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滅的英雄
?「?!」強光的襲來讓李煙波下意識架起雙臂護住了自己,雖然她很清楚對於眼前這束包含了巨大能量的光芒來說自己所嘗試的任何自救都只是徒勞。
連被襲擊的理由都不知道,自己就要稀里糊塗地死在這裡了么?李煙波的心中瞬間為不甘所填滿,然而皮膚感覺到的灼熱並沒有逼近將她吞沒,她等待的死亡很久也未降臨。
「……?」帶著一線希望和好奇,李煙波移開了手臂給自己騰出少許視線,威脅著自己性命的光芒依然在哪裡吞吐著烈焰,卻至始至終都在能夠對自己造成實質傷害的距離前止步不前。
這時,李煙波才發現在那奪人眼目的光明之中,一片並不引人注意的紅色正和熾白色的光彩糾纏在一起,尤其是那道光束的主體更是被螺旋形的紅色給盤旋鎖住,如同給爪牙畢露的惡犬套上的堅固的鎖鏈,讓你可以接近到足以感受它灼熱呼吸的距離卻不至於為它的尖牙利爪所傷。
「這是……」印象中似乎隱隱在哪裡見過這一抹驚艷的紅色,李煙波把視線投向了李靜雲,在她認知之中只有身邊這位救世主才有能力抵禦這雷霆般的一擊。
「嗯。」李靜雲並沒去看她,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被她的能力禁錮住的那束光線上,就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光線的威力一般,李靜雲又靠近了一些去觀察。
「嗖!」反覆感受到了對方探究的視線,本來指向李煙波的光束尖端突然間調轉了方向朝李靜雲刺去,像極了遭受挑釁的毒蛇向膽敢招惹它的人咬出致命的一口。
很遺憾這條毒蛇撞上的不是軟弱的獵物而是一位老道的獵手,原本星星點點的紅光在光束即將刺入李靜雲眉心之間前陡然稠密起來,層層疊疊將它包裹住牢牢固定在了差之毫厘的位置上。
「原來如此,這個靈活度和感應能力,不是箭矢而是長槍么?」又注視了那束在自己的能力下掙扎的光芒,李靜雲理解地點點頭,「還以為聖杯的召喚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真是讓人容易誤會的能力。」
說著,李靜雲輕輕一揮手,糾纏著光束的紅色即刻鎖緊將那道光芒絞殺成了數段,本來不可思議地匯聚成形體的光芒在失去和後方的聯繫之後立即就爆成點點星光飛速消散了,透過天花板上的漏洞李煙波這才發現外面現在並非白晝而是午夜。
然而李煙波連鬆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在視線所及的黑色夜幕之上,幾道明亮而細長的光線正從不同的方向迴旋著劃破夜空向自己存身之處襲來!
「以為分散了攻擊方向就能解決問題?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用這種偷偷摸摸不現出本體的方式偷襲,身為三騎士之一的槍兵職階會為此哭泣的,而且……」李靜雲抬頭望向遙遠的高空那幾道光芒出現的一點抬起了自己的右臂,一把槍管狹長前端帶刃的左輪手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手中,連她身上的便裝也換成了一套李煙波從未見過類似樣式的軍服。
「與作為弓兵被召喚的我進行遠距離對決,本身就是錯誤選擇。」如此冷靜地評判著對方的失誤,李靜雲扣下了扳機。
紅色的電光毫無聲息地從槍口放出卻無法掩蓋它蘊含的威力,因為承載它發射的手槍本身都因為它射出的力量而崩毀,這一槍的速度之快甚至讓那些被操縱的光都望塵莫及,李煙波的眼睛只看見一道紅色筆直地刺入夜幕直抵高空。
「轟!」紅光射出之後,天空上綻開亮眼的橘色火光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本來指向李煙波的光線攻擊也隨著這次爆炸而消弭無蹤,又過了好久一會,地上像下了小型冰雹般傳來房頂被什麼東西砸到的細碎嘩啦聲,不出所料應該是那被擊中的東西的殘骸在掉落吧。
「暫時安全了,雖然很遺憾沒能消滅敵人,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李靜雲這時候才收回目光看向李煙波報告道。
「是、是嗎?」這場戰鬥的規格對於只有D等級能力的李煙波來說顯然過高,她完全無法理解剛才進行的對決,以至於說是戰鬥她更感覺像經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光影表演。
「是的。」李靜雲點了點頭,「對方利用了太空船之類的東西在高空對我們進行突襲,剛才他們的載具已經被我擊沉,現在他們已經喪失了對於我們的高度優勢,我想對方不會再冒險進行攻擊了。」
「太空船……」儘管對方是青史留名的救世主李煙波依然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那麼高的地方你也能看得見?」
「是的,優秀的視力是身為弓兵職階必備的素質。」李靜雲只是理所當然地給予肯定的回復。
「那已經不叫視力了吧?」李煙波能做的就只有苦笑了,「還有你剛才說得弓兵到底是什麼啊?那個什麼戰爭又是什麼啊?為什麼有人要我的命啊?我在這裡簡直是一頭霧水啊!」
「看來你相當混亂呢。」面對御主一連串的質問李靜雲輕嘆了口氣,「那麼待會就由我來做相應的說明吧,當前的要務是讓你穿好衣服到樓下去,只穿**吹夜風對身體不好,你的夥伴也差不多該發現剛才發生的事情而為你感到擔心了。」
「額?」被人這麼一提醒李煙波才發現自己露在被褥外面的上身涼颼颼的,掀開被褥一看果然渾身上下只有**褲,甚至連這些**褲都不是自己昏迷前穿著的那一套,想到自己曾經被不認識的人徹底地清潔擺弄過,李煙波臉上騰地就紅了起來。
「這是出於你的個人衛生考慮。」李靜雲像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麼似地解釋著,「我去給你拿衣服,雖然只是簡單地量過尺碼,希望能夠合身。」
「……」李煙波無語地目送著李靜雲離開,某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感情在她心底盤桓著,是幻滅感么?也許吧,這位服侍在自己身旁的周到從者和她心目中勾畫的那位救世英雄差別實在太大了。
英雄嘛,本身就是人們在心中擅自無視了歷史中的當事人而美化出來的超人,如果世上所有崇拜英雄的人都有李煙波這樣難得的機會,十有八九他們是要幻滅的。
但不管怎麼說,衣服的尺碼很合身,儘管是手工作坊粗糙的便宜貨品位和搭配卻很好,除了自己原來慣用的那雙厚厚的胸墊被李靜雲給無情地裁撤下去了。
「小波你沒事吧!」被李靜雲陪同著走下樓梯的李煙波剛走到一半,她的探險搭檔安德烈就擔心地迎了上來。
「嗯,我沒事,多虧了她。」李煙波用餘光看了一眼身側的李靜雲,卻沒有叫出她的名字。
「是啊,你昏迷這幾天真是多虧有她照顧了,不然這裡只有我而我又是個男的,有很多你知道的……不方便。」紅著臉看了李煙波一眼,安德烈苦笑道。
「啊……」李煙波這才意識到現在能照顧自己的人實在不多,如果不是身為同性的李靜雲而是換成安德烈來給昏迷的自己換衣服擦洗身體她還不如乾脆死了算了。
「我知道你們想要說的很多,可以去那裡坐著說么?御主剛剛蘇醒需要注意保養體力。」這時候李靜雲適時地站出來提醒道。
「哦,對對,看我給急的,我真是個笨蛋!」安德烈聽得猛拍腦門,「快快,有事坐下說。」
就這樣三人來到樓下的客廳入座,這裡似乎是一棟二層的木石小樓,除了安德烈之外李煙波沒看見旁人所以可能是被他給整個租下了,不過這樣也好,很多必須背著旁人談的事情可以暢所欲言。
「那麼,就請你跟我說明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急不可耐想要得到答案的李煙波直奔主題。
「好。」李靜雲答應一聲,開始跟自己的御主說明她所知的關於聖杯戰爭的一切來龍去脈。
——半小時后——
「……所以說那個咒語是召喚你們這些逝去英雄的靈魂進行一場在現世的爭奪,而爭奪的目標是……一個願望?」聽完了李靜雲訴說的一切,李煙波半信半疑地確認道。
「是,一個可以任意實現的許願機,那就是聖杯。」李靜雲點頭。
「可這、這怎麼可能,如果我許下毀滅宇宙的願望,難道也能實現?」李煙波還是不肯確信。
「能,至少我是被這麼告知的,聖杯也沒有對我們這些被它掌控的靈魂撒謊的必要。」李靜雲繼續點頭,「所以比起質疑聖杯的真偽,你不如去花時間考慮如何贏得這場戰爭以及獲勝之後要向聖杯許下什麼樣的願望。」
「我……願望嗎?」李煙波迷茫地看著對方,似是在發問又似在自問。
「對啊,一個什麼都能實現的願望啊!」比起李煙波反倒是安德烈那邊的反應更加熱烈,「這樣別說還清債務了,只要我們弄到足夠的資金,哪怕全宇宙去探險都沒問題!」
「可是……我沒有特別想實現的願望。」李煙波回應這股熱情的只有更加迷惘的眼神,她咬著嘴唇躊躇了好一會才輕啟朱唇說道。
「……!」此言一出,安德烈好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原來如此,你能召喚出我並非偶然啊。」從旁觀察著兩人微妙的表情變化,李靜雲搖頭嘆了口氣,「那麼行動的方針就要改變了,首要目標是讓你能活到聖杯戰爭結束。」
「我不能主動放棄嗎?就算是戰爭也有投降這個解決分歧的方法吧?」忽然想到了什麼,李煙波散亂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希望。
「放棄御主身份的方法確實存在,但我並不知道,那是魔術的範疇不是我的專長,如果你想尋找我會陪你找但只限在這個星系中,只要聖杯戰爭還在持續我們是無法離開這個星系的。」對於自己這位毫無幹勁的御主,身為從者的李靜雲似乎也不怎麼抵觸。
「無法離開是怎麼回事?!」李煙波的情緒有點激動,牧野星系是什麼情況她很清楚,這裡連正規的魔術學院都沒有怎麼可能找得到聖杯戰爭這個遠古密儀的相關知識。
「這個星系是我們這些參加者的角斗場,我是被這麼告知的,如果任何人試圖從這裡逃亡都會被聖杯施以最殘酷的懲罰,不管是御主還是從者。」李靜雲依然平靜地陳述著,「我不知道它所謂『最殘酷的懲罰』是什麼,我個人的理解是肯定超過了死亡本身,因為對我們這些逝者來說死亡不算是懲罰。」
「怎麼會……」聽到這讓人絕望的說明李煙波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她抱著腦袋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打算和任何人進行交流了。
「看來你需要時間考慮,我會給你時間。」李靜雲這邊亦沒有現在就強人所難的意思而是把視線轉向她的同伴,「安德烈,御主暫時麻煩你了。」
「啊?」獃滯中的安德烈這才回過神連忙換回了平時的表情,「哦,好!交給我吧。」
「那就拜託了。」留下這樣一句請託,李靜雲周身紅光一閃消失於虛空。
再次現出身形時李靜雲人在這棟二層小樓的屋頂,在平鋪於大地上的連綿貧民窟里這兒已經算個制高之處,剛才的戰鬥似乎都沒能驚醒這座沉睡的城市,她依然在黑暗的天幕下昏沉沉地打著盹兒。
「一切都在你的安排下嗎?」遍布繁星的蒼穹之下,李靜雲仰頭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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