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3）

很少有人知道翰梔山的中心有什麼，因為翰梔鬼名在外，也極少有人能來鬼氣陰森的翰梔。

中心的樹木碎石要比外圍色澤要深，鬼氣也更加濃郁。

不知何時林中出現一坑，坑中躺著一顆直徑約半米的墨色石頭，雖是墨色，卻格外吸引人，其中似是有流光，讓人不捨得移開目光片刻。

坑中無人，坑的周圍卻站了好些人，對著坑中的石頭輸送靈氣，一個個滿頭大汗，卻不肯停歇。

墨景冉三人站在一棵樹后，盯著不遠處的情況，和他們一樣的周圍還有不少人。

「那個，難道是……」雖是未盡之語，但幾人都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正解！」倬瀝低聲道，「邊上那些道貌岸然的，都是天師盟的長老。」

天師盟沒有派他們監護比賽，而是讓他們去和輪迴石較勁，也不知道是什麼目的。

「天師盟想喚醒輪迴石？」

顯而易見的事，兩人都懶得回。不過，桓浮生也是隨口吐露一句，沒人搭理，倒也不在意。

直到……忍了忍，實在沒忍住。

「我們就這樣等著？」

一盞茶過去，竟然無人動作，讓桓浮生極為奇怪。

墨景冉解釋:「喚醒輪迴石需要的靈力是你無法想象的。」

桓浮生睜大眼睛，似是在詢問需要多少靈力。

墨景冉想了想說:「輪迴石無法主動吸收靈氣，所以只能人為輸入靈力。二十人定時輪批換輸送靈氣，歷時十餘天，它才快要醒了。但這個消息也不可止的傳了出去。」

桓浮生恍然，視線掃了一圈，「所以是在等那個時機，可這麼多人……」

話說，宴晟呢？

正想著，眼前突然飛過一道黑影，仔細看去，竟是剛剛遇見過的於琿。

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飛出，撞到了一個天師盟的弟子，兩人一同落入坑中，更讓人驚懼的是，下一瞬兩個人的身影直接消失了。

「怎麼回事？」某弟子驚駭道。

說實話，桓浮生也想知道。

原來，天師盟輪換陣容，前者靈力枯竭，後者運氣上陣，正是有機可趁之時。安芷秀就是看中這個時機把人推出去，讓人猝不及防。

某長老撐著身子咬牙切齒道:「靈力輸送不能斷，阿六阿九你們兩防護。」

「是。」

墨景冉目光落在輪迴石上，「要醒了！」

話音剛落，輪迴石便化為黑衣少女凌空而立，未等長老開口，不由分說一掌襲出。

長老受了攻擊，不明所以，「輪迴，別忘了是我們喚醒的你！」

輪迴眯了眯眼，「你在威脅我？」

長老被天師盟扶好站穩，語氣強硬，「即是輪迴，便逃不開因果，我只是在提醒你。」

輪迴姿態高傲漠然，一點都沒將天師盟的人放在眼裡，更何況是那些不中聽的話。

「因果是我的法則，輪不到你來給我指手畫腳。非要說因果，那也是你們天師盟擾亂在先。若不是你們無法移動輪迴石，又豈會耗費時日精力喚醒我！」

另一藍衣長老的態度倒是稍微尊敬些，向輪迴拱了拱手，「天師盟絕無半點威脅大人的意思，只是有求於您。」

輪迴冷笑，「可這並不影響我要揍你們的心，」幾道虛影襲出，天師盟的弟子全都中招，一個個慘叫不已。

藍衣長老臉色發青，咬牙切齒，「輪迴，不要欺人！」

輪迴說:「我欺了，又如何？」

雖然是有求於人，可當面打臉，眾位長老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得罪了！」

只是還沒等他們動手，一聲巨吼將眾人震的神魂顛倒。

倬瀝臉色微變，「魘獸！」連忙護住臉色發白，神情忍耐的墨景冉。至於一旁的桓浮生他自然是照顧不上了。

本想參與天師盟和輪迴因果事件的人，在此刻全都落荒而逃，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受不住魘獸獸聲的多次襲擊，道消魂裂。

這其中也包括把於琿推出去的安芷秀，只是她沒看到離開時，輪迴看她如死人般的眼神。

竟然讓她吃人，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藍衣長老連聲吩咐，「阿六帶弟子趕緊撤！」

轉頭對輪迴道:「輪迴大人，隨我們回天師盟？」

輪迴看了眼吼聲傳來的方向，冷聲道:「各位是準備逃嗎？那可是魘獸啊！」

桓浮生在遠處扶著樹榦，虛弱道:「除魔衛道的正義之士天師盟，竟然對傷害民眾的魘獸不作為，」轉頭看向墨景冉，「這就是你討厭天師盟的原因？」

墨景冉斂了斂眸，輕聲道:「是厭惡！」

桓浮生愣了下神，沒有注意，那邊就已經打了起來，一時不知怎麼辦，只在原地干看。

墨景冉卻在動手的那一刻衝出去，倬瀝神色一緊，也跟著過去，美名其曰:勸架。

藍衣長老的攻擊被墨景冉擋下，臉色極度難看，厲聲呵斥，「墨家小子，你想背棄天師盟不成，還不趕緊退下！」

墨景冉不急不緩道:「魘獸出沒，長老們無所作為，把各方學子的安危置於何地？」

長老臉色大變，「小子，休要胡言亂語。」

藍衣長老按了按長老的肩膀，讓其冷靜，繼而對墨景冉三人道:「墨少主，除魘並非我們的任務，再者，」頓了頓，如實道出自己的顧慮，「現在的我們對上它並無勝算。」

見墨景冉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對方信了與否，「墨少主不必憂心，魘獸自有天師盟的其他人來管。」

墨景冉垂眸不語，似乎在思考他的話可信與否。

長老心裡焦躁，但沒有表現出來，說到底，他還是有所顧忌。

桓浮生在一旁嘖嘖稱奇，天師盟對墨景冉的態度著實怪異。

不像是對他的忽略，對倬瀝的憎惡，對墨景冉的是忌憚中隱含著一絲輕視。

「既然如此，吾願請之，長老們休養生息便好。」

倬瀝目光追隨著墨景冉，對方身上似乎就是有種魔力，能讓他為之心折。

獨當一面也好，隱喻罵人也罷，在他眼裡皆是無比耀眼。

藍衣長老嘴角一抽，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嘲諷，「墨少主還是不要逞強，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整個玄術界的損失，」若不是礙於對方的身份，他絕對會罵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管他死活。

墨景冉歪了下頭，似是有些不解，「有輪迴在，長老擔心什麼？」

開什麼玩笑，輪迴會聽他的？

藍衣長老越過墨景冉看向輪迴，後者沖他笑了笑沒說話，像是默認了墨景冉的話。

怎麼可能！

可事實就是輪迴沒有反駁。

不過，「墨少主，輪迴是天師盟的客人，斷沒有幫學子除魔驅怪的道理。」

墨景冉拔劍直指藍衣長老，神情冷漠，「長老們既然不管魘獸，該是好好加強翰梔四處的陣法，弱成這樣，有負天師盟的盛名。若讓魘獸跑出去，逐靈大會舉辦不成，讓天師盟名譽掃地不說，各位被除名，得不償失了。」

被墨景冉盯著，藍衣長老竟有種錯覺，對方似乎很希望他動手。眯了眯眼，實在想不通墨景冉想要做什麼。

不過，只要對方還在墨家的掌控中，他就不擔心對方會做出對天師盟不利的事情。只是，這個時候被一個毛頭小子抓住話柄威脅，著實難受，可又不得不忍耐。

最後，藍衣長老只好和數名長老離開，只不過一個個面紅耳赤，咬牙切齒，姿態好不難看。

「你想要什麼？」輪迴問墨景冉，語氣中帶著好奇，緩緩的落到墨景冉身前。

倬瀝和桓浮生也都一樣，看向墨景冉，想知道後者的回答。

墨景冉動了動，似乎想轉頭，但又適時忍住了，「沒有。」

有些東西，他曾想擁有，所以不得不想盡辦法放棄一些去換取另一些東西。可現在，他有了更想擁有的，沒有辦法換取，只能自己爭取。

對他來說，是意外，是驚喜，也是久違的滿足和安心。

輪迴稍稍詫異了下，隨即又露出恍然的神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下一刻又是疑惑的表情，「不是除魘獸嗎？」

墨景冉說:「不是，我有我的目的，你不需要做什麼。你自由了，告辭！」

越過輪迴繼續往深處走去，

倬瀝雖有些意外，但什麼都沒說，跟上了墨景冉的步伐。

桓浮生看了眼輪迴，又看了眼兩人的背影，嘆了口氣，認命般的追上。

「你會需要我的！」她說的可不是除魘獸的事。

墨景冉的步伐微微一頓，沒有肯定，亦沒有否認，背脊直挺，步伐堅定的邁向前方。

從前沒有認命，往後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