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馮大喜
沈馮兩家交好,然後沈家獨子到了迎娶馮家長女的年紀。這就跟許多結親的大戶人家一樣,有著這樣那樣的原因,因姻而交,因交而姻,似乎已成了約定俗成的東西。
大宴三天,最高興的可能是城中參加喜宴的人。且不說有吃有喝,光是沈馮兩家給出的紅包,就夠讓人兩眼放光了。
只聽說,參加喜宴的賓客給主人家禮金以表祝賀,這主人家大擺筵席,還大散千金,倒是頭一遭。果真是財大氣粗,好不闊綽。
這頭高興歸高興,自然也少不了有那些個深閨少女黯然神傷。且看堂上,鮮衣墨發,剔透白玉一樣的沈家郎,真真叫一個唇紅齒白,俊美無雙。
在場的女子,亦是神色各異。
門口左邊的大嬸,直勾勾地盯著堂前的新郎官,繼而瞥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憶及模糊了的風華歲月,頗為感慨,幽幽嘆了一口氣。
再往前瞧些,卻是個半老徐娘。她雙眼迷離,一臉艷羨,又似有些不舍與憤懣,情緒複雜,皆現於面。您這是趕上丈夫娶二房啊,還是兒子入贅呢?
她旁邊的姑娘,心裡一定也是五味雜陳。掛著兩行清淚,笑得沒心沒肺。模樣頗叫人心酸。
男子們眼神里卻有種一致的東西,叫做「這廝終於娶媳婦兒了」。
「一拜天地——」
一身大紅喜服的沈平礽,扯著一條綴花的大紅綢布,與另一頭連著的新娘子轉向門口,雙拜天地。
許是喜服所襯,沈平礽的臉上少了些平日的清冷,看來紅光滿面,叫人覺得他有些高興。
這話也是奇怪,大喜日子,什麼叫有些高興呢?
看了這許久,新郎官如此叫人賞心悅目,倒有些移不開眼了。
「送入洞房——」
禮成之時,才有人打量起新娘來了。
那姑娘足比沈平礽矮上一個頭,大紅蓋頭遮了臉,襯得身形嬌小,叫人覺得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
沈平礽的新娘,姓馮名辭,年方十七。
據稱這位馮家姑娘降生之時,寒去春來,故取名為辭,因庭院所種的山茶-花鶴翎,提前盛開,因而有小字鶴翎。
馮辭家中有一兄長馮衍,與沈平礽是竹馬情誼。
竹馬的妹妹,嫁給了竹馬的竹馬。
也有人說,若是這姑娘與她兄長相像,那容貌配上沈家公子,才真叫一對絕世無二的璧人。
新人出了門口,叫眾人擁著往新房去了。
新娘子被安頓好,沈平礽立在門口。
門前的賓客可不樂意,吵著嚷著要鬧洞房。
沈平礽笑起來;「沈某就這麼一個媳婦,總不能叫各位嚇跑了。酒我沈家卻有許多,只看各位想不想盡興。」
一貫清冷的沈平礽,笑起來卻像一股春風,叫人暖心不已。
眾人突然沒了興趣,只想趕快拉著這模樣俊俏的新郎官去前廳喝個夠。於是他們搭著,勾著,擁著沈平礽,樂呵呵地離開了。
再說新房裡頭,新娘一人端坐在喜床邊,一動不動。婢女一早叫沈平礽遣走了。
紅燭高照,襯得房內一片暖黃。
燭火搖曳,時間也在燭台上耗著。
前廳里,沈平礽這桌那桌才跑了一個來回,面上已然通紅,走起路來,人也有些飄忽。一個踉蹌,照著一桌就趴下了。
沈平礽的酒量似乎向來很淺。
家丁攙著迷迷糊糊的沈平礽,離開了前廳。
不多久,新房裡,新娘聽得外頭的動靜,心頭一顫,絞起衣角來了。
臨到新房門口,沈平礽晃晃悠悠掙起身,「我...我無礙,你們,且先下,下去。」
他一手推開房門,沒走幾步,便撲倒在新娘跟前。
新娘幾欲起身,剛要掀開蓋頭去扶他,卻聽他說:「別...動,我沒事,蓋頭...等我,我來掀。」說著就爬起來。
新娘被他一說,愣是整個人僵在那裡,心裡一個勁兒地打鼓。
眼瞧著沈平礽一走一個近,心裡這鼓打地就越發起勁。腳步卻在近前停了下來,似是停了許久。
終於,眼前這一抹紅,明亮開來。
大紅衣冠的沈平礽,眉眼帶笑,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