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丐

正值臘月，異常寒冷，一場小雪正在下著，隨著雪花落下，原本光禿禿的地面也被披上一件銀白色的薄薄外衣。

在一條不常被人們行走的小徑上散落著一排孩童的腳印，似乎剛剛有孩童走過。

就是在這樣一個寒冷且偏僻的小徑上，承載著沐凈塵一絲靈魂的紙片人憑空出現在了半空中隨著片片雪花飄落而下。

不久后，那個半空中突然出現的紙片人就這樣隨著小小的雪花飄落在了地上。

觸碰到地面的同時，一道刺目的藍光從紙片人身上發出，剛觸碰到地面的紙片人竟在這道藍光消散后化為了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乞丐，此時正是嚴冬，而他身上卻只有一件略顯單薄的棕灰色骯髒長袍與一件打了不少補丁的灰綠色長褲，若是春天或者秋天還好，這樣穿著頂多會覺得有些寒冷，但是像這樣降臨在這個雪花紛飛的冬天真不知道他該如何熬過去。

「呼啊，冷！！」藍光過後，憑空出現在地面上尚處於半睡半醒狀態已化作老乞丐的沐凈塵只覺周身冰涼，打了一個寒顫猛地從地上驚坐了起來，向外哈了口氣，剛喊了一聲冷，還不待他看清周圍環境，他附近就傳來了一聲妖怪爺爺不要吃我的稚嫩求饒之音。

「吸溜，哈，妖怪爺爺？」

沐凈塵吸了吸鼻子，面部不自然的抽了抽，而後朝稚嫩求饒聲傳出的方向望去。就見一個大約7，8歲模樣的孩童站在那個方向似乎是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住了，呆立在那裡眼淚流的稀里嘩啦，鼻子上掛著一條老長的鼻涕，左手拿著半個白面饅頭，右手抬起袖口擦著眼淚。

看這個孩子被嚇成這幅模樣，可想而知這個符紙小人所顯化出的化身是有多麼醜陋，但是能夠選擇這幅身軀也是最好的結果，畢竟正如老道所說是符紙小人選擇你而不是你去選擇他們，如果沒有符紙小人去選擇他恐怕他連入世的資格都沒有。

沐凈塵看見孩子被嚇成這幅模樣，顧不上寒冷，隨手抓了一把雪在手上仔細的將臟且布滿皺紋的手擦拭乾凈，而後起身走到尚在哭泣同時口中不住喊道妖怪爺爺不要吃我的孩童身旁緩慢蹲下。

「小朋友放心，我不是什麼妖怪，我同你一樣是一個人而不是什麼怪物。」沐凈塵生怕會再次嚇到他所以他說話聲音很輕，雖然他的說話發出的聲音是那麼沙啞但是的確可以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沒有惡意，同時他伸出左手將孩童右手握住小心放下，仔細擦拭乾凈的冰冷右手很小心的為這個孩童擦去淚滴。

「那乞丐爺爺你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媽媽告訴我說只有吃小孩的妖怪才會突然的出現。」

在被擦去淚滴后，孩童顯然是明白了沐凈塵是人類雖然還帶著哭腔但是他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害怕了。

「我嘛，我是從天上來的，對了小朋友暫時先不說這些了好嗎？天氣太冷了你知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夠暫時避一避風雪，要不然我可能要被凍死了。」

用簡單的兩句話告訴了孩童自己的來歷后，沐凈塵只覺穿著單薄衣物的身體暴露在外界環境中簡直快要被凍僵了，於是向孩童打聽哪裡可以避一避風雪。

「村東頭有幾間廢棄的老屋，我和小夥伴經常在那裡捉迷藏。在那裡應該可以避一避風雪，乞丐爺爺跟我來吧。」說罷孩童就在前方引路沐凈塵則跟在他的身後前行。

不多時，在孩童的帶領下沐凈塵和他來到了幾所破敗的泥土前屋，這幾間屋子大多都塌掉了但是幸運的是還有一間房屋只是塌陷了一半只要遮住風雪湧進來的地方就能保證寒風灌不進來，只要這個房屋塌陷沒有繼續惡化下去，就能短暫的居住一段時間。

「呼啊，雖然有房屋暫避風雪但還是好冷啊。」

到了屋內雖說可以躲避風雪的吹襲但屋內溫度仍然是寒冷無比，沐凈塵搓著凍得紅腫的雙手靠在牆角身子被凍得瑟瑟發抖。

「乞丐爺爺，這屋裡還是好冷啊，再這樣下去你會被凍死的，要不要我從家裡搬點柴火過來。」

那個孩童，看見一進到廢棄房屋就靠在牆角邊蜷縮成一團的沐凈塵，似乎有些可憐他，主動詢問了他需不需要幫助。

「那就有勞了，小朋友。」蜷縮在牆角覺得快要被凍死的沐凈塵感覺嘴巴都被凍得不利索了有些發音不清的向孩童說出了這句話。

「沒事的，乞丐爺爺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半個饅頭你先吃下去吧。」

孩童聽了沐凈塵的話陽光的向他笑了笑，然後將左手一直握著的現在已經被凍得僵硬的半個白面饅頭遞了過去。

「謝謝。」看到這遞過來的半個饅頭沐凈塵簡直是快要被感動哭了，此時他心中五味雜陳真的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思考良久只說出了謝謝二字。

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麼善良的孩子，沐凈塵心中如此想到。

伸出右手接過孩童手中的半個白面饅頭后，孩童沖沐凈塵揮了揮手做了個道別手勢，然後走出了廢棄的房屋向家的方向走去，他那個小小的背影逐漸遠去直至消失在了沐凈塵的目光中，被屋外飄飛的風雪吞沒。

在孩童背影從視野中消失后，沐凈塵看著右手握著的半個已經冰涼的饅頭一般一動不動宛若一座冰雕般陷入了沉思。

不知思考了多久后，沐凈塵才開始有了動作。

他張開嘴巴緩緩將手抬起將饅頭向口中遞去。

這一過程很緩慢，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將饅頭送到嘴邊，並不是因為他的手臂被凍僵，而是因為他在這一過程中仍在不斷思考。

為什麼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孩童可以為一個陌生人做這麼多事。

本來那個孩童將他帶到這裡應該已經是很好的心腸了為什麼還會將饅頭分給他，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剛剛還說要回去為他搬柴火過來生火取暖。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這與他修行之時老道所教的想要活的長久就不要多管閑事完全不相符合，直到饅頭到口中他咬下第一口時，他才停止了思考。

冰冷、很硬、在白面里摻了不少其他的雜麵，嚼起來有些扎舌頭。這是他對這個白面饅頭的第一印象，「這就是入世嗎？」，沐凈塵十分艱難地將這半個白面饅頭吃進了肚子里，艱難指的並不是這半個白面饅頭有多麼難吞下，而是因為這樣做工粗糙的食物他是第一次吃。

在進入這個身體之前，無論是上山前還是上山後他從來沒有吃過像這樣的製作粗糙的食物。

他本家是當地有名的富豪家中伙食一向不錯，在隨老道進了道觀后一直以來的修行過程中老道給他提供的食物就更是不錯，而這樣的粗製食物按他之前的伙食他還真的入不了眼。

不過既然是入世修行而且還是要以一個乞丐的身份，那麼之後的時間裡說不定這種食物還算中上等的了。

吃完半個冰冷的饅頭后，沐凈塵覺得自己恢復了一些氣力，雙眼微閉背靠土牆盤坐著調息著自己的氣息，勉強進入了入定狀態。

他大口吐納著空氣，一點點榨取著空氣中的元氣，想要將其引入身軀淬鍊這個無比脆弱的身體，但這個身體對於元氣的親和力果然是低，以他現在的狀態，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在快要被凍僵前勉強從空氣中榨取了一絲元氣，但雖然如此他還是有些欣喜的。

在他印象中這種情感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了，是什麼時候這個情感開始消失的呢？

好像是他從練氣步入凝魄，再由凝魄進入到聚魂，一直進入到中三境都暢通無阻的時候吧。

一切都是那麼順利，成功好像也是理所應當，所以在修鍊途中欣喜也在他的情感中逐漸消逝。

直到現在他重溫一遍修習之路，在這個修鍊相較於之前軀體難上千倍的化身身上能夠凝練一絲在他平常呼吸間便可凝結的元氣時，這一個感情再次出現了。

當他凝練了一絲元氣正欲引氣入體時，他才發現了修鍊難上千倍的真正含義，這絲元氣一碰觸他的身體非但不能融入其中還會瞬間潰散。

見此情況發生，沐凈塵先是一驚然後退出了入定狀態，短時間內軀體沒有運動加之外界氣溫極低，此時的沐凈塵已是渾身冰冷。

退出了入定狀態的他感覺自己的血管都快要被凍結了，勉強站起活動著身體，但是他還是覺得越來越冷，之後又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僵硬怕是要被凍死在這了，「真是出師不利，剛剛真的不該入定的，沒想到入世的第一天就要被凍死，難道我真的註定與仙道無緣了嗎？」，沐凈塵如此想到，只覺身體越來越冷作為核心的符紙小人也開始不穩定了起來。

「乞丐爺爺，我把柴火帶來了。」

就在沐凈塵身體越來越冷，作為核心的符紙小人也開始不穩定起來出現潰散之兆時，廢棄房屋外一個稚嫩的童聲傳進了沐凈塵的耳中，「有救了。」，聽到孩童的聲音后沐凈塵第一時間想到，沖著廢棄房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