱嘎吱的搖擺的鐵風扇涼風，一切是那麼的一如既往...

他得償所願的回去了。

可柏林心裡卻空落落的...

不知緣何，夢裡的他在意著陳可欣的病，想著女兒妮妮，最終眼淚嘩啦啦的不停落下....

是一道微弱的油炸聲將柏林驚醒。

柏林睜開眼，眼前小屋仍是灰濛濛的一片，幾縷朝陽射入窗內，給小屋添了些許亮意。清爽的晨息從推了小半的門吹拂進來，幾縷風吹開掛在牆上的日曆頁，當風停下，它飄著的2006年7月16日期的頁面清晰的印在柏林眼中...

「爸爸，你醒啦？」

稚氣的聲音從左側傳來，柏林側過頭，女兒妮妮抓著筷子，喝著稀飯。桌上放著一碟鹹菜，而陳可欣正在翻炒著雞蛋。

「柏林，你洗漱下吃飯吧，剛好我把菜炒好了。」聽見女兒聲音，陳可欣熄了火，回過頭溫聲道。

柏林回過了神。

這是十年後。

這才是他現在經歷的現實...

所有都是那麼真切。

可恍惚間，他還停在起床賴床再去上學的習慣里...十七年的生活，一切都成了潛意識。

洗漱完，坐在凳子上，柏林吃起了早餐。早餐依舊昨天午餐那般的簡單，一家人還是那麼的安靜。

母親做好早飯等他吃完上學的記憶片段仍舊會閃爍在柏林腦海里，可接下來不再會是那些習以為常的日常了。現在這裡是屬於他，陌生而又熟悉的家。對他仍有些生疏膽怯的女兒，不知何時起床做好了早飯，臉色有些憔悴的老婆。

他今天要找到一份工作..

「柏林，現在我們超市還招人。如果你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的話，可以去看看...雖然工資低了些，但工作不累。」

早餐結束，要趕去超市上班的陳可欣留下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