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擢拔

朝廷擢拔

「怎麼了?連你最喜歡的數算課都心不在焉的。」庾亭立捧著書在路廣元肩頭拍了拍。往日的路廣元總是喜笑顏開的,不知怎麼的這兩日總有些心不在焉,免不得讓人有些擔心。

路旁的銀杏樹高高聳立,金黃色的葉子隨著秋風盤旋紛揚而下。路廣元回過頭來,就看見庾亭立和馬文才兩人並肩而行,白衣青衫碧玉冠,登對的好像一副神仙畫卷。

他有些沮喪道:「小蕙這幾日總是躲著我。」

「是不是你又欺負小蕙姑娘了?」馬文才問道。

路廣元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這幾日都在好好認真的讀書溫習。」自打上次與小蕙約定過後,路廣元每日都十分用功,山長陳夫子他們都誇路廣元心性大改進步神速。

就是不知道小蕙是怎麼了,路廣元每每得空去找她,她總是避而不見,就是見著面,她也是各種理由推脫。路廣元實在是想不明白,小蕙為何要躲著他。

這廂還在神思苦惱,突然就有人大喊道:「小蕙姑娘在路上暈倒了!」

「什麼?」路廣元將手中的書直接扔到馬文才手中,立刻就往醫舍跑去。

望著路廣元心急火燎匆匆離去的背影,馬文才道:「咱們也跟過去瞧瞧。」

「不必,」庾亭立阻止道,「小蕙姑娘的情況我大概猜到了。」

「什麼情況?」馬文才一臉不解。

「小蕙姑娘患有罕見的體虛症,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足夠的食物攝入,這也是她形體比一般人豐滿的原因。昨天我給她送去的新吃食她一口沒碰,想必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沒吃夠東西,這才暈了過去。咱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正好他們在鬧彆扭,可以藉此機會解開這個結。」

他們二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軒轅台,書院公告欄前。此刻,那兒圍了一群人吵吵囔囔,喋喋不休。

庾亭立擠進去一瞧:

我書院學子梁山伯,品學兼優,文才出眾,被擢拔盱眙縣縣令,即日赴任,特此公告。

學業未竟就先做一方父母官了,梁山伯果然厲害,英台好眼光。梁山伯能當官了,庾亭立心裡很是高興的。祝家雖無官身,卻是一方富戶,梁山伯若只是一介白衣,要求娶英台祝母單琳琅那關他肯定過不了。如今可不同了,調令下來,雖是芝麻小官,卻也是躋身官場了,又有謝丞相青眼,日後定還有升遷之機。這求親之事若無意外,必然水到渠成。

一轉眼看向身邊人,拉了老長一個臉。馬文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梁山伯先他一步進入官場,他自然心裡不舒服,拉著庾亭立就從人堆里離開。

越走越僻靜,看方向是要去觀景閣。庾亭立突然駐足,看著馬文才道:「你不開心。」

「沒有。」馬文才狡辯著,鬆開手不去看庾亭立。

「你看你那臉色,全然把你出賣了。」庾亭立繞到他跟前,繼續道,

「你也不必太過介懷此事,文才兄你這麼優秀,朝廷的調令下來不過遲早的事。梁山伯白衣出身,只靠才學,而文才兄你才學不輸於他,家世更是遠勝於他,文才兄你鄉品中三,官品必定在六品以上。」

馬文才確實不開心,不僅僅是因為嫉妒梁山伯早他一步登上仕途;更是羨慕梁山伯,他和祝英台情非泛泛,如今又有了官身,若是知道祝英台是女兒身,他們很快便可以喜結連理了。

而馬文才和庾亭立,兩情相悅,卻前路未知。庾亭立說過回家后便會去求庾家讓她恢復女兒身,可庾家老太太真的會同意嗎?庾亭立和馬文才兩人都心知肚明,很難,很難。

這廂祝英台和梁山伯也到了軒轅台,看見了書院公告。祝英台一眼瞥見盱眙縣,原本看見梁山伯入仕的喜悅瞬間消失。

「英台,怎麼了?」看到祝英台神色忽變,梁山伯疑惑道。

「你當真要去任盱眙縣縣令嗎?」

梁山伯笑了,習慣性想攀上祝英台的胳膊,卻又悄無聲息的收回了手,道:「那是自然。我來書院求學便是想多學些治世之法,為百姓多做些事情,能早日為百姓謀福,我義不容辭。」

「庾亭立常年遊歷山川,我聽她說過這個盱眙縣。那兒歷年水患,又處在邊境,時有戰火,民不聊生,有多少個縣令都栽在那個地方,你此去定不輕鬆,更甚者會有性命之虞。」

梁山伯聽言反是笑了,道:「男兒報效家國,雖死而未悔。我學了不少治水之法,如今能學以致用,豈不更好?」

他言之鑿鑿,一腔熱血,一心只想著報效家國,九死而猶未悔。「你若在盱眙縣有個萬一,可曾想過你的母親,你的好友荀巨伯,你的…可有想過我?」祝英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裡好生難受,他怎麼可以這般不愛惜自己呢,想著想著,更是鼻頭一酸,不想多做言語,直接轉身小跑的走了。

梁山伯知道祝英台是擔心自己,忙追了上去。

淡淡的草藥清香撲鼻而來,幾縷甘草的清甜夾雜其中。醫舍門口的榆錢樹下,一小爐的葯正在煎熬,火舌裹著葯爐,爐上正咕嚕咕嚕冒著熱氣。

白衣青衫的荀巨伯就蹲在葯爐前,煽動著爐火。王蘭一襲藕粉色交領襦,發間一枚粉玉釵點綴,她正挑揀著藥材,時不時用帕子替荀巨伯擦擦額頭冒出的汗珠。

路廣元手靠著醫舍門口的一方楹聯,目光看向室內的病床上,氣喘吁吁問道:「蘭姑娘,小蕙她是怎麼了?」

王蘭起身,看著路廣元道:「她沒事,就是最近吃太少了,休息休息,醒來多吃些就好。」

屋內的王蕙不知何時已經醒了,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有氣無力的聲拒絕道:「我不要,我不吃。」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屋外的人聽見。

除了醫舍慣有的葯香外,一陣清粥小食的香味在身邊盤旋,王蕙迷迷糊糊睜開眼,側身就瞧見了蝠紋楓木方桌上擱著一大盆的青菜粥並幾個脆筍萵苣菜碟。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只舔了舔嘴角,翻身過去,不去瞧那些吃的。

聽見王蕙的聲音,路廣元和王蘭一前一後的跑了進去,王蕙正背對著桌子,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我不吃,姐,我不吃…」

「小蕙,這些都是你平時最喜歡的。你以前不是很愛吃的嗎?怎麼突然就不吃了。」看見她這個樣子,王蘭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也是有些發急了,眼眶都有些泛紅。

路廣元扶著王蕙坐起來,溫聲細語問道:「庾亭立新做的菊花糕特別香,昨天給你送過來你也沒吃。今天的青菜粥看著也不錯,你也不吃,這是怎麼了?」

「因為…因為他們說我是胖姑娘配不上你,會把你們路家吃空了。」王蕙說著說著,淚似珍珠斷線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祝英台也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路廣元可以為了她接受他不喜歡的人和事,那她也可以為了路廣元抵制住這些美食的誘惑,變成楊柳細腰。

原來如此。路廣元盛了一碗粥,頗有些無奈道:「這都是哪些混賬東西說的。我愛你,與這些東西無關。我路家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可也不缺你這點口糧。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而且你這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喜歡,你不用刻意去改變。」說罷,舀了一勺粥,放到唇下吹了吹,餵給王蕙。

「真的?」王蕙登時破涕為笑,伸手抹了抹眼淚,一口就將粥吞了下去,末了從路廣元手中奪過瓷碗,自己大口大口吃起來。

看她又恢復了好胃口,路廣元送了一口,那些亂嚼舌根頭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王藍田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他們這些人整日里不幹正事不好好習書,說三道四的本事倒是強,這是許久沒給他眼神,這王藍田還真覺得自己牛上天了不成。

王蕙吃了不少東西,心情也是大好,喝完王蘭遞過來的葯,沒多久就睡著了。

看著王蕙已經熟睡,王蘭將路廣元引到一邊,對他道:「母親生小蕙的時候早產加難產,因而小蕙的身子格外的差,必須得不停的吃東西才能補充養分,不然就是現在這樣,四肢乏力。」這麼些日子,路廣元對王蕙的好,王蘭是看在心裡的,有些事情早告訴他也免得他擔心。

「我知道了。謝謝蘭姑娘,我以後一定會更加註意照顧好她的。」路廣元深深拘禮。

觀景台邊上有一株偌大的銀杏樹,秋風一過,落葉紛紛揚揚,屋檐、小路皆鋪上厚厚秋衣。

庾亭立和馬文才兩人登上了觀景台,坐在飄檐上,依偎著看著秋風旋葉,滿目金黃。

突然,遠遠見著有人過來,庾亭立看出來那是自己的書童長舟,忙挪了挪身子,正襟危坐的坐在離馬文才四五寸遠的地方。

馬文才瞥了她一眼,看著樓下漸漸逼近的人,神色分外不悅。

長舟走了上來,小跑著來到庾亭立跟前,氣喘吁吁道:「公子讓我好找,這是夫人寄來的家書。」說罷從懷裡掏出家書遞給了庾亭立,自己便先行離開了。

家中有書信來,庾亭立很高興的拆開,一瞥內容,瞬間變了臉色,慘白慘白。

「怎麼了?」馬文才扶了扶她的肩頭,出於尊重並未湊過去瞧信上的內容。

庾亭立拿著信的手在顫抖,她轉過頭去看馬文才,淚止不住的落下,她哭著道:「祖母…祖母她病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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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文才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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